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瞄到了自己握刀的左手,虎口处有一个深深的牙印。吴青白看着牙印,不知不觉停下了擦刀的动作。伤口挺深,要不是因为他常年习武,手比常人都粗糙,怕是真的会被她咬下一块肉来。吴青白将受伤的手凑到面前,细细打量。她的牙齿很齐,编贝皓齿。看着看着,吴青白倒笑了,他发现她左边第六颗上齿好像有点豁,看来真是人无完人啊。
玉亭亭一觉醒来,闭着眼在床上倒着。反正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索性闭着省事些。闭着闭着,竟又困了,等她再次醒来,竟是被人推醒的。耳边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姑娘,姑娘,你醒醒!”玉亭亭深吸一口气,怒道:“叫魂呢?睡觉都不让人好好睡!”青荷一呆,她见玉亭亭已经睡了两天一夜,门主已经派人来问了好几次。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叫醒玉亭亭。没想到,睡美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冲!
觉已经睡不下去啦。再说睡了这么长时间,玉亭亭也觉得全身酸痛,打开被子,就想一跃而起,但是刚一动,胸口的伤处一阵剧痛传来。玉亭亭低低咒骂了一声,一伸手:“死人啊?快扶我起来!”青荷连忙小心地扶她坐起。玉亭亭一坐起,就挣开青荷搀扶的手,摸着床柱慢慢站了起来。青荷站在她身旁,一声不出,小心地注意着怕她摔倒。
玉亭亭摸索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青荷:“你刚才叫我什么?”青荷不得不回答:“姑娘。”玉亭亭脸一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姑娘?叫我师太!你家主人怎么教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青荷呆了一呆,没敢强嘴,玉亭亭仍不依不饶:“你有没有眼力,我现在看不见,你快把我扶到椅子那去!”青荷只得小心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玉亭亭吃过了饭,开始不停地支持身边的人做这做那。实在找不出什么事情,就把院里所有的十几个丫头排成一队,每人守着一堆瓷碗,挨个摔碗给她听。只听屋内,“呯”,“嘭”,“咣当”各种响声不绝于耳。院子外经过的人没有不侧目的。
吴青白得到消息走进屋子里时,就看到了这么混乱的一幕,十几个丫环站在那里,满地都是碎瓷片。有几个女孩的腿都被飞溅的瓷片划伤了。而玉亭亭盘腿坐在一个宽大的椅子上。腿上裹着一床被子,大声道:“小五摔得最响,很好。小九摔得不响,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现在接着摔,从小二开始!”
吴青白看到挥玉面无表情的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这才明白,玉亭亭说的小九就是挥玉。她竟把丫头都排上了号。挥玉是吴青白极喜欢的一个丫头,生得清秀可人不说,更通音律,在吴青白身边侍候时,吴青白都从来没有罚过她。没有想到,把她调来侍候玉亭亭才两天,一张白嫩的小脸就多了五个分明的指印!看着挥玉带伤的脸,吴青白暗暗叹了口气,是他叫挥玉来侍候玉亭亭的。所以挥玉这伤也等于是他亲自下令打的。
吴青白走进来,丫环们看到吴青白立即行礼。吴青白也不说话,轻轻一挥手,让她们免礼。玉亭亭虽然看不见,但丫环们的动静已经告诉她有人来了。玉亭亭瞪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冷冷地道:“现在可以亮出你的身份了吗?”吴青白没有说话,坐到离她不远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她。玉亭亭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不耐烦起来:“你那张嘴不说话,是用来当痰盂的吗?”
身旁的丫环听到玉亭亭这么跟吴青白说话,都吃惊不已。吴青白板着一张脸,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吴青白是天下最神秘的高手,喜怒无常,亦正亦邪。庄中的人,都没有人弄得清他的想法。吴青白不出声,玉亭亭见得不到回应,心中恼火。她一向是个敢做敢当的性子,现在眼睛看不见,功力又受限,被人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怒之下,玉亭亭一下从椅子上跳下,但脚未沾地,身子已被人凌空抱起,玉亭亭伸手就打,忽然之间,她觉得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盖住了她的唇,竟有人强吻她!吴青白抱着玉亭亭道:“地上全是碎瓷片,你看不见,不能下地!”说着将她放回到床上。回头对丫环们道:“把屋子打扫干净!”吴青白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玉亭亭坐卧不安,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眼睛也看不见,功力受限,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现在更连自己身处何方,劫自己的人到底是谁都弄不清。从不知畏惧,可以笑对任何挑战和生死的女人第一次感动茫然无措。如果对方用剑指着她,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父亲也是当年的天下第一杀手,死亡和血腥是她从小就看惯了的事。但是这种无奈无措,面对自己命运无力把握的感觉就是第一次遇到。伸手摸摸四周,拉过一床锦被,将身子缩到被里,现在唯一可以让她感到有点温暖的,只不过是这床被子啦。眼中又有酸酸的感觉,玉亭亭轻轻抹了一下脸,怎么忽然变得爱哭了起来。手无意识的乱摸,忽然感到枕下有东西。掏出一个小小的温润的物品。玉亭亭想起来,正是那块剑坠。好在金勇和这个男人都没有拿走她的物品。这剑坠和她的一些贴身物品就放在她的枕下。
抚摸着剑坠,指尖传来美玉温柔的触感,玉亭亭心底叹了口气,要是长月在多好。多年来,碰到为难危险的时候,玉亭亭从来没有为思考烦过心,宋长月总能为她做最好的分析,帮她找出解决问题最好的途径。
怀疑
吴青白静静地站在床前,不出声的看着床上半卧半坐的女尼。她显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只是专心地玩着手上那个精美的玉坠。那玉坠一看就非凡品。吴青白开口道:“又在想怎么砸我的东西了吗?”玉亭亭脸一板,道:“你这穷光蛋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砸!”吴青白冷冷地道:“你要砸也没关系。就算你把这房子烧了,凭你手里的那块玉,也陪得起!”玉亭亭闻声急急将玉坠放回怀中,道:“别想打我的东西的主意!”吴青白声音平静道:“过两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玉亭亭呆了片刻,蹦了起来:“你说什么?”
吴青白看着她,冷漠的脸上仍是没有表情:“两天后,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这两天最好养养精神。”玉亭亭怒极反笑:“你练功走火入魔啦!娶我?凭你也配!”吴青白淡淡道:“你是我的人,这事就这么定啦!两天后我希望能看到个漂漂亮亮的新娘!”玉亭亭叫道:“你当姑奶奶是好惹的吗?”骂完了这一句,却没有回音,玉亭亭等了一会,没有声音,试探性地叫道:“喂!混蛋!哑巴了?”没有回音。难道他竟走了,没了对手的玉亭亭顿觉无味,骂了一句:“这不阴不阴阳不阳的烂人,竟像王八一样一骂就缩进壳子里去了!”身旁一个阴冷的声音:“你说谁阴不阴,阳不阳?”这个声音响起的忽然,吓了玉亭亭一跳,马上就听出正是那个烂人的声音,原来他没走!玉亭亭怒气上来了,才不管现在敌强我弱,回敬道:“谁接话就说谁!”
刚说完这句话,玉亭亭的身子就被吴青白拦腰抱起,紧接着,她就被对方按到桌子上,紧接着一只大手开始袭击她的臀部!玉亭亭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竟被一个男人打屁股?可是她拼命挣扎,却抗不过吴青白的力气。吴青白打了十几下,本来挣扎的女人不再挣扎,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吴青白微怔,他的力量把握得很好,刚刚可以让她痛却不会真的打伤她。难道,自己还是手重了?受伤后的她看来柔弱无依,早不见平时的彪悍,会不会碰到了她的伤口?想到这里,吴青白连忙停了手,伸手将玉亭亭的脸扳了过来,刚一扳过来,玉亭亭一口口水,喷向他。两人离得太近,吴青白连忙长袖一扫,大半都被袖子接了下来,但仍有少数喷到了他的脸上。乘此机会,玉亭亭往侧里退了几步,不等吴青白反应过来,她一伸手,拨出了床边上悬挂的宝剑。吴青白伸袖抹去脸上的口水,冷冷地道:“你现在功夫全失,就算手里有剑,又能怎样?”
玉亭亭脸上闪现一种阴冷的坚决:“那你就来试试!”吴青白一声冷笑,伸掌向玉亭亭抓去,玉亭亭紧皱的眉心微微展开,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你就到阎王爷那里喊冤吧!”话音刚落,手中宝剑猛地递出,这一递出,吴青白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这一剑,风声尖锐,功力深厚!她的内功竟完全恢复了?!吴青白只觉剑光完全罩住了他的全身,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他本是江湖超一流高手,但是玉亭亭更非一般高手,这一下轻敌,立即险象环生。吴青白左臂右腿小腹各中一剑。吴青白身受重伤,咬牙后退,但玉亭亭的剑势更强,一剑直奔他的心窝而来,这回是再也避不过。吴青白暗叫一声:“天要亡我!”就在此时,一个身体撞了过来,只听一声清脆的惨叫,吴青白吃惊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青荷。青荷胸前中剑,软软地倒在吴青白身上。吴青白惊道:“青荷——”
吴青白叫完之后,却见玉亭亭的剑又到面前,这下再也难逃,就在此时,剑却生生停了下来。看着玉亭亭停下剑,吴青白心中惊疑不定。屋内一时静了下来,除了青荷轻微的呻吟声再没有其它的声音。其它的人都在院子外面,没有吴青白的命令不敢进来。吴青白怔了怔,慢慢问道:“你为什么停下来?”玉亭亭轻叹一声,手中宝剑“当”的一声落地,身子一晃,竟瘫倒在地上。
吴青白叫来了院外守着的仆人,众人进来,见到一地的鲜血,和身受重伤的两人,都吃了一惊。连忙给两人包扎伤口。吴青白看了一眼青荷,见她没有生命危险,目光转向玉亭亭,她背靠墙角,无力地坐在地上。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定定的瞪着前方。吴青白觉得有些不对,伤口刚刚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忍着痛走进玉亭亭。等他走近,立即被玉亭亭的神色吓了一跳,那张秀美的脸上,一片死灰。吴青白伸手去摸玉亭亭,挥玉急急过来:“主人,小心!”吴青白怔了一下,刚才玉亭亭忽然武功恢复,让他差点命丧黄泉,心中仍有余悸,但看着玉亭亭的样子又实在让他担心。他还是慢慢伸出手去,在玉亭亭的鼻前探了一下,仍有呼吸。吴青白松了一口气,但玉亭亭没有反应,吴青白想了想,又去搭她的脉,一搭上玉亭亭的手腕,吴青白立即一惊:“快,把她抱到床上去。快去找大夫!快去!”
吴青白坐在床前,焦急地等着医生的诊断。医生看过之后,摇头道:“这位夫人五脉皆损,没救了。”吴青白怒道:“胡说!”忽听挥玉道:“主人,她醒了!”吴青白急着上前,却触动伤口,险些摔倒。马上有人扶住他。上前两步,果然听到玉亭亭发出轻轻的呻吟声。吴青白一把握住医生的脖子,冷酷地道:“你听着,救得了也得救,救不了你也得救。要是她死了,你们都要给她陪葬!”那几个老医生吓得浑身发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浑身都是冰冷的杀气。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被他捏住脖子的那个老大夫更是双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明书站在吴青白的床前禀报道:“主人,奴婢刚才在书阁查到,海天阁有一项不传之秘,称为断脉心法。断脉心法,可以让人瞬间功夫大增。但是一旦运用,自己也会因筋脉尽毁而死。”吴青白冷冷道:“那她为什么没有经脉尽毁?”明书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受了伤,心法的威力无法发挥到极致,相对的对她自身经脉的伤害也要小些。”吴青白默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书等了一会,见他没有新的吩咐,就悄悄退了出去。
玉亭亭慢慢恢复了神智,感觉眼前有人影晃动,一个身着嫩黄色上衣,下着淡绿色裙子的女孩站在她床前,毫无瑕庇的肌肤,粉润晶莹,皮肤上淡淡的绒毛带着少女特有的芳香,举止间有一股清逸脱俗的气息,眉宇间又带着几分冷冷的傲气。
那少女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并不喜欢她。
玉亭亭虚弱地问道:“这是天上吗?”
那少女听她说话,眉心微微一皱,脸色不好看,但开口却是极温柔小心的声音:“师太,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少女的声音一入耳,玉亭亭一呆,这是挥玉的声音。难道,她没有死?
玉亭亭发呆的时间,挥玉声音温柔:“这五天主人每天都派人来看望您。您既然醒了,奴婢马上派人去告诉主人。”
玉亭亭怔怔地望着挥玉,脸上明明带着敌意,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温柔。原来挥玉并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好了。嘴角一丝淡淡的冷笑,玉亭亭并不说破,淡淡地道:“我说不用有用吗?”
挥玉目光中的冷意更重,仍柔声道:“师太先歇着,奴婢出去叫个人给主人传信。”看着挥玉退下,玉亭亭没有任何表示。其实此时她的脑中也是一片混乱:使用断脉心法没有死已经让她吃惊不小,而眼睛忽然恢复也让她一时不能适应。呆了一会,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当下闭上眼睛,潜运内力,这一试心中又惊又喜,她体内原来受限的内力开始流动,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只要她能运功疗伤,给她时间再重的内伤也能痊愈,至于胸口的外伤,更不在话下。但让她心生疑问的却是,自己运用断脉心法,怎么非但未死,反而伤势大大好转?
挥玉出去一会就回来了。玉亭亭装成眼睛还是看不见,挥玉也没起疑心,小心侍候在身边,只是神色中的敌意却一直未减。玉亭亭岂是个好惹的主,见她一脸的不开心,偏偏支使她做东做西,百般刁难。那挥玉脸色越来越差,但却始终不敢顶撞她。好在玉亭亭想到自己伤还没好,需要时间调息,这才终于放过了她,假装睡着了。
挥玉见那魔星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敢离开,在床边支了把躺椅,合身倒下,被玉亭亭折腾得够呛,再加上五天五夜地守着她,累得实在不轻。不一会就睡去了。睡着的玉亭亭慢慢睁开眼,手指轻轻一点,点中了挥玉的睡穴,确定周围没有其它人,玉亭亭这才慢慢坐起,盘膝坐好,开始运功疗伤。随着体内真气缓缓游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