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无念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怕呼吸声大了一些,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渐渐地,那烛光中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慢慢动了起来。“它”从烛火的光圈中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无念坐着的桌子的对面,慢慢坐了下来。
无念低声而热切地轻喃:“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我了!”那个隐约的光影,只是淡淡地勾出一个男人的形体轮廓,其它则都看不清楚。光影发出微弱的男子声音:“是我!”
无念激动地站了起来,光影急道:“你不要靠近,你一靠近我就会散去,再想聚集起来可能要几个月的时间!”无念一听,连忙坐了下来:“我不靠近!你也不要走!”光影轻叹道:“我从来就没有走,只是我只是一抹游魂,连鬼都算不上。要想显形一次是太难啦!”无念轻轻道:“我一直等你出现!可你为什么今天才来!”
光影的声音极微弱:“我守在你身边,只有你过得幸福,我才能出现。可是这五年,你一直在折磨自己,我又怎能出现?”无念道:“我很快乐啊!我每天都在笑,都在玩!”
光影轻叹:“你是每天都在笑,都在玩,可是你的心并不快乐!不是真实的快乐,是不能让我得到力量的!”
无念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下:“我不快乐,是因为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抛下我!去了那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光影伤感地道:“我身不由已!你就忘了我吧!”
无念哭道:“不可能!要是我能忘,我早就忘了。我退隐,云游,出家,我用尽了办法,可就是没法忘了你!你一直是这世上最懂我,最宠我的人,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
光影沉默了片刻,慢慢道:“我必须走啦!”无念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团模糊的影子,但手到半空却停住啦,:“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永远留住你!”光影沉吟了一下,慢慢地道:“做为一抹游魂,如果不能寄身于人身,过不了多久,我也会烟消云散!除非你能在人海中找到可以让我寄身的人!”
无念一怔:“让你寄身的人?”光影叹了一声道:“是的!没有寄身,我是不可能长久存在的。而我寄身的那个人,他可能模样性情都和我活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也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但是,他能让你感受到和我在一起一样的感觉,因为我将和他融为一体!”说话间,光影渐渐地淡去。
无念急道:“等等!别走!”话音未落,那团淡淡的光影已经散去!无念冲到它刚才坐过的地方,哪里还有半点影子!无念冲着夜空,大声喊道:“别走!”夜空寂寂,没有一点回音。无念跪坐在地上,低声哭泣道:“别走!我等了五年,你才出现。为什么不多留一会?”
门外响起了忘心担忧的声音:“师父,你怎么啦?”没有听到无念的回答,忘心犹豫了一下,慢慢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跪坐在地上,满面泪痕的师父。
忘心吃惊地道:“师父,出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啦?”无念漠然地看了徒弟一眼,没有说话。忘心小心地将师父从地上扶起来,忘心将无念扶坐到椅上,不敢离开,也在旁边坐下陪着她。
过了半晌,无念才低声道:“忘心,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个脸!”忘心答应一些,担忧地看了师父一眼,慢慢走出房间。等她端着水回来时,却见无念已经换下了那件白色的绸衣,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用冷水洗了个脸,无念脸上再也找不到刚才的忧伤。
忘心担心地看了师父一眼:“师父,您还好吗?”无念一笑:“我很好啊!忘心,你收拾一下,明早我们就出去云游!”忘心一怔:“明早就走,太仓促了吧!”无念微笑道:“不怕,跟着师父我,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一大早,忘心就收拾好了东西,透过窗,看见师父仍躺在床上,不敢打扰,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乘着这段时间,忘心把梵叶庵里里外外收拾得整整齐齐。
忘心刚把水缸装满,抹了一把汗,身后传来慧明师太的声音:“忘心,你们今天就要走了吧!”
忘心回头道:“是,师太,我和师父今天就要出去云游啦。这一去可能又要很长时间啦!”
慧明叹了口气:“去吧!你们师徒都不是佛门中人,迟早都是要走的!”
忘心将慧明师太扶着坐在一旁,轻叹道:“其实在这里真的很好,要不是师父要走,我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慧明轻笑道:“我虽然看不见,心里却清楚得很。你师父不是佛门中人,你也不是!只是你们都因为某种原因,穿着这身佛衣!”
忘心轻道:“师太!”
慧明拍拍她,笑道:“别说啦!我不会问的。其实你师父真是个极有慧根的女子,跟着她,你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忘心点了点头,道:”师太,我们走后,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啦!〃
慧明道:“不用为我担心,你们没来时,我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倒是你的师父,表面开开心心,谁能看出她心里的苦,你要多开导她啊!”
忘心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太,你怎么会觉得师父心里苦呢?”
慧明轻轻笑道:“无念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如果不是心里有无法化开的苦楚,她又怎么会隐身佛门这个最不适合她的地方?”忘心默然无语。
直到正午,无念的房门才慢慢打开,一身灰袍的无念走了出来。昨夜久久无法入睡,今天一直睡到正午,无念看起来神清气爽。看了门外站着的忘心,无念脸上带着皮皮的微笑:“忘心,我们该走啦!”
忘心道:“师父,你还没有吃早饭呢!吃完再走吧!”无念笑道:“不用啦。少吃一顿两顿又没关系。时候已经不早,我们上路吧!”
忘心只得答应:“是!”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面是师徒两人的换洗衣物和随身用品。每次出门,无念是从来不收拾自己的东西的,都要忘心来操心,说是她的徒弟,有时更像她的保姆!
五毒师太
大清早,潘大嫂打开自家的大门,意外发现门外石阶上躺着一个人。潘大嫂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躺的那个人的穿着一身极单薄的黑衣,一头短发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穿得这么单薄倒在自家门前,该不会被冻死啦。潘大嫂叫道:“老潘,快出来看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怎么啦!大清早乱叫?”潘大嫂道:“你快看看,这人是死是活?”潘武戴好帽子,瞄了一眼地上的人:“这么冷的天,这人肯定冻死啦!这年头,到处都是战乱,冻死一个两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潘大嫂合十道:“真是可怜!”潘武上前去翻动那人身旁放着的小小包裹:“这人穿得虽然脏些,料子还不错,身上可能有些钱!”
从包裹中摸出了几锭银子,潘武倒怔了一下:“这人包里还有这么多钱,怎么会冻死在这里?”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放进怀里,又伸手去翻动那个黑衣人。他手刚伸出去,忽然眼前一花,睡在地上的黑衣人竟坐了起来,冲着他露出一个极诡异的笑容,潘武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大叫一声:“鬼啊!”转身就逃!一头撞在自家门框上晕了过去。一旁的潘大嫂吓得跪在地上叩头道:“鬼大爷!鬼大爷!饶命啊!我们虽然动了你的钱,但我们也想好好安葬您啊!”
黑衣人慢慢站起来,拍拍衣上的灰尘,开口道:“不用害怕,我只是在这休息一会。”潘大嫂叫道:“谢谢鬼大爷!”一抬头,看到黑衣人的模样,吸了口气:“天啊!”黑衣人拎起自己的包裹,伸手从潘武怀中掏出自己的银子,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道:“我看看他伤得怎样。”伸手在潘武的鼻下试探了一下:“没有性命之忧。”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到潘武口中,用力一推,那药丸就进了潘武的腹中。
潘大嫂见黑衣人神情和善,再加上天已经亮了,显然不是恶鬼,连忙道:“姑娘赶路辛苦了吧。要不要进屋坐坐,喝杯热水暖和暖和?”黑衣女子坦然道:“也好!”潘大嫂伸手去扶丈夫。黑衣女子道:“我来吧!”单手就将潘武提了起来,走进门去。潘大嫂咋舌不已。这个女孩美得宛如天仙一般,力气竟也这么大。
潘大嫂端来一杯热茶,递给黑衣女子:“姑娘,你叫什么?怎么会睡在我家门口?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黑衣女子接过茶,一边喝一边道:“我叫岳凤。”
潘大嫂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就像九天仙女一般。
岳凤喝完了茶,站起身来:“好啦,我该走啦!”潘大嫂连忙道:“姑娘再休息一会吧。”岳凤淡淡一笑:“不用啦!”
刚走到门口,忽然一个立足不稳,岳凤一把扶住门框,怎么忽然觉得头昏眼花,回头一看,潘大嫂一脸冷笑看着她,来不及说话,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潘大嫂将岳凤抱到床上,上下打量了几遍:“真是绝色美人。不枉我用了整整一瓶的半点醉!”
只听身后一阵呻吟,潘武捂着头坐了起来:“撞死我啦!”潘大嫂冷笑一声:“活该,贪财又胆小,被一个小丫头吓成那样!”潘武一怔:“小姑娘?那是个女人?”潘大嫂笑道:“何止是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人间绝色!”潘武一下跳了起来,冲过来,正看到睡在床上的女子,白玉为肌,秋水为神,不由看得呆啦。伸手就想去抚摸那张无瑕的脸。
潘大嫂一把拍开他的猪爪。潘武抱着手傻笑:“老婆,你真厉害,这样的美人竟然被你弄到手啦。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潘大嫂冷笑道:“你别动歪心思,这个女人,你要上了,非折你的寿不可!”潘武道:“你又不是要把她当观世音供起来。就不能让我尝尝鲜?”
潘大嫂冷冷道:“你这家伙。你知道这女人是谁?”潘武一怔:“你认识?”潘大嫂冷笑道:“武林第一美人,天下第一高手,除了玉亭亭还能有谁?”潘武抽了口冷气:“你怎么敢惹这个魔星!若真是她,我们都活到头啦。”
潘大嫂冷笑道:“你怕什么?我陆小洁终于等到这一天!陆家寨里的三百多条人命的仇要报啦!”潘武吓了一跳:“陆家寨?你是陆家的什么人?”潘大嫂慢慢道:“陆家二小姐陆小洁就是我!”潘武呆呆地看着老婆,陆家寨在二十年前那是响彻大江南北的名号。大当家陆春轲是当年黑道里数一数二的黑道霸主。陆春轲跺跺脚,天下都要颤一颤。
可是十年前,陆家寨被当时的武林盟主玉亭亭带高手剿灭。盛极一时的陆家寨从此再没有人提起。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竟是陆家二小姐。潘武一阵激动:“原来是陆二小姐。”陆小洁看着床上的玉亭亭眼露凶光:“十年前,我亲眼看着她带着海天阁的好手杀进了陆家寨。”
潘武问道:“那你打算干掉她?”陆小洁怨毒的盯着玉亭亭:“当然!这一天我等了十年。她是天下第一高手,海天阁高手如云,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我要放过了,怎么向死去的亲人交待!”一边说着,十指成爪,向昏迷的玉亭亭头上抓去。
潘武道:“慢着。老婆,玉亭亭不是一般人,杀了她,这个祸可就闯大了,你不要冲动!”陆小洁冷笑道:“我不管那么多!我要她为我的父兄和丈夫报仇!”玉亭亭抓去。
陆小洁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玉亭亭的面孔,忽然觉得胸口一凉,她吃惊的低头,却见胸前多出一截剑尖。陆小洁惊怒交加,回头指着潘武:“你——”潘武脸露无奈:“对不住,我不能让你杀她!”
陆小洁慢慢倒下,眼睛却仍睁得大大的。潘武苦笑道:“老婆,对不起啦!”
潘武将宝剑从陆小洁身上抽出,再去看昏睡中的玉亭亭:“玉盟主,起来说话吧!”
床上躺着的玉亭亭一动,真的慢慢坐了起来:“你可真够狠,同床共枕的枕边人,你说杀就杀啦!”
潘武淡淡一笑:“玉盟主何必取笑我。拙荆胆大包天得罪盟主。我若不杀她,怕是我们夫妇都要死在你的手里。”
玉亭亭淡淡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我早已立誓,不乱开杀戒。但你们夫妇用迷药不知害了多少女子,我怎么饶你!”
潘武头上冒汗,口中却道:“玉盟主已归依佛门,不会再开杀戒。”玉亭亭嘴角上翘“噢?”她嘴角含笑,仅仅一个字,却让潘武觉得身上有万斤重压,腿都开始发软,脑中玉亭亭一向冷酷的行事作风如电闪过。海天阁虽然已经成为正派,但是玉亭亭一旦出手,下手作风狠绝如昔。江湖中的人提起来,都是又敬又畏。
玉亭亭举手轻轻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尘。就这样一个轻柔的动作,潘武吓得脚一软,跪了下来:“玉盟主饶命!”玉亭亭冷冷地道:“算你命好,刚才我救了你,现在就饶你一命。只是你仗着这身武功为非作歹,你就自己废了它吧!”
潘武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但他知道玉亭亭这样说,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不敢犹豫,右掌一翻,正拍在自己的肩上,只听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潘武痛呼一声,倒在地上。看来他已经自己拍碎了琵琶骨,一身的武功自然也就废了。
玉亭亭淡淡一笑,走上前去,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拂潘武的肩头。潘武发出一声凄历的惨叫。玉亭亭冷笑道:“在我面前弄鬼?这些把戏我七岁就不爱玩啦!”
潘武痛得几乎晕去,挣扎着向玉亭亭磕头:“玉盟主,在下真的不敢啦!您饶命!”
玉亭亭慢慢道:“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你没有把握,这追魂手的滋味你就慢慢品尝吧!”
忘心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焦急地望着将要落山的太阳。不行,时间已经不早啦。忘心站起来,小心的敲敲房门:“师父,天要黑啦!我们该回去啦!”屋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知道啦!”
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光头的女尼:“这么快就要天黑啦?我们回去吧!”
忘心连忙拿起化缘用的木鱼和钵盂。从门里出来的那个女尼回身对门里的那几个汉子道:“好啦!今天的事就这样。这个潘武做了不少坏事,你们押着他去找那些被他害了卖掉的女子,能救几个救几个,需要钱的话去找辰儿。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