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寞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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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寞红尘-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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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石,略一借力,身子便轻飘飘往上窜了半截,他怀里抱着瑾霜,只能腾出一只手臂来,慢慢攀援,渐而穿过层层云雾,但见脚下一处岩石突出,暗自运劲一踩,借力网上窜了仗余,却听骨碌碌几声,那怪石已被他足下劲力虽催,剥离峭壁,滚下了崖去。

叶翼抬头一望,隐隐便见石心站在崖边张望,回首见瑾霜在自己怀里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心里火气,这是已近崖顶,颇有几处可攀缘处,叶翼伸手一撑,便已到了崖顶。石心何曾见过这等绝顶轻功,不由对叶翼又敬又爱,这一腔心思露在脸上,叶翼看在眼里,见他非但没有半分焦急担忧反而面现喜色,怒从心起,一手放下叶翼,一手扬起便是一巴掌掴在石心脸上,喝道“混账!”

石心本是无心不妨,而况叶翼出手,就是她要防备还哪里来得及!这一巴掌直打在石心脸颊上,瞬时石心脸上便窜起张手印来。石心眼见叶翼面色不善,一声痛呼咽在嗓子里,却是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这一巴掌抽走了她的灵魂一般。

瑾霜本就石心莫名把自己推下悬崖吓得不轻,这时见叶翼面色铁青,动手打了石心,心下更是惶恐。素日叶翼对石心百般宠爱,疾言厉色都是从来没有的事,今日却陡然扇了她一个巴掌,天晓得这是怎么了!

叶翼哼了一声,转身便往东苑走去。瑾霜叫了一声,见他不理,回头看石心时,却见她便如被点了死穴一般,人也不动,话也不说,神色也无,不由慌了神,赶着问先前的小丫头道“赶紧叫你茹雁姐姐来!”

那小丫头见瑾霜神色惶急,自己便也急了起来,奔到崖边往下一指道“茹雁姐姐,修竹姐姐,还有别的姐姐都在下面呢!”

瑾霜奔到崖边纵声叫了几遍,底下有人应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安慰石心,可纵她好说歹说,石心总也是半点反应也无,连表情都是一成不变的。

过了一顿饭工夫,石心还是呆呆站着,瑾霜都不禁要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或许不是石心本人,只是尊石像。瑾霜围着石心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了,忽而那小丫头喝道“茹雁姐姐和修竹姐姐来了。”

瑾霜一件茹雁修竹从山腰处的那条大道上走了上来,不及说话,赶着拉着茹雁修竹奔到石心跟前,茹雁眼见石心脸上伤痕,心里一惊,颤声叫了句姑娘,已是声带哽咽。

茹雁劝了不知多少箩筐话,石心却依旧是旧时神色,不言不语,竟是禅定了般,连脸上神色也是半分不变。

茹雁叹口气,决定转战叶翼,或许只得说动叶翼,叫叶翼来了。当下命小丫头陪着瑾霜回了西苑,留着修竹照看石心,免得生出什么不测,自己急急赶到东苑。

叶翼自打回来,跌坐在屋内椅子上,竟是一言也不发。茹雁见着叶翼,泪先声而下,叶翼却也是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茹雁百般良言相劝,说到后来,叶翼无动于衷,她心里一酸,瘫坐在地上,叹口气,劝也不劝,兀自垂起泪来。

天时已晚,屋外秋风呜呜,扫的落叶满地疾走,刺啦啦刺啦啦树叶从门左飞到门右,又飞了回来,两人各怀心事,也不知点灯。

忽听一声呜咽,在这凄惶的夜里,吓得茹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眼瞧叶翼时,却见他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那哭声渐进,跌跌撞撞踏着秋叶,只闯进东苑里,茹雁待要起身去看,但看叶翼依旧安安稳稳坐着,便也不动,按着胸口,只怕这一刻扑扑跳动的心奔出胸膛来。

却见那哭声渐而不动,只在门帘外幽幽绵延,只听那哭声时大时小,悲伤不已,茹雁听着听着怔怔淌下泪来,竟也把害怕忘记了,只觉心里凄惶寂寞,难以遣怀,禁不住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才一掀帘子,茹雁啊了一声,又退进了屋里,门外那白花麻衣,伏地痛哭的不是修竹是谁,茹雁只当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掀帘再看时,只见修竹披麻穿白,身前放着一方石碑,正幽幽哭出一声来。

茹雁惊道“你这是……”

修竹抬起泪眼,哽咽道“哪里还有姑娘这个人啊!”说着两行眼泪滑了下来。

茹雁吓得腿也软了,出门看时,果见那石碑上刻着“灵阳子石心”几个字,修竹气噎神塞,茹雁心里一酸,叫了声姑娘,放声大哭出来。

叶翼听得外面谈话,心里一痛,喷出一口鲜血来,强自支撑,直奔断肠崖而去。

茹雁起身也要赶上去,修竹一扯她衣襟,待叶翼奔出好几步,不见了踪影,才幽幽叹道“你就不必去了!”

茹雁看她虽是双眼红肿,脸上泪痕犹新,但脸色恢复了平常,冷冷的瞧不出半点表情,讷讷问道“你这是……”她只当修竹因石心去世,伤心的过了度,忽而一个念头在心里一转,喝道“你不是……”

修竹起身,捧着石碑进了屋子,抿了口茶,道“是,姑娘还没从崖上跳下去!”

茹雁待要训斥几句,看她神色如常,但脸色苍白,显示劳累所致,便住了口,反而劝道“罢了,歇一歇吧。”

叶翼一口气奔到断肠崖边,黝黑的夜色里,隐隐看见石心还站在原先的位置,心里酸痛,缓步走到她跟前。石心却像是入了禅定,依旧一动不动,眼珠子也不转一下,叶翼凑近看时,只见她脸颊上依旧是个红红的手印子,心里一酸,叹口气,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叶翼只觉她的身子冷的渗骨,她人却是无动于衷,任凭自己抱着,知道自己今日是伤了她的心,心里又痛又愧,但究竟也是不知如何诉说,叹口气,把石心抱的更紧些。忽而觉得怀里的人复活了般轻轻颤抖起来,叶翼愣了一愣,打横抱起石心,提足往悠然居奔去。

悠然居一如既往的冷清,就如他两年前进来的时候一样,甚至透着荒凉的气息,叶翼轻轻把石心放在床上,点亮了灯,倒了杯茶端过去,石心伸手要接,却是手脚抖得厉害,一杯热茶尽被她撒在了床上。

叶翼像往常她伺候自己时一样,换了床被子与她盖着,在地上生了个火盆,才重新斟了杯茶,端过来要喂她喝,却见石心呆呆望着杯盏,两行眼泪珠子才簌簌滚了下来。

叶翼伸手去擦,石心自己先伸手擦了,破涕笑道“爹爹的功夫还在,我当真高兴的很。”

叶翼一愣,才想起茹雁在自己耳边叨叨的话来,他本是警觉的人,当时石心推茹雁下崖时,茹雁修竹都不在,恰恰当着自己的面,可不是逼他出面么。想到此节,叶翼胸内一痛,喉头腥甜,强自闭目忍耐。石心见他面色苍白,只当他是心有余悸,替瑾霜担心,伸手握住他手道“爹爹别想了,就算爹爹抓不住娘,下面也有茹雁,修竹,还有黄衣姐妹接着呢!”

叶翼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石心忙着起身,叶翼伸手按住了他,强自镇定,叹口气道“便是功夫依旧,那也是没用的!”

石心略微往里挪了一挪,道“爹爹上来。”

叶翼一惊,默然笑道“不必了,地下有火盆,害怕冷么?”

石心不依,只把他拉了过去,笑道“你今晚别回东苑去了,就在这里和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叶翼略一皱眉,石心软语相告道“娘从来不跟我说以前的事情,只叫我别叫你爹爹,我可糊涂的很呢!”

叶翼见她这般双目流彩,软声细语,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便依了她躺在她身侧,石心娇笑一声,一头扎进叶翼怀里,笑道“我听说爹爹以前可是俊得很呢,有个外号叫做‘冷面玉郎君’,也不知道是多少少女梦里的想念,是也不是?”

叶翼恩了一声,不置可否。石心仰脸问道“那拾月洞的石先生,年轻的时候难道比你还好看么?”

叶翼笑道“他可是一流的人物,又是拾月洞的中流砥柱,自然是好得很!”

石心想问“那你怎么识得我娘的?”心思一转,笑道“那倒也是,不然怎么连敌人也死命的跟着他呢!”

叶翼恩了一声表示疑问,石心笑道“那宝春姑娘不是爹爹一派的人么?现在在拾月洞里呢!”

叶翼呵了一声,伸手点了点石心额头,笑道“她还是姑娘?”说着叹口气道“那时候,易伯伯,就是蛮山的易老,派了宝春的姐姐宝音去刺杀石玖。宝音是蛮山春署的厉害人物,谁知道跟着石玖处了好些日子,渐而生情,不忍下手了!”

石心呀了一声,叶翼笑道“宝音自知若是不杀了石玖,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自己的妹妹也是难逃一死,心里一狠,便自杀了,临危时告诉石玖说自己妹妹被掳上了蛮山,嘱托石玖一定要救出自己的妹妹。那石玖也是重义重情的人,便孤身闯上了蛮山,救了宝春。宝春只就一个姐姐,即不在了,只得依靠石玖为生了。”

石心含笑看着叶翼,笑道“就这样?”

叶翼颔首道“就这样。”

石心轻轻一笑,伸手刮了刮叶翼脸庞,羞道“原来爹爹说谎连神色也不变!”

叶翼咦了一声,石心笑道“若是就这样,那我是怎么来的,你和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叶翼轻轻一笑,叹了口气,道“我识得瑾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也不过就你这样的年纪,我见她时她穿着一身红衣衫,骑着一匹白马,正在茫茫的沙洲上奔驰,脸上神色是一派天真,便……”

石心咯咯一笑道“便一颗心再也收不回来了!”

叶翼呵呵一笑,接着道“我那时候轻功好,跟着她走了许久,她也不知道,直到她在路上遇险,我伸手救了她一遭,恰恰那几个坏蛋是我们的敌人,我打发了他们,便想跟着他们去找正主儿,谁知她却遭了暗算,我只得留下来照顾她。她那时候洒脱的很,好了之后拍拍腿请我喝了一顿酒。”

石心默然不语,叶翼接着道“可是等她好了,易伯伯要我回去的日子早也过了,我要再去寻找那几个坏蛋时也没了线索,便回去了一段时间。”

石心暗自想起宝春所说,知道叶翼所说的回去了一段时间,便是那次被打的半死的那段时间,但见他只一句带过,心里不由来气,当下只不做声。

叶翼接着道“后来宝音被派去刺杀石玖,我便被派去接应,易伯伯向来很是谨细,生怕石玖策反了宝音,派我去的意思,自然也是要监视宝音。那时候见到石玖时,瑾霜便跟在石玖身边,神态言语,都是对石玖情根深种。宝音自是不凡,一个月间便叫石玖动了真情,瑾霜便因为这个和宝音不和。两人时常生气,斗嘴的话瑾霜当然是斗不过宝音的,宝音见石玖已对自己情深意笃,索性便不与瑾霜斗,处处让着瑾霜,时时便显得是瑾霜无礼了。”

石心叹口气道“瑾霜这个女人笨得很!”

叶翼呵呵一笑,道“那宝音死志已决,但怕自己死后,瑾霜时常在石玖身边,难免有一天会夺里石玖的心,便在死前安排了一个妙计。”

石心叹口气,道“哎,这下只把所有人都算计进来了啊!”

叶翼道“是,她给石玖的茶里下了毒,却叫瑾霜送了进去,并约定于子时商量要事。宝音一边儿和瑾霜换了房间,暗地里做各种准备,嫁祸瑾霜。当夜子时时分,石玖去找宝音,他不知两人早已换了屋子,便到了瑾霜屋里,是时恰好毒发,瑾霜忙跑去找宝音时,哪里还有宝音的人,只见桌上留了纸条,说明了解毒的法子。”

“瑾霜救人心切,眼看宿身处离市镇太远,请医延治是定然不可能的,只得按着宝音的法子做了。待天将明时分,宝音回来,石玖昏睡不醒,瑾霜也是气息奄奄,宝音便把瑾霜装上准备好的马车,拍马赶车走了。”

“我当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先去救了瑾霜,我们蛮山各署有自己独门的毒药解药,我只得先替她压住了毒性,再回去时,石玖已误以为下毒害人的是瑾霜,舍身救人的是宝音,心里又愧又痛,便事事听着宝音,既然宝音已失身于他,两人便在客栈里拜了天地,结了夫妻,石玖便答应了要去救出宝春,也答应了这辈子不忘了宝音。”

石心愣了半晌,恍然道“啊,原来这样,失身于石玖的不是宝音,却是瑾霜这个女人,我便是他们的孩子了!是也不是?”

叶翼点了点头。

石心又道“后来呢?”

叶翼道“后来瑾霜醒来知道了这件事,她哭道‘玖哥哥好苦的命啊!’”

石心愕然半晌,叹道“瑾霜这个女人,笨起来笨的没法说!”叶翼笑道“我当时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细细一问,她便哭道‘玖哥哥最爱的女人骗了他,你说玖哥哥苦不苦!’我劝了半晌,她便央告我帮她玖哥哥救出宝音来。”

石心皱眉叹了口气“你这个人,也是笨得很!”叶翼笑了一声,叹口气。

石心道“瑾霜这个女人是半点义气也不讲,你帮了她这许多,他那玖哥哥对她带睬不带睬的,她还是一个劲的追着人家不放,一不想见,便又是叹气又是生病的!”

叶翼伸手一戳石心额头,嗔道“怎么说的话,那可是你爹爹妈妈啊!再说,男女之情,最是奥妙,和义气并无半点关系,她若是心里没有你,哪怕你为她折损了性命,那也是没用的,何况我不过帮了她些许小忙。”

叶翼这句话本是自叹,但石心一听他说道“他若是心里没有你,你便是为他折损了性命也是枉然”,心里不由一酸,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叶翼叹道“那时候,我帮着石玖救走了宝春,易伯伯生气,便打折了我的腿,叫我终生不能行走,刺哑了我的嗓子,叫我一声不能开口,给我服了枉生丹,叫我这一辈子,不能再动半分男女之情。”

石心听到这里,怔怔落下泪来,叶翼伸手抹干他脸上泪珠,柔声道“心儿,你定要怪我易伯伯心狠手辣了。那时候易伯伯最相信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哪知道……”

石心似是料到叶翼下面要说什么,心里一急,反倒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眼泪如秋雨般纷飞而下。

叶翼叹口气道“我救了瑾霜,虽然她带我并不好,我也是不后悔的,只是辜负了易伯伯的养育信任,我实在是愧疚的很,他对我的惩罚,我都是心甘情愿受着的。”叶翼顿了一顿道“我的状况,他自然是清楚的,枝阳每年来看我,那也是他准许的,倘若他真恨极了我,枝阳照顾我,他岂有不知的!所以我一直也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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