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倒找钱都不要。哎——你在家里给狗洗澡吗?”
“那当然,难道去澡堂?”
“不行,脏死了,谁知道这狗有没有带病?不许在家洗!”
“我又不放你脸盆里。”
“不行!”我很坚决。
小山垂下了头,眼看着眼眶就红了,扑簌簌落下泪来。他把小狗紧紧抱着,低下头,脸颊贴着小狗的脏毛,眼泪都落在小狗身上。
我彻底没辙了,不耐烦地一挥手:“洗吧洗吧!洗干净了趁早滚!”
“你和我妈一样没有爱心,我长大了也会这样吗?”小山抚着小狗的毛,愣愣地说。
“我又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伺候你还不够?再加个它?你要养它我就辞职!”
小山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姐姐,你别辞职,我明天就把它送人。”
我走过他身边,出去了。
坐在沙发上,我愣愣地发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拐弯,就给卡在了路边的树上。
杜小山,这个男孩,我的男孩,我真怕,真怕我会爱上他,那就真是坠入地狱了。
我在迷茫、悲伤的黑森林里无助地失去了我的路,这里又潮又黑,全是雾,远处似乎有一点儿光,朦朦胧胧中,这点儿光透过浓重的雾触摸到我冰冷的身子,我吸了吸鼻子——怎么有铃铛声?……
怎么有铃铛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蹭着我□的脚踝,我低下头,唬得将脚抬到了沙发上。那是团雪球样的小东西,一双黑溜溜的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小山蹲在地上,一边抚摸它一边看着我。
我惊讶地打量着刚还如一滩烂泥的小狗,现在简直是圣诞树上的小星星,脖子上还挂了个用蓝丝带穿的小金铃。
“怎么样,不错吧?我这速度都赶上消防队了。看它多可爱!”小山说着将小狗抱了起来,亲了亲小狗的脑袋,“我叫它宁宁。”
“恩,挺好的……”我突然反映上来,推了他一把,“不许叫这个名字!”
“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不好?”小山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真被他气死了。
“反正就是不能叫!你怎么不叫它小山呀?”我抱肘反唇。
小山低低地笑了:“难道只允许你叫宁宁吗?你以为你是仓颉?字都你造的?是不是,宁宁?”小山最后一句还是对小狗说的,我踢了他一脚,正中小腿。
“哎呦!——”小山夸张地喊疼,“真不得了了,我的家庭教师竟然动手打我,我投诉你!这算家庭暴力还是校园暴力?对!社会暴力,我现在就投诉!上法院告你!”
“去吧!你看起来好多了。”
“和你聊了聊,心情好多了,谢谢!”他收起笑容,由衷地说。
“我看你得给我涨工资了,我还充当知心姐姐,工作量加大了哦!”
“好,我给你涨!”他笑了笑,表情随即又认真起来,“姐姐,其实,我心情突然变好,连自己都很吃惊,本来伤心成那样,还以为会难过上几年呢!不过,刚才你说要辞职,我突然就特别害怕,几乎把她都忘了。你是肯定不会走的,想到这儿,难过也减轻了好多。好像只要你不走,她走了也不是世界末日。”
“这也太夸张了!”我讽刺道,“你真是薄情呀!”
“你觉得我薄情?我好伤心!”他坐在地上,胳膊搭在沙发上,“你真觉得我薄情?唉,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像我爸那样的薄情人。我最恨薄情的人了!薄情会遗传吗?”
“当然会了。”我心情渐渐好了,戏谑他,“你看你,眼含秋水,白面薄唇,这就是经典的薄情长相。”
“经典啊!”他挑了挑眉毛,“可能吧!我长得像我爸。不过,我真的比刚才高兴多了。”
“吓!高兴就好,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想那么多干嘛?”我抚着他丝绸的袖口,“小山,你还真是多愁善感呢!——这个铃铛好眼熟。”
“哦,这个——说了你别骂我。”
“我不骂你。”
“这是从你送我的那个十字绣上拆下来的……”
我心头火起,在他手背上清清脆脆来了一巴掌。
“你说了不骂我的!”小山皱了皱眉,捂着手背说,看来真打重了。
“我说了不骂你,又没说不打你。”他哪里知道我为了那个十字绣熬了几个晚上。
“阴险,真阴险!下手还这么重,你和我有仇呀!骗你的,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会随便拆呢?铃铛是回来路上特意给宁……小狗买得。”
我瞥了他一眼,手背上红红一片,我说:“打疼了。”
“特别疼,宁宁是坏人!”他用挨了打的手背遮住一个眼睛,另一个眼睛瞅着我,冷不防在我大腿面上打了一巴掌,“你今天都打我两下了。”
小山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抿着嘴笑着给小狗说:“去咬她!”他指了指我。
可小狗根本不理他。我哈哈大笑:“小山你不行呀!连狗都懒得理你!”
他自己也笑了。
“杜小山,你有两下子嘛!我还想你怎么拾掇这只狗呢!以后家务活分你一半了。”
“可以,只要不影响学习。”小山很让人牙痒地一本正经地说。
“真虚伪呀!”
“姐姐,你想不想抱抱小狗?”小山看着我的眼睛,见我没有反对,就把狗放到了我的腿上。
感受到腿上这活生生暖呼呼的生命,它是如此脆弱而善意,我抚摸着它香喷喷的长毛,微微笑了。
“你俩终于言和了。”小山故作沧桑地说,然后坐在我旁边,紧挨着我,亲昵地凑过来。他一这样我就知道必是有事求我,以前倒没觉得什么,只是简单的讨好,可今天知道了他的那些事情,不由想,他这讨好的方式是不是有另外一种潜意识在作祟?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唉,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和他相处了。
“姐姐,你看小狗多喜欢你!”
我没理他。
“家里老是咱们两个人,多闷的。”
“我觉得你应该去学习了。还有,这小东西我要送我小侄女了,她肯定喜欢。”说到后来我笑了,小山嘟起了嘴,沮丧地坐了会儿,站起来。
“好吧!你给那个妹妹去吧!——本少爷要去练功了!”他上了楼,我搂着小狗笑了。
“他很有趣,对吧,小山?”我对小狗说。
、第七节
作者有话要说:发到这里,也不知道大家看了感觉怎么样?这样的文可能不会太受欢迎,而且我又是新人,呵呵~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有哪怕一个人看,我就有动力继续更下去;只要有一个人喜欢,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大家看文愉快~~~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题记
五月榴花红胜火。
五一前一天晚上,月凉给我打电话,说他爸爸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他做了芋头饺子,让我过去吃。
我的侄儿对一切事物都怀着强烈的学习兴趣,书法等文学艺术就不说了,尤其稀奇的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对烹调情有独钟。自己钻研,竟然也能做出些样子了。
我哥哥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穿过戒备森严的宏伟大门,进去第一栋楼,三十层的冷冰冰的大厦,华丽而漠然,哥哥家在二十七层。站在他家宽敞典雅的阳台向下看,真有“危楼高百尺”的感觉。
站在门口,我理了理头发——门开了,可开门的人——竟然是陆子明。
“陆子明?你怎么?!……”
他微微一笑:“我是你家的客人,呵呵——快进来吧!”
我换好鞋,径直往厨房走,陆子明跟着我。他一直看着我。
“姑姑!”月凉笑吟吟的,“这是我的良师益友,陆子明先生。子明哥,这就是我姑姑,莫宁湘。”
“很惊讶吧!我怎么会在这里?”陆子粲然而笑。
“怎么?你们认识?”月凉很震惊。
“是啊!认识。”陆子明道。
“有过一面之缘。”我礼貌而疏离,“——月凉,还有芋头饺子啊?你独创的吗?怎么做得?”
月凉给我介绍起了他的芋头饺子,继而,给陆子明说:“子明哥,去看电视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好!”陆子明答应得很干脆,离去时扫了我一眼。
“姑姑,你也出去吧!”
“不!我看看你怎么弄,学学!”
“你快出去吧!学也不在这个时候。”
我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微微一笑:“好,那我就不在这儿绊你的路了。我去书房玩电脑呀!”
“好吧,你去吧!”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书房是最大的一间,三面墙满满都是书,临窗是个极大的书桌,月凉天天在这儿练字;角落有架古琴——爷爷留下来的,父亲和哥哥都不喜欢弹,月凉却酷爱它。
我在琴前的矮榻上坐下,拨弄了几下琴弦。小的时候爷爷教过我,而且我又会吉他,所以倒也能弹出完整的曲子。我试了下手,感觉还可以,就弹起了《妆台秋思》。
弹到一半,不禁轻叹,住了手,十指还停在琴弦上,愣愣地发呆。
“怎么不弹了?”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陆子明。
“兴至而来,兴尽而归。”我淡淡地。
他走过来蹲下:“现在我眼前就是幅《妆台秋思图》。”
我几乎要笑了,这个人,倒蛮奇怪的。
“你比我上次见的时候好多了。”
“恩。”
“起码不紧张了。是因为明天放假今天心情好的原因吧?”
“Perhaps!”
他注视着我:“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这还需要说明吗?”
“你这样对我,我很伤心。”
“如果我对你热情,你将来会更伤心。”
“厉害起来也蛮伶牙俐齿的——被你打败了!”他苦笑着。
“你怎么会和我侄儿成忘年交呢?”
“‘忘年交’?我有那么老吗?——和他学做饭不行吗?”
“哼!你们这是有预谋的吧?”
“是有预谋又怎么样?要不要把月凉那个胳膊肘往外扭的小子押过来问罪?”他微扬下巴,嘴角似笑非笑。
“行啊!”我淡淡笑道,继而认真看着他说,“——陆子明,说实话你条件真是好,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可以找个更好的——这是我的良心忠告。”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良心忠告呢?”
我不理他,低头随意拨弄着琴弦。
“莫宁湘!”陆子明突然握住我的手,我唬了一跳,欲挣脱,可他握得很用力。
“莫宁湘!说实话,我特别希望可以娶你。”
“咱们总共才见了一面欸!先生夸张了。”
“不!我……我在半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月凉给我说你很有才华,我开始关注你的博客——呵呵,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很认真地读过,感觉你真是个兰心惠质、锦心绣口的奇女子!——心里就非常倾慕了,于是请吴阿姨帮忙牵线。”
我挣开了他的手,默不作声。
“我觉得你肯定受了什么苦难,没有对苦难的深切体悟,不会写出如此警慧的文字——这么说吧!比你有文采的女孩也有,但没有人,在看问题的深刻独特上胜过你。”
“过奖了。”
“不,这是很公准的话——我爱惜你受的苦难,同时又痛恨它们!我希望带你走出这些阴影。恕我直言,你的健康出了些问题,我,我很担心。”他皱眉看着我。
“我何德何能?多谢错爱!只是,我和你真的不可能,你还是离我远些吧!我不是作妻子的合适人选。”
“这些我都知道。莫宁湘啊,虽然我希望可以娶你,然后带你忘掉以前的不快,开始新的正常的生活,但是,如果你对我没感觉,我也只能认了。最低要求,可以准许我做你的朋友吗?我可以帮你!”
帮我!帮我?
我看着他乌黑的眼睛,这眼神出乎意料地很清澈,隐隐有泪花闪烁着。
我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
“你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疯了,进精神病院了,你会怎么样?”
“若你允许我帮你,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他坚定而自信。
我摇了摇头:“非尔所及也!”
他低下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在颓丧,还是在思索。
过了好久,他重新抬起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他有双圆溜溜的秀丽的杏核眼,男孩子长这样的眼睛,多了几分柔和温软的气质,我猜想他的头发摸起来也该像毛线一般舒服——他说:“宁湘,你记着我的一句话:经历苦难不是为了承受,而是为了超越。”
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我却呆在那里,脑海中一面愣愣地描绘着他柔美绝伦的眼睛线条,一面无比震惊地思索着他的话。
吃饭的时候,觉得这个陆先生也并不怎么讨厌,至少,不会让我不安,或者憎恶了。
我们吃完饭,哥哥莫紫宸回来了。
“子明今天来了?——哦,宁湘,你也在!”
哥哥坐下后,笑道:“宁湘,放假有什么打算?”
“哥哥有什么打算?”
“我们明天开车去暮云山玩呀!”
“很远啊!”
“你也去吧!”哥哥说,陆子明看着我,眼中满是期待。
我不忍再看他,云淡风轻地说:“我准备去汉中玩。”
“一个人?”哥哥扬了扬眉毛。
“难道率一个团吗?”
大家都笑了。
收假回来,感觉小山无精打采的。
“怎么了?放假歇了三天还越歇越困了?”
“你不知道人都是越歇越懒的。”小山趴在沙发上看手机。
“五一过得不开心吗?”
“和我妈在一块儿能开心?”
“她听见会伤心死的。”
“她什么时候能和我关系正常点儿?这哪像母子,简直是长工和地主!”
“有这么悲摧吗?”
我坐沙发旁的板凳上,因为,从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欣赏他牛仔裤下包裹的臀部——含满了露水的花儿,饱满而轻灵的感觉。
小山突然神经质地坐了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她生的,怎么就没一点儿共同语言呢?”
“你是捡来的。”
“我要是你生的多好!”
“又胡说开了,我才比你大十三岁,就算生也不是你。”
“少女妈妈嘛!现在还不算少呢!”
“我和我爸也没有共同语言的,孩子基本上和父母都不是一个星球的。”
“吴均就不是,他和他妈像朋友一样。”
“那是个例外。”
“吴均教我玩滑板了,我现在比他还滑的好!”小山很得意。
“老听你说那个吴均,什么时候叫到家里来玩吧!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啊好啊!姐姐你太好了,我妈就不让我和他玩儿,嫌他学习不好。”
“那就这个礼拜天怎么样?”
“好,姐姐我怎么谢你呢!”
“听话就是谢我了。那个吴均长什么样儿呀?”
“白白的,瘦得跟猴儿一样,带副近视镜,看起来挺斯文的,其实是个斯文败类——呵呵,开个玩笑,其实他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