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灯发出“咝——”的声音，闪烁了几下之后，将整个房间照的有如白昼一般，清漪和顾景琛都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清漪直起身子，顾景琛忙拿了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清漪笑了笑，捧起桌上的粥，露出一个嘴馋的表情，“我可饿坏了，还以为要饿一整晚呢。”
顾景琛抿着唇不说话，清漪低头喝了两口粥，是她喜欢的鸡肉粥，还热着，只是上升的热气打在脸上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眼睛。
清漪抬起头问：“你吃过了吗？”
顾景琛点点头，伸出手替她将额前的发别到耳后，“你吃完了就早点休息吧，最近两天也别太辛苦了，不重要的工作放一放。”
“工作哪能耽搁啊，我没事，只是忽然降了温，我没注意，这才发烧了，没什么的，我身体好着呢。”她不过是在医院里躺了会儿，公司里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平时还不觉得，现在躺在医院里，才发觉平时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忙碌。
这样的情形，她怎么还能安心地躺在医院里休息呢？
顾景琛微微地攥了一下拳头，旋即又松开，淡淡地说道：“身体要紧。”
清漪喝粥的动作一顿，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之后，故作轻松地问顾景琛：“接下来的行程你还能应付的过来吧？”
“嗯，那几个广告代言都比较容易，王导的那部电影要开机了，下个星期有开机仪式，剧本我已经看过了，你别担心。至于那个谁的演唱会嘉宾，我推了。”
“那个谁？你说微沁吗？她是你师妹，你该多多……”
“我不想去也没空。”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发起花痴来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接受采访的时候一句“顾师兄平时很照顾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么明显的上位手段，让他觉得厌烦。
清漪把粥碗重新放在桌上，低声说道：“我吃饱了。”
顾景琛收拾好东西，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接你回去。”
“顾景琛……现在就送我回去吧，我其实没有必要住院的。”
医生说她高烧差点引起并发性肺炎，听起来严重了一些，但是实在没有什么住院的必要，一个人睡在医院里，大概也睡不着吧。
顾景琛皱了皱眉头，“你换衣服，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办完出院手续，已经8点多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公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得洒在地上，车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流淌的静谧让人有些昏沉欲睡的感觉，顾景琛专心致志地看着车，清漪裹着顾景琛的外套躺在后座上，偶尔轻轻地咳嗽两声。
一路无话。
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被这静谧拉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一样。
顾景琛停下车，叫醒清漪，“到了，回房间里去睡，不然又会感冒的。”
清漪揉揉眼睛坐起来，问顾景琛：“你不陪我上去吗？”
顾景琛别过头去不看她，“不早了，我明天还有工作。”
“睡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顾景琛沉默着，清漪固执地看着他不肯移开视线，良久才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翻来覆去，能说的也就这样这一句了，顾景琛有些疲倦，“你早点休息吧。”
“顾景琛，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分手吧。
我知道你受够了，所以我放手。
你累了，我也累了。
与其无力地等待你最后的宣判，倒不如我先接受这一切。
最起码，是我赢了。
顾景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清漪，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清漪对上顾景琛错愕的神情，笑得很淡然，“和你在一起，我也很累啊，我做不到工作和你两头兼顾，但是我也不想放弃我的努力了这么久才得到了结果，所以……我放弃你了。”
顾景琛还是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清漪自顾自地说道：“而且，现在才有危机意识是不是太晚了？我不想用我办正事的时间去对付那可能无穷无尽的情敌们。”
我放弃你了。
再舍不得我也放弃了。
这么多年的打拼，我早就学会了做出最合适的取舍。
顾景琛神色复杂地看着清漪，清漪笑：“你走吧，我要上去休息了。”
走吧。走吧。在我想放手的时候。
顾景琛从转身车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塞到清漪手里，“这是上次我出去买的……遇到秦莘那一次，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却一直没找到机会……”顾景琛说不下去了，坐上车，关上车门，踩着油门呼啸而去。
清漪看着那闪烁在夜色里的尾灯，打开盒子，看着里面亮晶晶的一对耳钻，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泪来。
她怎么会舍得？可是她还是舍弃了。
比起顾景琛，工作要好处理的多，至少不要担心它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卷二 情愫 053、多做多错错上加错
章节字数：1327
“来来，多吃点。”秦奶奶一脸殷殷之色，给坐在一边的赵耀夹菜。
秦昊问嘀咕一声：“奶奶，我才是你亲孙子。”被秦妈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吃你的，饭桌上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秦昊问在桌子下面踹了一下秦莘，秦莘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做声，得，算我多管闲事，秦昊问怏怏地低下头扒饭，却看到秦莘把碗往前面一推，飞快地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就闪回房里，留下秦昊问在她背后咬牙切齿。
霍小念推开秦莘的房门，就看见秦莘趴在床上扯着兔子的耳朵，霍小念在她身边坐下来，抢过兔子抱在怀里，说道：“我今天睡在这里。”
秦莘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书收起来，一边铺床一边问：“赵耀回去吗？”
“回去。”霍小念揉着兔子，把秦莘的电脑搬到床上，“奶奶想让他留下来，但是秦昊问不肯。”
赵耀留下来也只能和秦昊问挤挤，秦昊问不肯，赵耀自然就不能留下来。
反正他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我说莘莘，你究竟怎么想的啊？”
秦莘在霍小念身边躺下，看着花花绿绿的网页有些头疼，“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被我奶奶他们逼急了，想着先把赵耀拉过来应付一下，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先不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奶奶，单看秦爸爸和秦妈妈对赵耀的态度，也知道他们对他的印象改善许多了，现在把他拉过来，赵耀肯定会误会的，秦莘都忍不住骂自己蠢蛋。
霍小念一肚子的话，但是想起韩上邦的嘱咐，只叹了口气，憋住想说的话，推推秦莘，“给我找身衣服，我洗澡去。”
秦莘走出房间的时候，赵耀和秦奶奶、秦爸爸坐在客厅里聊天，秦莘去厨房里帮秦妈妈洗碗，却被秦妈妈赶了出来让她去陪陪赵耀。
陪个毛线团！
秦莘无比怨念地做坐到秦爸爸身边，听秦奶奶问他们以前的事情，秦莘的脸色又不自在了几分，赵耀看着秦莘，嘴角的笑意也减了几分，秦莘和他对视了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
赵耀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旋即对着秦爸爸和秦奶奶露出一个笑容，“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别回去啊，你和昊问挤挤。昊问那个臭小子，我说说他就好了。”秦奶奶连忙挽留，赵耀笑道：“奶奶，不用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回去后还有些事。”说完又问秦莘：“能送送我吗？”
秦莘犹豫着，被秦奶奶推了一把，秦莘看着秦奶奶舒展开来的眉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吧。”
走到秦莘家楼下，凉风袭来，秦莘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刚刚下来的时候没拿外套，赵耀要把身上的衣服脱给她，被秦莘制止，“不用了，我马上就上去了。”
幽暗的楼道灯光下，看不清表情，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许久，秦莘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今天谢谢你，不然我没有办法和我奶奶说清楚，她老人家大老远过来的，我……”
“我知道。”赵耀打断了秦莘的话，言语中有些自我安慰的笑意，“至少，我知道，你的家人不讨厌我，不是吗？好了，你回去吧，外面凉，我下次再来看奶奶。”
看着赵耀离去的背影，秦莘很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又做错事了。
阵阵凉风吹得秦莘起了鸡皮疙瘩，准备往楼上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顾景琛。
卷二 情愫 054、半夜三更出来吹风
章节字数：3043
秦莘挂了电话，看了看黑漆漆的楼道，又打了个寒颤，想想还是裹紧了身上的单衣，朝小区门口走去。
橘黄色的车灯融在小区外面的黑夜中，让人有种想要飞蛾扑火的冲动。
秦莘走过去敲敲车窗，顾景琛摇下车窗，对着秦莘露出一个微笑，有些难以言喻的疲惫，秦莘眨眨眼睛，想揉他的脸，“你怎么了？”
顾景琛头一扬，用下巴指了指副驾驶座，“上车。”
秦莘拉好安全带，听着引擎声，转过头去看着顾景琛认真的侧脸，有些疑惑，“你不开心？今天有没有去看过清漪？”
顾景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顾景琛不回答，秦莘身子往下滑了滑，打了个哈欠，说道：“随便你去哪里，我先睡一觉，到了之后再喊我。”
顾景琛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住，笑意温柔，“你睡吧，别着凉。”
秦莘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开心，就别笑了，我看着都难受。”
顾景琛别过头去，看着橘色灯光前的延伸开去的道路，遥远的黑幕中闪耀着点点的亮光，像天边闪烁的星星一样。
顾景琛又转过去看秦莘，看见秦莘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一片粲然，腿也盘在座椅上，整个人缩在他的外套下面，显得很娇小。
顾景琛眨了眨眼睛，“睡吧。”
“睡不着。”秦莘调整了几下，感觉怎么坐着都不舒服，动静越来越大，最后直接蹲在座椅上，将顾景琛的衣服穿在身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车窗外的璀璨的路灯，出声道：“我们说话吧，随便说点什么也好。”
“说什么？”
“……随便，要不你唱首歌听听？”秦莘一边说着一边去按播放器，捣鼓着乱七八糟的按键，“有没有伴奏？”
顾景琛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秦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看我做什么？”
顾景琛勾起一抹微笑，“很久没开过演唱会了。”
“你要给我开个私人演唱会？”
“你可以自己去买票。”
“切，小气鬼，听姐姐我唱歌给你听。”秦莘挪了几下，重重地拍了下小胸脯，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张开嘴正准备唱歌，一阵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秦莘一口气来不及收住，呛得直咳嗽，惹得顾景琛一阵轻笑，秦莘好不容易缓过来，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
“妈。”
“莘莘，你不是送赵耀去了吗，怎么还没有回来？”
“啊，我临时有点事……”
“赵耀在不在你旁边？”
“我……”秦莘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专心开车的顾景琛，捂着手机小声地和秦妈妈说话：“妈，我现在有点事，大概晚一点回来，你别等我了啊，就这样了，我挂了啊，别等我别等我。”
挂了电话，秦莘松了一口气，那头的秦妈妈扬了扬被挂断的电话，对着秦爸爸和秦奶奶耸了耸肩，秦奶奶笑眯了眼睛，无比淡定，“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不不不，儿孙自有儿孙福，都去睡吧，也不早了。”
霍小念躲在秦莘房里偷偷给韩上邦打电话，笑得像个小老鼠一样，“亲爱的，我和你说哦，莘莘和赵耀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什么？”
“你别打电话，千万别打电话，可别去破坏他们之间的氛围，嚯嚯。”
“我今天不回家了。”
“晚安，么么。”
所以说，是他们自己想歪了，和当事人完全没有关系。
安静了一会儿，顾景琛看了一眼歪着脖子昏昏欲睡的秦莘，笑道：“不唱歌了吗？”
“唱什么？”秦莘掩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
“……我不知道我想去哪里？”
“……雪特，不知道去哪里你是在往哪里开？”
“开到哪里算哪里。”
秦莘开始挠车门，“我要下车，放我下车放我下车，救命啊！”
顾景琛很配合地奸笑道：“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秦莘正襟危坐，对着后视镜捋了捋头发，问顾景琛：“到底去哪里？”
“有热闹的地方吗？”
“你确定你要去热闹的地方吗？”秦莘一脸老成地拍了拍顾景琛的肩膀，萧瑟地点点头，“兄弟，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
顾景琛一挑眉，“废话少说，去哪里？”
“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吃一条街。”秦莘眼睛也不眨，飞快地说道。
顾景琛腾出只手，在秦莘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给点儿和吃没有关系的提议。”
印象里，他们见面，十次有九次都是在一起吃饭。
“有吗，上次不还是去看电影了吗，要不我们去看吧，午夜场很便宜的。”
“恐怖电影吗？正好我下部戏是恐怖电影，我想借鉴借鉴。”
“噗。”秦莘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景琛，伸出手摸了摸顾景琛的额头，又触了触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剑走偏锋》票房不好？还是你已经不红了，堕落到要去拍恐怖电影了吗？”
顾景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对啊，我不红了，一会你打算买单吗？”
“我没带钱包。哎呀，我们到底去哪里啊？不如你送我回去？”
出来逛了半天，说了一堆废话，连个重点的毛也没摸着，顾景琛大半夜的到底搞什么啊，她可真的是困了，难道今晚要露宿街头吗？
顾景琛揉了揉太阳穴，往后靠了靠。
他只是单纯想把秦莘叫出来，什么都没想好就给秦莘打了电话。
就好像这样有秦莘在身边，他的心情就会好一些。真的把她喊出来后，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开着车闲晃，说些有的没的，压抑的心情好像真的缓解了许多。
清漪和顾景琛说分手的时候，他的确是吓了一跳。
即便是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可是当那两个字从清漪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不是解脱，更多的是觉得难过，七年的感情，结束时要做到做到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又谈何容易？
人都有这样的通病。
抓在手上的时候觉得百般不是，但是真正失去的时候，又觉得舍不得。
即便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东西，在身边呆久了，也舍不得丢掉。
更何况是一份经营了七年的感情。
“喂，喂，你想什么呢，专心开车好不好？”顾景琛被秦莘戳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