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出了,不代表会行动。叶汀深没有动作,只是垂下头去,试图活动活动在地上的一只半腿,下一秒,颓然的不再动。这个姿势维持得太久,想要起身,已经麻木。
白芷走近一步。
他突然警戒的抬头,眼神里充满戒备,像是一二岁的孩子,怕别人抢了自己的糖果,眼神里满是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干脆三两步走了过去,蹲下。
刚才还温暖的指尖被室内的清冷染上了冰霜,冰凉一片。指尖落在他消瘦的脸上。
大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感冒了?
“吃饭了吗?”
没有回答。好吧,换一个。
“一直喝酒了?”
沉默。
“饿吗?”
像是终于有点反应,她看着他的指尖动了动,像是要用力,抓住她的。最后,用尽全力收了回去。只有眼神看着她,怯怯的,带着忐忑与不安。让她想起曾经叫过她姐姐的三毛,就是这种神情,软弱,畏惧……
一动不动。肌肉绷紧,重瞳不似最初的灰暗,而是,无望,挣扎,束缚……
使了坏,冰凉的手心贴上他的面容,轻轻摩擦,胡渣刺得她发痒,仍然固执的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的重瞳里闪出了火,迷茫的看着她。
白芷笑。故意的。吐吐舌头。
叶汀深看着这一切,似乎明白她回来了,又似乎在做梦。她的碰触太过真实,让他觉得这是真的。
真假与否。他,都,配不上。
所以,连幻想出来的东西也不敢轻易碰触,这辈子,她,可能,都只能在酒精麻醉神经后,幻想出来了。他何等清楚的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回来这个地方。
恩,这样嘛,他也不想回来,却无处可去,这是伤心地。没有人知道,这也是唯一一个有着快乐回忆的地方。他太需要这东西了,否则,漫长的几十年,该如何过下去。
耳畔传来些许沙哑在他听来确实天籁的声音。
“叶汀深,不要吻吻我吗?”
要。
吻她啊,想的,想狠狠的吻她,想亲亲她的小脸蛋,还有……不止想吻她
“不要……”
他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声音,拒绝了这个请求。许久不曾开口,又被酒精浸润的嗓音,难听到极致,像是公鸭子叫,半点不好听。自己嫌恶起来。
此时,他确定,这是真的。
所以更不敢。
不知她因为什么原因回来了,回来了这个地方,不敢靠近,所以小心翼翼的对待,多停一秒,也好。这样,她的气味能多停留一些。
涩了眼眸。简洁说得没错,他会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无用的残疾人。这个心理,让他自卑。而解决的办法,不是她说不介意就可以消除的,打个比方,若是,她缺了胳膊,少了腿。他会介意吗?不会。答案是肯定的。她呢?会不会。?答案也是肯定的,会的,她会躲起来,不想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是一个残缺的配不上他的人。
更何况,他的心里,对她始终存了愧疚。只怕,这两件事足以消磨他所有的勇气。
手上用了力,按在他干涸的唇上,怕是只喝了酒,没有喝水,嘴唇发干,起了一层皮,周围还冒了一颗疑似痘痘的东西?
他怔住,试探性的缓缓伸出了舌头,刚一碰触到她的指,急忙的缩了回去。不再动作,任她把玩。
“可是,我想吻吻你,怎么办……”不再是刚才的沙哑,清亮起来,带了娇媚,带了诱惑。
唇,缓缓落下。在他的唇上,学着他以前做过的动作,慢慢研磨,直到将他的唇吻得红润,不再苍白干枯。
满意的离开,得瑟的笑。终于,她掌握了一次主动权,虽然是浅浅的,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种亲亲。更深的,她不会了……
鼓鼓脸颊,不然再来一次?他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算了,还是先去找点水给他喝吧。
弄了半个小时,才烧了开水,还好,家里什么都没有,,矿泉水还有储备着。
兑成温水。
再进去时,他已经坐在床上。
“喝水。”
听话的就着她手咕噜咕噜喝完了一整杯子水。
看样子,是真渴了。
“还要吗?”
点头,又摇头……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白芷还未反应过来,他的长臂已经揽过她。将她扯到了床上,抱起她坐在他的一条腿上。
“是你吗?是你吗……”低声呢喃。
心疼。
拍着他的背。“是啊,叶汀深,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么?”
不欢迎?他都欢迎死了。
接下来,她再没有说话的余地。整张唇被他含进嘴里。
像是上一次火后逃生的猛烈,撞击得她的整个灵魂发颤,嘴唇发不出声音。
最后,呜咽一声,像是活过来的哭喊。模糊间,看见了绚丽的火花,脑袋空白一片。
汗珠顺着他裸露的胸膛滑落,她不再出声。却被更大的力道起伏,好似,要确认她存在的真实感。
她懂了。不再压抑,仍口中低声的羞人的甜腻的呻吟传出,传进他耳里。
湿了谁的发,暖了谁的心。
逃离,躲避,恐惧,愧疚,还有……心底最深沉的喜欢,通通发泄出来。
她,都承受。
晨光,微熏。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
晨光,微熏。
一双眸转醒,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丝丝柔和。试探的半睁,随后,惊吓般瞪大双眸。
眼前似笑非笑的脸贴近她的唇,隔着距离,呼吸打过,气息混乱。
白芷羞,昨日的一幕幕涌上脑海,她竟然如此的主动?想要逃离,否则,她会粉身碎骨,不是被羞死,也会让他看出个洞来。身子扭动,想要让身上的庞然大物起身,哪知,那人故意使了坏,不阻止她的动作,也完全不配合。看着她一人像个小丑,兀自着急。
恼。
声音带了愤怒:“叶汀深!”
低低的。
“恩。”低哑的声音传出,别有一番风味。
“你起来。”提出要求。她快呼吸困难了。
“不起来。”坚定的回答。他等了六年,黄花菜不知凉了多少回,才换来这幻想过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最渴求的一幕,怎会轻易放开?
“你压坏我了……”我们都是文明人,这样说,他应该听得懂吧?
怎么可能,昨天这么压那么压都没坏,叶汀深嘀咕了一句,在白芷皱眉问你说什么后,立马改了口。
“大不了,我让你压回来。”满不在乎的口气。
白芷气急攻心,屡屡反攻不成,听了这建议,顿时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正想用力,将他压在底下。下身传来的疼痛让她募的停止动作,恨恨的剐了叶汀深一眼。他就是罪魁祸首!
他观察她的动作,见她这样,自是心疼。昨夜,一切都乱了,他再无节制,弄疼了她。
轻轻用力,将她抱起,自己坐在床上,将她搂在胸前。
白芷穿着睡衣,身上清爽,想来他已经为她清洗过。
“疼?”
白芷愣怔了一秒,低下头,呆呆的。第一次,他也问了这个,疼?只是当时来不及回答,已经物是人非。想告诉他,疼,很疼……终究心里有一根细细的针,轻轻的戳她,专心的疼,问出那句,这也是报复吗?
眼角湿润,头,轻点。
疼。
感觉到背后的手缓缓收紧,他的脑袋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擦。
“我很高兴。”声音淡淡。转了话题。
白芷不说话,柔软的小手覆上圈在她腰间的大手。他说,他高兴。
高兴她回来。这应该是后面半句。
酝酿一会儿,嫣红的唇,启。
“小黑,你太没追求。”
“恩?”一时半会不能理解。
白芷不说话了,用手戳他的手背,玩得不亦乐乎。他就是没追求,用了六年的时间,等了一个痴傻的路白芷。
“胡说。”那是他所有的追求,怎可说没有追求。
“小黑,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她想问。
沉默。叶汀深其实是沉默的,话最多的时候除了开会,肯定就是对着她了。
好不好?
这种问题……
“白觉得呢?”
“不好。”孩子气的开口,不是乱说,是真不好。
“恩,不好。”没有她,哪会好。不过,现在是好的,那么,那几年不算坏。
眼睛又开始酸涩。她不过是那年无畏的追逐,换来他几年的等待,背后的相随,何其幸运。
“小黑……我从未怨过你。”等得最难熬的时光,知道真相的时候,再相见的时候,从未怨过。
感觉到脖颈传来镇痛。
“你咬我做甚?真是狗哇……”白芷抗议。小女儿的娇态展露无疑。
只换来变本加厉的啃咬,他多了解她呀,她不是怨。只是怕,怕他心里从未有过她,怕他玩过就算,全是报复。又怕自己无可自拔,他宣告结束的时候,她再离不开。
“饿不饿?”
恩?
怎么突然思维跳跃如此之大。
他的大手在她干瘪的肚子上动了动,轻笑。她从昨天晚上睡到今天,整整十二个小时,加上昨下午翻云覆雨的折腾,哪能不饿。
“你做给我吃啊?”
“……”
“那我不吃。”恃宠而娇,就是这么任性。
“你最喜欢吃的那家?”诱惑。
摇头。
叹气,妥协。好吧,他做就他做吧,这点天赋总该有的。
将她抱起,自己下了床,套了件纯棉的短袖,准备去做饭喂饱这头小猪。
“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
“没有糖。”
“酸辣土豆丝。”
“没有醋。”
“鱼香茄子。”
“茄子坏了。”
“……”白芷无力,“那有什么?”
“蛋炒饭,饭炒蛋。”
白芷纠结,“有区别?”
“有。”
“啥区别。”
“前者我会打两个蛋,后者我只会打一个。”
“……”T_T真是天大的区别啊。
最后,墨迹的半天,叶汀深亲自下厨,围墙围裙,手艺颇为娴熟的做了两大碗蛋炒饭。
白芷尝了一口。
味道,恩,蛋炒饭的味道,看来是打了两个蛋。
白芷笑。
“你放糖了?”否则怎么舌尖尝到了丝丝的甜味,通过味蕾,到达心肺处,肚子和心肺离得不远吧?白芷想。
“白,都说了,没糖。”
低下头去,偷偷的笑。再起头时,面容狡黠,仿佛初识,她向来蛮不讲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头上被敲了一记,白芷唔啊一声,捂住脑袋,不满的看着他。
重瞳里全是她的影子,明明这么小个人儿,却溢满他整个瞳孔。眼角的笑意似三月的桃花,绯红,流光,浅白……将往日的阴霾一扫而尽。
他的情人养成了好习惯,对着他,总是娇憨,小孩子般耍赖。却未曾在其他人面前软弱了半分。想起何岸一日喝醉,说起她。他说,路白芷啊,冷若冰霜之人,性冷,捂不热。
“何时骗过你?”含了笑。
白芷闻言,咬着手里的勺,这是她特意要求的,不要用筷子吃炒饭,要勺。“有,有的……”
明明那个生日,她成年的那个生日,他说过,只要她跪在坟前,便答应他的要求。
缄了口,默了声。
叶汀深看着她咬着的勺,心思流转。他没忘,当日对她的伤害。这世上,有得便有失,那些苦衷,相比起她受的伤,实在无足轻重。偏偏,那些荒诞的背后全部涉及她,他怎敢轻言武断。
“白,你记仇。”
小脸愤怒,勺咬得咔咔作响。他骗了她,该好意思反咬一口,说她记仇?
“我不记仇,反正我连你一起忘了。”白芷哼哼。
闻言,笑。
他看着她,说不出的邪魅,眼神上挑,嘴角微起,似笑又掩。
妖孽妖孽……
“说起这个……”语气,顿。“我无意间遇见李医生。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白芷顾不得生气,之看着他,看着这个无可奈何的人。真真是恨极……
说什么,能说什么,无非是她没有失忆的事情。果然,这人太聪明,就是不好,程绿就比他好骗!
“不想知道。”
“为什么假装?”没再追究刚才的问题,换了一个。是想忘了他?还是放弃?
好半晌,才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小狗一样,“程绿会担心。”
后面的半路隐藏,没有方向的等待快要磨灭她全部的生命,不假装忘记,会坚持不下去。而她,最是怕不小心堕落。
“既是如此,那日再见,为什么以陌生人相待?”
他收敛了笑意,等着她的回答。
某处一阵一阵的疼痛又开始传来,白芷的指尖颤,这时候,不可以。
“因为,这一次,我想你主动啊。”半真半假,似真亦幻,搪塞了他。“小黑,我口渴。”
“你的脸怎么如此白?”
就说,他是敏锐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事,渴了。你去倒水,要热的。”这会儿指挥起人来,倒是像是自己人了。
去厨房为她倒了热水,白芷一口喝了,脸色红润了些。
“身体不舒服?”
“累。”有气无力的回答。
他郝然,俊脸微红。
“都怪你……”
“恩,怪我。”承认错误。确实怪他,她的身体骨,瘦得风吹似的,昨夜,他如此用力。是他的错。
见他乖乖的承认,乖宝宝的模样,白芷突然不知怎么办了,索性不再说话。
“我下午去公司,白,去吗?”好些日子没有去过,卫斯急了不止一回二回。
“不去!”摇头。“我要休养生息!”
“好,晚上我带吃的回来。”不再勉强。
“恩,你吃了快去。卫斯可说了,你再不去,炒你鱿鱼。”煞有介事的说。
“恩?”
白芷认真吃饭,不理他。这人,真是,什么都看透了,还有什么乐趣。
“真是卫斯说的?”尾音翘,这么明显的怀疑语气,还问她做甚。桃花笑中夹杂了无奈,他想看透的葱头至尾只有她一人。
瞪他。
“我说的我说的……我假传圣旨,行了吧!”
“你笑什么?”
“笑你弄反了。”
“恩?”
“笨蛋,你去告诉卫斯,他被解雇了。这才叫圣旨。”纠正。
“你……”太奸诈了,这是要告诉她,他才是老大,才是帝王,咩?她可以传圣旨?是不是地位相当高的?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希望2015年越来越好
☆、贪婪
叶汀深将碗筷洗好,白芷已经睡着,看了眼时钟,13点整。不自觉的笑出声来,看来真是累了。
走过去,在她略带苍白的脸上印下一吻,恩,不够,再一吻……
卫斯看着会议室里款款其谈的男人,半月不曾来过公司的人,居然如此熟捻的进行会议?看来,祸水,不一定只有坏作用,其本质的功能让人无法估量。
再醒来,已是两点。
床上坐了几分钟,清醒了神。
今日,她是有事。有些事,她需要明白。
c市监狱。
冰冷冷的围墙,灰白的色,隔绝了里面与外面的世界,站在门前,树木青葱,阳光酌人,车水马龙。
步子,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