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众人这时再想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听砰地一声，噗地一声，石心已撞歪了那人，那人满身劲力已全部使出，这时给石心一撞，不及收回，两人同时跌在地上，各喷出一口血来。
石心眼见那人给自己撞得吐血，她身为医者，向来只知救人，想也不想，撑着身子往前走上两步道“叫我给你把把脉看看内脏是否有损伤！”
说着不待那人回答，已伸手搭上那人手腕。这可是比武过招的大忌，他只道石心要使什么阴招，当下不等她抓向自己手腕的手抓实，已是手腕一翻，一招擒拿手抓住石心手腕，使出全身劲力将她摔出。
石心尚未明白怎么回事，臂上一麻，身子斜飞了出去。这几下变起仓促，叶翼才落下地来，眼见石心已被摔出，伸手一拉，竟只拉下她一截衣袖，石心仍是极速飞向那边山石。
修竹啊得一声惊叫，点足一跃，看准石心来势，挡在石心面前，石心甩将过来，装上修竹小腹，修竹一口鲜血喷出，眼珠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叶翼眼看的刚才一幕，手心尽是冷汗。
茹雁叶翼带了石心修竹两人疾往山上奔去，但山路已被炸药炸的稀烂，遍地死尸血流，竟是无处落足，叶翼怀里抱着石心，道“回悠然居！”
茹雁答应一声，两人便往后山奔去。
大小黄衣站在适才的位置，只听小黄衣笑道“姐姐，咱们把他们分开吧！”
大黄衣淡淡道“姑娘在就说过这些江湖人的事不必去管，你忘了么？”小黄衣吐了吐舌头道“先下姑娘走了，他们再打，打伤了也没人管了！”
大黄衣哼了一声，欺进人群，只见她双手翻扬，悠悠闲闲便把石玖瑾霜身边诸人一一毙与手下。小黄衣摇头道“他们虽是狡诈奸恶的江湖人，你也不必这样下手杀他们！”大黄衣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小黄衣笑道“姐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看看我这套凤舞九天掌好不好？”说着双手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摆了个姿势，便似一只凤凰缓缓站起一般，但见她轻轻一笑，黄衣飘动处，一招一式犹如舞蹈一般，优柔潇洒，姿态娴雅，她所到之处兵刃之声立止，嘶喊之声立停，她的身姿犹如春风拂过花枝一般轻柔，轻柔而曼妙。
一炷香的时间，山前山后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众人只见小黄衣衣袂翻飞跃到山腰高处，使了一招收手式，双手一收，临风玉立，飘飘然如神女一般。
小黄衣眉目轻转，把四周的人都环视了一遍，这才开口笑道“学武不过是为了怡情养性，就如弹琴写字是一般的，待到后来自己性情宽和，内心宁静了，便也不必仿照前人的模式为之，兴之来之，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是启发，那时候方是收放自如，摆脱物累，臻如名流之时。”她这几句话轻声慢语，便似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和人对面交谈一般，但以内劲送出，气不喘神不急，字字都钻进众人耳中，连不想听的权利都没有。
适才众人恶斗，故是没有留意这么一个人美貌的姑娘，但她出手收手之际，圆润潇洒，姿态翩翩，众人连反抗都没反抗，已被她拍中了身上大穴。别人也就罢了，就连慕容贤，苦悲大师，石玖这等好手，也是连一招也没得反击。
这时再听她说这一番话时，内力深厚，尚未被厮杀夺取心智的人不禁暗暗佩服。
小黄衣又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个个机敏狡诈，只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故而武功有造诣的倒也不少，真正能成气候的却又不多；性情宽和的也有人在，但真正谦和寡淡，心似静水能照万物的却又少之又少。故而你们行在江湖，容易受人蛊惑诱骗，一时不能自己，打杀纠纷不断。那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心不静的缘故。”
她这几句话说的虽是不无道理，但究竟过于托大，自古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这轻飘飘几句话便把这一帮江湖人士都贬了下去，众人待要分辨，却是穴道被点，开不了口。不免有几个横眉相向，怒气上冲。
小黄衣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朗声道“我们姑娘吩咐过，江湖人的事，我们是不必理会的，但你们这番厮杀，终究是糟蹋了武艺，我又于心何忍。少不得只能违背姑娘一次，你们要找什么，我带你们去找，找到了，你们就赶紧回去吧。若是你们心里还有一个‘武’字，自此之后少加糟蹋这这个字，那也就谢天谢地了！”
她话未说完，人影一晃，已在石玖身边，伸手拍开他穴道，轻声道“请你带他们进去。”
石玖自知不是她对手，她这一番话确也在理，只是要他带着这些人去拾月洞低下的密道，那却是不能的。他别过脸，不去理她。
小黄衣叹道“哎，不管什么宝贝，总也比不过人命重要，人要是死了，还要那些干什么！”
石玖苦笑道“若真是藏着什么金银珠宝，武功秘籍，我石某人倒也不必这么苦守，只因那地道里是拾月洞历代洞主的尸骨！我们拾月洞在江湖上，历来吃力不讨好，祖宗们累了一生，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歇一歇也不成么！”
小黄衣微一沉吟，道“既是如此，你就带几个心思少点的人进去，他们看了出来告诉大家也就是了。逝者已矣，何苦又赔上这么多兄弟，如此血流成河，糟蹋武道，只怕祖宗们更加不安呢！”
石玖长长吁出一口气，朗声道“就请苦悲大师，慕容贤，铁剪子，易老等几位当家的几位随我走一遭吧！”
小黄衣点点头，石玖把刚才所说几人一一指给小黄衣，小黄衣伸手拍开他们腿上穴道，尽让他们能够走路，道了声得罪，便请他们跟着石玖一起去了。
第四十五回 断壁残垣春融暖
小黄衣见这一行人都去了，转身对大黄衣道“姐姐，我们走吧，找姑娘他们去。”
大黄衣应了一声，伸手解了瑾霜穴道，道“姑娘受了伤，夫人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呢，还是……”
瑾霜身上已有了七八处伤，容色憔悴，石心受伤她倒是隐约看见，只是当时厮杀的紧，这时才醒悟过来，到底是爱子心切，便与大小黄衣一起去追石心。
转眼半月过去，拾月洞早是一片废墟。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虽是各门各派有掌门进去观看，但低下的人又有几个不疑心是掌门人要私吞拾月洞下的珍宝，小黄衣一走，众人穴道时辰一长自己解了，四下散开来，往山里地道钻的往地道钻，钻不进去的心下存着更彻底的主意，只把一座山用炸药炸的东踏西陷，也不知有多少人丧身其中。
斜阳西照，山上一人弯着腰，在这一片废墟里翻找，他一身白衣，这时候已被灰尘沾染的不成样子，夕阳下孤单的影子在地上晃动着。
他在山顶找了一尚，便往下走，山坍塌的不成样子，好在那揽月湖还在，只因四面空旷，竟然免于灾祸，他顺着湖堤往前走，通向拾月洞里面的入口已被大石堵住了，他呆呆望着这个通道，也不知几年前，瑾霜便在这里拿珠花打她……他缓缓把手伸进怀里，那只那次瑾霜打他时留下的发簪还留在自己身上，只是物是人非，徒惹伤心……
他想念瑾霜，无比的想念，纵使他知道那样是背叛了宝音，辜负了她为自己舍弃的似水年华……
太阳落下去，一轮弯月摇摇晃晃从山边升了起来，他眼角瞥见堵在通道门口的大石下面露出一半白色绢布，他伸手要扯出来，但山石压得紧，他抽了几次竟然抽不出来。
他隐隐看见那绢布上有字迹，便用力推动了半边大石，才把绢布拿出来。只见绢布一角绣着一朵小花，背上几个嫣红的字迹，写着姐宝音特与宝春吾妹。
那竟是宝音去世那年托自己亲手交与宝春的书信，信在这里，难道宝春没能……不对，瑾霜说救了宝春性命，那自然是不假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手展开信笺，见字如见人，一时宝音的音容笑貌尽数显在眼前，他不禁心里一酸，眼泪朦胧之中但见绢布上写了瑾霜二字，忙摸了一把眼泪，细读下去。
那绢上写道：宝春吾妹，姐遇石玖，时日渐长，情愫暗生，不忍加害，主命难复。吾辈之人，身不由己，姐伤心之余，唯有自戕。石玖侠义之心，吾以言语相欺，已答应救汝于水火。
石玖身边尚有一人名瑾霜者，姐已设计相害，料来有生无死，已不足为念，只石玖为人如斯，来着众矣，汝当时刻提点，使勿忘古人，以报吾拳拳相救之心。今吾言曰，吾本贫家女子，骨肉亲姊遭蛮山截获，待要上山相救，汝切记勿露蛛丝之迹。石玖待人挚诚，当全汝一生。
石玖一行泪珠子掉下去，再也看不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石玖这么多年苦心，一朝之间竟是一场梦魇一般，昔日颇有盛名的拾月洞，一朝之间已成一片废墟；昔日瑾霜诚心相待，他一心只在宝音身上，多有冷落，宝音死了，他又念她苦心，与瑾霜始终不冷不热，谁知……
他忍不住一声嘶吼，那声音便如被人俘获的野兽的嘶叫一般，苍凉而决绝，远远传出去，叫人不寒而粟。
便在此时，一个女子声音叫道“玖哥哥，玖哥哥……”那声音奔走迅速，不一时便临近了揽月湖畔。石玖不由站起身来。只见月色之下一袭海青色的人影疾奔过来，一下子冲进他怀里，笑道“玖哥哥，原来你这这里啊……”说到后来已是语带哽咽。
石玖恍如梦中，不禁伸手揽住瑾霜，柔声道“瑾霜……”瑾霜听他语音有异，松开手来，但见石玖满脸泪痕，不由呆了，一边伸手替他擦拭脸上的泪珠，一边柔声道“玖哥哥，你别难过，拾月洞毁了，咱们再重新把它建起来就是了，你一个人不成，我帮你啊……”
石玖此时肝肠寸断，那泪珠下的越发狠了。瑾霜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一边替他擦着眼泪，一边絮絮劝着他。石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只要把她抱进自己身体里去。
瑾霜吓了一跳，被他抱的连呼吸都要没了，却是不挣开来。石玖喃喃道“这些年，宝音骗的我好苦，你也骗的我好苦……”瑾霜触电般从他怀里弹出来，慌道“玖哥哥，你……”
石玖点点头，道“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你……”瑾霜努努委屈嘴道“你那么爱着宝音，只怕知道她骗了你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再说，再说……她已经死了，那时候你救不救宝春？救了又怎么对她……玖哥哥，现在都过去啦，那时候我实在伤心的紧，在蛮山上你抱着宝春走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是现在都过去了，宝音骗你也是迫不得已，你那么爱她，就不要怪她了吧……”
石玖微微一笑道“是，现在都过去了……瑾霜，现在都过去啦……”
瑾霜破涕笑道“我带了酒来，咱们就在这里喝酒吧！”说着拿出拎起地上两坛子酒放在石玖跟前，笑道“咱们生个火堆，煮酒喝，喝完了酒，咱们明天就帮你把宝春接回来，帮你建拾月洞！”说着人已经奔出去捡枯枝了。
他两个坐在揽月湖畔，火光照在瑾霜脸上，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神情烂漫的似是少女一般，石玖痴痴看着，心想，拾月洞毁了他身为洞主是罪责难逃的一个，但这罪责换来了瑾霜，他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值了。如果没有这一场横祸，宝春身上的这张绢布自己只怕一辈子也看不见，只怕为了宝春，一辈子再也和瑾霜见不着了。
瑾霜见他眼里柔情千万的看着自己，扑哧笑道“玖哥哥，你想什么？”
石玖随口道“你真是好看呢！”瑾霜脸上一红，不由伸手按住脸颊羞道“我都老了呢！这么些年过去，我都老了啊！”
石玖笑道“那没什么，我们一起都老了！瑾霜，宝音害了你，你又是怎么到蛮山去的。又是怎么下的蛮山？为什么叶翼会出手帮我，莫不是……”
瑾霜笑道“叶翼救了我，我求他帮你的。”说着笑道“玖哥哥你猜猜那个神医是谁？”
石玖一愣，瑾霜笑道“那是玖哥哥的孩子啊！”接着叹道“可惜是叶翼带大的，她一根筋似的赶着叶翼叫爹爹，可不听我的话呢！”
石玖心里一痛，喃言道“你说石心……”瑾霜红了脸，仰脖子喝了一杯酒道“那时候你身上中了毒，闯进我房间里，抱着我就亲，一边儿还不住口叫着‘宝音，宝音’，我当时吓坏了，才想起宝音给我的锦囊妙计来，赶忙看时，才知道……才知道……”
石玖道“你和宝音换了房间？”瑾霜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时情景，满脸绯红，娇声道“你那时候脚步踉跄地抱着我，一声声叫着宝音，我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你踢出门去，可是，可是我要是把你踢出门去，那你就是死路一条了！哎，谁又知道，我不把你踢出门去，我却是死路一条！”说着红了眼眶。
石玖呆呆说不出话来。瑾霜接口道“合该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被叶翼救了的时候已是命在旦夕，好在在蛮山上替你挡了暮春一掌，她掌上有毒，误打误撞，以毒攻毒，竟然就把我体内的毒解了！这可是老天爷叫我活到今日的呀！”
石玖呆道“那叶翼，难道是……”
瑾霜哎了一声，道“叶翼对我那是好得很……可是……”忽觉腰里一紧，已被石玖抱在怀里。
瑾霜心跳的厉害，禁不住伸手按住胸膛，便在这时，石玖已在她唇上印了一个深深的吻。她许是对这一刻渴望到连渴望都不敢渴望的地步了，如今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她忽而委屈的眼泪直流。
石玖吻干她脸庞的泪珠子，一阵热气呵在她颈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的燃烧了起来——她现在不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她已经不是一个少女了啊！
她伸手攀上石玖脖颈，吻在他耳边，喃言道“玖哥哥，这是不是一场梦啊？”
石玖觉她身子像着了一团火一样，却又颤抖的厉害，把他抱得紧了些，忽听她喃言道“玖哥哥，我也不管了，这要是梦，就叫我下半辈子都做这一个梦，这要不是梦，我下半辈子都不去睡觉好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像农夫怀里苏醒过来的蛇一样，蔓延缠绕着他的身子。
一缕阳光射下来，石玖隐约听得一阵衣袂之声，睁眼看时，只见宝春正伸出一只手往瑾霜脸上抹去，他心里大骇，一把推开宝音，喝道“你干什么？”
宝春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桀桀笑了两声，冷冷道“好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