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聪儿的左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依然施展小巧的腾挪功夫和路惜花过招。两人见招拆招,路惜花盘蛇剑的变化怪异的让人意想不到,聪聪儿尽管不惧,却也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毕竟在魏府里还有上百号侍卫。
聪聪儿仗着自己轻功绝妙,在路惜花变招退后的时候飞身跃起,道:“告辞!”有句话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聪聪儿的话音刚落,惊闻背后劲风呼啸,好像是有人在用暗器招呼他,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暗算伤人。
只见出手偷袭的这个人身材矮小,像极了十几岁的孩子,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他是一个畸形的侏儒。此人名叫李宝仓,江湖上人称“七心鬼童”,他天生残疾身世悲惨,因此心性与常人不同,特别是爱财如命,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煞星。李宝仓眼见自己的暗算成功了,道:“还是老实的受死吧!”
聪聪儿感觉自己后背的伤口毫无知觉,心知大事不好,暗器上一定有剧毒。他索性把心一横,气运丹田将装有名贵珍宝的布袋掷乡向李宝仓,自己借势向远处飞奔。李宝仓吓的七魂出窍,也无心顾及布袋里的珍宝是如何的价值连城,第一反应就是躲的越远越好。玉陨珠碎的声音清脆悦耳,稀世之宝从此不复存在。
李宝仓脸上一副割肉的表情,心疼的差点就眼泪汪汪。路惜花喝道:“蠢货!还不快追!”如果是换做以前,甩掉一个路惜花之流简直就是小事一桩,不过现在聪聪儿身中剧毒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明白现在如果被路惜花缠住,无异于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跳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人还没站稳就踉踉跄跄的闯入了一间厢房。他刚刚关好房门顿时瘫倒在地无力站起,就在此时一柄软剑指向了他的咽喉。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聪聪儿的气色大有改善,他已经服下了解毒的灵丹妙药,应该是性命无忧。红妍一脸的关切,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聪聪儿自幼父母亡故身世飘零,在进ru江湖以后有感于人心险恶世事无常养成了稳重的性情。如今用心感觉到了一个女子的似水柔情,恍惚间有些失神,道:“还好,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红妍道:“你这样说就严重了,那解毒圣药八宝玲珑丸和唐门火龙丹齐名,是我师父给我备用的!”她语声一顿,道:“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红妍笑靥如花,聪聪儿有些难为情,昨天深夜他慌不择路的跳进了纪府,阴差阳错的跑到了红妍的厢房。也是他吉人自有天向,命不该绝。红妍眼见聪聪儿沉默不语,心知像他这样的侠盗向来把声名看的相当重要,道:“你大概饿了吧?今天有个家伙过什么生辰,你先休息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怀雪鸿和聪聪儿聊的十分投缘,不禁有几分惺惺相惜。红妍莲步轻移的来到怀雪鸿的身边,笑道:“我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还有六个小菜,生辰快乐!”怀雪鸿大为感动,道:“希望你的手艺不要让我失望!”
红妍刚要说话,只听一个人笑道:“我是不请自来的,欢迎我吗?”纪名川捧着伏曦琴翩然而入,手里还拿着鹤胫箫。
怀雪鸿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凑热闹!”纪名川将鹤胫箫递给怀雪鸿,道:“这是我的礼物!”怀雪鸿大吃一惊,道:“伏曦琴,明月珠,鹤胫箫!”他急忙说道:“鹤胫箫是纪家三宝之一,我不能收!”
纪名川淡然道:“就是一支骨箫!我擅长琴技,此物留着也无用!”怀雪鸿还要推辞,红妍说道:“你还是收下好了,这也是一份情意!”怀雪鸿犹豫片刻最终接过了鹤胫箫,开始吹奏一首曲子。
箫声悠悠的响起,缠绵悱恻,情意浓厚。如同一个深情的男人在对心爱的女子诉说着甜蜜的情话。箫声一转,渐渐的和缓空灵,特别容易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思。猛然间石破天惊,一声威风凛凛的虎啸镇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纪名川拍手叫好,道:“箫声灵气十足。怀老弟不愧是吹箫的名家!”红妍端上来一大碗长寿面,道:“你快趁热吃,菜还要等一等!”长寿面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红妍语笑嫣然,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就唱首小曲给大家听!如果唱的不好,谁都不许笑话我!”
周若芸道:“好!多唱几首!”冷月道:“妍姐姐是才女,还会跳舞!”红妍连连摆手,道:“我会弹琴唱曲,不会跳舞,上次在太白酒庄只是一个小阴谋,醉翁之意不在酒!”冷月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和红妍相识是在太白酒庄。聪慧灵秀的红妍即兴起舞,目的是让万花楼的桃花尊和杨竹松麻痹大意放松警惕,结果一切如她所愿。
红妍素手拨琴未成曲调就足以扣人心弦,琴声悠然而起。她吟唱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纪名川的目光里流露出爱慕之意,道:“你唱的真好!能再唱一首吗?”红妍道:“我又不是卖唱的!”怀雪鸿笑嘻嘻的说道:“你就再唱一首!今天我高兴!”红妍盈盈一笑,道:“最后一首了!”她的琴声不绝如流水,唱道:“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衣裙。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六泣春风,背对秋千下。”
红妍的琴声清雅,小曲唱的颇有韵致,而且不染俗气。纪名川知道这是诗词谱成的小调,不知不觉中对红妍的喜欢又深了一层。像她这样吟诗作对通晓音律的才情女子,通常很容易俘虏男人的心。何况红妍天生丽质,本来就是美人。
白鹤飞到红妍身边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封书信。红妍心知肚明,想必这一定是纪名川的小把戏,古有鸿雁传书飞鸽报信,现在纪名川却别出心裁的让这只颇有灵性的白鹤当月老牵红线,真是闻所未闻。
人道燕瘦环肥,佳人身如杨柳。貌如越女西子,才比大唐贵妃。回眸一笑,娇艳动人。秋波流转,柔情似水。不解佳人意,难懂美人心。
声如黄莺出谷,手腕白雪凝。素手抚琴,琴弦动而发清音,我心奈何起波澜。婉约小调慢吟唱,琴声阵阵若流水。
相思苦!相思愁!旁人怎懂相思意?多情最怕无情,月下独自徘徊,欲举杯邀明月共饮。银辉倾泻,夜色格外好。
红妍的心里多了一缕愁绪,自己虽然是名侠之后,可是家族的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她应该何去何从?
自身的遭遇养成了红妍刚强的性格,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江湖上没有红叶山庄了,留给她的只有对万花楼的仇恨和必须报仇的决心,即使红妍真的对纪名川动了感情,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能不能和自己坚持走到最后,所以只能放弃这段感情。因为无果而终的感情,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几天以来,白鹤每天都会充当信使,传递着纪名川的一片情意。书信的内容不是诗就是词,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个叙不尽的“情”字。红妍每一次都会把信看过以后原封不动的让白鹤送回去,她已经把内容记在了心里。
绣帘低垂,华丽的厢房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馨香。一个清瘦的少女正在独自发愁,尽管她过着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她并不幸福。这少女是魏忠贤的女儿李思语,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因为魏忠贤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她地位尊崇,在王室郡主里独一无二,拥有着很多特权。
魏忠贤一脸的煞气,道:“废物!全都是废物!”他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道:“连一个飞贼都抓不到,我要你们干什么!”路惜花恭恭敬敬的说道:“九千岁息怒,保重贵体。这件事情属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李宝仓赔笑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会给您一个结果!”这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分明就是低眉顺眼的奴才,哪里还有江湖人物的傲岸和威风?魏忠贤的目光闪烁不定,谁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在京城最好的茶楼,怀雪鸿却没有品茶的雅兴。轻烟袅袅,茶香四溢。冷月给聪聪儿倒了一杯清茶,道:“不用担心了,妍姐姐和纪大哥一定会有办法对付那些人。”周若芸轻声道:“纪大哥把我们安置在这里,却执意和妍姐姐一起面对危险,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忽然间若有所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怎么才明白!”怀雪鸿忽然冒出了一句欠揍的话,道:“当然因为你笨了!”就在这时候,茶楼里多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商贩。
这个小商贩的年纪不算小,大概四十出头,一脸的精明样。他正在一桌一桌的询问有没有人买糖葫芦,看起来确实很会做生意,就是有点没头脑。
他不应该到茶楼卖糖葫芦,茶楼根本就不是他这种小贩应该来的地方。两三个茶楼的伙计开始撵人,谁会欢迎这种微不足道的人。怀雪鸿帮小贩解围买了几串糖葫芦,因为他能读懂少女的心事。
几乎所有的少女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她们想吃什么,更何况是娴静如冷月。冷月的眼睛会暴露她内心的想法,她本来就是一个单纯的少女。
一个伙计喝道:“行了行了!都卖出去糖葫芦了,快走快走!”小贩低声下气的赔笑道:“我一会就走!一会保证走!”另外的伙计不耐烦了,道:“你以为是在买菜啊讨价还价,现在就走赶快走!”
小贩死活都不走,冷月有些心软了,道:“我给你们一人一两银子,别找他麻烦了。”两个伙计一听到可以有银子赚,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这个小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宽容一些了。小贩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一楼没有,那就应该在二楼。”他匆匆忙忙的跳上了通向二楼的长梯,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怀雪鸿神色一凛,道:“我居然看走眼了,真是让人想不到。”聪聪儿目光沉重,道:“一个身藏不露的高手,希望不是对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就从刚才小贩上楼时的身法可以推断,他的武功绝对一流。
小贩上楼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还算轰动,他掀翻了一张桌子,茶壶茶杯等物件纷纷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这雅座的客人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尽管满脸病容,神色依然生龙活虎,女的容貌极美,双眸里泪光点点,虽然已经青春不在,但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会有冷月这样的女儿。中年男子就是江湖四大剑客里名列第三的病王剑冷毅,旁边的那位中年美妇自然是他的夫人,曾经江湖上有名的美人,玉女剑赵晓荷。
冷毅面沉如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是谁?”小贩道:“我是毒王伊正的爷爷!我这孙子不学好,竟然下毒害人!”尽管他说的有些离谱,冷毅却并不认为是疯言疯语。毒王伊正擅长用毒,江湖上有“宁可遇阎王,不想见毒王”的说法,只是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段时间了,谁都不清楚他的去向。
赵晓荷花容失色,道:“你的意思是伊正给我们下毒了?”她暗中运气调息,发现自己的真气涣散难以集中,这才相信小贩不是胡说八道。
小贩嘿嘿笑道:“就伊正那点微末道行也出来丢人现眼,真是好笑!”冷毅刚想说话,角落里闪出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指着小贩的鼻子骂道:“又是你这阴魂不散的唐葫芦,我说你怎么还不死啊?”小贩的手里多了一根竹竿,道:“你比我大十岁,阎王肯定先找上你!”
蜀中唐门有一位奇人,,这个人的名字不详。所有知道他的人都叫他唐葫芦,因为此人特别喜欢把自己乔装改扮成小商贩,专门卖糖葫芦。
唐葫芦用毒的本事在江湖上无人能比,称的上是唐门第一人。而且他使用火器和暗器的手法极其巧妙,要知道唐门的火器和暗器天下无双,而他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人有勇气找他的麻烦,那相当于找死。
唐葫芦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精巧的瓷瓶,拔下了上面的木塞,往手心上轻轻的一倒,顿时滚出了两颗桂圆般大小的丸药。冷毅眼见这丸药颜色火红清香扑鼻,接过以后毫不迟疑的一口吞下。赵晓荷感觉一股热气在自己的体内蔓延,道:“如此灵丹妙药,一定是唐门的解毒圣药火龙丹了。”
唐葫芦得意的笑道:“除了我唐门的火龙丹,还有什么能对付伊老头的化功散!”忽然在这里现身的老者不是别人,就是毒王伊正。他和唐葫芦向来是水火不相容,两人明争暗斗的比了二十几年,彼此之间的矛盾到现在都没有化解。
不是冤家不聚头,伊正一看见唐葫芦就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邪火,更何况他现在又跑来多管闲事,坏了自己的大事。唐葫芦竹竿一挑,嘿嘿笑道:“又和我动手!小心吃亏!”伊正的掌势凌厉阴柔,一掌挥出的时候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唐葫芦竹竿上的招式花样不断,点戳削刺精妙无比,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怀雪鸿本来靠在红木椅上悠闲的喝茶,忽然听见楼上一阵喧闹,紧接着一些茶客争先恐后的从楼上下来往门外跑,想必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聪聪儿道:“我们还是上去看一看,感觉应该和那个小商贩有关系。”怀雪鸿也对这个身藏不露的高手十分好奇,当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小商贩就是唐门第一奇人唐葫芦。
冷月扑在赵晓荷的怀里,哭成了泪人。数日的牵挂和担忧顿时化成了满心的欢喜,她这是喜极而泣。冷毅如释重负,毕竟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还有什么比冷月的安危更让他揪心?赵晓荷怀抱着冷月,也是泪水涟涟,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怜天下父母心!伊正发现局势不妙并不在意,他倒是显的有恃无恐。
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人突然出现了,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不过谁都知道他的身份。七花杀手之魁,今日海棠无限好的秋海棠。
他是一个还算英俊的男人,尽管身上的杀气浓了一点,目光阴冷了一些,他的英俊都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他的衣服上有一朵盛开的海棠展颜怒笑,几乎可以戏蜂弄蝶。他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他相信谁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唐葫芦盯着伊正,不屑道:“你在江湖上消失了一年多,我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你加入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