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该怎么办?”抬头望着天花板,他无比苦恼,接不接受她都为难。
“碠然,你的电话。”楼下突然传来君家大姊君乐水的呼唤声。
“来了。”他跳下床铺,走出房间。
“一个姓杨的女孩。”君乐水在楼梯口喊。
君碠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是芷馨?发生什么事了?她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望一眼手表,已经半夜三点了。
君乐水把话筒交给他的时候,轻声问了句。“女朋友啊?”
君碠然摇头。“师妹。”
“喔!”她听过君碠然跟杨凯声习武的事,既然这位杨姓女子是他师妹,那大概就是杨凯声的女儿了。
君碠然接过电话,还来不及开口问杨芷馨发生什么事,话筒那头已传来她抽抽噎噎的啜泣声。
“碠然,你快来啊!征信社被砸了,呜呜呜……”她哭得无助又凄惨。
“那你呢?有没有事?”他心脏突然痛得像被人揍了一拳,这才发现,原来她已在他心底占据了一方无可取代的地位。白痴,他怎会以为自己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嫁人而无动于衷?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你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她哭得声音都哑了。“我在征信社里,碠然,我好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我马上过去。”他一边脱下睡衣,一边向君乐水示意,请她帮忙拿套外出服来。她会意地点点头离开。他续问:“你报警了吗?”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已经两、三天没进征信社了,要不是房东先生巡查时发现大门没关,好奇地探视了一眼,并打电话告诉我,我也不会晓得。然后我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了。”他的声音似乎已让她冷静了点,哭声渐小了些。“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先报警的?”
没错,第一时间通知警察调查,对破案会较有帮助。不过她已经吓坏了,他不想在这时候吓她。
“没关系,我来报警就好。”他安慰道。
“好。”她又吸吸鼻子。“那你几时要过来?”
“我现在就过去。”说完,他挂断电话,转向君乐水,接过她送来的衣服。“姊,我要出去一下。”他边说、边换衣服。
“出了什么事?”君乐水问。
“芷馨的征信社被砸了。”
“天哪!”君乐水捣着嘴巴、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小混混干的,也许是征信社得罪了人,总之我要过去看看。”
君乐水拉住他,满睑惊恐。
察觉到她颤抖的手,他知道她被吓到了,自从父母失踪后,他们怕极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五姊弟捉狂。
“别担心,我会小心的。”他拍着她的手哄道。
她知道自己该放开弟弟,但她好害怕。“你不能不去吗?”
“对不起。”君碠然不得不一根根扒开她的手指,才得以自由。“芷馨需要我,不过我一定会回来,我不会抛弃大家。”
他们不能一辈子活得胆战心惊,她了解,因此咬牙眨回盈眶的泪水。“我等你。”
他用力抱了姊姊一下。“放心,我不会失踪。”然后,他放开她,转身往门口跑。
瞧见弟弟的背影越离越远,她再也忍不住让泪水滑下。“一定要回来啊!”如果再失去一个亲人,她铁定会发疯。
“我知道。”他跑到大门口,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停下脚步,转回身。“大姊,我们真的可以把五千万债务还光,重振君家吗?”五姊弟都才十八岁,这么年轻,就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负担,虽然没有被打倒,但克服得过去吗?他实在没信心。
她深喘口气,对孪生弟弟露出一抹羞怯却有力的微笑。“只要我们没有被打倒,继续努力,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他想了一下,用力一颔首。父母刚失踪、成天有债主上门逼债的最困难时期,他们都挺过来了,难道现在还会被打倒?
“我们一定可以重振君家的。”姊姊不愧是姊姊,虽然只大了他十分钟,但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有力,有了姊姊的保证,他对未来又有了信心。
只要他够努力,何愁不能养家活口,他会给妻儿过好日子的。想到跟杨芷馨结婚、生儿育女的日子,他就觉得好幸福。
师父,我喜欢芷馨,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以她丈夫的身分,请您答应。这一刻,他悄悄抹掉前誓,立了个新誓。
第五章
当君碠然到达征信社,看见一室混乱时,两眼都直了。
到底是怎么砸的,竟能破坏得如此彻底?四面砖墙挖得坑坑洞洞,连地板都被撬起来了。
“碠然!”杨芷馨见到他,再也忍不住满心忧伤,飞扑进他怀里。
他瞧见她,虽然只有一眨眼时间,但已够看清她一脸的鼻青脸肿。
“芷馨。”冰冷的声音自齿缝里挤出。“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强硬抬起她的脸,可惜一张美美的脸蛋都被揍歪了。
她缩了下肩膀,然后,满眶泪水唏哩哗啦地流下。
“人家怕死了,你还用这么凶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不要理你了啦!”她放声大哭。
他仰头,无语问苍天。
这时,两名已采证完毕的警察走过来,投给他一抹同情的眼神。
君碠然不得不暂时放过杨芷馨,反正今晚两人是别想安心休息了,他有的是时间找她算帐。
“别哭了,我不骂你就是,现在乖乖的,让我跟警察先生说几句话好吗?”他拍着她的背说。
她又抽噎了两声,才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你自己说的,不可以再骂我喔!”
“不骂。”他保证道。
她终于放开他,退到墙角,哀伤地望着满室狼藉,偷偷拭泪。
君碠然面对两名警察。“请问有找到什么疑点吗?”
两名警察对望一眼。“那个……报警的老板没来吗?”敢情他们是看君碠然太年轻,怕他作不了主,才想直接与大人谈。
“报警的人是我,至于老板……”他望一眼蹲在墙角失魂落魄的杨芷馨。她现在大概没办法处理事情了,唉!“这里的事我都可以作主,有事你们尽管说。”
“是喔!”这么年轻就当老板,能力大概也不会太好,难怪会惹出被人砸毁征信社的麻烦。两名警察心里想着,对君碠然的态度也就随便了起来。
“这应该是寻仇吧!”一个警察说。
“否则不会砸得这么彻底。”另一个警察接着说。
“所以你们两个最好想想自己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并且小心行事。”
“不然这种麻烦是不会停止的。”这就是两名警察最终的结论。
君碠然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冷冷地吐了句。“若是寻仇,不针对我俩而来,却砸毁征信社,应该是出于一种恐吓手段吧?”
“当然。”
“如果是恐吓,与其将地板一块块挖起来,不如洒鸡血、泼油漆、丢冥纸更教人心惊,两位觉得是不是这样?”
两名警察不约而同点了个头。
“那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工夫敲墙、撬地板?”
两名警察呆了。“这……”
“这种行为不是更像在寻找某些东西?而且找得非常仔细,连一寸地方也下放过。”
“是喔!”两名警察对望一眼。“那么就是你们征信社里藏了什么秘密喽!”他们把目光移到杨芷馨身上。“一个晚上,又是社员被打、又是征信社遭破坏,看来有人对你们非常不满。”
“年轻人做事总是冲动、欠考虑,经过今晚,你们应该已经得到了教训,以后做事要小心一点。”不管话题怎么转,两名警察都有本事将责任推到君碠然与杨芷馨身上。
君碠然还忍得住气,但杨芷馨却已跳起来叫骂。“听你们的意思,征信社会被砸全是我们的问题,你们不管喽!”
两名警察对望一眼,点点头。“本来就是你们的问题,不过我们不会不管的,今后,我们会加强对这一区的巡逻。”
“就这样?”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们不去找那个砸我征信社的人?”
“谁知道你们惹了多少仇人,这要如何找起?况且你们又没损失什么财物。”换言之,既然不是大案,就算了吧!大家都省事,帐面上也好看。
杨芷馨气得直喘气。“太不负责任了,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母吗?你们就是这样保护人民的性命财产的?”
君碠然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一下,遇事大吼大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今晚夜也深了,两位做好笔录不妨先回去休息。”他对着两名警察说。
两名警察投给他一抹赞赏的眼神。“对嘛,这样大家才好做事。”说完,他们转身走了。
想不到君碠然却选在这时候对着他两人的背影吐了句:“今晚我会和我的合伙人将近日得罪过的人列出一张名单来,明早再送去警局,接下来的破案就麻烦两位了,再见。”
两名警察脚步一顿,回头瞪着他。
那阴冷的眼神让杨芷馨头皮发麻,但君碠然却不为所动。
“我们会等着的。”撂下最后一句话后,两名警察走了。
杨芷馨松下一口气。“天哪,他们是警察还是流氓?这么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办案办久了,一眼就可看出什么案子容易破,什么案子根本没有侦破的希望,尤其我们又没有大损失,他们当然想留着精神体力去处理有希望的案子。”
“是吗?”她不满地皱皱鼻子。“我觉得他们根本不想负责任。”
“接了我们这件案子,又笃定破不了,他们的纪录就难看了。你说谁会想接?”
“可是他们的态度也太差了吧?什么事都说是我们的问题,我真想问问他们,照他们那种说法,房子被砸是屋主招祸,那车子被偷是不是车主活该?女人被强暴该怪她长得太美、商店遭抢是他们赚太多钱惹人眼红?没道理嘛!”她碎碎念个不停,却没发现他一声不吭,那张斯文俊脸早冻成一块寒冰。
君碠然冷冷看着杨芷馨那张义愤填膺的小脸。
她右眼眶被揍了一下,左脸则受了一巴掌,嘴唇部分好像被什么东西抓过,目测应该是指甲;她的脖子也有几条抓痕,正泛着隐隐血丝。
哼哼,她挺厉害的嘛!半夜不睡跑去跟人打架?
杨芷馨一个人又跳又骂地念了十来分钟,才猛然惊觉,已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她悄悄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周身窜烧的深蓝冰焰,硬生生停下到口的骂辞,对他弯起一抹怯怯的笑。
“那个……今晚麻烦你了,剩下的收拾工作我来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不说话,默然瞪着她。
她小小退了一步。“你明早还要去警局,不睡一觉,会没精神的。”
他沉默依旧,只是瞪她的眼神更凌厉了。
她再退三步。“既然你不想回家休息,那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一步,再见。”她转身就跑。
“嗯哼!”他轻咳一声,很淡很淡,却比冰还冷。
她一个踉舱,双脚不知怎地,竟软得跑不动了。
君碠然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杨芷馨对他露出一抹艰难的笑。
他停在她面前,继续瞪她。
她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啊!好嘛好嘛,我招就是,你别用那种眼神看人啦!我今晚不过是陪人去捉奸,然后不小心扫到一点点台风尾,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去捉奸?!”他气得眼里喷出火花。“师父在世时从不接外遇的案子。”
她眉头轻锁了起来。她是很尊敬父亲,但有个人成天有事没事拿她跟父亲比,还是教人觉得很讨厌。
“爸爸是爸爸,我是我,现在这间征信社的老板是我,我自有我的接案标准与做事方法,你别整日拿爸爸压我,我不吃那套。”
“是啊!你的确有你的方法,重新开张不过半年,就让人将征信社给砸烂了。”
她眼眶一红,泪滑下,他的话重重伤害了她。
“你以为我不想挑CASE吗?但我跟爸爸不同啊,他是个有名气的侦探,我却一无所有,我有什么本钱去跟人家挑案子?尤其我又是个女孩,肯信任我、委托我的又更少了,我能怎么办?”
她还漏说了一句,她才十八岁。就像刚刚那两个警察看不起他们一样,多数人都不会信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的办事能力。
所以他才苦口婆心劝她晚几年独立,太年轻就在社会上闯荡是很辛苦的,这是他的经验谈,可惜她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别哭了。”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他爱怜地轻拭她满脸的泪。
“唉哟!”他的手碰到她脸上的伤口,引得她痛叫一声。
“对不起。”他眉头深锁地望着她一脸瘀青。不知哪个该死的浑蛋竟将她打成这样,真是可恶。
“没关系啦!反正只是些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话虽如此,但咸咸的泪水流过伤口,还是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我去帮你买药,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看她这样疼,他的心都快碎了。
“不要。”她死死巴着他,今晚发生太多事,她实在不想再自己一个人。
“乖,你的伤不上药会留下疤痕的。”他哄道。
“那你带我一起去。”她撒赖,其实没把握他会答应的。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君碠然想了一下,居然同意了。“一起去也好,在砸毁征信社的凶手未落网之前,我也不放心让你单独一人。”
耶!他转性了?她吓一跳,小嘴开开合合好半晌。
但更惊人的事却现在才发生。“为了你的安全,我本该接你回家暂避风头,直到麻烦过去,但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实在有些不便。你家目前只有你一个人住,我过去陪你几天可以吧?”他问。
她没说话,两颗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不方便吗?”他敛眉想了下。“要不……你家附近有没有什么旅店或出租套房,可以让我暂窝几日的?”
“当然方便。”她突然跳起来喊,两只手紧紧圈住他。“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死拖活拉地,她将他往门口推。
不知道他哪根神经线接错了,先前明明抵死也要与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现在怎么忽然又改变心意,愿与她亲近了?
可不管他的理由为何,他的亲近都是她梦寐以求的,把握都来不及了,又岂会蠢到往外推?
“回家了、回家了……”她兴奋的脚步都快飞起来了。
君碠然和杨芷馨在药局买过药后,一同搭车回到她家。
他想不到她家这么漂亮,三层楼的洋房别墅,明亮的蓝白色调在晨曦中闪耀着美丽的光辉;前院一座小小的花园,遍植玫瑰、金鱼草、水仙等花草。
凉风中,几朵花儿迎风摇曳,偶尔洒落几滴朝露,只涤得人心舒畅、百忧俱解。
“漂亮吧?”杨芷馨兴奋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