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凝霜不放心的原因是不知我的伤如何,但她同时明白景王肯带我回来,就肯定不要我死,所以只好顺意而去。
“还痛吗?”他问,手轻轻的抚到我的颈间,却不敢去碰肩头。
“痛也是晴乐的痛。”费力的答,我死咬着牙,不让痛在他面前展露。
这男人伤了我,还要问痛不?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何必问痛不痛呢?既然都想要伤害,那就知道肯定是伤痛的。
“晴儿,你一定要申明自己不是本王的人吗?”他重叹,还是有点生气,便没有激动,倒是带着几份宛惜。
“晴乐是王爷的人,可是王爷何时在意你的人了呢?你何时在意过你的人过得好不好?包括那群小妾,你把她们放在同一间院子里,为的就是 让她们受妒忌的苦。你毁晴乐清白,为的就是要晴乐受侮辱的苦。我们都是你的人,你却是什么时候在意过呢?既然这样,晴乐真的不愿当王 爷的人了。”冷笑,说罢我抬起眼眸,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内:“王爷,你不是想赶晴乐走吗?现在晴乐愿意走了,愿意不再当你的人了。”
“你知道本王不会让你走的。”他抱我的手一紧,声音变得沙哑。
“晴乐只记得王爷要晴乐走的事,是那般的费尽心思。”咬牙切齿,是肩上的痛让我恨透了此时的他。
“晴儿,对不起。”他重呼,手还是在我的颈间轻轻的抚弄着。
“王爷准了晴乐,让晴乐去几天靖国寺可好?”因他的道歉而心里一震,压下心中的激动,我试着问。
我想离开了,很想,就算不是一直离开,只少我需要几天冷静的时候。
“为什么一定要去呢?给本王一个不关太子事的理由。”他皱起眉,眼中闪过不悦,但语气却不再偏激。
“不关太子的事。”是我自己心乱了。
“什么理由?”他坚持,看来是不肯轻易相信我。
敛下眼眸沉思了一会,我答:“只是想静一静。”
“为什么?你的心还不够冷静吗?”他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是要追问。
“王爷的心又足够静吗?王爷的心不静,晴乐的心如何能静?若要静就只能远离王爷。”我冷冷的道,说的却是实话。
他这几天太不冷静了,不知是为什么而激动,比我这急性子的人还要激动。
“那是不是本王能静下来,你就能静,不必去那个鬼地方?”他像妥协了,心不在焉的轻问。
很轻,很轻,轻得像是很温柔。
有一刹那,我以为眼前这个男人真要会为了我什么也愿意了,只要我不离开景王府,他就愿意了。
用力的闭上眼,我极力的阻止了自己胡思乱想,怕迷了方向。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信不过的,父皇是这样,他景王更是这样。
“王爷能静吗?”我苦笑问,眼不睁开,不去看他。
“就试着吧!”他轻叹,闭眼的我听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静静不语,我不再说什么了。
他答应我试着,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要静也不一定要到靖觉寺的,留在这里也就留在这里了。
“而且你肩上的伤很重,大夫说你这两天不能下床。”他悠悠的说,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味气。
睁开眼,我不悦的瞪着他,可真明白什么叫气得牙痒痒的。
难怪肩上这么痛,原来还真的伤得不轻。
“本王也心疼的。”他说,轻轻的在我额头一亲。
“……”不语,我把他的话当成没听到。
我不要听他这无益的话,伤我的人明明就是他,痛也在我一人身上而已。
“晴儿,睡吧!现在是深夜,大夫才刚走。”他重重的叹,温柔的在我耳边低语。
“王爷不走,这样抱着晴乐,晴乐能睡吗?”我讽刺的笑问,要把他赶走。
“本王陪你睡吧!”他将我重新放到枕头上,沉声说。
皱起眉,我不悦的拒绝:“不行,王爷刚才不是答应晴乐要静几天吗?难道是假的了?”
“明天开始吧!”
“出去。”不妥协,这一次我怎么也不肯妥协了。
“无情的女人。”他第二次这么说,还是闪出了纱帐之外,转身离开。
淡淡的看他离开,听着门关上,我才松了口气。
肩膀还是在痛,那种痛是磨人的,跟上次被马所伤不一样,上次我昏睡的,痛是不清晰的痛。这一次的痛是那么清楚的痛到了心田,让我的心 也紧紧的揪在一起。
他说能静,那就让他先静静吧!也让我先静静。
缓慢的闭上眼,疲累与伤痛让我在难受中渐渐睡去。
果然是两天,因为肩上的伤,我被迫卧床两天,哪里也不能去,床一步也不能下。
而景王倒是很守信,两天都没有来香染居打扰过我需要的宁静。
这两天里,我心情的享受着一个人的空间,对外界的事一律不听不闻,这样便像回到了大韦国的后宫,回到那向来没人探看的公主殿。
不过,两天的时间不算多,我还真不知哪一天他会来。
只是,想到他可能永远不来,我却感到有点点的失落。
冷静如我,怎么不明白自己这是搞什么了呢?
这才是我害怕的啊!我多么的怕,怕自己管不了心,管不了爱。
女人,最可悲的原来不是身不由已,有时候更可悲的是心不由已啊!
若可以潇洒一点,那么我就可以不去烦恼太子的话,若可以更潇洒一点,我就可以不在意景王的温柔是真是假,一律当成假的处理。
只可惜,我还是不够潇洒。
“娘娘,今晚很热,要不要凝霜叫人过来为你扇凉?”凝霜走近纱帐外,轻轻的笑问。
转头看她,我摇了摇头,才答:“不用了,心静,人就凉。”
心静,便好。
“是,那娘娘还要不要吃点什么夜宵呢?”凝霜又问。
“不用了,什么都不需要了,你们下去睡吧!”道明,我只想微微的笑。
“是。”
应了一声,她转身离去,门又一次关上了。
窗外吹进微风,吹不进纱帐之内,却是凉凉的。
才想闭眼,却听到了隐隐的琴声,琴声从不远处传来,渐变渐大声。
这香染居周围就只有景园最近了,而这景王府内能抚琴的人大概都是那几个小妾跟我,但这琴声这么近没可能是从那些小妾所住的地方传来的 ,想来这琴声也只会是从景园传来的。
看来,今晚,他那边不静啊!
而我这边,也像是静不下来了。
重重的呼了口气,不禁懊恼,在这王府内,还是没有让我静下来的本事。
晨光射进,我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一夜无眠,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那琴声优美,却着魔了一般,让我无法安好的入睡。
我不明白她怎么一晚都在弹琴,看来她的琴技比我的更精,至少我不能一直这样的弹,那样太累了,我从不会让琴累了自己。
而我更不明白,为什么刑睿要听一晚的琴,深夜,不是该醉死在温柔乡中才对吗?
苦恼的想着,我更感头痛,却是怎么也无睡意。
那琴还在响,我不知道这响声打算维持到什么时候,断断续续的,一曲一曲让人心烦意燥。
也许,燥的只有我一人。
“凝霜。”低吼,我想起床了,不想卧着。
“娘娘,是羽儿在。”羽儿穿过流苏,走近床前看我。
看她,我低低的命令:“扶我起来,为我换上衣服吧!”
因为伤在肩膀,所以我的双手也不能使力,这就是得卧床两天的原因。
“是。”羽儿立即应,弯下身要将我扶起。
直直的坐于床前,她取来衣服为我换上,然后细声的问:“娘娘睡得不好吗?眼睛有点肿,很明显。”
“是睡不着了,景园那边的琴声断断续续,把头都烦透了。”我低喃,是有不满之意在语气之中。
“娘娘之前不会这样的,在大韦国的深宫中,公主殿旁不也是有几个妃子很喜欢抚琴吗?她们经常在深夜才抚琴解寂寞,那时候娘娘也不会这 样说。”凝霜走进来说,我多少听到她说话中的意思。
她就是指我变了。
而变,是肯定有原因的。
不愿去想那原因,我任由羽儿扶着走到铜镜前,让她为我梳洗。
“娘娘,要不要凝霜去弄一点温水来为娘娘揉一下双眼?的确是很肿。”凝霜走近我后,皱了皱眉。
从他们的说话与眼神中,我知道这眼真的很不堪了。
贴近铜镜,我道:“快去吧!”
女人,还是贪美的,平时不在意是因为自信有足够的美色。
今天她们都说肿,那么我倒是有点计较了。
“娘娘,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叫他以后晚上别找人来抚琴了。”羽儿笑问,倒是有几分撒揄的意味。
白她一眼,我不答,心里有了点谱。
凝霜说得对,我从来不在意有琴声而睡不着的,活在深宫中,那公主殿前的宫殿里住的都是最寂寞的妃子,这寂寞的妃子,这寂寞的琴声早已 习惯,又怎会影响入眠呢?
伸手抚上泛痛的头,我推开了羽儿的手,无趣的道:“你们抚我回床上去吧!本王妃想睡了。”
“娘娘还要回去睡吗?”羽儿皱眉,不解我为何下床后又要上床去。
“不睡还能怎样?难道要听你们两个丫头示意,我在吃醋而睡不着吗?”白她们一眼,我站起,伸手要她们扶持着。
“娘娘,会吃醋也是件好事,那是女人的本能。”凝霜伸手扶住我,微微的笑。
她高兴了,是想我向景王妥协。
她们想我跟景王好,因为他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天与地,是我幸福的所在。
但只有我清楚自己是在避忌什么,这事还不到她们二人去想的。
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你想多了,只是起床了又想要睡。”嘴硬,我不想让她们以为猜对了。
不管是谁,都不能猜得对的,因为我不会承认。
“娘娘,真的不要凝霜去向王爷说一声吗?也许说一声,王爷就不想听琴了,他也听了一晚了。”凝霜将我扶到床边时,关切的问。
“不必了,你们打的主意我知道,可是你们不是我,别妄想为我去讨好景王,他来了还是会被我的冷言冷语赶走。”身到床上,我闷骚的说, 对于凝霜过热的心谈不上喜欢。
“是。”凝霜明白了,只好点了点头。
挥手示意她们出去,我闭上了眼。
直至门关上后,才缓缓的睁开眼,在那琴声中失了神。
那人弹一夜不难受,我这听的又何必难受呢?
当琴声断时,我也在朦胧的睡意中慢慢的睡去……
昏昏睡睡中,一天的光景又是这样的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流苏外羽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背刚好是背对着我。
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我实在是懒得下床,便不起开口唤她。
“娘娘醒了?”她却听到了我的声响,问。
“嗯!”淡淡应声,我还是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娘娘,羽儿刚才出王府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是个小伙子交给我的,说要给娘娘的,娘娘要不要看一看。”羽儿轻声问,想来这是她一直站 在外面的原因。
“拿过来吧!”
信?会有什么人给我信?
在这里我认识的人不多,大概景王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写信的,贤妃也没可能做这样的事,难道会是太子吗?
想着,我心底有了点意识。
“我受伤的事外面的人知道吗?”拿过羽儿的信,我缓慢的问,却并没有立即打开信。
是肩膀上还在痛,手动起来会费肩膀的力,所以也会痛。
“回娘娘,是知道了,因为那天娘娘受伤的事是城中的大夫看的,所以外面已经有人在传来,而且王府人多,口不能密。”
“原因呢?大家知道吗?”轻叹,我又问。
我不想让所有人知道是景王伤我的。
“这个很难说,羽儿也不清楚。”羽儿凝着眉,有点为难的看我。
“算了吧!你下去睡吧!”无力挥手,我才开始要拆开信看。
“羽儿在这里站一起,等娘娘再次睡去的时候才会去吧!”羽儿答,走到流苏外站着。
看她那坚决地背,我也不阻止,便开始看信。
晴乐:
是我,你知道是谁吧?
听闻你受伤了,而且伤到了骨骼,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真的很想知道,可是为你看病的大夫说不清楚受伤的原因,我也无从查起,只希望伤 不会牵及旧伤,你的气门还是要小心处理为好。
若没事,可否来个信,让我能安心呢?
若很严重,就让我想想办法,看哪里能帮吧!
记得,复回。
信很短,没有标名,我却如他所说的,知道是谁了。
这太子果然是听到了我受伤的事,还好他并没有查出是景王所伤,不然我还真的有点担心。虽然谈不上担心在哪里,但想想总是不好。
将信放下,我看向流苏外没有走的羽儿,唤:“羽儿,把这信给烧掉吧!”
“是。”羽儿点头,越过流苏,走近床头,接过我的信才走到一旁去要点火。
淡淡的看她,忆起太子的话,我无心的吩咐着:“明天你写封信,上面只写:没事,安心。就行了,然后像他一样,派个小伙子,躲在太子府 外,等他出来给他。”
“是。”羽儿点头应和,火也在房内闪烁了一下。
那信不能留,是怕刑睿会刚好遇到,这是我不能冒险的事,我不行让他以为自己跟太子有何关系,我更不想因为这信而让他更恨太子。
恨,有时是无情的东西。
“娘娘,刚才羽儿回来的时候王爷问了一下娘娘的情况,羽儿大胆说娘娘康复很好,就是昨晚有琴声让娘娘睡不安稳,请示王爷别再太晚的时 候听琴了。”羽儿吧烧好的灰收起,有点小心地答。
他这是违了我今天所说的意愿,所以她做了后海东的坦承。
眨了眨眼,我闭上眼,才问:“他怎么说?”
“王爷没有说什么。”
“嗯,那我睡了,你也早早回去睡吧!”用鼻声应,我已感到极之疲累。
算了,不想管他的心想什么,在不在意我睡不着的事,那都管不着了。
晚上没睡的时候,白天睡了一天还是很困啊!
最后,还是在半昏睡状况下渐渐失去意识……
第四章 有孕
那一夜,琴声真的没有再响起,我是不知道景王是不是早早睡去,还是没兴趣听琴,但我知道更不愿去想是为了我而不再听琴。
在羽儿的扶持下走下床,动了几下才知肩膀的伤不碍事,才松了口气。
说真的,卧在床上那感觉真不好受。
“娘娘,刚刚碧云阁那边传来了新消息,娘娘要不要听听?”凝霜站到我的旁边,小心的看我一眼后缓慢的问。
抬头看她,我扬起眉,才记起她口中的碧云阁主是那几个小妾所住的地方。
“说吧!”
那五个女人住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一个好地方,每天都在算计着的她们还能有什么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