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寞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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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寞红尘-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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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竹跟着出来,石心头也不回,冷冷问道“夫人每日里怎么个饮食起居!”修竹见石心来了气,只当是自己哪里出了什么毛病,待听见石心如此相问,才知是因为夫人生病的事,自己便也生了气,也不管石心是主子,冷冷一笑,悠然道“夫人日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日见消瘦,终于不支,便病了。”

石心听罢愈加生气,她本是医者出身,自知身体紧要,如今瑾霜如此糟践自己身体,她最是看不惯,因而怒道“怎的不早点来报!”

修竹脸色一白,冷哼一声,道“向来夫人的饮食,姑娘是不管的,姑娘也没来看看夫人,我们不过是做下人的,只知道专心伺候,主人家自己吃不吃,与我们何干。再者姑娘向来不管我们西苑的事情,就是夫人病了,要不是先生的面子,我们请都请不来姑娘,又怎么能拿这些事来烦劳姑娘!”

石心被如此抢白一番,心里自知是自己理亏,一时说不出话来。

茹雁得了逞。石心这般模样实在不似往日风范,没了半点洒脱言笑,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但是看石心愕然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修竹瞧见石心这般模样,自己也不知所措起来。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箩筐安慰劝解的话,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心里失落,慢慢低下头去,盼着茹雁能赶紧出来。她总是善解人意,说不定一两句话就能把姑娘哄高兴了。说着忍不住回头往屋里望去,见门帘静静挂着,风一掀,抖了几抖,又安安静静垂了下来。心里不禁暗骂,平时茹雁总是个及时的人,解人危难,今日怎么死在里面不出来了。

忽听扑哧一笑,在万籁寂静里突兀的冒出来,修竹背上一凉,转身便见石心笑意盈盈站在那里,修竹一见,反倒愣住,石心走近一步,拉起修竹的手柔声道“总是我浮躁了,叫姐姐为难又笑话,你说的没一句没有道理,你只管衣食伺候,她的生死由着她就是了。”说罢在修竹手上轻轻一拍,转身走了。

修竹还愣在原地,渐而看石心的背影消失了,自己才打个寒战。茹雁掀帘看修竹直直立在院子里,叫了一声,见没反应,再叫一声,修竹才转过身来。见茹雁询问,默然苦笑,摇摇头。

石心到东苑的时候,叶翼端坐在窗前,端着日常的茶杯,喝着自己配制的“茶”。石心站在门口,叶翼回头便回头看着她,谁也不说话。

石心怔了一会儿,进了屋,伏在叶翼腿边,把头埋进臂弯里,静静坐着。

世界仿佛静止了。

石心扬起脸道“爹爹怨我?”

一阵少女的清香自石心衣服里透出来,直扑到叶翼脸上,叶翼一愣,一不留心,一口鲜血便涌上来。

石心吓了一跳,脚忙手乱的收拾,叶翼静静看着,屏着呼吸,压着在胸膛里翻腾的血液。

石心端过漱口的水,叶翼接了,刚一张嘴,又呕出一口血来。石心茫茫掏出银针,叶翼伸手制止了,石心怔怔站在,忽而苦笑道“爹爹也莫要操心了,娘亲的病,我只要写封信叫来石玖先生,肯定就好了,还是爹爹自己保重。”叶翼静静听着。

石心木着脸,出了门。

一月之后,石玖便果真赶来了悠然居。石心冷冷一笑,带着他去见瑾霜。

这味药比石心配的任何一味药都好,瑾霜果然好的快。

既然来了石玖,石心便不再管瑾霜的事,一日正是杏花纷落的春暮,石心新学了几只曲子,便到山后的一片杏花林子里呜呜咽咽的吹起来,石玖听见,穿过层层杏树,立在石心背后听她吹,石心却停了笛笑道“这么快就来,真是难为你!”

石玖哈哈哈一笑道“就在这附近,自然来得快。”

石心笑道“听说你向日是行踪不定,这次居然能被人知道,也不易了!”

石玖神色一怔,渐而冷冷一笑道“你倒盘查起来了。”石心默然一笑。

石玖哼了一声,背手立着,石心也不管他,只管横着笛子呜呜咽咽吹着。她才学会的玩意儿,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石玖忽而冷笑了一声,道“你既是名医,能把别人从生死关头救回来,但不知能不能把你自己也救过来!”话音未落,石心脖颈上一凉。

石心停了笛音,嫣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一晃。石玖把手里兵刃往前送一分,石心只觉一阵刺痛,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流下来。

石心心里一凉,叹道“绍柏一个聪明人,怎么就料不到你对我也是手下不留情的!”

石玖一滞,迟疑一份,收了手里兵刃,转身就走。

石心回头喝道“我是不能自救,你再这般下去,只怕我也就不了你!”

石玖听见这话,身子一顿,却是不回头。

石心咯咯一笑,在她背后笑道“那便是所谓相思是病无药医!”

石玖蓦然回过头来,脸上神色却是骇然,但见石心只管亮着一对乌黑的眼珠浅浅笑着,心里一黯,正要转身离去,忽听石心黯然道“我虽被谬赞为神医,也是束手无策的!”

石玖听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石心蓦然叹出一口气来。

那个石玖,不是别人,却是闻名江湖的胭脂公子,因与绍柏交好,又是精于化装易容,故而绍柏特地拜托了她来假冒石玖,以解瑾霜相思之苦。




第二十五章 风雪地芷兰寻梦

瑾霜日益好了起来,胭脂便要回去了,她虽数次与石心发生口角,但起因不过是石心识破了她那举世无双的易容术,但石心一片赤诚之心,虽一时生气,他二人总是交好。胭脂不辞别人,总来辞别石心。

石心差人送她出去,自己便相陪着往山腰走。

两人本在拾月洞与她相熟,这番又在一起厮混几日,感情深厚,心知这一别几不能再见,石心不出这断肠崖,她是萍踪无影。奈何两人都是清冷之人,故而虽是相伴而行,却是谁也不说一句话,都只管袖手走路。忽见前面人影晃动,胭脂咦了一声,石心待过了一阵才看见那集匆匆赶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瑾霜。

胭脂回头向石心笑一下,清清嗓子正正身子,等着瑾霜走近。瑾霜掠步过来,在胭脂面前停住,抬头看住胭脂,却是不说一句话。

胭脂咳一声道“拾月洞里有些事情……”胭脂忽觉唇上一暖,瑾霜一只柔荑已挡在她唇前,瑾霜凝眉道“我这句话,你定要叫玖哥哥知道……”胭脂一愣,手摸胭脂切已抵在瑾霜脖子上,瑾霜惨笑道“要是玖哥哥,却哪里来的这般柔情蜜意,哪里与石心这般亲近……更重要者,要是玖哥哥,宝春尚在病中,他又怎会动身前来,不过我自己哄骗自己罢了!”

胭脂听了,手里一松。瑾霜笑道“不管你是谁,总的告诉玖哥哥,他如今已有两件事大大的对我不起,我虽是要遵守诺言不再见他,但他日……他日将来,他总的给我负荆请罪才成!”

胭脂见她先时凄然,这会儿又是语笑浅浅,自己冷冷一笑,回头看一眼石心,意思是“自打遇见他和你,我这易容术是没法混下去了,连瑾霜这么个二吊子都看出来了。”

石心会心一笑,不再言语。

胭脂点点头,挥手向石心告别,也不等石心再送,点足飞起,只往山腰飞去。

石心在身后喝道“它年再来,我派人来接!”石心站在崖上,风呼呼吹上来,遥遥听见风中夹着胭脂的声音,只听她说“白雪红梅好,不如胭脂色。它年再见!”

石心浅浅一笑,回头看瑾霜正含笑看着自己,石心心下一异,当下冷了脸。瑾霜扑哧一笑道“后院桃李尽,你陪我去瞧瞧,散散心。”

石心一愣,点点头,便跟着瑾霜往后面走去。

断肠崖高千尺,崖上树木丛生,时适五月中旬,飞花谢了一地,风一拂,尚有几多残花从枝头跃下来,沾满了石心头发。她母女二人少有时间如此,都味觉尴尬,两人只管走着,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且说五妹与普世薛琦三人,因在冰山一役并没受什么重伤,在悠然居歇过几天,便告辞下山,并未见着石心诸人,并不知这天下神医,倒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三人下山后,因薛琦久未归家,心里惦念父母,便要回江南,探望父母去。倒像携着五妹一起同去,但五妹即与普世相处日久,哪里舍得分开,虽是未曾明言,但早把一颗芳心暗许,自然是不甚情愿。

薛琦人称是袖手公子倒也不假,便是五妹的事,他也并不相劝,见五妹不愿回家,不再强求,自己打道回南。

五妹与普世结伴而行,普世是无家无室,四处漂泊,信步便往北而行,因见五妹不回家,忍不住问道“你弟弟回江南去,你既不回家,往哪里去呢?”

他本是生性憨厚,又一心扑在化世间干戈为玉帛一事上,虽觉与五妹相处时着实快乐,但究竟不曾想到男女之情上。这回见五妹也是学艺在外,多年未归,此刻却不回去,虽在自己心里觉得是高兴的,但却始终觉得有违孝道,便忍不住问出声来。

五妹跨在马上,轻轻扯过鹅黄色披风的领子,笑道“你说?”

普世愣道“我说什么?”五妹咯咯笑道“你说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里!”

普世本是想要劝五妹跟着薛琦回家,但见五妹神色喜悦,自己心里也是略有不愿,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管呆道“我是没地方去的,只看见哪里有什么纠葛,便往哪里去罢了。”

五妹拍手笑道“这样甚好,我们就随着马儿走去,他把咱们驼到哪儿,我们就往哪里去吧!也不管有什么劳什子的纷争了,好不好!”

普世见五妹兴致好,点头笑道“好,就如你说的!”两人拍马,信步便往北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倒甚欢畅。

时值寒冬,路上积雪渐深,行人渐稀,五妹也不觉寒苦,一路上望见老树枯枝里漏下的冬日里暖暖炫目的阳光,只心下想着,就叫这路没有尽头,永永远远走下去,也不管什么纷争不纷争了,该有多好。忽而又想到自己尚有父母兄弟,这样未免无情不孝,一时又生了愁肠。转念自己患得患失,未免小人,不由失笑。

一日行至一处地界,天气阴霾,不一时便飘起大雪来,普世见五妹虽是嘴上不说,但不住搓着握着缰绳的手,五妹手已冻得通红,忍不住道“咱们到前面找个地方先歇了吧,路上下了雪,不好走。”

五妹呵呵一笑道“好。”转而笑道“我与你走了这些时日,你始终咱们来咱们去的,怎的就不叫我名字!”普世见问,讷讷的说不出原因来,五妹见了普世那憨厚模样,经不住咯咯笑起来,哈着团团白气搓着手道“往后你但叫我湘儿就好!”说着脸上一红,歪着头瞧普世,普世却是不明所以,愣了一尚问道“怎的不是叫五妹?”五妹一勒缰绳,笑道“五妹那是别人的叫法,你别跟着大家一样的叫!”

普世虽是不甚明白五妹话中含意,但既然五妹高兴,自己便也欣然应允。

两人拍马前行,不多时便见前面飘着一面酒旗,两人走进了,才看清那酒家叫做缘起楼,五妹心下一喜,暗暗念道“缘起楼。”普世道“世事无常,缘起缘灭本是难说的事,咱们进去吧。”

酒家不大,倒甚是干净,风雪天气,店里几个小二躲在火盆边打盹,店里只有一位客人,背对着门口坐着,一头青丝绾了个发髻,余下的垂下来,漫下凳子去。

普世只扫了一眼,见五妹痴痴看着那女子出神,便拉了五妹坐在临窗,五妹凑过去道“普世,你瞧那女子!”

普世心想,那女子有什么好瞧,但即五妹说了,便再瞧去,也只能瞧见一头乌压压的青丝垂在身边,却是看不见她的脸。五妹见普世毫无反应,悄声道“她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又似没什么武功,怎么敢一个人出来行走!”

普世心下疑惑,道“你没看见他的脸,怎么知道她是个美貌女子?”五妹听见这话,忍住笑道“你枉活了这许多年,一个女子看她一角便约能窥见其全貌了,你瞧她身形秀发皮肤,还不知道她是美貌没粗丑么?”

普世依言瞧去,果见这女子身姿袅娜,秀发去云,肌肤胜雪,天然一段风流韵致,但见五妹那痴痴呆呆的模样,禁不住笑出来,心道“看见美貌女子,她竟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兴,可是个怪人了。”

五妹虽眼里盯着那女子看,心神却在普世身上,忽见普世盯着自己傻笑,脸上飞过一片红晕,心里突突乱跳,却是不敢回过头来,只得继续盯着那女子瞧。

普世见五妹俏脸飞霞,心里一暖,轻轻推她一下道“别看了,叫人家知道了不好。”五妹点点头,回头见普世眼神脉脉,心里一紧,脸上更是晕成了一片云霞。拍一下桌子道“小二哥,酒!”

往日里都是五妹笑普世痴傻,这会子普世见五妹脸色绯红,神情忸怩,倒是笑了出来。五妹看见他笑,愈发不好意思,伸脚在桌下踹了普世一脚,喝道“不许笑!”五妹心里好笑,但见五妹神色羞恼,只得把笑憋着。

两人嬉闹着,忽听外面一阵踏雪声,小二早醒了,探出头去迎客,五妹端起桌上热酒,凑到鼻前一闻,斜眼往门口瞧去,只见进来两人头戴斗笠,身披麻服,襟戴白花,竟是孝子打扮,两人进店脱下斗笠来,五妹虽是偷瞧,也被眼前景象惊得呆了,却见那两人脸上伤痕密布,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样貌,只是满脸伤疤,叫人觉着兀的阴森。那两人粗声道“两壶酒,四两牛肉!”小二扯着长长的调子答应了一声。

五妹见那两人声音洪亮,面目凶恶,怕惹出事来,赶忙收回目光,低头吃了一杯酒,转眼一看,那长发的孤身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五妹心里纳罕,指指那个女子才做过的位置,问普世,普世只顾吃酒,却是未曾注意那女子去向。

五妹不想多惹事端,叫了小二,要了两间房,便要上楼回房,却听见那才刚进来的两个汉字低声议论着什么,右手坐着的那个道“大哥确定那个贱人是住在这个店里么?”另一个道“不然她能逃到哪里去!我们只管等着,她总有下来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忽听楼上一阵踢踢踏踏的声响,死人不约而同往楼上望去,只见一个驼背老人踏着鞋拄着手杖,往楼下走来。死人看那老人年近耄耋,穷困寒酸,便又收回目光喝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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