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一招,只当石玖无意,向上一跃,便离开了地面。
石玖眼见有机可趁,拼尽全力往前一滑,跳出这三人的包围圈,再往前跨过几步,等慕容贤再看时石玖已不见了踪影,魏老先生眼睁睁看着石玖遁走,倒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慕容贤见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自己循着血迹看去,见那血迹只在一丈外便终止了,纳闷的看孙昇,孙昇凝眉道“石玖这厮八成是耍什么把戏,好端端的到那儿就不见踪影了!”慕容贤略一思量便小心翼翼往那边走去,众人都凝神敛气看着他,忽见他一声惨叫便摔在了地上,众人听得一阵毛骨悚然,都愣在原地不敢动,慕容贤指着脚下喝道“石玖那厮就在下面!”众人听了一愣,只那铁杨林的大剪子挥着那把大剪子吼道“看老子不剪碎了地下的那杂种!”说着人已扑了过来,一个倒插杨柳,一把剪刀已经深深没入雪地,直到那剪刀没倒手把,铁剪子的身子像被风吹到的杨树般砸在了地上,才刚落地就听他一声惨叫,跌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家一时倒不敢靠近那个咒语般的地方,只静静地围观。
石玖本是要往山丘走,不料地下是个大坑,上面被草木积雪覆盖了,一时不留意倒陷了进去,如今下面又冷又潮,他失血过多,先前并不觉得,如今呆在下面,一阵一阵眩晕直袭脑海。
眼看他在下面呆不住要露出头脸了,忽听得近处一阵脚步声,一个女子喝道“又是你们群乖孙子!”石玖一听,不是别人,正是五妹,心里一喜,却听五妹在外面喊道“你们这帮孙子把石先生藏哪里去了?”这一声未完,又听她嚷道“咦,这么多血!不是……你们把他杀了?”说话间依然有了哽咽!
慕容贤冷冷道“姑娘说话可得注意!”五妹不理,在外面吵吵闹闹,一时魏老先生气不过,又记着前日在杨树林里的旧怨,便动起手来。
五妹一打起来,普世便急着劝架,可慕容贤等人的门下哪里听他啰嗦,都围着他打起来。倒是薛琦置身事外只冷眼看着,那边到底人多,见薛琦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虽没动手,但那些人哪里肯放过,魏老先生门下弟子焦休往师弟焦流一使眼色,两个人朝着薛琦围过来。
这边打的天昏地暗,那边石玖一时体力不支,恍恍惚惚看见瑾霜笑嘻嘻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叫了一声“玖哥哥”便跌在自己怀里不动了!石玖渐渐被冻晕了过去。
正打得热闹,只听山丘那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个女子道“听那边打得厉害,我们过去瞧瞧!”另一个道“就你眼快!茹雁姐姐说了采药要紧,江湖事我们是不许管的!”
“茹雁姐姐又不在眼前,就是知道了又怎样,我们只说过去救人!”
“就你机灵!”
“你到底去不去!”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怎么不去!”不一时便见那边山丘上立着两位黄衫女子,身姿绰约,风飞衣袂,飘飘欲仙。那两个女子看山下打得一团热闹,却是以三个人为中心,人多势众的虽不落败却也讨不到便宜,再往前一看,只见两个人倒在雪地里,足下一滩血迹。那两个女子看见,一个道“倒被我说中了,还真有人要救!”另一个骂道“瞧把你美得,还是赶紧看看伤的怎样吧!”两人说着往慕容贤铁剪子身边走来。
这铁剪子看见两个黄毛丫头过来,不由喝道“不许过来!”那两个女子一阵轻笑,道“我们是大夫,来看看你们的伤!”
铁剪子瞪着眼睛道“老子凭什么信你!还不快滚!”那两个丫头听了不但不怒反而笑道“果真是个粗鲁的江湖人!”铁剪子气得瞪眼睛,却是拿这两个丫头没办法,求助的征求慕容贤的看法,倒见慕容贤手里捏着一枚暗器,脸上却不动神色。铁剪子闭了嘴,那两个女子左右打量一番,道“脚踝被划伤,但不知有没有断了脚筋,此地寒冷,只怕还得带回去医治!”另一个女子点点头。两人说着便蹲在了铁剪子和慕容贤身边,离得太近,慕容贤的暗器倒使不出来,只见那蹲在慕容贤身边的女子轻轻一笑道“果然是个诡计多端的江湖人!”说着手一探,慕容贤手里的暗器已然落在了那女子手里。慕容贤暗暗吃惊,这女子出手之快竟然令他都无法招架!
那两个女子查看了慕容贤和铁剪子伤势,同时笑道“倒无大碍!”
两人才要起身,却见附近血迹点点不像是这二人受伤后流的,便又蹲身查看,一时走到那大坑边上,一个女子不留心,也掉了下去。
另个女子见同伴掉了下去,倒不着急,只悠闲地等着,不一时那女子便从坑里拉起了昏迷的石玖。两个女子咯咯笑了一尚,看石玖伤势严重,摇头道“这个只怕得茹雁姐姐才治得好!”
两个女子倒无心机,一看那边受伤之人颇多,便在一旁一个一个查看伤势,能就地治疗的便就地治疗。
慕容贤见无人在旁,便要趁机向石玖痛下杀手,谁知还未出手那边已飞来一物点了自己穴道,慕容贤愕然回头只见那其中一个黄衣女子笑道“你要杀就杀,先目露杀机干什么!白混了这许多年江湖!”
慕容贤被制住,铁剪子便很有自知之名的乖乖呆着!
有个收拾烂摊子的跟在屁股后面收拾,打架的人还能有心思打么!于是这场战争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几乎是无意识的,大家放下了武器。
天早已黑透,只那轮弯月,把雪地照得透亮。
那两个女子见这边的纷争停止了,冷笑道“打完了?不打了?”众人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普世合了十念道“阿弥陀佛,两位慈悲心肠,必得好报!”
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道“如今没受伤的把伤重的搀扶起,跟我先回去,有伤没治的跟着她,叫她医治。”她这话说得霸道,不容反抗,一时众人分作两批,一队跟着那说话的女子往前面走,另一队留在原地。
第十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且说易墨原是有伤未治的,但见说话那姑娘粉面藏笑,眉眼含娇,衣袂飞扬,恍若仙子,不由痴迷过去,也不管自身伤痛,只管混在那跟着她的一队里,随着她走了。
这黄衣姑娘领着这一队人翻过前面山丘,再走过数里地,便见一座鹅黄的帐篷立在雪地里,到了才见里面生着火盆,布置精当,但一个帐篷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黄衣姑娘把几个伤重的安置妥了,拨了几个人随地煎熬几味御寒的药材,另一拨人搭建了几个大帐篷,等这边安置地差不多,另一个黄衣姑娘领着另一队人马已经到了。
这两姑娘看着众人把御寒的汤喝了,因身边没有药材,那另几人的伤势无法医治,待天亮了,那黄衣女子朗声说道“如今没受伤的,伤被治好的只管回去,这几个伤重的,需要医治的,我们须带回去医治,等治好了,自然放他们回来。”
这话一出,众人哪里肯依,那铁剪子先就按捺不住,喝道“鬼知道你这黄毛丫头要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干什么听你的!”
另一个黄衣女子见众人骚动,扫视众人一眼道“我们是灵阳子门下,带你们去断肠崖疗伤,你们不信,但看这个令牌!”说着丢过去一个木牌,铁剪子伸手接住,瞄了一眼道“这破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何况灵阳子一生都在无常崖,怎么又跑到断肠崖去了!”
那黄衣女子看见了,笑向同伴道“果然是那多疑多诈的江湖人!”那听的女子咯咯一笑,继而道“灵阳子只是神医的称号,上一代灵阳子隐退了,他的关门弟子就是下一代灵阳子,灵阳子在断肠崖为我家姑娘建了府邸,自己隐退了,我家姑娘就是神医灵阳子!”
铁剪子还要说点什么,慕容贤拿眼神制止了,铁剪子把硬生生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慕容贤抱拳道“姑娘的美意,我们各位只怕承受不起,哪还有怀疑的道理,只是这几位属下向来都是跟随我们左右,丢下他们我们倒有诸多不便,何况此时我们还都有伤在身,就恳请姑娘允许我们带着他们!”
那黄衣女子咯咯笑道“好好好!就许你们带着,只是我们姑娘的规矩,不求医的人是不许进断肠崖的,到了崖下,就命他们在外守候,断肠崖上有的是差遣的人,保管伺候好你们!”
虽说断肠崖离雪山比拾月洞离雪山近了许多,但到底还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怀着各自的心思往断肠崖走。
石玖一路昏迷,片刻清醒之时,只管喃喃叫着瑾霜,那两个黄衣女子见他伤势最为沉重因而亲自照顾,见他总是呼唤着一人,笑道“怎么叫起夫人来了,夫人向来也是很少涉足江湖,莫不是和夫人同名之人!”另一个女子道“你出去问问,看他们可知道。”
那女子依然出去询问,众人只管摇头,那黄衣女子叹口气,也不再理会。瑾霜多年绝迹江湖,除了与石玖相见再不出断肠崖,众人哪里识得。纵是孙昇崔千与她有过交锋,但此刻孙昇巴不得石玖立马死了,哪里肯告知。那黄衣女子却无奈只得假装瑾霜略微安慰。易墨看在眼里虽是千般不愿,但终究这位黄衣美人不屑江湖人士,对他们这帮人冷若冰霜,他连半分都靠近不得,哪里还有吃醋的资格,只得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倒是五妹因有普世相伴,虽身带伤痕,心里却乐开了花,只管叽叽喳喳围着普世说着不停。
薛琦看在眼里,心里倒是又几分担心——薛家世代书香,只怕爹爹断不同意五妹如此胡闹,到时候有的是五妹吃苦的日子。而况隐约听说爹爹为五妹寻了一门亲事……
待走过些日子,眼前景致便渐渐开阔起来,秋日落木萧萧,光秃秃的白杨树直指着苍穹,天蓝水清,风扶枯木,到处弥漫着枯叶的阵阵香味。
再往前走了两日,那黄衣女子便留下了多余人员,只带这有伤需要继续诊治的人往前面走。
在走几日,便到了一处峭壁下,那姑娘带着众人在原地七回八绕,便到了峭壁下方,峭壁下有一小小石洞,众人跟着姑娘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那两个姑娘却轻车熟路带着众人走,走了约莫另个时辰,便看见了光亮,前面穿过一个峡谷,便见有几个女子在哪里嬉闹,一股清水从石壁上跌下来,激起丈高的水花。
那戏耍的女子看见那两个黄衣女子,笑嘻嘻跑过来行礼道“黄衣姐姐回来了?茹雁姐姐今儿早上还过来问呢!”
那黄衣女子轻轻一笑道“你去告诉茹雁姐姐就说遇上了病人,叫她吩咐多备几间病房,我这就把人送上去!另外叫几个医术好的,把伤势轻的留下来,叫她们医治!”
那女子答应一声走了。易墨在后面听见那女子叫着黄衣女子黄衣姐姐,忖道,莫非这两个女子只按颜色取名,两个都叫黄衣不成。想着偷眼瞧那女子,那女子觉察,瞪回一眼,易墨顿时移开目光,红了脸,心里如踹了只小鹿一般咚咚直跳。
黄衣女子留下众人,自己绕过那飞溅的清水,钻进了清水下面一个洞穴,一时一个扎着抓髻的小丫头出来,对着剩下的黄衣女子道“小黄衣姐姐,大黄衣姐姐叫你看看哪些伤势轻,交给后面那几个学医的姐姐去治,伤势重的叫我带到茹雁姐姐那里去!”
那黄衣女子清点一番,留下石玖和几个伤重的各门派部下,余下的自己带了进去。
那小丫头叫了几个姐妹,搀扶这把这几个伤重的人往山上送去,才送到山顶,便见茹雁打前头走了过来,这小丫头看见施个礼道“大黄衣姐姐叫送给你的!”
茹雁笑骂道“什么好东西不送,送来这几个半死不活的人!黄衣也真是的,明知道我要照顾先生!算了;你回去吧,这几个人我来处理!”那丫头年纪小,听了这话撒腿就往回去跑,连着跟她来的几个小丫头都跟着她跑了。
茹雁对着这一堆烂泥般的人瘫在地上,不禁苦笑!这厢茹雁把人送到南苑北苑才回去,便见石心病怏怏地往外走,茹雁赶上去嗔道“你怎么往外面跑,本来受了寒,还不在屋里呆着!”石心轻轻笑道“我忽记起悠然居那边还有一本医书没看,几味药配了一半,才要去取呢!”
茹雁叹道“你可真是个医痴了!这才为着给叶先生配药病了一场,你又要干这……”石心听见这话,忙朝茹雁使个眼色,嘘了一声。茹雁会心一笑,道“你先去里面歇着,配药的事情,春后再说!对了,今日又来了几个病人,送到南苑北苑去了!”石心点点头,道声谢谢便回了东苑。
这厢石心才在屋里歇下不久,便见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石心叫进来问道“什么事?你找茹雁么?”那丫头笑答道“南苑里一个病人伤的厉害,一直迷迷糊糊喊我们夫人的名字,烟芍姐姐叫我先来告诉姑娘一声。”
石心听了心下疑惑,往叶翼屋里看一眼,悄声问道“这病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小丫头见问,扑哧一笑道“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就和咱们叶先生一样!”
石心听了忍不住笑出来,道“你先去西苑把夫人找来,我这就过去!还有你可别再跟旁人说,省的叶先生知道了不高兴!”石心看她模样可爱,随手把茹雁的镯子送了一个给她。那丫头年纪小,接了东西,欢天喜地的往西苑跑了。
石心在倚在软榻上寻思半晌,苦笑一声,想不到瑾霜在外面风流债事不少,里面一个叶先生,外面一个石玖,这里倒又有一个撞在了自己手上,生死之际还念着瑾霜,倒不知是何人!
石心到南苑只看见几个小丫头在门口嬉戏,见石心来了都敛气屏神过来行礼问好,石心笑道“烟芍姐姐呢?”那些小丫头异口同声道“在里面看病人。”石心点头进去,那几个丫头还站着,直到石心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到一边继续玩去了。
石心找到烟芍,她带着几个大点的丫头正忙得不可开交,见石心来了,才腾开手,亲自把石心带到石玖门口,才转身去忙。
石心掀帘进去,一阵药香飘过来,一个丫头正在那里熬药,见石心进来,笑着往里一指。石心点点头,走到里间那锦花的帘子前,犹豫一尚,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石玖躺在里间的床上,沉沉睡着。石心轻步移过去,只见躺着的人正当盛年,脸色苍白,剑眉斜挑,英朗俊秀而不失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