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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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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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方式同一般的练功套路完全不同。你才十六岁,对人的身体的扩展性和极限就有全面的认识,不简单!最厉害的你完全没有投机取巧,你已经知道你弟弟可以做到哪一步,知道哪些事不可强求,这便叫做因材施教,多少名门大派的掌门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就是你收我的理由?”常一凡连耳朵根都是红的。他当然知道是自己造就了一平,可是被人当面夸奖却还是第一次。

王印竺说得起劲,遂放下筷子,伸开五指道:“武学,不光只是埋头苦练的问题,也不是跟哪一门哪一派一较高下的问题。我们所要了解的是我们自身所能达到的极限和边界在什么地方,以及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可以突破那种局限!”

几句话说得一凡几乎掉下泪来。在家中长到十六岁,因为武功不及弟弟,爷爷很少正眼瞧自己。可是他并不是不爱武功,甚至比弟弟更加痴迷武功,并不是为了赢过某人,而是像师父所说,想看到人是如何超越血肉之躯的束缚,得到更广阔的天地和自由。

这样说来,亭亭的那个为了一套山洞壁画上的武功而忘记师妹的大师兄是否与自己是同类呢?

“一凡!”王印竺忽然道,“北隆水斋那边一直没有来过人么?”

“没有!只是前两天在镇上见过老太爷一面。”常一凡突然警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怎么觉得最近你的情绪变化挺大的。”王印竺小心地看看徒弟,“是不是在镇上认识了新朋友?”

常一凡的心狂跳起来。谁说王印竺超然物外?他其实敏感得很呢!

抵赖是没有用的。常一凡垂下头,算是默认了。

“呵呵,这是好事啊,你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一直交不到什么朋友,连我都替你着急呢。”

真的么?常一凡抬起头,一脸怀疑地盯着师父的脸,“你不怕我交友不慎给你带来麻烦?再说以你的身份,难保有人会伺机接近我。”

“那就让别人算计去,你心里坦荡就行。等他们接近了就自会知道,我们其实并没有能让人算计的东西。”王印竺果然还是超凡脱俗。

常一凡暗中做了个鬼脸,心道:这可是你说的!

第七章 横生变故

第二天,当常一凡看到亭亭领来的那人时,心里简直像开了酱菜铺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跟着亭亭来的竟是个十八九岁俊美异常的少年。面似冠玉,唇红齿白,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这人往亭亭身旁一站,就有四个字在他俩周围飘来飘去——金童玉女!

常一凡莫名地紧张起来。这人不会就是亭亭说的那位师兄吧?这要是出了家,那可真是叫人活活遗憾死!转念一想:不对,师兄若是这么听话,亭亭还愁什么呢?再说亭亭看他的眼神也完全不似少女怀春的样子。再一想,有这么个人在身边,亭亭还惦记个什么师兄啊?姑且不论皮相,十八九岁就能赢下姜遇强,这不是神童又是什么?她还想找什么样的呀?

常一凡心中不由有些酸溜溜的。蓝天白云下好一幅闪闪发光的金童玉女图,就多出一个自己。

“这是阿诚。这是常先生!”正胡思乱想着,亭亭已领了那少年走到跟前,又转头吩咐阿诚,“从今日起,你就听常先生吩咐,他说什么你都照做,不许废话!”亭亭一边说一边使了个警告的眼色。阿诚老老实实点头答应着。

“来这儿的事回去也不许说!”

“嗯,打死我也不会说的!”说完,阿诚又走到常一凡面前,毕恭毕敬地拱手致意,“在下阿诚,请常先生多多指教。”常一凡心中熨帖,又有些怀疑这副恭敬是冲自己还是冲亭亭。

亭亭发号施令完毕,就远远地坐到石凳上休息去了。阿诚恭恭敬敬地垂手站于一侧,一副听凭差遣的样子。管他冲谁,难得人家这么尊敬自己,自己可不能不给自己长脸。常一凡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收了回来,安定心神,又埋头研究行功图去了。

想不到这个阿诚竟然比一平还好使,端的是根骨奇佳,招法虽不花哨但胜在扎实,无论什么动作都中规中矩,绝无半点含糊;最可喜的是悟性还高,有好几次常一凡脑中刚有了个念头,还来不及表述清楚,阿诚就能分毫不差地做了出来。虽然常一凡对他能赢姜遇强这点还是有些怀疑,但是放眼江湖,在这个年纪能做到如此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唯一问题是阿诚只是照做,完全不同常一凡交流。常一凡主动问他时,他便装聋作傻,非要等亭亭远远地点了头才做回应。常一凡被这二位的关系弄得莫名其妙。乍一看像是大小姐和小跟班,可是这阿诚的样子却完全不像下人,衣着光鲜,行止极有分寸,应对有理,反倒像个家教极好的少爷。不管怎样,他需要的人亭亭确实是给他弄来了,自己再没了退路,好好干活吧。

这一日常一凡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还是亭亭催促,两人才收了工开始吃饭。因为又添了一人,亭亭天天挎着的小篮子已经装不了了,这天阿诚背来一只筐。筐里不再是什么甜食点心,而是用小棉被和汤婆子捂得暖暖的饭菜。亭亭取出一块厚厚的土布铺在石桌上,一桌子大碗小碟的几乎挤不下。

虽然天天都来,可是亭亭从来没进过茅屋一步。常一凡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进屋,他就不算坏了规矩。说起来,师父还是挺鼓励他多交朋友的。

“明天,我把大桌子搬出来!”

“嗯嗯!”阿诚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点头。亭亭不满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这碗菜不许动!你怎么又吃这么多!”

阿诚似乎很怕亭亭,马上停了筷子,嘿嘿地傻笑。常一凡忙打圆场:“是他背来的怎么不让他吃呢?这么多我们三个也吃不完哪!”

“有一半是留给你和你师父晚上吃的!”亭亭说着,又赶紧补充一句,“你也没时间去买饭菜了吧。”

常一凡一愣:“这怎么行?我不能收东西的,师父要骂的!”

“我又不是你师父的东家,是找你帮忙的,再说我也没付你钱啊,这就算扯平了。我家的饭菜比翠仙楼可强多了!”

没有了买饭这些琐事的打扰,他自个儿事情的发展势如破竹。亭亭拿来的图纸有十三四页,他凭着一股子劲一下子就解开了六七页,拳法的起势和大致走向他已经心中有底。但是,理解得越深入常一凡就越有一种无法自拔的感觉,就好像被卷入漩涡中心一般。不仅是他,就连配合他的阿诚也颇有领悟。虽然他只是老老实实地照着常一凡说的做,可是不出两天,那眼神就已完全不同,像所有爱武之人一样,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和当年—平的眼神一模一样。这令常一凡十分满足。这套拳法解开之日,阿诚的功夫势必也会大有精进。他甚至在想,等解完这套拳法,还可以看看阿诚的功夫有无可完善之处。

每当夜深人静,常一凡思虑着拳法无法成眠时,就会禁不住想,这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他碰上亭亭和阿诚呢?他对这两人虽然一肚子疑问,可是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是亭亭带领自己走人一个新的世界。什么叫如有神助?什么叫如虎添翼?有了亭亭的图再加上阿诚,这辆崭新的三驾马车定能一往无前,踏破贺兰山缺!

凡事太过顺利的话,往往会乐极生悲。如此三五天后,常一凡艺高人胆大,一招简单的蹲步未经思索,便草草地指点阿诚按寻常套路起身,不想阿诚“哎呀”一声,脸色惨变,慢慢歪倒在地,抱着右膝满地痛苦地翻滚起来。

坐在一边的亭亭一步跳了过来,将阿诚一把抱起,正欲替他揉搓膝盖,被常一凡一把拦住:“不可妄动,我怕会有关节错位。镇上可有捏骨先生?”

亭亭一脸惊慌,这才回过神来:“捏骨先生么?我们家就有啊……”她家竟然连大夫都是现成的!常一凡也来不及奇怪,赶紧道:“你赶紧去前面雇辆车,我去做副夹板先给他固定住,送到先生那儿再说。”

常一凡看似有条不紊,其实早已心乱如麻。千错万错,错在自己。这几天太过顺利,他以为这套拳法也不过如此,一味图快,有些招法便未多加推敲。若是阿诚真的有什么闪失,自己可如何是好? 亭亭一溜烟跑出去叫马车去了。常一凡从屋后柴堆里挑了两根木柴,拿刀削平了走到阿诚身边:“忍着点,深吸气,我先帮你固定一下。”虽然语调如常,可是常一凡心中对阿诚有说不出的歉意。

阿诚还真是忍得住痛,挂着一头汗一声不响地等常一凡替他上夹板。“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把亭亭骗得五迷三道的!像你这样没种的软脚虾也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泡小妞,倒令老子大开眼界!”

常一凡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装什么蒜?我就说呢亭亭这些日子怎么老往外跑,原来是你在外面勾着魂!哼!”阿诚的脸色全变了,再也不是那一脸正气的阳光少年模样,横眉立目、咬牙切齿看着常一凡。

“亭亭?我勾着——你误会了!”常一凡登时炸出一脑门子汗来。

“我呸!”阿诚一口啐在地上,“亭亭也是你叫的,不要脸的东西!”

常一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怎么?这个一直对自己恭恭敬敬的阿诚,原来竟是这样看自己的。

亏得亭亭的动作快,只听一阵马铃声响,一辆车已经从小路尽头直奔而来。

阿诚扶着常一凡的肩膀慢慢站起身,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在龇牙咧嘴地小声威胁他:“搀好了!老子这条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

金童玉女二人组狼狈地爬上车,车子便绝尘而去。常一凡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低头一看,阿诚背来的那只大筐还稳稳地立在那儿。两人没吃午饭就回去了,看来今天自己跟师父要吃撑了。可是这筐里的东西还能吃么?看样子阿诚恨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竟然装得那么恭顺,亏那小子忍得住!

常一凡的性子本有些大而化之。虽然一肚子的疙瘩,可是到了饿的时候,他还是打筐里取出饭菜来饱食了一顿。再怎么说,不能拿食物撒气。不过小心起见,他特地跑回屋里取来一只银碗。

中午吃得太饱,到下午时常一凡便免不了有些昏昏欲睡。仿佛一眨眼工夫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几天前,亭亭和阿诚带给他的种种变化如同南柯一梦。阿诚突然翻脸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的负疚感神奇地不翼而飞了。坐在已经成为亭亭专座的石凳上,常一凡糊里糊涂地想,从明儿起又得去集市上买吃的了。

“喂!”

常一凡睁眼一看,竟是亭亭。常一凡没精打采地掏出行功图,打了个哈欠:“拿去!”

“你干什么呀?”

“还你呀,反正搞不成了!”

“谁说搞不成了?我急着跑来就是告诉你,诚诚他没事,就是扭了一下。已经上了药,过几天消了肿就好了。”

“诚诚”两字突然让常一凡精神起来:“你说的诚诚,是阿诚?”

“啊。”亭亭低低地惊呼一声,仿佛知道自己露了馅,“是他的小名啦。他是我表弟!”

常一凡倒吸一口凉气。这亭亭看模样最多十三四岁,一脸稚气;那阿诚,虽然不愿承认,可是比自己还要高出大半个脑袋,生得肩宽背厚,怎么看都有十八九岁了。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姐弟呀。

常一凡固执地将那卷行功图塞给亭亭:“你还是走吧。我们之间已经没了起码的信任,只能拆伙了!”

“为什么呀?”亭亭委屈地大叫起来,“不就是没告诉你诚诚是我表弟么?我怕你嫌他岁数小瞧不起他才没说的!”说着眼圈都红了。

“你说什么?”常一凡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多大?”

亭亭低头咬了咬嘴唇,道:“十五岁!”

“什么?”常一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亭亭问,“那你几岁?”

“我也是十五岁!诚诚小我一个月,可是他真的能打赢姜遇强,我绝对没骗你!”

常一凡脑中嗡的一声,阿诚竟然只有十五岁。常一凡一直以为阿诚比自己年长,功夫高、人品好,所以对他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带了三分客气,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个小浑球,自己还对他客气什么?

“也不怪你,不认识他的都以为他有二十岁!”一说起阿诚,亭亭似乎也有不少委屈,“其实他小时候像个鼻涕虫,胆子小又爱哭,老是抱着大人的腿不放手,谁知道怎么突然就长那么高,真讨厌!”

常一凡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亭亭的鼻子喝道:“你又骗我?阿诚才十五岁就已经这么厉害,你那大师兄得厉害成什么样啊?他还要这套破拳法做什么?”

亭亭被他吓得倒退两步,急忙申辩道:“这跟武功有什么关系?武功高就不需要解开这套功法了么?我大师兄又不是为了跟人斗勇使狠,他只是想弄个明白!”

一凡愣住了。对哦,师父不也是这么说么!他自己也是,从小到大,从没想过要练成什么绝世武功,可他就是对功法感兴趣,着了魔一般。将来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那位大师兄呢。 常一凡又叹了口气。亭亭对那位师兄如此体贴,可是师兄却似乎没把她放在心上。说不定人家只把亭亭当成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这样一想,又觉得亭亭傻得有些可怜。“亭亭,”一凡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师兄若是无意于你,你再怎么也是白搭—一”

“谁说的?师兄是好人!”

“你还说过集市上卖馒头的是好人呢!这扯得上么?若在他眼里你还不及一套拳法,你又能怎么样呢?”

“才不是呢!”亭亭突然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我告诉你一件事,有一次我过生日,师兄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放风筝。到了那一天,师兄竟然给我买来了一车风筝,还全部挂在树上。那天那棵树变成了一棵风筝树,五颜六色的,十里八乡的人全都看呆了呢!”

常一凡再一次张大了嘴。可恶,竟然这样哄女娃子,脸皮可真厚!挂一树的风筝得花多少时间啊?这么肉麻的事都做了,转头看到一套拳法又把师妹扔到脑后,也真是够差劲的。

亭亭得意洋洋道:“怎么样?现在相信师兄是真心喜欢我了吧?难道本姑娘会输给一套莫名其妙的烂图?师兄不过是一时沉迷,到最后他肯定明白,那些不过是天上的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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