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贤见众人动摇,激道“就算与我们有误会,那这二人刺杀少林的人是我们亲眼目睹,你们又作何解释!”
初晓冷冷一笑道“此二人言语明明矛盾,自然是有冤情的……”
“按你的意思是,他二人还是无辜么!”说着转向众人道“拾月洞强词夺理大家也都看见了,只怕误会一说也不过为拖延时日,我们还不乘他洞里无人之时将他们打下,再等下去,只怕拾月洞又要借此发挥,找我们的麻烦了!”
谁心里都明白,今日只要不打下拾月洞,他日落在拾月洞手里,倒霉就是自己了,走到如今,只有破釜沉舟,拼死一战了。
慕容贤一激,众人只管叫好,一时剑拔弩张,就要动起手来,忽听头顶一声娇笑,银铃般一声道,闲闲道“如此热闹……”
众人抬头,却见前方树上一抹白色身影,俏然在那红叶黄叶里立着,一头长发垂下来,阳光一照,泛出零零柔光来,众人只管呆着,一缕清香随风过来,树上那人轻轻回身,日影一黯,便见一张绝美容颜含笑看向众人。
地上一干人只管呆过去,初晓心里嘎登一下,她还是来了,只是帮着谁呢,或者谁都不帮,只是来看一场热闹。
那天仙一般的女子,轻轻一跃,蝶般轻盈地落到剑拔弩张的众人中间,脸上依然是清浅而温和的笑,眉目流转,她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慕容贤是愕然,初晓是紧张,还有那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他是一直呆着,如今依旧双手合十呆着,绍柏清风拂花般淡淡笑着,她自己也是笑着,旁人都半张着嘴巴呆着,抽了灵魂般。
她轻轻开口道“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呢?”
众人一时回不过神来,绍柏道“这一帮人,要找拾月洞的麻烦呢……”
她点点头,虽此刻不看他,但她想,他在揶揄地笑,像个耍滑头的孩子一样在笑,她也轻轻一笑,这是恶作剧,在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面前,说这些看天仙看痴了的人的恶迹。
“是么?”她浅笑问道。
普世回过神来道“菩萨姐姐,你来的可好,这群人要打架呢,你可得帮我劝劝!”
众人这才红着脸回过神来,易庄的杨管家吼一声道“你莫不是个要管闲事的!”他本是不想这么大声的,只是自己脸上一片红晕,他需要借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方才想入非非的罪过。
她看向杨管家,杨管家的脸就更红了,她盈盈一笑道“我啊……!”
众人还在看她说话,她也还是说这话,只是身形微晃,或许是她确实生的太美,亦或是她的声音太动听,也可能是她这般轻颦浅笑太过惑人心神,更或者她这样衣袂翩飞时候的身姿太叫人叹为观止,她的人在动,话也在说“闲事……还是……要管的。”
她依旧轻轻笑着,站在了方才的地方,说完了那句话。轻轻擦拭着手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切仿佛没什么不一样。
扑通扑通几声,众人回首去看,却见自己身后好好的人无缘无故倒了好几个。
第四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2)
她依旧笑着,道“各位看看我可否管错人了,若是错了,只管说出来,我再重新管教管教。”
那是多长的时间,她只是不急不缓的说完了一句话,只是说“我啊……闲事……还是……要管的。”
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依旧浅浅一笑,跃上树梢,轻轻一扯树梢,广袖轻挥,仿佛只是一个舞姿,一捆东西抛过来,砸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下滚到慕容贤脚下,她拍拍手飞下来,笑道“你可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初晓一眼瞧见那是拾月洞的人——人的尸首,听她言语,默默点点头,忖道“果真家贼难防。”
慕容贤脸上一阵虚汗,她转过来对众人道“没杀错吧?你们的想法,我大概也知道,还请你们回去吧!”
“你说回去就回去,凭什么?”铁剪子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吼出来。
她笑笑,像是认真思考般愣了半晌道“凭什么呢,恩?”
说着身形一晃,却被一人拦住,却是那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急道“不可再杀人了!”
她嫣然一笑,道“我不止知道你们的想法还知道你们的勾当,若是撕破了脸要打,只怕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名门正派一说了,你们干过什么,我清楚的很呢!”
苦悲大师念道“阿弥陀佛,施主的话,老衲实在不懂,还请说个明白。”
她含笑福一下道“大师自然不知道了,只因大师还蒙在鼓里。这不过是一场阴谋,与拾月洞无关,他们不过是想拉上大师好在拾月洞打个胜仗罢了,就是他两个……”说着看一眼地上两人,接着道“也是受人要挟了呢!只是此事牵涉甚广,贪嗔痴乃人之本性,大师也就不要追究了,只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有人还得自杀呢!”
苦悲大师皱皱眉,普世赶过去道“慈悲……慈悲……慈悲为怀,您还是不要追究了!”
“只是只凭施主一言,怎辩真假?”
“真假公道自在人心,大师不信,只看他们作何反应。若是他们执迷不悟,我自然也是无凭无据的,不过赌一赌罢了。”
慕容贤冷着脸看她,她含笑看慕容贤,掠足过去轻轻道“你再痴迷,我也是放手不管的,随你们闹去!不过我帮拾月洞不是为了我娘,揭发你也不是因为你是我爹,我只是……站在道理一边。”
慕容贤牙咬的吱吱作响,回头对崔千闷声道“走!”崔千应一声,冷香门的人要走,秋水帮的人想跟着走了,初晓急道“等等等等!”
慕容回过头来,看她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心里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初晓指一指地上尸首道“大家走的时候都带着,省的叫人收拾!”
众人走了,那女子也发足离去,初晓看见急道“回来!”半天不见人影,只飘来一句“好自为之!”,那冰冷的语调,没人想得到与那绝美的女子有半分关系。初晓叹口气,“回去吧,这几个叛徒先叫人埋了”。
第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1)
拾月洞的夜色向来是美好的,即便经过了这样的事情,当夜色降临,油灯渐起时,便见那白石雕栏,绿水悠悠,优雅宁静如世外仙境。
初晓只管怔怔站在观月湖畔,望着水里那弯月牙儿发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以前尚是有回忆的,如今年代久远,连回忆都没有了,若不是还有个初秋,她真要忘记曾经和一个叫慕容贤的人相亲相爱过了,她不是后悔,只是单纯的忘记,不是恨,恨太奢侈了,因为现在没有爱。
但是初秋不一样,初秋是这生命里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的人,如今她把自己当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倒开始想念她了,只是她不理她。
只管站着,湖面便婷婷袅袅显出一道影子来,一两只苟活的蚊子在水面轻轻一扑腾,影子便晃一晃,眼看要碎了。初晓知道是初秋,只是她不敢抬头,她抬头或者说话,初秋都会转身就走,她试过。
“告诉过你不必再在这里站着,我走了。以后但有什么不平的事,尽管找我!不过若是你自己的事,或者慕容贤的事,就不必了!”
初晓沉默着,不知怎么回答,眼见她要走了,却是束手无策。
初秋掠足飞起,走了。
初晓始终没有抬头,她知道,初秋不会回头,早在她十岁那年,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况如今。
初晓站到子夜,秋风凉的彻骨,才动身回去。
绍柏一路往北走,他所管的分部,本来还在更北的地方,打马上路,走了两日忽听前面一阵喧哗,心下疑惑便骑马去看,却见普世站在那里,一副踌躇讷讷说着什么,因隔得远他听不清,再走近点才听见那句很能表明他身份的话“不要打……”
绍柏骑马过去,才下了马,普世便迎上来,喜道“是你!你看你看,都死了一个人了还打!”
绍柏笑笑“为什么打?”
普世还未回答,那边已有人喊道“管你们什么事,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大汉奔过来,举刀就要砍下来,绍柏轻轻挥手,尚未触及那人半分,那大汉早已俏然倒下,普世愕然道“你把他给杀了!”说着只管蹲下身去看那人死活,绍柏自知没用半分功力,不至将他杀死。回头却见身后一个俊朗公子,正在认认真真擦着手里一把匕首,看他眼神甚是熟悉,心里恍然,笑道“果真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就遇上了!”
那公子哼一声,不理绍柏,只把众人打量一遍,目光一斜,身形一动,绍柏心下一惊,暗暗道“如此心狠手辣!”想着一招横刀夺爱使出,想先夺了他手中匕首再做细想,不料他身形未到,那公子已然察觉,斜斜一闪,绕过身边一人,那人尚未反应过来,等那公子走到第二人身边时,才扑通一声倒下来,绍柏眼见一招阻止不及他已将一人毙于刀下,只怪自己轻敌,发足前去拦截,那公子眼看他过来却站着不动,待他离得近了,一挥衣袖,人未动,刀风迎面袭来,绍柏认出他是拾月洞下那救场的女子,万万想不到他对自己也会下杀招,心里一愣,堪堪避过,再看时他身边一人已然倒下,心里不由来了气,当下凝神对敌,使出真功夫打起来。
这不过一瞬的事,普世尚未察觉,抬头喃喃道“死了……”这才看见绍柏与一人打得火热,细细一看那人不是这帮人之中的人,心里纳闷,难不成又来了别人,随口喊道“别打了!”
绍柏与那公子不听,两人依旧斗在一处,不分上下,普世心里着急,纵身跃起,左右各拍一掌,把两人分开,半是疑惑半是生气,道“怎么又打了起来!”绍柏气道“你问……”这厢绍柏“他”字还未说出口便见那公子已飞刀出去,那旁两人避无可避,都已死在他刀下。眼看那最后一人也要惨遭毒手,绍柏手头没有物件,灵机一动,拔下头上发簪,发尽全力射出去。
那匕首已划过两人脖颈,此时速度慢些,绍柏又是全力补救,恰在第三人喉头,簪子追上匕首,两两相撞,一整脆响,簪子已断成两截。
普世看那最后一人得救,堪堪吐出一口气。绍柏披散了头发,火冒三丈瞪着那公子,那公子不管不顾,转身过去拾起匕首,掏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
绍柏怒道“你到底是谁,这般心狠手辣!”
那公子冷冷一笑道“白雪红梅好,不如胭脂色。”
绍柏惊道,“胭脂公子!?”
胭脂轻蔑一笑,转身就走。绍柏动身要追,只听他冷冷道“自三年前聚首为匪,勾结官府,劫财劫色,枉杀无辜,该死!”说着抛过一物,绍柏伸手接住,却是枝羊脂玉的簪子。
绍柏停住脚,普世气得吼道“该杀也不能像你这般杀法!他们枉杀无辜,你还不是枉杀无辜!”
绍柏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不必计较了,他的名号我听过,向来以心狠手辣无心无情闻名的!”
普世认真道“我只听说胭脂公子行侠仗义,是江湖上除了拾月洞外的另一杆秤,怎么却是这般模样!”一时回过神来,挠挠耳朵,嗫喏道“相处半日,竟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绍柏笑笑“在下聂绍柏。阁下是普世吧。”
普世憨憨一笑道“普世是师祖赐的法号,如今出了少林,就叫个散荡痴人吧!”
绍柏轻轻一笑道“我看你可不痴,心念坚定的很呢!只是既要济世何不就留在少林,反倒出来了呢!”
普世嘿嘿一笑,拍拍脑袋道“说来聂兄弟别见笑……”二人边说边走,结伴而行,普世接着前面的话缓缓道“兄弟自幼长在少林,从未出寺,四年前跟师兄下山化缘,才得见外面世界,但见一路杀戮甚重,兄弟心里不忍,师兄与我虽是尽力调节,但终究收效甚微,本想着跟师傅说了,建议大家一齐下山,好叫佛法普世,消除人间杀戮,可惜师父说佛度有缘人……我看少林虽是名门,终究也是只等有缘人来了才度化,也太过无望,故而……故而出来,希望尽己之能扫这世间贪痴嗔念,还他个清明世界呢!”普世说的激动,不禁有几分手舞足蹈。
绍柏心里又叹又笑又喜又悲,轻轻叹口气。普世急道“聂兄弟看着,竟是实现不了的么,为何叹气?”
绍柏不忍泼他冷水,但他深信人心易受蛊惑,就是众人遍习佛法,在声色犬马之前迷失的依然多不胜数。只是这话究竟怎么对这个一腔热血的青年说,倒是个问题。
绍柏沉吟半天,道“未尝不可,但人心……而况善恶本就不是谁能说的清的,比如今日胭脂公子所作所为,究竟是善是恶,又该如何呢!”
“胭脂本是行侠仗义,但手段终究过于狠毒,就是留他们一条生路又何妨……”
“若他们不知悔改,我们走了反倒变本加厉,却又如何!”
“佛有以身说法,我们只要勤加劝说,解除孽根,自然可度化他们的。”
绍柏黯然道“想来你说的也对,只是我这等俗人难以了解罢了!”
说话间见前面一家酒家,绍柏笑道“吃点东西再走吧,前面有酒家!”
普世答应一声,才进去,绍柏一扫四周便见那边临窗一位中年男子,虽是粗布麻衣,终究气度不凡,绍柏不由多看两眼,那人察觉,回头看过来,绍柏看他目光清冷,心中一凛,默默一笑,走上前去,含笑道“这么不巧,又是遇上。”
普世一头雾水。绍柏转身坐在那公子对面,看他眼里含了杀意,轻轻一笑道“若不是你这滴水成冰的眼神,谁又看得破你的易容术!”
那人看着绍柏,绍柏倒是被他这形容逗得一笑,道“说起胭脂公子来,江湖人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我虽是识破你两次易容,但终究还是不知你真面目,你又何必动气!”
胭脂冷冷一笑,“太过聪明终究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绍柏会心一笑,不再言语。
普世才知他是胭脂,想起他先前所为,忍不住道“胭脂公子行侠仗义虽是江湖闻名,只是太过无情了些……”
胭脂冷冷一笑道“从不知情为何物,又岂肯乱说乱施。”普世急道“情之一物也是包罗万象的,父母生育抚养,业师教习相授,兄妹亲切和乐,邻里相互帮持……”
胭脂断然道“就你所言,我也一无所知,自然也不必不懂装懂!”
普世还带要说,绍柏使个眼色,普世会意,闭了嘴。胭脂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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