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顺从勃*发的欲*望深深的吻她,再狠狠的占有她。
金碧回到家中,没有跟费舍太太提起这件事。
她在浴室里拼命洗刷自己,看着身上一道道她自己用指甲抠出来的红痕,她甩了自己一耳光,渐渐冷静下来。
在去扬子饭店之前,金碧已经设想到了这一步,她为人天真却不傻,她明白海因里希不可能什么都不要却帮她这个大忙,但她孑然一身,即便手里有几个小钱,又有什么用?
她利用了他对她的好感,也势必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她自己。
过了几日,金碧独自出门时,有个小男孩过来送给她一个大信封。
她回家拆开一看,里头是费舍太太的新护照,没有那个大写的“J”标记。
金碧揉了揉脸,挤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太太!”
费舍太太接过护照,来回看了几遍:“这。。。这是怎么回事?”
“太太,”金碧笑嘻嘻的,“你记不记得,我认识的那个德*国人,海因里希先生,我求他帮忙的,谁知他真的答应了呢!”
费舍太太狐疑:“这个海因里希我也见过,他可不像什么好心人?”
“他是薇莺丈夫的同学,跟我认识好几年了,总有些情分在。”
费舍太太仍旧不太相信,可这之后却再也没有人上门催促她迁往隔离区了。
金碧不放心,不让费舍太太出门,还从漱石里的房东那里要来一只小花猫给费舍太太解闷。
公寓有个阳台,费舍太太不出门,就在那里晒晒太阳,看看书,打发时间。
半个多月后,金碧一出公寓楼就看见不远处的海因里希。
他大约是怕金碧躲开,连忙跑过来:“金碧!”
金碧勉强朝他笑了笑:“海因里希先生。”
“金碧,”海因里希挠了挠头,“以后叫我名字吧,我叫文森特。”
金碧不说话,海因里希说:“我们,我们已经很熟了,再叫姓显得生分。”
金碧脸色蓦然变得很难看,海因里希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站在那里讷讷无言。
金碧得罪不起他,也只敢放放脸子而已。
过了片刻,金碧说:“不知道海因里希先生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金碧不耐的皱眉。
海因里希抬手看了看表:“不如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店说吧。”
金碧跟着他来到不远处的咖啡店。
“金碧,”海因里希叫了两杯咖啡,说,“这些天还好吗?”
金碧神情恹恹的看着窗外:“还好,谢谢你。”
“谢我什么?”
金碧一怔:“谢你没有再来打扰我。”
海因里希忽然大笑起来,金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笑了一晌,他敛了神情:“金碧,你知道这些天我帮费舍太太挡了多少查问吗?”
金碧手颤颤的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那,那真是谢谢你了。”
“你打算怎么谢我?”
金碧放下杯子,看着窗外,忽然转头朝他嫣然一笑。
海因里希胸口一窒,心上下跳动的毫无规律了。
“海因里希先生,”金碧说,“我明白你要什么,可以,只要你保证费舍太太的安全。”
他忽然不解:“值得吗?”
“值得,”她说,“为了我爱的亲人,什么都值得。”
喝完咖啡,金碧先走了。
海因里希坐在位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仿佛有声音在他耳边说:“你的爱情,是不是成了泡影?是谁断送了你的残生?”(选自《浮士德》)
金碧在之后的两年里成为了海因里希的情妇。
她每周被司机接到扬子饭店两三次,海因里希送她的钱物,她一律不要。
时间长了,费舍太太看出端倪,她遭受了小女儿被抓入集中营后的又一次心理重创。
“太太,”金碧安抚她,“我不记得我母亲长什么模样了,你就像我母亲一样,但凡有一丝可能,我怎么能让我的母亲去隔离区那样艰苦的地方?”
费舍太太眼中泪光闪闪,金碧又说:“我听说这两年冬天严寒,隔离区里的人都吃不饱穿不暖,那里医疗条件很差,不知什么时候,一场感冒就能送了命。我能每天陪着你,吃穿不愁,我已经很知足了。”
“可你还这么年轻。。。金碧。。。你以后总是要结婚的。”
“太太,如今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早在一年多之前,海因里希与金碧在一起还没多久,他就向妻子提出了离婚。
他妻子与他是纯粹的利益联姻,从新婚开始就没什么感情,如今他妻子却不同意离婚。
两人之间一直通过律师谈判,直到战争结束,他才付了一大笔赡养费,从婚姻的苦海中解脱出来。
他天真的认为终于可以向金碧求婚了。
在人们坚守了许多年后,战争终于结束了。
费舍先生在第一时间从美*国赶来,费舍太太见到他,如同小女孩一般扑进他怀里。
费舍先生吻着太太的头顶,轻声说道:“都过去了,噩梦都过去了。”
去美*国的前一晚,海因里希找到金碧,他拿出戒指,单膝跪地:“金碧,请你嫁给我。”
金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说:“对不起。”
海因里希很受伤:“为什么?”
“我不爱你。”
“我不相信,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不爱我?”
金碧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也许不是不爱,但这些爱不足以让我嫁给你。”
她转身走了,海因里希看着她的背影,决定天南海北一定要娶到她。
金碧到了美*国,起先跟费舍太太一家住在一块儿。
费舍先生人很高大,头顶微秃,在金碧看来虽然有些沉默,但却是个很和善的老头。
他们住在美*国南部一座城市,不多久,金碧在唐人街的一家书店找到份工作。
费舍太太很赞成她出去工作。
再过了些时,金碧攒了些钱,独自搬出去了。
她每周末都会到费舍太太家里吃晚餐,偶尔陪着费舍先生与太太出去散步时,费舍先生总会自豪的向邻居介绍:“这是我们的女儿。”
一次周末,金碧准备去费舍太太那里吃饭。
她关上公寓的门,沿着走廊往外走时,忽然身后有人喊她。
她一回头,竟然是海因里希。
他笑眯眯的:“金碧,好久不见。”
金碧太过惊讶,有些磕磕巴巴的:“好,好久不见。”
“你准备去费舍太太家里?”
金碧陡然警惕,防备的看着他:“是。”
海因里希没说话,陪着她下了楼,又走了两个街区。
金碧终于忍不住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好吧,”他说,“再见。”
他总算是离开了,可金碧那一晚吃饭时却总是走神。
过了两天,金碧拎着食物一出超市,海因里希就走过来:“我帮你拎。”
金碧翻了个白眼,把菜递给他。
他理所当然的留在金碧的公寓里吃晚餐,吃完之后,金碧给他倒了杯茶:“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不答话,只惬意的品了口茶:“乌龙茶啊。”
金碧不由笑起来:“你这个洋鬼子,还知道乌龙茶?”
他委屈的看着她:“洋鬼子怎么了,你是不是歧视我?”
金碧笑着摇头,他看着她笑靥如花,忍不住站起来吻她。
“金碧,”他喃喃,“我爱你。”
她听着情话,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他留宿了。
这事情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的,海因里希正式登堂入室了。
金碧跟费舍太太讲,费舍太太笑道:“我还记得当初我们来美*国时,他看着你那个不舍的样子,金碧,他真的爱你。”
金碧也明白,可就是不答应他的求婚,她心里有道坎总是过不去。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僵持了一年多,一日,海因里希忽然来到公寓。
他颓唐的坐在沙发上,金碧问他:“你怎么了?”
“金碧,”他问,“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是不是更不愿意嫁给我了?”
“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再说。”
他叹了口气:“我好几个亲人是战犯,而我差点也成了战犯。我前两天交了一大笔罚金,金碧,我现在就快一无所有了。”
金碧坐在他身边:“你说真的?”
“真的。”
“那你的钱够养我和孩子么?”
海因里希想了想,又看了看金碧,莫名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虽然罚了一大笔,但养家还是不成问题的,再说我还跟傅正襄一块儿做跨国贸易的生意呢。”
金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愿意嫁你。”
海因里希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长久以来,他那根求婚的神经被金碧折磨的快要断了。
“我说,我愿意嫁你。”
海因里希双眼瞬间注满了神采,他猛的抱住她。
金碧拦住他,脸上表情很镇定:“别太用力,我怀孕了。”
海因里希与金碧结婚后生育了四个孩子。
他在多年后陪着她回到永安,那里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高楼林立,不见当初凌乱的窄巷里弄,也不见当初的战火纷飞。
路人偶尔会好奇的看着这一对老夫妇。
“亲爱的,”金碧偷偷笑道,“他们一定奇怪为什么你这个外国人会娶我这个中国老太太。”
海因里希握着她的手:“春节晚会上不是有首歌唱了,因为爱情。”
金碧带着他来到一处公园,那里曾经是玉琴楼在的地方。
她凝望着公园里那棵粗壮的白玉兰树,许久,回头对海因里希微笑:“亲爱的,这一世能认识你,真好。”
1943年春节过完没多久,占领沪上的倭寇发了通告,要求沪上无国籍难民必须在六月之前迁往虹口隔离区。
费舍太太属于无国籍难民。
她与金碧在漱石里外看见张贴的公告,白纸黑字在日头下清晰刺眼。
回到惠斯勒公寓,金碧六神无主:“太太,你不能去,绝对不行,谁知道隔离区是个什么状况,他们会不会滥杀无辜!不行的!”
费舍太太叹了口气:“我从德*国来到中*国,以为可以避过战祸,谁知逃无可逃。”
“我们,我们想想办法!”金碧蹲在她身前,紧紧抓着她的手,“我不能让你去那里,太太,不如你就躲在公寓,藏起来,外头的人都不知道。”
“不可能的,”费舍太太似乎很疲倦,“我的护照上有标记,而他们也有记录,一定会一一核实。”
顿了顿,她说:“我逃不掉的。”
金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有些神经质的重复:“不,不,一定可以,可以的。”
费舍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我能从那里活着出来,金碧,你和我一起去美*国吧。”
金碧死死咬着嘴唇,无论怎样,她不能让费舍太太进隔离区。
人与人的际遇缘分有时很难说清楚,比如金碧与费舍太太。
金碧原本只是永安青楼一名妓女,因战乱逃至沪上,机缘巧合之下认识费舍太太。
而费舍太太的身份要高贵许多,她父亲是银行家,她幼时曾随父母在沪上住了十来年,她的保姆是沪上本地人,脸圆圆的很亲切,总是轻柔的喊她:“阿囡啊,来喝牛奶,阿囡啊,起风了,多穿点衣裳出门,阿囡啊。。。”
之后许多年,她仿佛总能听到记忆里那声“阿囡啊”。
她从德*国逃出来时,接受了那声“阿囡啊”的指引,毫不犹豫的就来到了沪上。
那时她已经结婚又离婚了几年。
她的丈夫是真正意义上的老贵族,优雅而刻板,礼貌而疏离,谨慎而乏味。
他每天早晨在别墅餐厅遇见自己太太时,会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早上好,真是个好天气,不是么?”
费舍太太与他结婚十几年,生了三个孩子,只有在离婚时才看见他情绪的波动,他十分伤心,不明白哪里做错了,像个孩子一般茫然无措的注视着她。
费舍太太那时才知道他大约是爱她的。
费舍先生在离婚后不久带着两个儿子去了美*国继续发展事业,而费舍太太带着小女儿生活在德*国。
直到战争爆发,她小女儿被关入集中营,从此不知所踪。
费舍太太隔了许多年,初到沪上颇为不适应,好在没多久她拣回了一口地道沪上方言,又请了一个娘姨负责买菜烧饭。
她在这个城市小小的一隅静静的生活,等着战争浩劫的结束。
那时她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
她仍然沿用丈夫的姓,她前夫曾经要到沪上将她带走,被她拒绝了。
她偶尔会想,中国人说人心隔肚皮,就算生活了那么久,她也没能看出她丈夫揣着的是一颗真心。
金碧对于身心重创的费舍太太来说是救赎,而费舍太太对于金碧来说,不啻为新生。
费舍太太拿金碧既当女儿又当学生,生生的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教成了淑女。
金碧自幼没有爹娘,心底里拿费舍太太当娘,所以在薇莺与韭芽离开沪上去渝城时,她为费舍太太留下了。
而如今,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绝不能让费舍太太去隔离区。
金碧很快就想到海因里希,她拿出海因里希给她的卡片,瞒着费舍太太来到扬子饭店。
门童是个印度人,他上下打量着金碧,金碧身上的旗袍有些旧,她为了省钱已经很久没裁新衣裳了。
金碧用英文说:“我来找人。”
门童一听,想了想便放行了。
来到前台,金碧拿出卡片,让人拨电话到海因里希房间里。
海因里希很快就下来了,他见到金碧,蔚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惊喜:“金碧!”
金碧有些不好意思,她跟着海因里希来到他房间。
海因里希搓了搓手,不知该说什么讨佳人欢心,谁知佳人先开口了:“海因里希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竟然真的说了一口标准的德语,海因里希不禁有些汗毛倒竖。
他定了定神:“什么忙?”
金碧抬眼细细的打量他的神情,边说:“你知道的,最近有个关于无国籍难民的公告,我有个朋友是无国籍难民,但是我不想她去隔离区,所以想找你。。。”
海因里希面色一沉。
金碧立刻住了口,不安的看着他。
“这个。。。”他拿着腔调。
金碧接口:“只要能帮助我朋友,什么条件都可以。”
海因里希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无论什么条件?”
“是。”
海因里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那个朋友是费舍太太吧?”
“。。。没错。”
“如果是别的人,我也许就帮了,”他说,“但是我曾经与费舍先生有过很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你要我帮她,有些为难。”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脸在阴影中现出一种残酷的神情。
金碧一怔,站起身拘束的说:“我,我明白了,那,打扰了。”
她忍着眼泪,抬脚往门口走。
“慢着。”身后的海因里希忽然开口。
金碧回头,一双眼盈盈的望着他。
他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