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很爱我哥。”
“对啊，所以我绝对不会放手，顾景琛是我的。”秦莘呼了一口气，“我很无耻，你知道吗？顾景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人是我。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清漪，她的所有付出，所有辛苦，也许都会因此而被我抹杀。”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面对清漪的时候，她就强硬不起来。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愧疚。
唐景仰着头看着秦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秦莘笑笑，“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唐景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重新站在窗户处，往里看去，有些深沉地说道：“所以看到他躺在那里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躺在那里的人是我……我知道这很奇怪，他的脸都被包住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会那么想。”
“你们是兄弟，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你知道我哥为什么对我、对我爸这么冷淡吗？”
他的问题让秦莘有些措手不及，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圈之后，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因为你们的母亲。”
唐景有些诧异地看着秦莘，看得秦莘很不自在，许久才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他连这件事都肯告诉你，看来他也是爱惨了你。”
“大概吧，”他们都是有着不堪的过去的人，命运让他们相遇，向彼此坦露了伤口之后，依偎在一起，过去的都过去了，尽管让人无法释怀，但毕竟是过去了。
“我想，你不能让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原谅你，毕竟你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事情，你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感受。但是，你也不该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他是你的哥哥，你关心他唯一的原因是他是你哥哥，而不是你觉得愧疚，想要补偿他。”
很长时间的静谧之后，唐景看见玻璃里映出自己模糊的笑容，“我明白了。”
秦莘越过他挺拔的身影向病房里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知道顾景琛就躺在那里，虽然虚弱，但是他的心还在跳动着。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膝盖上的饭盒差点滑下去，忙对着唐景嚷嚷道：“救命，要洒了！”
手忙脚乱收拾好之后，唐景看着秦莘打着石膏的手，摸摸鼻子问：“需要我喂你吗？”
秦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住地朝清漪离开的方向张望着，“她去哪里找筷子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唐景笑笑，从秦莘手里把筷子拿过来，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到秦莘嘴边，“别害羞了嫂子，把我当成是我哥就好了。”
秦莘看着那张和顾景琛很像的脸庞，心里酸酸甜甜的，一时Ｂ BＳ。 ＪＯO Ｙoo。 ＮEＴ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清漪一直没有回来，秦莘收到她的短信的时候，顾景琛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身边少了那些错乱的仪器插管，看上去不那么的压抑，秦莘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皮，也许是错觉，秦莘觉得顾景琛的眼珠转了几下，好像下一刻就会醒过来一样。
秦莘屏着呼吸等了很久，他的眼睛也没有睁开。
握着绷带下他的手，秦莘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就算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只是这样搭着，心里就不会那么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清漪在短信里说，既然顾景琛现在有人照顾，她就可以回国去处理那些堆积的工作了。别说她再一次在顾景琛和工作中选择了工作，她知道已经没有机会挽回顾景琛了，所以她不能为了顾景琛毁了自己的工作。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我早就明白的道理，但是我总是觉得不甘心……现在，我走了，如果那是他的选择，以后我不会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纵然很不情愿，那句话我却不会吝惜——祝你们幸福。
如果说之前顾景琛说要退出娱乐圈的话，清漪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劝阻他，毕竟凭着她的能力和顾景琛的条件，她可以为他争取到许多让他舍不得放弃的机会。
但是现在，顾景琛也许会毁容。她不知道秦莘为什么会那么平淡地接受着这个事实，总之她连想都不敢想，如果顾景琛毁容了……
那些银屏一个又一个深入人心的角色，那些街头随处可见的广告牌，那些被少女们贴在墙上的海报，人们在见过那么美好的顾景琛之后，还可以坦然接受毁了容的顾景琛吗？
清漪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明灭的灯火，床上摆着收拾好的行李。即使因为顾景琛出事而匆匆赶到美国，但是她还是处理好了所有的工作，就算再迟几天回去也是没有关系的。
如果秦莘不来的话，就算是一直陪在顾景琛身边直到他康复也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没有如果。
她还是来了。
她的表情，就是一个担心丈夫的妻子该有的表情，站在秦莘身边，会让自己自惭形秽。所以……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她，清漪，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不考虑一切地，去爱一个人。
顾景琛醒过来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旋即，灼热的痛楚才从身体每个地方传到脑海里，他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叫出来，但是干涩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含义不明的声音。他努力动了动，但是绷带包裹下的身体，只是一个极小的动作，也会带来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眼前是一片火一般的灼烈。出事之前拍的那场戏，就是火灾。拍了很多遍，导演一直都不满意，一遍一遍地NG，一遍一遍地重来。
顾景琛看着那些火苗觉得心烦，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总是无法集中精神，总是要想起秦莘，他……只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后来，一切就失控了。
顾景琛被疼痛折磨地无法思考，脑海里一片混乱，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幻觉，那张在他脑海来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就在离自己近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那张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厌倦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偷的惊喜和没有来得及完全掩去的不安。
顾景琛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字之后，又重新睁开——
果然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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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你的脸 151、醒来之后该考虑的
嘈杂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顾景琛只觉得耳膜里有什么鼓动着，隐隐作痛。
铺天盖地的声音透过每一个细微的毛孔往他脑海里涌去，紊乱的毫无头绪的声波包围着他，他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只觉得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
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越发地混乱了起来。顾景琛想要伸手捂住耳朵，或者出声好让他们闭嘴，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瞪大眼睛让头顶上这一方惨白的小天地占据自己的眼睛。
秦莘的脸忽然又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顾景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秦莘就会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不仅是幻觉，还有幻听。秦莘的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的一样，很空灵，穿透了一切的嘈杂，传到他的心里去，“我在这里，顾景琛，我在这里。”
真是个美好的梦，那么的真实。
秦莘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映在顾景琛的眼眸里，但是不管她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反应，映着她的模样的眼睛像是一汪死水，没有半点的波澜。
秦莘有些慌了，扯着一旁金发碧眼的医生就问：“他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不懂中文的医生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唐景有些失笑，把秦莘往后拉了拉，安慰她：“嫂子，你别着急，先让医生给我哥检查一下。”他也有些紧张，秦莘紧紧抓着他的手，他回以同样的力度，彼此都抓得那么紧，可是谁都感受不到疼痛。
“He has negained consciousness，but it will take time to necoven from the tnauma。（他已经
恢复了意识，但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清醒过来。）”秦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把视线投向唐景，唐景小声地给她翻译了一遍之后，就和医生交谈了起来。
秦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好重新挤到顾景琛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顾景琛的手，低声地说道：“我在这里，顾景琛，我在这里。”
到美国之后，秦莘就没休息过，眼睛里一片酸涩，酸到说话的时候也会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出来，落在顾景琛裹着纱布的手臂上。
“顾景琛，你知不知道，我就在你的身边？”
“莘……莘。”
含糊的声音低不可闻，响起的时候秦莘正捂着嘴巴努力地抑制自己的哽咽和抽噎声，看着床上没有任何动作的顾景琛有些不可置信，她重又站起来俯视着顾景琛，他的眼睛还是睁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清晰地映在里面。
秦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顾景琛，你眨一下眼睛。”
顾景琛还是瞪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看见秦莘的眼泪落在他的脸庞上，隔着纱布他一点都感受不到，但是他能想象到那炽热的温度，一定比那四起的火焰还要炽热，烫得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但这样的痛，却让他觉得甘之如饴。
秦莘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下，一颗一颗地往下砸，“顾景琛，我求求你，眨一下眼睛，就眨一下，让我知道你醒了，求求你。”
她压抑的哭声忽然将顾景琛惊醒了——这不是一场梦，莘莘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景琛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又飞快地睁开……秦莘还在眼前！这真的不是幻觉，不是一场无比真实的美梦。
秦莘也捂着嘴巴，将所有的哽咽都吞了进去，放下手的时候，还挂着泪珠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笑容，就像是全世界的花儿都一下子在眼前盛开了一样，“顾景琛，我在这里，你知道吗？我在这里。”
顾景琛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种叫做喜悦的感情在心里冲撞着，被一股酣畅淋漓的疼痛席卷着遍布了全身。他动了动嘴巴，沙哑的声音道出破碎的字节来，“莘……莘……”
很钝的声音，听着顾景琛和秦莘都觉得难受，秦莘胡乱地抹了把眼泪，但是很快脸上又布满了泪水，“你别说话，先别说话，听着我心里好疼。”
秦莘又哭又笑的，模样分外的狼狈，但是在顾景琛眼里，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可是一种愧疚的心情又从心底涌了上来——他怎么可以让她担心。
就像当初母亲出事的那会儿，他守在手术室外面，被无助的感觉包围着，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渐行渐远……他的莘莘，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是不是也被这种感觉包围着？
眼底涌现出一些异样的色彩来，秦莘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忙道：“你别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他们爱着彼此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一旁的唐景察觉到这边的情况，靠上来，和顾景琛对视了几秒之后，别过头去拍了拍秦莘的肩膀，“他醒过来就好，没事了。”
即使他不想让秦莘和顾景琛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和秦莘肩膀上微微颤抖着的手出卖了唐景此时的心情。
顾景琛有些愕然，在他一直以来的印象，他和唐景不该是这样亲近的。
“这些天来的事情都是你弟弟在打理，要不是他，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莘吸了吸鼻子，“之前……清漪也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来了之后她才走的。”
这个时候唐景已经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重又转过头来和顾景琛说话，“爸爸也很担心你的情况。”
顾景琛眸光闪了闪，最后费力地吐出了一句谢谢。
谢谢他们没有让秦莘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唐景先是愣了片刻，旋即露出一个苦笑，“哥，你别这样，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秦莘在扯他的衣摆，“不说这些了，他才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她这么说着，但是唐景分明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她真正的意思，“总要给他点时间彻底地接受你们。”
唐景在心里叹了口气，抹去了脸上的苦涩，笑容看起来明亮了许多，“是是，不说那些废话了，我出去转转，嫂子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哥。”
秦莘忙点头，高兴劲儿过了之后又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饿了。”
唐景有些失笑，“昨天那家中餐厅的饭菜还不错，我一会儿再给你带点过来。”
唐景离开之后，病房里只BbＳ。J oOＹOO ．N eＴ剩下秦莘和顾景琛两个人，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除了仪器运作的声音就是两个人交融在一起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秦莘俯下身去在顾景琛的眼皮上落下一个炎热的吻，再直起身子来看他，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眸子里就知道他在笑。
秦莘忍不住吻遍了他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细密而炎热的吻让顾景琛的身体一阵发热，“顾景琛，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很爱你。”
顾景琛眨了眨眼睛。
秦莘一边笑一边流眼泪，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很爱很爱你。”
她说一遍，顾景琛就认真地眨一下眼睛作为回应，就算不能说话，就算无法动弹……
唐景在医院外面站了一会儿，觉得心里不那么压抑了之后，才慢慢地往那家中餐厅走。
陌生的环境总是会让人产生排斥感，唐景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努力地让自己融入到这片环境中去，他知道这样做有些矫情，但是他只想像知道当初母亲和哥哥是如何在这片土地安定下来、如何生活的。
医生说顾景琛被烧伤的范围太大，伤势很严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而后才能接受植皮手术，而且……很有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伤疤。
唐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皮囊都是满意的，而他的哥哥，顾景琛，和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在外形上也是极其出众的。他试图想象自己的脸上、身上留下疤痕的样子……
虽然男人不会像女人一样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谁也不能坦然地接受自己被毁容的模样，更何况……顾景琛是个艺人。
他该如何告诉顾景琛？
而秦莘，她现在说不在乎，但是等她看到顾景琛拆掉纱布之后的模样时，她还能这么坦然吗？
唐景只觉得心里的烦躁怎么都镇压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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