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说的该去看看被她说成‘糜烂’,‘腐蚀’,‘肮脏’而对我来说又陌生的世界了。
他放下台本看我,换了个姿势说,你别任性了,这里不好吗?虽然子楚不在,可还有那么多亲人嘛,还有我啊。
他说的很轻松,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又继续说,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了也不安全。
我说,可是爸爸有妈妈,你有思彤了啊。
白江南笑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有些解脱,还是轻松?我分不清,但是我知道自己说的话,他不喜欢。
于是我拉着他的胳膊央求,哥哥,你就帮帮我吧,你跟我爸说,他肯定听你的。从小大大白江南都没让我失望过,只要我求他,即使再难办的事情,他也会做到。
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拉开我,靠着窗户想了很久很久,从天亮想到天黑,我望着车外越来越黑的天,还有车里这男人越来越看不懂的表情,我说,你说话啊,你这样挺吓人的。
他不看我,看着前方的路说,你确定你一个人能走完这条路?
我问他在说什么,他说,如果你在我身边,遇到什么事情,我还可以帮你,可是你去那么远,万一被同事欺负了,或者跟子楚吵架,谁来帮你,嗯?
这回换我沉默了,其实禀弃了他是我喜欢的白江南以外,他还是我的哥哥,他还想保护我,我苦恼了笑着解释,我说子楚不会跟我吵架的,也不会让人欺负我。
他嘴角有些许的笑意,却又沉默了,无言以对的坐了五分钟,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知何时开始,我和白江南相处的方式是沉默的,两个人都不开口,两个人都专心的看着前方,关系也变的微妙起来,我侧身看他,还是那个身影,曾几何时我眼里只有这个身影?
又曾几何时,我对这这个身影说再见,好像都已经被忘记,或者我已经分不清了,我打开了他车上的CD机,是那首熟悉的《梦中的婚礼》,我突然听得出了神,他把车开到我家门口,停好然后看我,我问他,能把这张CD送我吗?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听着CD机里的钢琴声哭了很久,哭的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我抱着CD说着,再见,再见。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受,我只知道白江南的挽留看上去都那么无力,我宁愿他像子楚的性子,拉着我说,姜旖旎,你敢离开试试?可江南只说,你确定你一个人能走完这条路?他不是怕我离开,他是怕我离开后不适应。
我心中那绵长的不舍,此刻都已灰飞烟灭,我讨厌白江南的犹豫,讨厌他的恍惚,讨厌他没有尽最大的努力留我在身边。
父亲不知道是听了母亲的劝解,还是听了江南的劝解,再没反对我去B市实习的事情,于是在办理好学校的各项手续以后,我就定了火车票,离A市不远不近的10个小时,明天一早就就会身在他乡了,若言知道我要到B市,很开心,没等我提,她就说,你住我这吧,房租分摊,伙食自备?我在电话里笑了,我说好的。
我没打电话给子楚是因为宋宸说,他最近很忙,在拍一个小电影,我说那我见他的时候就不能叫他穆子楚了,要叫穆导,宋宸嘿嘿的笑,然后劝我老实点,少给子楚填麻烦。
一到B市,我就风风火火的按照若言说的地址,找上了门,心想着呆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可谁知开门的却不是若言,我站在门口看着皮箱,然后抬起头说,我找陈若言,那男人冲我笑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门说,进来吧,言言在洗澡。
我在沙发上坐好后,环顾了一下房间,简单的一居室,但是很有家的味道,最后我又把目光放到了眼前正在倒水的男人身上,平凡无奇的长相,但并不惹人讨厌,略带倾斜的嘴角处停留着一丝放荡不羁的闲散,身上裹着一件黑色衬衫,桃粉色的鸡心领绒衣,睡眼惺忪的看起来甚是骚包,我暗暗的想,如果他这一身价格不菲的打扮换在我们绝世小受身上,肯定会很受看,子楚的皮肤似乎比他白了一些,眼睛大了一些,气质优雅了一些,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给我倒水的男人看到我在笑,就坐到了我旁边,然后把手里的水杯递放到了我的身前,眼光毫不遮掩,甚至有些端倪的成分上下打量着我,过了几秒,他说,我是王帆,言言的男朋友。
他这种目光我很不受用,我说您能不这么盯着我看吗?
王帆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视线,低头掏出烟,熟练的点上,他说,我其实也不喜欢看你这种黄毛丫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初次见面就没什么好印象,并不是因为他说我是黄毛丫头,也不是因为他说我没有女人味,而是因为他在我面前毫无忌惮的抽起烟,我说作为一个还算有素质的人,你能不能别在这么私人的空间里抽烟,最起码抽烟前应该征求一下同一空间里其他人的意见。
他不屑的晃了晃手里的烟,然后环顾一周后,把眼光又落在我身上说,难道这房间还有其他人?
我被他气晕了,起身敲着洗手间的门说,陈若言,你出来。
过了两秒钟里面就传来若言的大嗓门,她喊着,王帆,你不许欺负我妹。
王帆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在笑,然后坦坦然然的喊了回去,他说,陈若言,那你也不许勾引我哥。
五分钟以后,若言裹着厚重的浴巾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湿漉漉的毛巾,对着王帆的脸捂了上去,然后说,小样的,姐姐今天弄不死你,让你总拿你哥那档子事儿来说我。
我推开若言说,别闹了,他死了,咱俩还得埋尸,先说好了我住哪儿?
若言看了看我,放开了手,然后指了指房间里的大床,我转了转眼睛,又指着沙发里脸色铁青的王帆问,那他呢?
若言笑了笑对我说,他不住这儿。
那天晚上,若言就拉着我到处接风,我头次见到王帆的小座驾,红色的小宝马,车被装饰的跟他本人一样骚包,我撇了一眼就钻到了后座,不再说话。
结果车一开就是两个小时,我亲眼看着车驶出高速收费站,驶出那片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驶出了我二十二年里一直珍藏在心里的A市,才离开不到二十四小时,我竟然会开始想念起家乡,其实我知道自己想念的还有一个人,只是再想念那个人,我也不能够直接说出来的,那个人是要放在心里默默想念的,我打开手机给坐在前座的若言发短信,我说咱们这是去哪?这人靠谱吗?别把咱俩杀了?
若言很快回了我,‘放心王帆是王远的弟弟,杀你能卖点肉,杀我还能卖骨头吗?’
我看着车外飞驰的路灯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即使世界上有再多的交易,再多的肮脏,只要若言在我身边,我就该放心的。
王帆在倒车镜里看我,然后低沉着嗓子说,姜旖旎,你跟我哥吃过饭?我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点了点头,没答话,在此刻我的心情很复杂,有焦虑,有不舍,还有被自己刚刚勾起的悲伤。
王帆不知死活的又问,那你觉得我好还是我哥好?
我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说,没有可比性。
后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估计那时候要不是刚认识,要不是还在高速上,他肯定停车把我踢下去,叫我自己走回市区。
结果他看了看若言,又问,那你觉得呢?咱俩配,还是你俩配?
若言没理他,只叮嘱了一句,你专心开车。
我看到他在驶出第二个环岛标志后,下了高速,然后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驶了一段,停到了一个类似废弃的场房旁边,他看着我俩说了句,下车吧,欢迎来到“重生”。
我皱着眉毛看着外面有些悲凉的一幕,我真想冲过去骂若言,然后质问她,这什么地方啊,他肯定想把咱俩卖了,或者杀了,我才不想去农村给别人当老婆呢,要是真到那时候,我就咬舌自尽,还没等我把丰富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不远处就亮起了灯,很多的霓虹,炫彩亮丽,王帆站在我身后推了我一把,然后问我,看什么看,傻了,你这土包子。
第十四章 找个少爷陪咱们二小姐潇洒
我用手拉着若言的胳膊问,“重生”是什么地方?
王帆揪着我的胳膊,一把拽到身边,看着我笑,若言也笑,王帆说,我估计你没来过这种地方,一会我出钱找个少爷陪咱们二小姐潇洒啊。
我说你离我远点,我对你没什么好感,然后我就悻悻的跟在若言身边,假装镇定。
在房子里歪七扭八的走了一段路,绕进了一个包房,里面坐满了人,我跟在最后,把门关好,然后才发现,房间里都是一对一对的,搂搂抱抱的,乌烟瘴气的,王帆和若言也算一对,我就是一个不知道由多少灯泡串联在一起的超级大灯泡。
摸到角落里坐好,唱歌我没兴趣,看她们亲亲我我,我更没兴趣,坐了没多久,旁边一个美女给我倒了杯酒,然后特喜庆的看着我,我抬头才看到她那黑乎乎的眼圈,心里掂量着,这烟熏妆怎么就这么像国宝呢。
我接过酒,给自己加了点冰,然后笑嘻嘻的应承她,她也没强求我喝酒,只是趴在旁边男人的耳边跟他耳鬓厮磨的,等我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干净的时候,发现又有人推门进来,那人是自己来的,我一抬头就马上认出了来人,是杨辛韩,我口口声声叫的那个“大叔”。
王帆熟络的跟他打招呼,然后伸手叫我过去,我别扭的坐在王帆身边,然后盯着坐在我对面的杨辛韩,他倒是很淡然,只是笑笑,然后指了指若言。
若言马上给他倒了杯酒,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王帆就趁机趴在我耳边问,杨辛韩,你也见过?
我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叮嘱了他一句,王帆,好奇害死猫,知道吗?我心里却在想,这王帆一定前生是算命的出身,怎么说什么中什么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杨辛韩坐在我身边,没再多话,过了一会,给我倒酒的国宝小女子,站起来唱歌,唱的是首大High曲,就是□十年代迪厅里最流行的那种,屋子里的气氛马上就被她带动起来了,我看向若言,她也依偎在王帆的怀里拍手叫好。
我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拿出来看,是子楚的短信,很简短的四个字,‘你在哪儿?’接着后面是三个惊叹号。
杨辛韩低声的问我,你原来收得到短信的,那怎么不回我短信呢?我木讷的看向那个火树银花般,又像极了熊猫的女子,回答他,我没收到啊。
其实我说谎了,我怎么会收不到,他发短信来的时候,我正跟陶茜,子楚在看电影,子楚正把手里刚买回来的冰淇淋递给我,我的电话就震动了,我看了一眼,就极不耐烦的删掉了。
杨辛韩丝毫没有生气,还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的我头发说,你真不擅长说谎。
我冲他傻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出了房间,看着外面晃荡着各种光怪陆离的人物,肆意的站在走廊里接吻,抚摸,这让我想起了那天的“涅槃”,这个地方叫“重生”,不清楚为什么夜店总有一个放肆又嚣张的名字,是为了让人记住,还是其他?我走到旁边的一个空置的包房里,把门从里面关上,外面那种诡异的气氛叫我窒息,于是我发现,无论是“涅槃”还是“重生”我都不喜欢,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给子楚,只响了一声他就接了起来,我惊讶的看了看通话计时笑了,我说,子楚,你干嘛呢,接的这么快。
他咳嗽了半天说,我刚到家,在看电视,你在哪儿呢?宋宸说你来B市了,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可以住我这儿啊,你有地方住吗?
我说,我跟若言在一起,还有她的朋友,子楚又咳嗽了几声说了句,哦。
我说,听宋宸说你在忙,我想自己料理好了,再跟你说也不迟。然后我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无奈的又咳嗽了几声。
我说正好明天周末,我去看你吧,他大概很不舒服,应承了一声就放下了电话。
我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刚才那些光怪陆离的女人都散去了,只有若言在点歌机的旁边坐着一边抽烟一边喝酒,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她放下酒杯,然后拉着我的手笑,问我开不开心,我不想扫她的兴,点了点头,其实我在想,那一瞬间我们俩对于开心的定义真的相去甚远,我宁愿迎接我的是若言一个暖暖的拥抱,或者仅仅是她不熟练的为我炒上一个开胃的小菜。
我问若言,他们干什么呢?小女朋友都哪儿去了?
若言喝了不少酒,十分开心的跟着音乐打着拍子,吞云吐雾间告诉我,这家店叫“重生”,老板是王帆的一个朋友,不想做了,王帆想顶下来做,可是没有太多的钱,就找了几个合伙人,杨辛韩也是其中之一,他们刚才的“小女友”都是这里的“公主”,我问什么是“公主”,若言想了想说,跟“鸡”差不太多,你自己理解一下。
我说,杨辛韩不是王远的朋友吗?怎么又跟王帆混在一起,若言轻轻的笑了笑低声说,我不还是王远的女朋友吗?王帆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现在早没有古代那些水火不容的宫廷争斗了,现在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笑嘻嘻的,王远可以跟杨辛韩合作,王帆自然也可以。
我转身看了一眼杨辛韩,我说他不是个军人吗?哪儿有那么多钱?若言偷偷在我耳边说,他是个富二代。
我又回过头看杨辛韩,虽然不喜欢,但我承认他是个硬朗的男人,性格里似乎没有优柔寡断的一面,就连笑起来也是爽快的,不加修饰的,这跟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很不对应,又或许是我对他的印象从军人两个字开始,就再也无法将他商业化。
从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夜店里的人也都基本散去,杨辛韩跟王帆说,下周来我公司取钱,然后转身看我问,姜旖旎,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王帆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若言就走,若言也没说什么,走廊安静的似乎可以听得心跳声,狭长而幽深的走廊里又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我其实挺累的,毕竟坐了很久的车,又没休息过,我看了看他,就往门口走着,我说大叔,B市也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没有说话,跟着我往外走,其实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走的很不淡定,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是变态。
杨辛韩说,你怎么总是躲我呢,我对你的好,你就一点都不待见?
见我没说话,他又问了我的打算,我说明天去看一个朋友,后天就去新单位报道,他问我是哪家公司,我说是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