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是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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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是当初-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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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先生,您不用骗我了。我懂那孩子,就算赶回来,她也不一定肯来……”

“您错了!”玉祈打断他的话,敛下眉头,说:“她没有怪你们。她曾经回过黄埔去找你们,可是你们都搬走了,所以她才留下电话。”看着上官泽不可置信的眼神,玉祈笑了笑,“没有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也没有不关系孩子的父母。她明白你们的苦衷,所以,从来也没有为你们离婚而烦恼。你们应该相信她才对,不是吗?”

闻言,上官泽眼眶湿润,他悄然埋首在妻子手掌心。良久,才抬起头,用手轻柔地抚着妻子的发:“你听到吗?葵,她没有怪我们。那傻孩子……”

玉祈看着这一切,想起上官婧那时坚定的眼神,还有一直以来的洒脱与勇敢,胸口压抑着的那份难受才一下涌上脑门。

后来,玉祈执意要把上官婧的母亲转到私人病房。那里只有一张病床,是单人单室的治疗区。他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是至少能给一个病人好一点的治疗环境。为此,上官泽对玉祈感激不已。他看得出这名男子之所以来这里,并不是简单地以上司的身份代替员工探望家属,因为每当玉祈提起上官婧的时候,眼神都会有细微柔和的变化。可是,上官泽没有把话说出来,也没有问。

晚上,玉祈向医院请来了专门的护理师,好让上官泽能有空余时间回家休息。一开始上官泽不愿意,说什么也要陪着妻子,可是在玉祈再三劝说之下,他也只好妥协。

离开的时候,上官泽还不忘瞧了妻子一眼,确定她还安好,自己才离开病房。那天晚上,玉祈在医院逗留到很晚。护理说,小岛川葵在这里住了很久的医院,从上个月开始,他们才联系到她的丈夫来看望她。她说,小岛川葵起初见到上官泽,一连好几天没有说话,虽然清醒的时间比较少,可她始终不和上官泽说话。直到后来,过了大半个月,一天上官泽倒开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溢出了杯子烫到了手,小岛川葵才忙捉了他手问他疼不疼,有没有烫伤。

后来,他们的关系才算缓和了一点。只是,小岛川葵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总是很累,说想多睡会儿,上官泽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有时候哄她睡觉,他甚至会说故事,说好多好多的话。许多护士看了,都感动得不得了,觉得这对夫妻在彼此相处的最后的日子里,拥有了别人所没有拥有的一切。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曾经因为无法忍受每天每时每刻的吵架而离婚。没有人能从他们身上看出决裂过的痕迹。玉祈想,这大概就是越短暂的东西越容易被人珍藏吧。

接下来的日子,玉祈留在了上海。他没有对家里人说起自己回国的事情,也要求鹰村他们一定要保密。他这次回来,只是为了代替上官婧照料她的母亲。

小岛川葵也见过玉祈,在她短暂苏醒的时间里,她看着这个陌生却温和的男子,然后微笑。玉祈忽然觉得,上官婧和她的母亲真的长得很像,她们之间,都有一份温闲的气质,总能在人群里显得出众。尤其是微笑的样子,太像了。倘若上官婧也在的话,玉祈觉得自己会错觉认为她们是两姐妹,而不是母女。

这个年轻的女人,和她的女儿一样有着无限的勇敢与毅力。她们都像能在暴风雨中穿行海面的候鸟,打湿了羽毛反而更加坚硬,倔强得容不了屈服。

有一回,小岛川葵艰难地开口,问玉祈:“你喜欢我的女儿吗?”

玉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她微笑,说:“我相信你们。”

相信。

她们都凭这两个简单的字,活得比谁都真切。

某日的下午,玉祈接到了唐政孝的电话。

小希要结婚了。她把婚礼的邀请函寄到了日本,可是玉祈不在,于是唐政孝代劳收下了。玉祈听着电话,然后说:“替我订一份礼物送过去,我现在不能去。”

“没问题,”唐政孝在那边答应道:“我帮你送吧,你专心去忙,忙完了回来。”顿了顿,他还是告诉他,上官婧的事情还没有进展。

玉祈无声地挂掉了电话,扭头才发现窗外下着毛毛细雨。盛夏的季节,很少会碰上这种天气。他回到床前,今天是代替上官泽照顾小岛川葵的日子,他不忙别的,也没有心思。可是他还是掏出手机,给小希发去短信:“恭喜,祝一生幸福。”

小岛川葵还是没有等到女儿回来。

她走的那天,是阴天,多云无雨。玉祈和上官泽一起送她离开。上官泽说,没有葬礼,因为她不喜欢悲伤。于是,两个人决定把小岛川葵的遗体送到殡仪馆火化,然后上官泽带着那缸白灰回老家。

玉祈问他,为何不送回日本,那才是她土生土长的故乡。

上官泽闻言摇头,说:“那样子,她会感到孤独。在这里,我就能永远陪着她,直到我老去。”

那天下午,他送上官泽到火车站,然后自己乘的士赶往上海机场。

候机室里,电视新闻里刚好播放了当天的日期。他翻查了短信收件箱,才记起正好是小希结婚的日子。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最后还是接起来。

“小祈吗?怎么回来了也不跟妈说一声?”母亲的声音有着浅浅的责备,可是很温暖。

他心底有些难受,只说:“不想惊动您老人家。”

那边,陈梦霞叹了口气,说:“唉……孩子大了,嫌妈老了。”

“妈……不是……”他急忙解释。

陈梦霞笑了笑:“傻孩子,妈逗你乐着呢!今天人家小希结婚,你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哪?”她质问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不清楚儿子。哪怕他翘起尾巴,她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唐政孝的电话里,她早猜出玉祈肯定又回国了,只是她没有跟任何人说,也没问他为什么回国。

玉祈低着头,想了想,说:“马上就回日本了。”

“妈知道,”她笑了,“也没什么,小希说,只能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再补回请他们夫妻俩吃饭咯。”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地答应。

陈梦霞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神秘地问:“人家结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

玉祈心底咯噔了一下,忙说:“快了快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陈梦霞才心甘情愿地放过自己的儿子,开心地挂上电话。

快了快了……他用手捂住脸,他连她到底去哪了也不知道。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爱她,一次也没有说。他们之间是不是太过默契了,连该说的话都统统省略。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觉得无助,觉得自己就要崩溃,可是却没有办法。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爱她,想和她在一起。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她就不见了。

“上官婧,你这个笨蛋,为什么总是不等我,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地走在前面。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和你肩并肩地走在一起,很努力地不超越你也不让你超越自己。可你为什么还是离开我了?”他忽然想嚎啕大哭,想对她把所有所有藏在心底的话一次全部倒出来说明白。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好多话,可当他想告诉她的时候,她不在。玉祈的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让所有烦恼通通走掉。

他就是一辈子不肯说真心话,不敢把自己的心迹表露出来。

强忍着所有的痛苦,他独自走过了这些日子,没有一刻是不想她的。他只能选择在所有人都无助的时候坚强地走下去,她能够很勇敢,他就证明给她看自己也可以。

他拿起手机,找到她的号码,发过去短信。

“回来,我们结婚。”

玉祈合上手机,坐在椅子上发愣,直到广播提醒航班旅客登机。他站起身来,拖着自己的行李,才走了几步,手机铃响起,他不想接,可电话却死命不肯停下来。最后,他掏了手机,是鹰村的电话。

“玉祈,你快回来!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所有的思绪,都在见到她之后变成了无言,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缓缓地朝他走来,然后扑到他怀里。

玉祈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的发顶,温软的手心轻抚着她的背。

“回来就好,傻瓜。”

上官婧不敢抬起头,只是把脑袋埋在他胸前抽泣,头顶抵着他的下巴。他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叫她傻瓜,她不知道。手指绞着他的衣襟,她带着淡淡的哭腔:

“玉祈,我想你了。”她说。我想你了,代替一切。

他不再说话,静静地拥着她。

身后,如雅微笑地看着两人,然后静静地依偎在唐政孝怀里。她的脸带着疲惫,眉头却终于舒展开来。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昨晚的决定,一辈子忘不了。唐政孝轻拍着她的肩膀,陪着她离开了办公室。

公司楼下,两辆警车停靠。那个带头的警察看见他们从大堂出来,然后打开车门。如雅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唐政孝。

“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她微笑。

他摇头,说:“我陪你去,哪里都陪你去。”

可她执意不许:“孝,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在爱的男人心里永远都美好,我也一样。回去吧,无论如何,现在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雅儿,”他忽然叫住她,“我等你,好不好?”

她看他,好久好久,然后说:“随便。”

她不敢说好,不敢跟他说:“等我回来。”她不能说。

谁也说不准以后,可她不愿意用一句话束缚他一生。她犯过法,要判刑她是知道的。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亏空国家公款是大罪。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是法律系的硕士,这么简单的刑法她比谁都清楚。警车即将开离的瞬间,她隔着窗,深深地看了唐政孝一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那一年,入秋时节,那个惊天的全球诈骗案件侦破的消息一下子传遍大江南北。犯罪团伙以高明的手法调入许多国有企业,然后进入它们的行政系统,调离帐盘,以国资充补。当然,玉祈的公司也受到了不少牵连,可是最终以一份内置的秘密文件档案把所有罪行一下推翻。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可是,那一年的营业额是大幅下减,为此,玉家老爷还唠叨了好些时日,直到企业最终稳定下来,他的怒气才屏息。

玉祈一句话也不说默默承受着老爷子的怒气,并且私下被迫写了一份很长的检讨,以表明自己的过失。

可是,世事还是有许多巧合。比如说,小希的丈夫,竟然是国际侦察局的刑事科组长。案子在如雅的配合下,很快有了头绪。由于算是戴罪立功,而且当事人诚实供托证词,法院对如雅轻判减刑一半。可是意图亏空国家公款,陷罪于他人依然是不轻的罪行,法院最终决定判了如雅十年有期徒刑。

那天,唐政孝送她上法院的车子,临行前依然叮嘱说等她。如雅虽然面无表情,可上官婧看得出她眼角擒着泪。临行前,她对上官婧说对不起,上官婧上前拥抱了下她,自己倒先哭了出来。

一切都很快过去,就像没有来得及迎接的冬季,在所有悲欢中悄然降临。

冬季的第一场雪在12月31日晚上准时降临。

那天,上官婧和玉祈回到了上海,在玉家的主宅吃团年饭。出乎意料的是,老头子竟然推掉了所有应酬,那天一大清早就从洛阳赶回来。吕叔当了司机,回到家里就偷偷向大伙儿透露说,老头子在车上着急得不得了,还没来得及通知所有的应酬客户就赶着回来了。车上一连十几通电话打进来,他都一一挂掉,最后还把手机关掉,说:“今天谁也别想着拦我。”玉祈听了嘴角勾起了笑,其实大家坐在一起都几乎要笑出来。没想平时严肃得不得了的老头子今天会突然反常成这样子。

还是陈梦霞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思,于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你们就别再笑话他了,”她鄙了下儿子,“你这孩子,你爸他赶回来不是为了见见他的未来媳妇,你的未婚妻?看你还在这儿小声说大声笑的。”

玉祈被母亲这么一说,竟然窘迫起来:“妈,你就替爸说话吧。”

陈梦霞闻言连忙否认:“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上官婧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觉得很有趣,觉得这对母子有时候真的……挺可爱。

晚饭的时候,一开始大家都吃得特别拘谨,尤其是上官婧。她不太习惯和长辈坐着吃饭,平常在同年人面前可以装傻,可是遇上长辈却实在是没辙。别说是她,玉祈好像话也很少。大伙儿只管把饭大口大口往嘴里扒,吃得正欢,主人终于说话了。

“小婧是哪里人?”

被玉祈的父亲这么一问,上官婧忙吓了一跳,饭差点噎着喉咙。她慌忙掩饰掉窘迫,大方地说:“我父亲他是衡阳人,不过在上海出生。”

闻言,老头很开心,突然来话:“我故乡也是衡阳啊!真巧啊。”他一说话,上官婧才发觉,这位长辈中气很足,说起话来声音很大。怪不得玉祈常常说,家里什么都不怕,最怕就是老头子发话,因为会吓死人。

然后,顺其自然地两个人也聊开了。一顿饭吃得特别开心,尤其是专程赶回来的玉老爷,和未来媳妇聊得最欢。连陈梦霞也忍不住嗔他几句:“人家小婧要吃饭哪,你这样子都吓得后辈不敢动筷子了。”

晚饭过后,玉祈带着上官婧到顶楼的天台,遇上迎新年的日子,楼下虽然是别墅区,可是人却比往常多好多。孩子们穿着厚厚的袄子在大街上玩耍奔跑,街上挂上了许多灯饰,一闪一闪的十分漂亮。上官婧看着他们,自己觉得很轻松很快乐。玉祈悄悄从身后揽过她的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很好听:

“如果我现在说‘嫁给我’,你愿意吗?”

她哧哧地笑了,纤细的手掌放在他圈着她腰的手背上:“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不依,像个孩子:“你先回答我。”

“要是我不愿意,你怎么办?”她故作认真地问。

闻言,玉祈猛地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二话不说就吻了下去。上官婧没有挣扎,良久,他放开她,坏笑着说:“你会答应的。”她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于是握起拳头轻锤着他。

天台渐渐堆积厚厚的雪,楼下的街道也是大片地被白雪覆盖,她觉得很美,最后趴在栏杆上欣赏这个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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