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萦魂牵的人就在眼前。苍白的皮肤,比羊脂白玉还要晶莹:消瘦的身体,如徒峭的山崖一样挺拨;虽然金銮殿上那个冷峻如山的天子不见了,但此时的金临水,如天边的云一样飘逸美丽。
那个姜子期竟大胆敢动他动手,冯冰再也不能等下去,一出手就击伤了姜子期的手。
可是临水并没受这些影响,见他转身要走。冯冰急急从包间里冲了出来。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决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将临水送回住处。冯冰吃惊的打量着简陋的房间。别说皇宫,就是海天阁一个普通弟子住的房间也比这里强多了。金临水很随意地坐在椅上,神情如此自然,仿佛他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已经生活了一辈子。
冯冰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涩。正想说话,金临水已经冷冷的开口逐客。
经过了这场生离死别,冯冰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出他的房间。无论金临水怎么说,冯冰打定主意就是不走。除非金临水有本事将她从屋里丢出去,她不会离开。
冯冰万万没有想到,金临水这么快就认出了她!他明明是闭着眼睛。自己的变声功夫已经到了相当的境界,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他认了出来。
冯冰曾经见过金临水发怒,他的怒气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见过金临水发怒,你就绝对不会认为那是夸张。那是真正的王者风范,没有人可以模仿。而更让冯冰又心痛又害怕的是,临水因为愤怒而剧烈的咳嗽,拨出宝剑赶她出门。冯冰怕他伤了自己,只得暂时离开,本来打算明天找机会和玉姨商量一下再来。
可是就是离开这么一小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冯冰恨死了自己,早知道这样,就算临水的剑刺在她身上,她也不会离开。她会死死的抱住他,没有他,天堂也变成了地狱。
就在此时玉亭亭也带着两个弟子往南追去。
怕失去任何机会,玉亭亭让两个弟子分开寻找,只要看到可疑的人,就马上放出求救烟火。吩咐完了以后,玉亭亭就单独向西南方向追去。
玉亭亭全力施展轻松,耳畔全是风声。玉亭亭的武功天下第一,而她的轻功,是她武功中最高的一环。虽然奔得极快,玉亭亭同时运足了功力,注意着周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
临水,我这么辛苦才救活了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奔了一段,玉亭亭只觉得心口再次剧痛,眼前发黑。就和上次发病时一样。
她不得不停下来,心口越来越痛,玉亭亭慢慢跪倒在路旁。
玉亭亭手捂胸口,这病是长月去世后得的。刚开始的那几年,她是有意隐瞒了病情,在她心里,总觉得这样就可以尽快见到宋长月。
长月,你总是那么狠心,你明知道失去你,我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发病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的心有感觉,还会痛。你说,我这辈子活多久,下辈子你就陪我多久。但是,你知不知道,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能活得下去?
可是为了你,为了和你的下辈子。长月,我努力要好好活下去。你知道我是个最怕寂寞的人,最爱躲在你的怀里,缠着你陪我。
长月,我差一点就把自己再次嫁出去了。可是都没有成功,会不会是你捣的鬼。虽然当初我们约定,你死后我可以开开心心的嫁人,但是如果你真的吃醋,我就更开心了。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临水救回来。
玉亭亭在心里默默地和宋长月对了一会话,心口渐渐感觉好了一些。勉强站了起来,她不能停,必须尽快找到金临水。打伤陆吉的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不可能专门来劫一个普通的琴师。劫走临水的人一定另有所图。无论对手的目的是什么,临水的处境都会十分危险。
玉亭亭和临水相处了这么多天,从刚开始对金临水爱恨参半到现在真心的心痛他。
玉亭亭也没有想到,金临水与他父亲宋长月相貌虽然不像,但父子两人身上坚忍不拔的气质如此相像。当年玉亭亭也陪着宋长月到处求医治病,而这段时间给金临水治病,时时让她在不经意间回忆起与宋长月在一起的时光。
经历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玉亭亭的心早已成了一堆碎片。她不能再承受一次一次的失去。
玉亭亭不顾自己的病发,接着往前找。忽然间,一只飞镖向她射来。
玉亭亭一扬手,接住了飞镖。只见人影一闪。玉亭亭怒道:“小贼,别跑!”向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追出去一段路,玉亭亭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玉亭亭暗叫一声不好,不得不停下脚步。
玉亭亭这一停下,前面奔跑的那个人立即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也停了下来。玉亭亭暗暗咬牙,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和平常一样:“你到底是谁!有种露出真面目!是不是你把我儿子劫走的?”
那人邪邪的道:“你猜对了!”
玉亭亭刚一动怒,立即觉得胸闷无比,连忙收敛心神:“我儿子不过是个琴师,你们劫他做什么?要是要钱的话,你开个价,我尽力而为!”
那人笑了:“开价?他可是无价之宝啊!”
玉亭亭镇静道:“你弄错了。他虽然长得好看了一点,其实只是个靠卖艺的琴师。”
那人一摆手:“你不用再说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要是没弄清楚,怎么会出手?你好像不舒服,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
玉亭亭怔住了:“你放我走!”
那人声带遗憾:“是啊!本来是不应该放你走。毕竟谁惹上海天阁都是件万分头大的事。但是,谁让我立过誓,只好放过你了!”
玉亭亭更奇怪了:“立誓?你立的什么誓,对谁立的誓。你说清楚!”
那人不再说话,转身就走,口中道:“你旧病复发,自己保重吧!”
玉亭亭急道:“不行!我要见到他!”
那人停住脚步:“你真要见他!”
玉亭亭道:“是!”
那人道:“我立过誓不伤你,但是如果你自愿跟我走,就不算我违誓。你真的要去见他吗?”
玉亭亭深吸一口气:“我跟你走!”
那人眼中有惊诧:“你不怕吗?”
玉亭亭冷冷道:“这天下让我怕的人还没生出来。”
67
脚步声急促的响起,江平川从内堂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禀大人,刚才那一声,是海天阁的求救信号,发声那人功力非凡,除了玉夫和冯阁主,别人断没有这样的功力。应该是玉夫人!”
江平川惊道:“玉夫人的武功天下无敌,她既然内力如此浑厚,却发出了求救声,一定是金公子出了大事!”
那名大内侍卫道:“属下们也是这样猜想!”
江平川急道:“别再说了,马上赶过去!”
江平川带着一群高手落到玉亭亭居住的小院子时,却见房上房下,早已站着数名海天阁弟子。一个个面色严肃。
江平川脚刚一着地,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走上前去:“在下海天阁张祥云,请问大侠是哪位?”
江平川一拱手:“在下金吉兵部侍郎将江平川。听到海天阁的信号,特地前来看看。请问张庄主,这里发生了什么?刚才发声求救的人可是玉夫人?”
张祥云面露忧色,正要说话,忽然有人道:“庄主,又有高手前来!”
两人转头看去,却见远远又来了一群蒙面人。江平川脸色微变。张祥云也呆了一下,向来人扬声道:“海天阁在此办事,是哪位江湖上的朋友,请不要淌这趟浑水!”
“海天阁”这三字,在武林中那是如惊雷一样震动的招牌,听说海天阁在办事,其它的江湖门派都会主动避开。听到张祥云一报名号,那几个拱拱手,转身离去。
玉亭亭一声实在太过响亮,不一会就有十几批江湖人来看究竟,武功高低也各不相同。看来整个平安城附近的武林高手都来了。但一听是海天阁在办事,而且不愿意其它门派打扰,那些江湖中人都自动退去。
江平川看着张祥云几句话就喝退这么多高手,不由心中暗自赞叹。他也是出身江湖名门,游龙山庄在江湖上也是好大的威望,但和此时的海天阁相比,就差了太多。那些武林中人向来强悍,别说大家都是武林门派,就算是皇帝的圣旨,在他们眼里作用也有限。可是一听到“海天阁”三字,竟个个又敬又畏,如奉圣旨。面对海天阁一个普通弟子尚且如此,当年玉亭亭在江湖中的威风可想而知。
张祥云又喝退了几个江湖人。才有空转过脸来与江平川说话:“江大人到此来,是路过还是有事?”
江平川道:“张兄不用客气,我是奉了圣旨四处寻访玉夫人的下落。张兄不会不知道,玉夫人现在是我皇未婚的妻子,金吉国当然的皇后!江某得到消息,平安城最近出现了一个面貌极美,武公高的女人,就带人来看看。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张祥云看看江平川,冯阁主确实没有说错。以玉亭亭的性情,要她悄无声息的归隐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虽然她自己觉得已经收敛了太多,但在别人看来,仍是太过显眼。金勇身为一国之君,手下能人如云,玉夫人能在他眼皮底下藏这么长时间已是十分难得。
江平川接着道:“既然玉夫人在此,麻烦张庄主通报一声,江平川求见!”
张祥云轻轻摇头:“江大人,不是老张不给你通报。玉夫人现在不在这里。”
江平川眼露疑云:“张庄主刚才已经承认是玉夫人在此,此时又再推脱,怕是不太好吧?”
张祥云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江湖中人不要万不得已是不会得罪官府的。再说海天阁与金吉皇家也颇有渊源。张祥云道:“老张说得是实话。玉夫人刚来发出信号,是因为遇到了强敌。现在夫人已经亲自去追踪敌人。江公子也是出身江湖,总该知道夫人的性情吧。她怎么会安静地留在这里等消息呢?”
这话说得有理,江平川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正在此时,又有一群高手近前。两人一看,来人的武功在刚才来的那些人之上。
张祥云再次出声阻拦。但这次却没什么用,那几人听到张祥云报出名头后,脚步未停。
张祥云一皱眉,这几人可不像江平川带来的人,身着官服。而是江湖人的打扮。江湖人不给海天阁的面子的可不多。来人是什么来历?
很快那几人已经落到了近处。当先一人男子上前一拱手:“天翼帮乐逍遥请问老者怎么称呼?”
张祥云呆了呆,天翼帮少帮主乐逍遥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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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在前面走,不时回头看看玉亭亭。玉亭亭心口处一阵阵的胸闷,蒙面人沉声道:“你跟不上就回去吧!”
玉亭亭冷冷道:“不行,我一定要见到他!”
那人再不多话,转身又往前走,但速度却有意慢了下来。两人走了一段,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那人忽然站住,看了看玉亭亭:“你真的不后悔!”
玉亭亭道:“你是不是男人?废话怎么这么多?”
那人点点头,推开巷子深处的一扇破旧的小门。闪身走了进去。玉亭亭也跟着进去。
这一个荒凉的小院,地上的落叶有几寸厚,人走在上面脚下沙沙的响。玉亭亭定定地瞪着带路的蒙面人:“他在哪里?”
蒙面人不再说话,走到小院一角,那里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蒙面人衣袖轻拂,地上落叶被卷起一层,露出一个隐蔽的井口。那个井看起来好像已经废弃了多年,井口处盖着一样朽烂的木盖。
那人弯下腰来,伸手将盖在井口的盖子打开。井口里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味。那人看着玉亭亭:“他就在下面,你要见他,就跳下去吧!”
玉亭亭一怔,伸头往井下看去,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玉亭亭疑惑地看着他:“这下面能有人?”
蒙面人冷冷地道:“你要是不信就走吧。”
玉亭亭道:“你别想骗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蒙面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棒,用手轻轻一捻,纸棒里闪出了一条火焰。蒙面人将手中的纸棒往井口一放,借着火光,玉亭亭往下一看,那井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往下一看,才发觉深不见底。而最让玉亭亭吃惊的是,井里半吊着一个木桶,木桶里,隐隐蜷缩着一个人。但那人的面貌却半点也看不清。
玉亭亭怒道:“你们把他怎么啦。伸手就要去拉吊着木桶的绳子!”
蒙面人开口了:“你要是敢动那根绳子,我马上就把他割断,让桶掉到井底!”
玉亭亭的手顿住,眼中冒出熊熊怒火:“你们太卑鄙了!”
蒙面人淡淡道:“这小子不一般,现在城里找他的人可多着呢。除了海天阁的势力,还有皇帝的人。宁国皇帝那边也有人在暗中找他。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藏得住。”
玉亭亭咬牙,暗暗考虑自己能不能拿下面前这个人,再救出临水。虽然此时勉强使用内力会很危险,但是,为了临水,她也顾不得了。跟着蒙面人走了一路,她已经确定来人武功虽高,但她不惜自己受伤,仍有一线希望。
玉亭亭心中刚动杀机,那蒙面人已经轻轻摇头:“你别打那蠢主意。我敢现身见你,就有足够的把握。你心疾发作,还要顾忌这小子的性命,你的机会很小。而且,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如果真死了,金临水就会活活被困死在那只木桶里。一代天子!绝世英才竟惨死在这种地方,而且只怕永远也不会让人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你想看到的吧?”
玉亭亭浑身的杀气被那人的一句话击溃。看了看下面,玉亭亭道:“你答应让我看看他,可是这样根本看不见。我把他拉上来看看!”
蒙面人冷冷摇头:“不是我要你看他,是你自己一定要看他。要想看得清楚,就自己跳下去。不然就马上离开。”
玉亭亭道:“你让我走,不怕我找来救兵!”
蒙面人轻笑:“狡兔三窟!我又怎么会只有这一个藏人的地方。你一走,我马上就换地方。只不过,我的这几个地方,说起来,这里还是最好的一个地方。其它地方,更不适合人呆在里面。我是怕他身体太弱受不了,才把他放在这里。”
蒙面人看着玉亭亭:“既然你不想跳下去,那就走吧!”
玉亭亭见他要盖上木盖,忽然道:“我下去!”
蒙面人呆了呆:“木桶离井口足有三丈,井壁上全是青苔,就算你轻功绝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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