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荒心中一突,飞身去接住她,脚尖点在某片荷叶上,却只听得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有利箭齐发而来。莫荒将银纱护在胸前,抽剑挥开破空而来的利箭,一个旋身回到岸上。
不远处的外殿内殿都有人声传来,似乎是已经知晓了这边有人入侵。
“有人来了,小莫子怎么办?”银纱暗自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抬起眼问莫荒。
莫荒的脸色有些发白,有冷汗淌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有鲜血淌下,顺着地势流入河水中,染红了荷花。
“小莫子!你受伤了?!”银纱低眼便看到了莫荒左腿上插着的利箭,羽尾厚重,想是受伤不轻。
对河有人影晃动,左右两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银纱一时间所有的小聪明都消失不见,脑中一片空白。
莫荒一言不发,将银纱一把扛在肩头,一跃向前。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现在却是讽刺的陌生。
有人声随着他们,似远似近。穿过庭院,就到了厢房,哪一间会是安全的呢?
前方有人包抄过来,拦住去路,后方有人穷追不舍,断掉后路。哪里才是出路呢?
“咦?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前后两路搜查者碰头,却失去了目标。
偌大的几间厢房前,留下一摊血迹还有一只寒光微现的利箭。只是那入侵者,到底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凭空消失了不成?
一群搜查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虽然武功不凡,却是对这种灵异事情有些敬畏,如同敬畏繁星宫的神圣一般。
“该不会是躲到了哪个厢房内了?”有人猜测。
众人正准备证实,却见一间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内走出一个华服丽人,淡妆微扫,表情温柔,腹部隆起。她看着这些人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夫人……”众人皆是恭敬唤道。有人紧接着道:“我们在追捕两个入侵者,不知夫人可有看到?”
“我在房中什么人都没有看到,若是搜不到,你们就回去罢。”妇人羞涩的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众人相互看了看,齐齐道是。
一阵喧闹后,一切恢复了宁静,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嗯……没事了。”妇人回到房中,对屏风后的人柔柔开口。
屏风后,正是消失的莫荒和银纱二人。银纱正紧张地看着莫荒的伤口,伤口已经上药并包上了纱布,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妇人凑过了来,艰难地蹲下查看莫荒的伤口,微皱眉头,担忧道:“荒哥哥,你可还好?”
银纱闻言肩头一震,警惕地抬眼看着这个女子。
这个人,是谁?
似乎是知道银纱的疑惑和敌意,莫荒简单介绍:“这位是季如芳,我师弟的妻子。她是银纱,我的妻子。”
银纱的心安下,又打量起季如芳。她很漂亮,柔柔弱弱的,像是每一个东灵女子,笑起来的时候有如春风,说话软软糯糯,很好听。
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她不是范云的妻子么?
提起的心放下来。
范云的妻子为什么要帮我们?她到底和小莫子有什么关系?
银纱在心中天人交战,纠结无比。莫荒只是一笑,对季如芳道:“孩子什么时候临盆?”
季如芳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再过三个月。”
似乎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莫荒不语。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云哥哥误会了,他其实不是这样的。”季如芳有些着急地解释,眼中波光粼粼,似乎要渗出水来。
莫荒叹了口气:“如芳,我和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明白。”
你不过是条导火线,没有你,他早晚也会做到如此地步的。
季如芳踟蹰道:“荒哥哥,我知道云哥哥做了些错事,只是……若有一天,你能不能放过他。”
莫荒沉吟半晌,点头,转而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季如芳的眼神有些闪躲,不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小案前,扭动了其中的一个花瓶,地面上便出现一个入口,幽幽深深,不知道通往哪里。
“这条路有两个岔路,一条是到你原来的房间,一条是到师父的房间。师父他……不太好,你去看看吧。”季如芳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莫荒。
银纱搀扶着莫荒进入密道,在关闭机关的那一刻,季如芳喃喃道:“荒哥哥,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话很轻,似乎说给莫荒听,又似乎……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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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玉佩 。。。
秘道笔直幽深,以不知名的整块石头作为支撑,散发着凉意。他们每走几步便会亮起一团指路的明火,待他们走远便会熄灭,留下一路漆黑。
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一条秘道?这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若真的是范云,他究竟从何时开始谋划着这一切?
莫荒心中五味陈杂,那苦涩之味尤重,从心底一直蔓延到指尖。
“那个……”银纱搀扶着他开口,有回音在秘道中荡漾开来,“其实我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你。”
那个她,是季如芳。
“哦?你如何得知?”很多人都以为季如芳喜欢的是莫荒,连范云都那么认为,银纱只见了她一面,又是如何知晓?
“感觉啊!”银纱理所当然的回答,“女人的直觉。”
莫荒被她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她一个无比孩子气的少女,居然说女人的直觉?
“其实一开始,我只觉得她对你很好,可是后来又觉得她似乎对谁都那么好。温温柔柔的。但是她提起范云就不一样了,眼神语气小动作,哪里都不一样。所以我觉得她肯定是喜欢范云而不是你!”这个情敌不过是假想的,思及此处,银纱心情大好,嘴角不住的上扬。
“是啊……”莫荒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走了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道岔路口,莫荒辨析了下方向,沉吟半晌,指了指其中的一条路道:“走这边。”
“是要去见你师父了么?”银纱好奇的问道。莫荒的师父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莫荒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便看到了一个出口,他扭动了石门边的机关,门一下子打开来。
银纱想扶着莫荒出去,却被他止住:“我没事。”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房间,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这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被褥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砍成了棉屑,床单被狠狠掀开,露出一截可怜兮兮的床板。紧闭的床前有一张木案,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因为久无人烟,积起了一层灰尘。
银纱突然想起季如芳说过的话,便道:“这里是小莫子你的房间么?”
这里如此简单,又糟一场浩劫,银纱蓦地有种心酸。
莫荒点点头,淡淡道:“想必是有人来我房里搜查秘笈吧。”
银纱轻声嗯了一下,不知道莫荒为何要回到这里?这间房间如此简陋,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也怕是被那些人给搜刮走了吧?
莫荒往上看了看,一跃而起,落在梁上,伸手往气窗处掏出了什么东西。还没有等银纱反应过来,莫荒落到了她的面前。
银纱着急他的伤势,嗔怪道:“你腿上有伤,要拿什么我帮你就好……”
莫荒伸过手来,递给银纱一个东西。那是一块温润的玉佩,白如凝脂,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我娘以前对我说,这块玉佩是要给我媳妇的。”
银纱愣了愣,眼圈就红了,几乎落下泪水来。
原来他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拿自己的传家玉佩送给她。
“哇,你个坏人,惹得人家想哭了。”银纱一把抱住莫荒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那么温暖。
莫荒微微一笑,搂住怀里的人儿。银纱扬起脸来,看着莫荒问道:“那你为什么将玉佩放在气窗那里啊?难道是要汲取日月天地之精华么?”
“是。”莫荒知道她是一不好意思,就调侃乱说话的别扭性子,便顺着她回答。
“讨厌。”银纱小手一垂他的胸膛,脸上有些绯红。
莫荒放开她,半蹲下来,将玉佩小心翼翼的系在银纱的腰间。同心结的穗子垂下来,好看得很。
银纱看着莫荒的头顶,有些感慨道:“要是我会咒术便好,施一个将你变小的咒语,就可以将你挂在身上了。”
这样,便永远都不用担心将你弄丢了。
莫荒站起来,将她的手放在心头,那里有扑通扑通的震动,强健有力。
“我把心已经交付给你,你又何须担心我会丢呢?”
两人再次回到密道,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同样的石门,同样的机关,却是不一样的出路。
门开的那个瞬间,有白光袭来,铿锵有力。
“小心!”
范云接到下属来报,匆匆赶来厢房区。地上的鲜血早已干涸,有些发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站在厢房外踟蹰半晌,还是抬手敲响了季如芳的门。
门里没有动静,范云推门,和刚刚起床的季如芳打了个照面。
“夫君,有何事?”季如芳温温软软的问道,眼神却有些闪躲。
“夫人,你可见到什么人没有?”范云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比如……师兄?”
“荒哥哥他来了么?”季如芳低下头看不到脚尖,手指捏着衣角,来回揉搓,“我……我不知道,没有……看见。”
范云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的火气腾起,将她的下巴一挑,逼她直视他,冷笑道:“你不知道?你没看见?夫人,他在这里消失,又是你的旧情人,你真的不知道?”
他们那么熟悉,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言不由衷时是个什么样。
“你……你……胡、胡说!”季如芳一时情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哈?我胡说?我没有胡说!难道你当初想嫁的人是我么?”范云将手松开,自嘲的一笑, “我哪样都不如他,哪样都入不了你的眼,是不是?当初你要嫁的,可是最强的人呢!”
范云退开,眼睛扫过地面,目光被吸引住。那里有滴血,被什么生生斩开,画成一个半圆。
那里是……
“你……你竟然让他进了密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有密道?”范云气极,有些声嘶力竭,抬手想打季如芳,却停在半空中,始终没有打下去。
他们望着对方,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范云终是一甩袖,大步踏出,只留季如芳一人。
季如芳看着自己夫君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喊不出。
她一直都是那么懦弱,连告诉他,她爱的人是他的勇气都没有。
季如芳是上代右护法的女儿,与莫荒、范云一起长大。一次闲暇,父亲曾调侃道要将她许配给最强的人。那时她虽心系范云,却只得应是,范云在一旁暗生闷气黯然退席。
她借口离开,一路寻找,在庭院里见到了匆匆离开的白色背影。季如芳叫住那个白衣少年,鼓起一世的勇气,羞涩地开口:“我……我,我是喜欢你的。”
“如芳?”白衣少年转过头,竟然是莫荒,而范云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们。
范云喜穿白衣,可是那天却穿了身锦袍。
多年后,季如芳还是嫁给了范云,嫁给了她所喜欢的人。只是她一开口解释当年的事情,一切都不成语句,误会越来越深。她一直只是个懦弱的小女人。多年以前,那次错误的告白,早就将她的勇气消磨殆尽。只是时至今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仍是不信她么?
季如芳瘫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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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蛇阵 。。。
“小心!”莫荒抱着银纱躲开利剑,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师父上官尘。
那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鬓间满是霜华,眉宇间还透着些正气,可以窥见当年的风发意气。但他已经面色苍白,似乎受到很大的创伤,见到出现在密道口的是莫荒,猛地收回剑势,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莫荒慌忙上前,扶住老人。
上官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抚摸着莫荒的脸,微微一笑:“荒儿……你回来了?”
“是,师父,徒儿回来了。”莫荒将上官尘扶到床边,让他坐下,“师父您怎么了?”
莫荒离开时,上官尘还不是这个样子。
“还不是云儿那个忤逆徒儿!”提起范云,上官尘一时气噎,咳嗽起来,满是风霜的脸涨的通红,“他趁我练功时来寻秘籍,致我走火入魔……”
“现在他风光了,掌握了宫中的实权,三层四组的人全都听他的。我现在虽然可以自由行动,实际上却是受到他的监视……”说到此处,上官尘慌忙问道,“荒儿,你回来云儿他知道么?”
“我想,他大概已经知道了。”莫荒皱眉答道。
上官尘在这里被软禁,想是受不到照顾。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便是宫主,在失势后有怎样?他身上的内伤,必须早些治疗才好。
“师父,你跟我们走吧!”银纱从莫荒背后露出一个头,甜甜一笑。
“你是……”上官尘看着这个笑容甜美的陌生少女,疑惑地看向莫荒。
莫荒微微一笑:“她是徒儿的妻子。”
上官尘心下欢喜,没想到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徒儿出去一趟便带回来一个媳妇,正想开口却又引来一阵咳嗽。
银纱忙上前轻轻拍了拍上官尘的背,为他顺气。
“哎……”上官尘叹息一声,“且不说宫中守卫森严,你们既然惊动了云儿,想出去也不是件易事,况且……荒儿你受伤了吧!”
刚刚他的那一剑,虽说是刺向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却因受到内伤,威力大减。可以莫荒的武功,算是躲得勉强,想必是在闯宫时受了伤才是。
莫荒不语。
他也是想带师父离开,但以现在的情况,实则无能为力。
见莫荒默认了,上官尘继续道:“你这次来,该是为了秘籍之事吧?”
“秘籍不仅关乎荒儿的声誉,更关乎繁星宫的未来,东灵武林的未来。”莫荒单膝跪下, “还请师父明示。”
“秘籍是真的存在呵……”上官尘沉吟一刻,终是叹了一口气,这本秘籍将繁星宫搅得乌烟瘴气,师徒失和,真不知道是宝还是孽?“但是,这秘籍并不在繁星宫……”
上官尘正想说下去,却听得一人高声道:“师父好生偏心,我问了师父这么多次,师父只字不提,却独独对师兄坦言。师父还敢说自己公平么?”
门被内力猛地震开,啪啪作响,有人从门外聚集而来,正是带人前来的范云。
“云儿!”上官尘一惊,又是一阵咳嗽。
“师父今日还是坦言了秘籍之事吧!否则,你和你的好徒弟今日就要魂归此地了!”范云冷笑,一挥衣袖,竟有一整排的弓箭手,整装待发。森冷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