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他顿时恍然大悟,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别说弄清岳不群是谁了,就是弄清你是谁都可以。”
“噗……”她很庆幸她现在的口水不多。
他很多年后才知道,岳不群是谁。那时,他一个人将金庸全集全看完了,知道了岳不群,也知道了张无忌,知道了郭靖,知道杨康。
当然,他还知道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可是,那时,她已不在身侧。
正文 公子处对象不36
(36)
叶翊钧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这些年来,通常只能睡三个小时,超过三个小时,自然醒来,无需闹钟。
这夜,他醒过来时,窗外的天还是暗的。侧头看了看床头几上的闹钟,不过凌晨三点。真正睡着的时间,却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
明湄缩在他的怀里,呼吸井然有序。脸上还有些绯红,红肿的嘴唇微张着。
叶翊钧紧了紧手臂,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身体紧密贴合,仿佛缺失已久。
他不相信所谓的肋骨一说,却无法不相信此时心中那堆满的感觉。她依旧装着傻,是不想原谅他,还是以为假装忘记就可以真的忘了?
他不知道她怎样想的,却以为,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看着怀里的她,喃喃地说了一句:“honey,真的,还是假的。”
她当然没有回答他,即使醒了也没有说话。阖着眼,不去理他。他的怀抱很温暖,比任何毯子被子好太多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轻易放掉呢?
枕着他的手臂,重重地压,她似乎是想泄刚刚他弄痛她的火气。可又怕他发觉得她没有醒,只好不甘不愿地靠着。
他低着看着她,她闭着的眼睛里明明有一道亮光,可他没有揭穿她。只是将头靠在她的颈窝上,慢慢闭上眼。耳边是她的呼吸声,有序平缓,怀里是她温暖的身体。
他离开C市的那一年,下着细雪。地处南方的C市从来都很少下雪,那一年极为特殊。道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呼口气,一片白雾。
那天她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如同一直以来的一样。她很想告诉他,这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害怕他不信。
她早早地起来,从来爱睡懒觉的她起了个大早。连早餐也没有吃,就去车库取了车,一路开去机场。
那一天路特别滑,车很难开。
那时她刚学车,他常常笑她,说她是笨鸟投胎,连车都不会开,还会做什么?
她火大的时候,就说推他下车,让他站在车前,直嚷着:“撞死你,让你早死早投胎,省得祸害人。”
他总是嘻皮笑脸地倚在她身上说:“你舍不得。”
她没好气地说:“鬼才舍不得呢。把你这个老气我的小混蛋撞死了,我的生活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后来,她再想起学车的那一段时,无奈地想,还真舍不得啊。
那天,她开车到机场的时候,没看到他,她还在想,她明明开得那么慢了啊,那个混蛋,肯定在睡懒觉!
不过,她也不敢走到前面去,怕他看到,说她这么放不开。她心里总是恶狠狠地想,我离开谁不行,非得和你在一起?
于是,她就只站在角落里等。
哪里知道,她后面正是暖气机。她刚刚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这会儿暖气又全吹到她身上了,又冷又热,像是发烧时的感觉。
他进来的时候,目不斜视,拖着拉着行李箱就往安检走。她真的很想冲出去拉住他,可又没有底气去拉。怕他看不起,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做过啊,为什么他执意要分手,还甩都不甩她一下就要走了。
她觉得很无辜,恨恨地踢了旁边的椅子腿一脚。那椅子是金属制品,一脚下去,它不疼,她的脚疼。
她站在那里哀哀地叫着:“死易钧,臭易钧,混蛋易钧!”
他并没有如电影里放的那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他如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她怎么痛心疾首地喊,他就是没有出现。
她刚刚明明亲眼见到他进了安检,却为什么偏偏不信呢?以为他只是和她开一个玩笑,然后还是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吗?
就和分手的那一天一样。
他打电话给她,如平常一样,连口吻也和平常一样,他很轻松地说:“明湄,明天出来吧。”
她如常地回答他:“好啊,老地方碰头。”
他们没有太多的去处,老地方一般指城西的一家影剧院。那里常常会放老片子,有一阵子,她迷恋浪漫的爱情电影,非要他和她一起去看。
那一天,他来得很早,她跑过去,拍拍他的肩说:“难得难得,你居然不迟到。”
确实很难得,那天他没有反唇相讥。有一些与众不同,但她没有留意,她那时在意的是看哪部片子。
“唔,易钧,看什么呢?”
“随便。”
“你好没趣啊。”她如所有的小儿女一样,习惯向她撒娇,他看了她一眼,没有笑,脸是冷的。
“喂,我惹你生气了吗,你干吗摆脸色给我看!”
他这才扯了下嘴笑说:“没有啊。”
她“切”了声说:“谁信啊,你明明就有。”
他只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眼底却什么神采也没有。她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打了一拳似的,害怕起来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害怕。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这是她很难得的小鸟依人。
“易钧,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最近非常忙,连约会的时间都很少有。她不是一个爱缠人的人,他说没有时间,她绝对不会去找他。
他还是回答:“没什么事,你别瞎想。”
她撇了下嘴,信了他。
这一天看的电影,她还清清楚的记得是《东邪西毒》。其实,她根本分不清《东成西就》和《东邪西毒》的差别,只是因为那张海报的背景是蓝蓝的一片天,挺好看的。
他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拿在手里,供她吃,自己却一口没有吃。
片子一直是昏暗的基调,她有些后悔了。怎么会选这样一部片子呢,她嘟嘟囔囔地说:“怎么挑了这么一部片子啊。”
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她侧头去看他。
他的目光直视上方,片子的镜头落在林青霞身上。
她又嘟囔了句:“她到底是慕容燕,还是慕容嫣啊。”
他突然开口说:“明湄,我们分手吧。”
“……”
“你看电影看傻了吧?早就听说王家卫就爱拍些别人看不懂的小资电影,唔,果然会把人看傻啊,哈哈哈哈哈……”
他低头看她,她还在傻笑中,他沉着声说:“我们分手吧。”
“……”
她愣了下,继续哈哈哈地笑。
他安静地等她笑完,然后又说:“我过两天会离开C市。”
她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去干吗啊,留学还是怎么样,没关系啊,你要去留学,我们可以一起去啊,法国美国澳大利亚,就算你想去泰国西班牙都没问题。”
“不是留学。”
“出差啊,那敢情好啊,哪里啊,给我带礼物吧。”
“嘘。”前面的人听到他们俩的对话,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朝前面那人笑了下,侧头埋怨了他一声:“看吧,你非要在这时候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说完,他站起来,将爆米花和可乐往地上一扔就走了。
“喂,你有没有公德心啊,随地乱扔垃圾啊!”
“喂,你别走啊……”
电影院里暗沉沉地,他走得又快,她没有办法,只能站起来去追。电影也不知道放到哪里,似乎只有哥哥的半张脸出现,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那里,只小跑着去追他。
跑到电影院外,他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拿出手机,拼命地打,起先是通了,他接起来说了一声:“抱歉,我们分手吧。”
“易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这样决绝。
他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了,不爱你,就这样。再见。”
“喂,易钧,易钧,易钧!”
他挂了电话,她愤恨不已,将手机砸到地上骂了一句:“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分手就分手,我明湄还怕没人要!明天我就找十个八个男人,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隔了一会儿,她看着地上手机壳,掉出来的SIM卡,以及电池,气鼓鼓地说:“混蛋,我才不是因为想接你电话才……”
她嘟着嘴,将手机组装好,没有一通未接电话,真是让她火大发了。
“混蛋!”
她又骂了一声,拿起手起,犹豫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很没骨气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X的!”她很难得的骂了句粗话,“真给脸不要脸,还瞪鼻子上脸了,分手就分手,我还缺你一个不成!”
其实,他那一天也不好过。说完以后,仿佛什么都空了,连打车的时候,司机问他去哪里时,他居然说:“城西影剧院。”
司机囧了下说:“不好意思,小青年啊,这里就是,不过你还是要付起步费的。”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说了一声:“我不喜欢你了,不爱你,就这样。再见。”
说完以后,他把手机关了,他无比害怕,她再打电话来,他的心意会怎样的不坚定。
司机很淡定地说:“小青年,分手啊,要不去酒吧吧,分手以后要轻松轻松……”
他冷冷地说:“绕城开一圈吧。”
“……”
“你确定,这个价……”
“确定。我不会少付钱的。”
那天,天气很冷,他在车上看着C城的枯枝,觉得自己也是一根枯枝。
他一路都在想,她到底有没有骗过他,可是看她的模样,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不敢去相信,他害怕她说,其实我知道的,我不是有意想要骗你的……
他受够了这一切了!
每个人都对他说,这样对他好,那样对他好,每个人都说他们不是故意要骗他的,可是事实呢?
他妈对他说:“钧钧,你跟他走吧,跟着他比跟着我好。”
他说:“你以为你在演苦情戏啊,他是我爸,我想干什么他都得给钱不是吗!”
他实在很难相像,突然有一个人跑出来,然后他妈对他说,儿子,这是你爸,你亲生爸爸。
这不是苦情戏,这实在太搞笑了!
他很想对他妈说:“妈,你是事业型女性,有钱有事业,还有儿子,干吗呢,非要一个男人,非要儿子认爸。”
可他什么都没说,他妈就说:“钧钧,你跟他去吧,他能好好教育你。”
他说:“老妈,敢情您对我这二十年的教育都是错的,您不觉得这时候太晚了吗?”
他妈最后忍不住了,出了杀手锏:“钧钧,不瞒你说,妈有病,cancer晚期。”
他差点没吐血:“老妈,你身体不好已经有四五年了吗,每回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大叔还在说,你安心点就能长命吗?”想诳他,他觉得她妈不是cancer了,是脑子生病了。
他妈终于很平静地说了一声:“是真的,我一直让医生瞒着你。”
“……”
他妈将一直以来的医疗单子都拿了出来,他怀疑是假的,一张又一张看得很仔细,可是,没有一个地方让他觉得是假的。这些单子太真实了,真实得他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
他没有抱着他妈哭,只说:“你想我跟他回去。”
他妈点头了。
他叹了口气说:“好。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治病吧。”
他妈应了声说:“哦。”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走,他想陪他妈走完最后一段路,可是,他妈不愿意,要赶他走。他是带点堵气地要走。
如果不是那天他回公司处理一个旧案才发觉,原来公司已经变成一个空壳了。
这些年来,他偶尔也帮妈妈处理公司的事情,所以公司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可当他要着手查的时候,所有人却都在与他做对。
他很冷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快他就发觉得,公司大部分股分都已经是明氏的了。
明氏……
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以为,全世界唯一不会骗他的人就是明湄,却原来,最会骗人的是她。
于是,他用最寻常的口气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她也如常地出来,如常地看电影。仿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他冷静说分手,想去试探她,她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在做别的什么。或者,就让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就这样悄悄地走掉。她伤心过了,也就好了。
他以为,分手了就好了。两不相欠,从此他们再无瓜葛,隔着仇恨的爱情,难以继续下去。
正文 公子处对象不37
(37)
明湄从来没想过,那些狗血天雷的戏码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他对她说,要分手。她同意,他要离开,她只是偷偷地去送机。
回程的时候,风雪渐大,天空响过飞机掠过的声音,她恍了恍神。
本来是没什么事情的,也就是她恍神的时候,前面正巧开过一辆大卡车,大卡车的司机稍微激动了点儿,今天第一天上班,于是,唱着歌开着车,没注意旁边那辆矮矮扁扁的大奔。
于是,事故就这么发生了。
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一直在问她,你叫什么,你叫什么。
第一次被问时,她虽然虚弱得不想开口,但还是弱弱地吱了声:“明……明湄。”可一而三再而三的被问,正常人都火大了,何况她一个病了。
于是,她板脸闭目,谁也不理。
然后,医生惊讶地说:“脑震荡的情况严重。”
她:“……”
她心想,算了,懒得说话。脑震荡就震荡吧。
老头一听说她出车祸了,急不可耐地奔到医院来。见她从急救室里出来,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那时,麻醉还没过,明湄昏昏沉沉的,她家老头的体重快近两百磅了,压下来,她觉得她身体里的骨头,没在车祸里被撞断,却会被她家老头给压断。
老头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湄宝贝啊,早知道你会开车自杀,我一定不会去收购易家那间破公司。湄宝贝啊,你醒一醒啊,湄宝贝啊,自从你妈过世后,我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的啊!湄宝贝,你真的忍就这么抛弃你亲爱的老爸了吗!”
“湄宝贝啊,为了个男人,值得吗?湄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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