《退散吧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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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散吧人贩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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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着四周闻风瑟瑟而动的响叶树,心中不由一苦。

“要是和这些没知觉的树一样该多好,不需要担心,阳光天天有,水流脚下过,生活如此惬意? 哎,树啊…等等,”我心念一转:“树!这是响叶杨木?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树…啊,这不是那天经过的树林么,还是陈希告诉我的吗。”

我心中一喜。连带着看这些树的眼神都亲切了许多,“虽然这树似乎还蛮常见的,但是,但是也许…”

树枝横斜,繁茂异常。
等我穿过了这片树林,早已是夕阳西下了。

我摸了摸自己早就被枝条刮擦的面目全非的粉色短衣。
手臂上还火辣辣地疼着,是刚才穿过树林时无意间碰上的。

不出我所料,刚走出树林,便远远看到了人家。似乎有暖暖的炊烟从里面升起。就算隔得有十万八千里,我还是可以隐约闻到家里做的寻常小食的香味,仿佛能听到狗吠的汪汪声,或者是孩童踢踢踏踏跑来跑去欢笑的声音。

一样的树林,一样的村庄。
一样清澈的小溪,只是这次因为有暖橙色日光的照耀,显得格外有生机。
一样的屋子,窗沿下鲜艳的装饰,门上熟悉的祈愿图腾。

我眼眶一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机械地一步步往前走,待走到那神龛木板房,我犹疑地往旁边错开两步,绕开了它走。
就在我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心地打算走进村子里的时候,却听见一声熟悉地叫声。

这叫声让我心中一颤,浑身起了寒意。
只见那开口唤我的人此时凶巴巴地质问我是谁。咖啡色的皮肤,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散乱长发粉色绢花。脸上明媚光滑,眼睛也是明媚青春地富含着勃勃生机。

跟在她身后的也还是那个状似腼腆的男孩。

见他上前一步,把那女孩子护在身后,拍了拍她细软的黑头发,低声和他说了一句什么。
遂扭过头有些凶狠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此时我还处在精神极度震惊的太空玄游中,可也察觉到他说话的不妥。可是哪里不妥,又说不出来。直到他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大声催促道“姑娘你没病吧?”我才怔了一下意识回笼到现实中来。

“没,没事。”我连忙道,“恩,我是外乡来的游客,正好走到这里,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你…”

“游客?”那小男孩怀疑地瞥了我一眼,“你一个人吗?”

“啊?啊…这个,恩,”我一愣神,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笨蛋哥哥!!”那小女孩并未跑远,只是远远地回头过来啐了一句。引得小男孩脸上一阵通红。
随后她便向小蝴蝶一样折了回来,只顾要拉住我的手。引得那男孩眉头一皱,要上前拉开他。

我脸上一慌,联想到了那时在乌云下她发黑腐烂的脸,胃中一阵翻腾。竟然反应也慢了半拍,被她拉个正着。

她见得了手,不由嘻嘻嘻一阵笑了起来。快乐至极,这欢意仿佛也渗透进了魂骨里,变成体香覆散出来,感染得周围的人也一齐开心起来。

她那哥哥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她,收敛着暴戾凶狠,倒似真有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我突然心中一跳。

便听到这女孩蹦跳进我的怀里。脏脏的小手摸到我的脸上。小小暖暖的合着粗糙的茧子。
摸得我脸上鸡皮疙瘩都起了。

却听她一边咯咯咯地笑一边喜气洋洋地问:“你,你也是要上京赶考的人吗?”





、第二十七章。 两兄妹和书生


阿花带着我穿过了长满麦穗稻谷的田野。浅浅的黄色里夹杂着嫩绿,一望无际地铺盖在裸/露的土地上,从远处看来,竟有接天连地之势。

我跟在她后面慢腾腾地走着。而阿方则拗不过妹妹的脾气,即使他很不赞同冒冒失失地把外乡人带进村子里,可当他看到阿花不开心地小嘴一瘪,心便软了。

如今他警惕地时不时侧头打量着我。 我心虚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拳头具都崩得紧紧的,仿佛只要我对他的阿花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能挥着小爪子扑过来撕碎我。

可是阿花并不理会她哥哥黑沉着的脸,热心地领着我穿过大片金黄麦田,穿过各色风格不同的小楼,边走边介绍,这是谁家谁家,那里是谁家谁家,这家昨天生了个闺女,那家昨天的母猪又生崽子了。 我虽在听着,却完全不关心她到底在说什么。

“阿花。”

“恩?有事吗姐姐?”前面那个蹁跹的身影仍在蹦蹦跳跳的。几缕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视线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过她也懒得管,扭过头径直对着我天真无忌地笑。

我心中一动,那种违和的怪异感再次油然而生。
“阿花,这里的田里,最近有白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吗?”

阿花皱着鼻子,有些不解:“什么叫庞然大物?”随后她眼睛一亮:“姐姐好厉害,莫非这是子希哥哥说的成语吗?”

“谁是子希哥哥!”旁边有个暴躁生气的声音蓦地插了进来。一扭头便看到了阿方因为生气皱起的眉毛。只听他恶声恶气道:“那个子希哥哥是谁?难道我不是你的哥哥吗?”

阿花一瞥粉嫩的嘴,有些厌恶于哥哥的粗暴直接:“子希哥哥和你不一样。”说罢她一把走到我身边抱住我,把那小小的脑袋埋在我怀里。 我手足无措地盯着她细细软软黑色的头发旋儿,只听得她在我怀里对着她哥哥闷闷道:“子希哥哥有大学问,你没有。”

我下意识地望了下阿方。却见他听了这话,竟茫然地怔了怔。 这一愣,连带着身上的戾气也消下去许多,半晌竟有丝丝阴郁悲哀笼罩在他蹙起的眉心处。
他望着我怀里小小的人儿,张了张嘴嚅噎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我无奈地阖上眼,伸手拍拍阿花的小脑瓜子:“阿花别闹啦,你不是还要带我去你家吗?”

她扭了扭,避开我的手,往后一跳退离了我,方才嘟嘟哝哝地道:“恩…可是阿花突然不想带姐姐回家了。”

“…”这是为那般。

她扭扭捏捏地瞥了一眼她哥哥。可是她哥哥并不打算回应她。因为阿方早已扭过脸沉默地申明不再理她。她于是又不好意思地低垂着睫毛瞥了我一眼,咬咬牙破釜沉舟地说:“好吧,那姐姐跟我来。”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各怀着心思。就顺着这条官道直直走了下去。 在这一路上,我已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深知这个地方什么神奇的事情都有。就算到时候看到什么村长,或者发现那书生是过去的陈希,我也认了。

所以待我们走到那熟悉的大土屋子前,看到那同样熟悉的门框布局,我已经淡然地不知道惊讶是什么了。于是我带着羡慕夸赞道:“这房子真大真漂亮。阿花阿方住这么好的房子吗?”

却见阿花噗嗤一下笑了一声,青稚秀气的眼睛微微一弯,回头娇憨地道:“姐姐请等等,我去叫阿母。”便一转身跑进了屋子里。

待她翩跹的身影隐入了屋子的黑暗里,我才转过头看向了阿方。

他此时正牢牢地盯着阿花离去的方向。一张小脸上满覆着超越年龄的浓浓阴郁。我仿佛都能听到他牙齿咬合时咯咯咯的声音。

注意到我的目光,阿方沉冷着脸向我望了一眼。他见我还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脸不由微微一黑。
他不自在地退后了一步,想要做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可是他眉间的伤悲沉闷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替换掉的。于是到了最后他反倒弄巧成拙,做出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看着我做什么?”他压抑着怒气,有些不耐地低声呵斥我。

我摇摇头。这下方才明白我刚一见到这少年时的违和感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当时和陈希见到的阿方温和有礼,如今的阿方却野性难驯。

这时便听到屋子里传来笑声和低低温柔的询问声音:“什么?阿花说有客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忙转过头。却见有人慢慢走出来。 她一手牵着那蹦蹦跳跳活泼的女孩儿,一手遮住自己的双眼,似要挡住门口刺眼的阳光。

我见到她那熟悉的红色衣服和围裙,不由脱口而出道:“张大娘?!”

那红色的人影闻言微微一顿,慢慢放下遮阳的手,一瞧可不正是年轻时候的张大娘。
此时的她,面目虽也因为操劳有些苍老。可是眉目间还残留着妇人当年时的风采姿韵味。难怪阿花小小年纪就长得眉目清秀出色。

她眯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道:“姑娘你… …认识我?”

我忙摇摇头,讨好道:“并不是如此。我只是刚才从路口过来的时候,有听到别人说到阿花的亲人。”

张大娘并不深究我这错漏百出的谎话。倒是颇为宽厚低头摸摸阿花毛茸茸的脑袋,抬头对我宽声说:
“家里并不大,如果姑娘只是路过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如果不嫌弃,就住在这里吧。”

她又望了望躲在我身后默默看着阿花的哥哥,叹了口气,对我转头道:“家里正好也住了一位从其他乡里来的书生呢,人很好,阿花平时都和他学字。哦对了,正好家里还有一间空屋子,要不姑娘就歇在哪儿吧。”

我赶忙问:“那大娘你们呢?”

她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抿着嘴笑了笑,并没有答话。我也便没问下去。因为我想起来,这间房子说起来是只有两件卧室的,剩下的只有堆放杂物的楼顶和柴房… …

果然,张大娘把我领进了陈希和我一起住过那间屋子。
还是窄窄的一张冷床。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被褥。靠墙放着一张木制的小桌子。当时住的时候,陈希就是靠在这墙头随意草草打发自己的睡眠的。

我对着那窄小的窗户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转身坐在床上。
短短不过几日,心境竟然彻底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谁啊?”我放下茶杯,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

门外的人顿了顿,温声开口,我才发觉竟是个男人的声音。不过他颇为守礼:“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姑娘说一声。小生就在堂屋旁边另一边住着。若是姑娘夜里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尽可以来找我。”声音还不错,语气平和。他似乎又突然感到不妥,又道:“啊,是小生越矩了。若是姑娘害怕,尽可以去找张大娘。他们就歇在楼上。”

自始至终他都站在门外。规规矩矩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掏了掏耳朵,查看了门是否拴好了。然后摇摇摆摆地转过身去准备钻进被窝里补眠。

可是门口那人似乎还没有离去。房间本就不大,我似乎还能隐隐听到他的咳嗽声。

“你还有事吗?”我揉了揉眉心,心道莫不是遇上了见色就勾搭的登徒子。

一下门外的咳嗽声更大了,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抓抓头,在心底嗟叹了一口气。抱着臂慢腾腾地下了床。

等我“唰”地一下拉开门,门外的明亮光线一下子透了进来。我眼睛难受地一眯,模糊中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身影此刻正手足无措,呆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我。

我又眯了眯眼。他背着光,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这么站在一个姑娘门口,不太好吧?”我冷哼一声。

他手忙脚乱了一怔,似是有些羞涩地倒退了一步。
即使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我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他的困窘来。
他有些无奈加羞愧道:
“不,不是的。我…小生无意唐突…只是…只是快到晚…”

“张大娘唤你来告知我晚饭的?”我懒洋洋地打断他。放开扶在门框上的手。抖了抖衣袖便绕过他熟门熟路地往大堂走去。

他被我甩在身后,有些窘迫得不知所措。不过马上便追上来,跟在我一侧有些犹疑地道:“还是让小生为姑娘引路吧。”

我眉角抽搐。实在想掀桌子。小生小生……这是多么狗血的人生。

“不用了。反正没多少路。”我压住火气,尽量柔和道。
正说着,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堂屋。正好便看见一旁忙进忙出帮忙端菜的阿花。

见那书生来了,阿花那张朝气澎湃的小脸上蓦地发亮。本就生命力洋溢的脸此时更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般。那双大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两颊也有些浅浅的晕色。只是她皮肤微黑,我实在不敢确定。

只听她喜滋滋地说:“子希哥哥你来啦!”连忙跳下了板凳,正要迎上来。

子希哥哥?哦,是了,那个教她识字的好书生。
我不动神色地望着阿花那遮不住喜悦的眼睛,只听身边的书生温声说:“阿花,今天的晚课做了吗?”

我侧头看向他。却看到这书生的脸处模模糊糊的一团。
我心下一惊,使劲眨眨眼,再睁开时,他的脸仍仿佛在迷雾中一样。而且奇怪的是,倘若我要认真去观察他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其中一个部位,这些部位都是朗朗清晰的。可是当你回头想确切看他整个人到底长什么样时,却仿佛什么都揉在一起,就这样迷迷糊糊得成了一个谜。

就仿佛当你把颜料分开时,红是红,蓝是蓝,黄是黄。可当他们难舍难分地混杂在一起,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而我心中郁卒,心道定是最近自己的视力退化了一大截的缘故?

窥视不得书生的庐山真面目,我便鬼使神差地又瞟了一眼在阿花身后,沉默着捆扎柴火的阿方。

却见这少年两眼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细麻绳和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柴条。 双手上下翻飞,每每过不了多久就扎好了一捆。可是每扎好一捆,他都下意识抬头望一眼他的妹妹。 见她还在他身边,便似松了一口气。 可当见到她欢快地讨好地冲着那面目不清的书生微笑时,那双清澈泛着渴望的眼睛便黯然地垂下来。

我见他低着头拖着自己扎好的柴火去柴房,心中一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哥哥。”

阿方连忙转过头,双眼还带着被抛弃的难受。可是听到这一生生的“哥哥。”两眼中又泛出了昔日做哥哥时的骄傲,也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期许。

我怕在旁边轻轻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抬起眼往前看,阿方那精瘦的身子还正扛着五六捆柴火,明明很重,可是压在他肩头却似乎半分沉重都没有。他热切地看着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她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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