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翳- 第67部分

这个小山鬼怎么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莫残心里嘀咕着。

“莫先生，今后意欲何往？”赖卜问道。

莫残拿出纸笔写道：“我和小山鬼返回云南滇西鸡足山，赖兄呢？”

“赖某孤身一人浪迹天涯，想与老弟同行如何？”

“当然求之不得，暹罗国王郑昭托我设法找到赖兄，请你主持他家祖坟的修缮事宜。”莫残写道。

赖卜摇了摇头，说道：“世间事皆有定数，当初赖某也只是出于好心想去提醒一下，顺便得些赏赐，经过了这次磨难如今已是心灰意冷，不愿再去暹罗了。”

“莫大侠，我也愿意和你们同行。”苏丽妖在一旁望着小山鬼对莫残说道。

见莫残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目光，于是赶紧解释说：“妖儿原本是阿瑜陀耶古城的一名降头师，被圣婴抓去后做了她的仆人，后来又把我派去国师手下卧底，这些都是被逼迫的不得不干，如今圣婴已死终于解脱了，但已是无家可归。”

“就让妖儿和我们一起走吧。”小山鬼在一旁央求道，目光中充满了渴求。

莫残笑了笑，点头同意了。

苏丽妖高兴的在洞洞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把小山鬼激动得浑身直颤。

莫残一个人来到了殿外小溪边，默默站在青儿的身旁，他心中感激青儿对自己的真挚情意，虽然她是蛇妖但却是兽面人心，总比尘世间那些人面兽心的女人要好得多。但自己还是不能够接受她，既立志此生走修真之路便要舍去儿女私情，否则不但修行容易半途而废，弄不好还会精尽人亡呢。

“莫大侠，你不用来安慰青儿，如今相公已经走了，青儿能够夜夜梦中与他相会便已知足。青蛇谷是青儿和相公相识分别的地方，青儿立誓在此地终老，今生再不出谷了。”青儿幽幽说道。

“啊啊。”莫残心里无比的愧疚，但又能怎样呢。

次日，莫残一行人离开了青蛇谷，回头望去山洞口已经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之中。

别了，青儿，活在记忆和想象之中，总比知道了残酷现实要幸福得多。

第一百三十章　辨音术

莫残、赖卜以及小山鬼和苏丽妖一行穿过莽莽原始森林，离开了神农架，莫残转身眺望那无边无际的林海，心中不禁感慨万端。想当年跟随着傅药师他们初次进入神农架，自己还是一个懵懵懂懂小孩子，在与山鬼母子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他偶然得知了尘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人生，那就是修行。

石壁上无名氏留下的题字带给他无穷的遐想，山鬼母子虽然是野兽，但兽面人心自然淳朴，而有些人道貌岸然如桂齐闵夫人以及天虚真人他们，却是人面兽心阴险狡诈。多亏遇上了夏巴山金丹子，使自己远离了祖辈世代的传统生活方式，走上了一条修真之路。如今的莫残尽管只有十七岁，但武学造诣上也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钱也挣了不少，爹娘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苦受穷了。

但通过这一次的暹罗经历，几经磨难死里逃生，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无论是思维谋略和武学上，比起那些顶尖高手还差得很远，运气不会一直眷顾自己，要想实现修真的梦想，还必须提高自身的实力与知识才行。

莫残雇了两辆马车，他和赖卜同乘一辆，在漫长的入滇旅途中虚心的求教风水方面的知识。后面那辆的车厢里，时不时传来小山鬼与苏丽妖开心的笑声。小山鬼长大了，莫残想。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鸡足山下，付了车资后一行人上山直奔天柱峰而去。

天柱峰下，莫残意念变回了年轻的本来模样，令赖卜与苏丽妖大吃了一惊。

“你，你是莫小神医！”苏丽妖认出他来了。

“想不到莫老弟居然这么年轻，实在是令老夫汗颜啊。”赖卜啧啧称赞道。

银丹洞里，莫残在纸上告诉银丹子苗疆也无法治愈失语，这位风水师赖卜说原因在于来自阴间的怨灵，并问小飞云鼎是否在深夜会发出异常响动。

“是啊，鼎盖时常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发出怪声。”银丹子答道。

莫残写道：“那可能是金丹子在另一虚空试图联络我们所发出的信息，师娘，你会辨音术吗？”

银丹子想了想，说：“金丹子的师门确实有这种独门绝学，师娘倒是不会，不过他曾经给过一本秘籍是专门讲‘辨音术’的，师娘找找看。”

银丹子打开箱盖，从最底下摸出一本发黄了的书递给莫残。

这是一本手写的厚书，名为《辨音之术》应该就是金丹子所说的师门绝学了。

银丹子叹息道：“莫残啊，如果小飞云鼎的怪声是金丹子发来的，你现学这‘辨音术’也来不及，还是无法回应。”

是啊，金丹子如此聪明的人还要浸淫几十年才有成，自己再快也要个十年八年吧，莫残有些泄气了。

这时，赖卜在一旁说道：“金丹子的魂魄要在另一虚空里呆上数十年，你要是刻苦一点再够聪明的话也许有个三五年就能够有所小成，那时就可以沟通了。至于你的失语，鸡足山乃是禅宗祖庭，请高僧法师超渡一下那些怨灵，或许可以治愈失语症。”

“是啊，莫残你的悟性极高，或许真的能够很快的学会‘辨音术’，另外师娘明日便去找迎祥寺的了云禅师，请他办个法会，超渡那些伤害你的怨灵，让你能够重新说话。”银丹子让莫残放心。

莫残点点头，他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辨音术”，能和阴间的金丹子联系上。

晚上，苏丽妖与银丹子住在一起，莫残、赖卜以及小山鬼回到了金丹洞。

苏丽妖性格开朗活泼，嘴巴甜手脚又勤快，把所有的杂活都包下来了，深得银丹子的喜爱。小山鬼得空便与苏丽妖黏在一起，十分的开心。

迎祥寺的了云禅师同意为莫残举行一次超渡法会，日子定在三日后。

赖卜深感鸡足山风水之奇妙，每日里攀山考察山势水口不亦乐乎。

莫残当晚便翻开了那本《辨音之术》开始修习。

这本书是金丹子师门的一名唤作“了音”的先贤所写，扉页上开宗明义说道：“世间之声分阴阳，其为少阴、中阴、老阴、少阳、中阳、老阳六音，虫鸣、兽语、人声以及自然之音莫不如此。习‘辨音术’有成者，可识虫兽之语，万物之声，惟辨音之艰难，穷毕生未可大成也，谨记。”

原来学会此术可以听得懂虫鸣兽语以及自然界的各种声音，这简直太神奇了，莫残饶有兴致的读下去，不知不觉三更已过仍是爱不释卷，一直到五更天才稍微睡了会儿，一连数日都是这样废寝忘食的苦读。

三日后，了云禅师为那些伤害莫残的暹罗怨灵举办了一场超渡法会，全寺僧人整整诵了一天的经文。

莫残给寺里捐赠了五千两银票，令那些和尚们目瞪口呆。

可是他仍旧说不出话来，超渡怨灵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赖卜也感觉到蹊跷，说坤啼不知道用什么法术令怨灵们唯命是从。

银丹子把小飞云鼎送回到金丹洞，以便莫残修习“辨音术”时可以参考琢磨其深夜所发之声。

是夜，大约子时左右，莫残正在阅读钻研《辨音之术》，撂在地上的小飞云鼎鼎盖“嘭嘭”的跳动起来，振动着发出不规则的声音。

莫残望着小鼎听着声音，只能是无奈的叹息，他没有留意到小山鬼此刻已经醒了，正在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一连数日，小飞云鼎都是在子时开始发出响声，到丑时止歇，闹得莫残心急如焚，金丹子啊，我现在还没搞懂那本《辨音之术》，如何来回应你呢。

小山鬼躺在床上静静的倾听着，终于有一天晚上，它的赤目眨了眨，脸上浮起了笑容。

“嗬嗬，声音响，睡，睡不着。”小山鬼下地抱起小飞云鼎就往外走。

莫残一想也是，鼎盖的响动不仅影响他俩的睡眠，也搞得自己心烦意乱看不下去书了。

小山鬼将小鼎抱到树林里，瞧瞧左右无人便盘腿大坐，然后凝神倾听着鼎盖敲击所发出的声响。

片刻声音停止了，小山鬼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抓住鼎盖轻轻的击打鼎身，然后继续注意倾听，那鼎盖似乎非常激动，连续不停的上下跳动着，发出不规则的响声。

须臾，小山鬼又接着敲击，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一直到丑时，小飞云鼎才没有了动静。

小山鬼把鼎又抱回到了金丹洞内，嘴里说着：“不，不响了。”然后爬上床睡觉，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沟通虚空

第二日的半夜子时，令人的奇怪的是小飞云鼎竟然不响了，莫残心中有些沮丧，猜想一定是金丹子见一直得不到回应而放弃了。

他思绪不宁的走出了山洞，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忆起了与金丹子相处的那段愉快的时光，唉，一晃分别快两年了，要是现在能够在一起该有多好。【】

转眼就要进入腊月，马上就要快过年了，自己的失语看来短时间内没指望治好，不管怎样也要在年前回到家中，看望爹娘并与他们过一个团圆年。

回到洞中他继续挑灯夜读，刻苦的研究着辨音术，希望能早日有所领悟好与金丹子沟通，金丹子，你等着莫残，可千万不要放弃啊，他默默祈祷着。

第三天夜里，小飞云鼎意外的又跳动了起来。

小山鬼“腾”的从床上蹦了下来，蹲在地上紧张的盯着鼎盖，随着敲击声的止歇，它的脸上简直是笑开了花。

莫残大惑不解，吃惊的望着小山鬼。

“你可，可以讲话了。”它喜不自禁的说道。

莫残苦笑了一下：“别开玩笑了……”话说到一半蓦地愣住了，这是自己在说话么？“啊啊，一二三……”没错，这话正是从自己嘴里面发出来的。

莫残一下子惊喜过望，大声叫道：“洞洞，赖兄，我能讲话了！”

赖卜惊醒了，疑惑的望着莫残。

“赖兄，你听我能说话了。”莫残无比的激动，声音发颤。

赖卜也是又惊又喜，连声道：“怪哉，怪哉，难道那些怨灵自己走了么？”

“不，不是，怨灵都给金丹子打，打死了。”小山鬼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分辩道。

赖卜奇怪的看着小山鬼：“你怎么会知道？”

此刻，莫残联想到小山鬼方才的异常举动，疑惑的问道：“洞洞，你能辨识出小飞云鼎发出的声音？”

小山鬼激动的点点头，兴奋不已的说：“前天晚上才，才一下子听懂的。”

莫残愕然不已，忙说：“那金丹子说了什么？”

“前天夜里，他始终在问有，有谁能听到他。我告诉他，莫残在，在这里，他被怨灵弄，弄成哑巴啦，要金丹子去杀，杀怨灵。”

莫残顾不得其他，接着追问道：“后来呢？”

“他生，生气了，去杀怨灵，今天回来说，怨灵已经杀，杀死了。”小山鬼回答说。

“哒哒哒……”鼎盖又敲击起来了。

小山鬼凝神关注听完了说道：“他问莫残能说，说话了吗？你们现在在哪儿？”

“快告诉他莫残能说话了，银儿马上就来，”莫残匆匆说完冲了出去，来到银丹洞前高声叫喊：“师娘！金丹子联系上了。”

银丹子衣冠不整的跑出来，忙不迭惊讶道：“你说什么，你和他能沟通了？”

“是洞洞，它听懂了。”莫残急急忙忙带着银丹子来到金丹洞，苏丽妖闻声也跟在了后面。

“洞洞，快告诉他是师娘来了。”莫残急切的说道。

小山鬼抓起鼎盖有节奏的敲击着，发出了信息。

银丹子紧张的盯着小飞云鼎，心中“嘭嘭”直跳。

不一会儿，鼎盖“哒哒哒”的蹦跳起来。

“他问银，银儿，当年在鸡，鸡足山下一两银子买的拂尘还在吗？”小山鬼复述着说道。

银丹子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哇”的一下失声痛哭起来，滚滚热泪喷涌而出。

“是他，是他……”银丹子喃喃说道。

莫残灵机一动，忙说道：“洞洞，快问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回到尘世中来？”

小山鬼蹲下急促的敲击着鼎盖。

可是过了许久，却再也没有任何的信息发过来，银丹子焦虑的守在小飞云鼎旁，一直等到天亮。

“师娘，只有到今天夜里再联系了。”莫残让苏丽妖扶银丹子回去歇息。

“赖先生，你可晓得有什么办法能让魂魄重新回归到阳世吗？”莫残问道。

赖卜摇了摇头。

“既然怨灵能够从阴间回到尘世来攻击我，那么金丹子也一定有法子回来的。”莫残肯定的说道。

“你说的也在理，可是老夫的确不知，那个坤啼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罕见法术召唤怨灵，只可惜他已经死了无从知晓。莫老弟，以老夫愚见，中原恐怕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法术了，只有去暹罗，若是能够了解到坤啼的过去师门，兴许便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是啊，坤啼这么高明的法术不太可能是自己悟出来的，也许是远古遗留或集历代先贤智慧研创出来的也说不定，看来要想弄清楚，必定还是要到暹罗民间去慢慢查访。

银丹子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盼望着快点天黑。

子时到了，大家围坐在小飞云鼎周围焦急等待着。

“哒哒哒……”鼎盖终于响了。

“他说那里是，是没有白天只有黑，黑夜的地方，到处游荡着魂魄，他说有好多话要对银，银儿倾诉。”小山鬼说道。

银丹子眼含热泪：“告诉他，银儿也好惦念他……”

“有什么办法能从那儿回来么？”小山鬼随后又按照莫残的吩咐送出信息。

“不知道。”金丹子回答。

“告诉他，永远不要中断联系，我一定要去暹罗找到能够回来的办法，不管多少年。”莫残信誓旦旦。

赖卜在一旁深受感动。

“师娘，我今晚要回家看望一下爹娘，然后马上赶回来前往暹罗。”莫残对银丹子说道。

银丹子点点头。

“莫老弟，赖某愿意同你一起去，遇事两人也好有个商议。”赖卜说。

“多谢赖兄。”莫残十分高兴，赖卜在风水方面的知识会对他此行极有帮助。

尽管已经很晚了，但莫残还是决定即刻起身连夜赶往大理城。

月色清凉，莫残翻山越岭一路狂奔，终于在次日上午走进了古城南门。

大宅院里静悄悄的，推开后后堂屋门：“爹，娘，残儿回来了。”他大声说道。

“残儿，你可回来了。”素娘见到莫残眼泪一下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