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迦岳被凉在那里,无声地开始落泪。
她的情绪崩溃得心安理得,没有他的目光跟随,眼泪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唯一还忌讳的就是抽泣的声音,不能让他知道。
她掩住嘴,躲到洗手间里等哭够了才出来,这会儿,屠非好像真的睡熟了。她偷偷摸摸地走到他床边,一屁股摊在地上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背对着她,从均匀的呼吸声可以判断出,他睡得很踏实。是因为她还在这里,他放心地睡着了;还是因为她刚才说,再也不会在他眼前出现了,他才觉得解脱了?
“我爱你。”神思恍惚中,这句话从她嘴里脱口而出。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又觉得,这么轻易说出这句话的人不会是自己,后来,竟觉得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过。得过且过地蒙混过去了。
一个可以忽悠别人,可当她开始忽悠自己的时候,注定不得好死。或许是侥幸心理吧,她就真当屠非是睡着了。所以,当他突然因她出口的话而翻身过来的时候,她竟像个孩子般地欢喜无知,胆敢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一个人可以保持谨慎,但不代表她可以一直机警。有的时候,她也会放松自己绷紧的弦,让自己歇口气。就像眼前。她控制不住自己去靠近他,在他床边假寐。为什么要这么可怜,明明他都是她的了,怎么现在摸一摸手都感觉这么不可思议,这么让她雀跃。她这一次,才确实地嘲笑起了自己,不懂珍惜,她嘴硬说什么没有那个义务,其实她是想说,她没有权利这么做。她张开嘴,无声地说着不能让他听到的话,“要你真心对待一个人,到底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有多困难你才可以全心地去接受一个人,我知道,所以我羡慕她,我不恨她,我恨自己。怎么能想要去破坏,怎么能嫉妒,我不该再困扰你,就像我现在不应该还在这里。我应该把她给你接过来,让她来照顾你。可是我不想走,自私一把吧,就今晚让我看看你,以后都看不到了……屠非,我很想问你,会不会还想要我……算了,是我疯了……”
以前都是为了她做的,现在却会为了别人,一想到他会为了别人做那些事,你会那么心疼别人,她就受不了。这一年里,无论她会因为别的事多高兴,可一想到他看不到,她可以马上哭得要死不活。她随时可以爆发的脾气,都是因为看不到他。她没别的办法,如果不和人吵架,她一定早就憋疯了。
可是,她也只得在今晚和他说再见了,屠非,和别人好好过,让她后悔到死也别回头了。既然她要这么大义凛然地成全人家,为什么她还要杵在这里,说自己不搞破坏,就要拿出行动来呀?!说离开他自己会受不了,那多看一晚就能把问题都解决了吗?解决不了的,人都是有惰性的,现在不想走,只怕明天也不会走,那她发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言,除了遭人嫌,就没有一点实际意义了。
走吧,当自己已经死了。和活着的人,不需要再联系。
突然有人从身后锁住她,穆迦岳瞬间吓得活过来……屠非,这个龟儿子他假睡!!!
穆迦岳立马将自己调整到外强中干的战斗状态,“做梦呢,乱抱什么,梦没有醒就去接着睡。”
“我要……”他说了含糊地答案,怕她听不懂,立即就开始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图。
穆迦岳如被雷击,悔悟不已,“呵,我说笑话呢,就是我自己自娱自乐,你别当真。”
屠非有一种被她深深愚弄的感觉,一会儿她可以装得这么可怜,一会儿又可以翻脸不认人,“别废话,要不留下,要不现在就给我滚。”
“好,我去给你找聂音来……”她怎么能突然抽风变柔弱了,一定要贯彻始终强硬到底,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你敢!”
穆迦岳又被他按到了床上,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要立场坚定斗志强,要和他殊死搏斗,打死不干,可他是屠非……“你是想要做什么?我都说你做什么都是犯贱了!”
屠非死死盯着她,“你说的爱我,至少让我能感受到,然后你再说再见,我不会再拦你。”
你他妈的一个土匪,想要拐骗无知妇女发展一夜情的时候,不要表现得这么深情好不好?!这样很容易打磨人的斗志,让人顶不住的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但屠非已经看出了她的动摇,“因为得不到才让我更想你,因为你说要走却一直没走才给我机会抱住你,穆迦岳,给我,让后我让你走。”
穆迦岳一直自认为是严以律己,从不贸然犯错,除非是给自己的错误找到一个理由,“真心想要吗?”
“嗯。”
“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29三观遭尽毁
第二天的早上穆迦岳被噩梦惊醒了,猛然看到自己身边睡着的人,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这梦真是比噩梦更吓人,有些人被领导鞭策会加工资,她被领导鞭策了,有可能就丢饭碗,什么世道,天理何在啊!
会有这些抱怨她顶多是骗骗自己的心,能说服她留下来的,不是屠非的只言片语,是她根本就不愿意走。他缠过来,她挺高兴的,不是他没有放过她,是她放不过自己。她一直在想,如果看到他过得好了,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但是凭什么要离开,他还在她的心里,她身边也没用别人,为什么非要撵走他?即使她盘算不出,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了几分真诚,但是凭借她对他的了解,只要她够赖皮,他是服软的。
原来她也够无耻的,在成功的把自己弄成了小三之后,还恬不知耻地想要继续缠着他,不想他身边再也别人。
她又笑又叹时,屠非已经醒了,“怎么?”他总是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就像现在,明明她就在身边了,却觉得她一穿好了衣服就会翻脸不认账。
他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档次很低过,可遇到她之后,他总是对自己没自信。为什么连一点留恋都没有,她能那么轻易地说要走,不论是热恋期还是情浓时。
“你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准备回去了?”穆迦岳微微一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就开始装猪坚强。
觉得她果真要不认账了,屠非怄气道:“不回去要干什么,你还想让我多睡一晚吗?”
大清早就存心斗气,这孩子是不是存心找抽啊,“反正你是公费报销,我无所谓。”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随便的人了。”屠非咬着唇,有些孩子气地闹,“你是不是已经让人睡习惯了,现在怎么连点反应都不给。”
“你懂什么?”穆迦岳在他眉心一点,没好气道:“要我寻死觅活的是休想,我就只能这么淡定了。我是心里纠结,但面子上,我还是要留点的。”
“你就爱纠结,死要面子活受罪。”屠非心里好受些了,可嘴上还是要问清楚的,“那昨晚,你到底和我算怎么回事?”
“能算怎么回事?”行动上是他巴着不放的,理论上是他连哄带骗的,如今完事了,他天真了,问怎么回事?!
“我们……你是什么意思?”
“你还难为情了?”
“你是不是胆子大了啊?”屠非黑着脸吼她。
穆迦岳低头道:“昨晚我说过什么,我现在都不会否认,我做过什么,都不会后悔。如果要装傻充愣,也只会是你,你如果觉得自己心里是别人没有我,那你说我们算了,我一点都不怪你。但如果你也放不下,那好,我这次会拿出行动来。”
“看着我说这些话,别让我觉得你是骗了为我。”别让我又傻一次,会被你骗死的。屠非抬起她的下巴,小心地问,“是爱我吗?”
“嗯。”这货,至于自己没自信吗!
“那你离开我?”
“这个……”不是不爱,是没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即使那时,她知道自己那么爱他了,可觉得爸妈会反对,就挣扎都没有就妥协了。她知道他重要,却没有掂量过,他会那么重要。就这么一个土匪,居然会把她玩得身形俱灭。只怪当初太看不起他了,她悔得只差没把自己挫骨扬灰……
“又要找什么借口?”见她迟迟说不出话,土匪赌气道:“我就知道你要找借口,说爱我,却不和我在一起,那你要怎么爱?看我和别人一起,你都不伤心?有你这么爱人的?你别说其他人反对还是怎么?我问的是你,这是我们的事,你为什么要拽上别人。如果你爸妈真有那么看不惯我,可你坚决要我,你死都不放手,他们未必就真的看你去死吗?你怎么这么懦弱,你都不肯为我坚持一下?”
“要多坚持啊?太坚持了很累的。”他真是越说越得意了,气焰够嚣张的。
“那你宁愿自己纠结,也不愿意为我坚持一点,我看你啊,最爱的不是我,是纠结。”
“这么嫌弃,你别巴着不放啊。”穆迦岳踹了他一脚,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往浴室跑。屠非才不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立马追过来与她对峙,“谁巴着你不放了,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穆迦岳反锁了门不理他,自己在洗澡,就听到门外面屠非越说越离谱了,“穆迦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要我……”
如果他不是这么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穆迦岳或许真的觉得他就是玩玩算了,可看他现在这样,不是心里还在乎,是什么?穆迦岳心里的自信,统统地都从地里冒出来了,“是这样啊。”
她洗好了推门出去,屠非一瞬间就撞进了她眼里,“你感觉不到我爱你吗?”
“你干嘛?”洗个澡出来就像是洗心革面了,眼神这么温柔,屠非都不敢信她。其实这种犯贱的心理总是折磨着他,听她恶语相向就觉得她是发自肺腑,一旦她温柔体贴了,就生怕她是又要离开。
为什么爱一个人要把自己弄得精神失常,要把自己爱的人逼成心理有阴影。是她自私惯了,总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爱她就是要对她好,什么都让着她,什么都以她的感受为先,忽视了她其实也是爱着这个人的,怎么能不顾及他的感受呢?!幸亏他没有放弃……“谢谢你。”能坚持到现在,不得不说,你真是来犯贱的。可是,要不是有你这个锲而不舍的贱人,她要多久才会醒悟,自己的有眼无珠。
可屠非从她这神情里领悟到的精神就是他快要退场了,这下,谁也谁过了,骂也骂过了,人家都让你爽过了,你还不退场你想要干什么?要续票吗?“你……”是不是太狠心了,用完就扔,当他人尽可妇吗?
他心里的话终究是憋在肚子里了,他没有那个胆量再说要和她重新开始,怕被嘲笑是其次,关键是没有再痛一次的勇气了。只要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还是有脸绷着,就像什么都是做梦一样。
穆迦岳看他那样子,才发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也爱纠结。如果他开口,她就顺水推舟答应。本来她心里这么估摸着,可天不遂人愿,他这次怯场了。
好吧,该她为了自己的感情做些事了,该她为他表表决心了。
他们退房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饿着肚子,各怀鬼胎,没心情吃饭。
在车上,穆迦岳问他,“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公事,忙完了吗?”
“嗯。”她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走吧?现在见个面她都碍眼了,是不是?
“公事没有了,那私事呢?”
屠非自然地认为她是问龚音,“她一起走。”他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让个亲戚家的闲人表妹来添乱,还以为带个美女来就能刺激她了,想不到,直接给他刺了回来,生疼生疼的。
“她走不走我不管。”这时候了,那个龚大美人对她来说就是路人甲,能遗忘就遗忘了,实在遗忘不了就直接视而不见好了,当穆迦岳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的时候,还是很能避重就轻的,“我是问你!”
“嗯?”
“你要留下来几天吗?我的爸妈,你什么时候见一下。”傻瓜,这么说,够直接的吧。
“什么?”的确够直接,屠非被当场震住了,“我怎么要去见你爸妈?”
“人家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这个做女婿的,见一下未来岳父岳母,你有意见啊?”
她的口气既随意又打趣,说得真真假假,屠非直感不真实,却又忍不住道:“没意见。”
“那就明天,行吗?”就像是不曾和他分隔过一年,就像是他一直都在她身边,穆迦岳心里有意去忽略他们之间间隔的总总阻碍,这一刻她鼓起勇气去拉住他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今天不行吗?”屠非害怕她会反悔,这时感觉就是穆迦岳吃错药了,就怕药效一过她就不认账,他赶紧要定下来。
“你这么急做什么?你不是还有点历史遗留问题要处理吗?”他真是响应号召,够给力,穆迦岳高兴得想哭,心里的信念一点点积累下来,对他笑道:“再说,我也得给我爸妈做点心理工作啊。”
屠非点点头,一切水到渠成般,太顺利了,他感觉不真实。临到和她分开时,还恋恋不舍地问,“说真的,不骗人?”他可以抱着她,可以和她靠这么近的说话,没有一丝生疏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分手过,这种感觉让他很踏实。
靠在他的怀里,穆迦岳逗他道:“是啊,所以明天你要好好表现了。”
“如果他们不喜欢我呢?”这才是他的担忧所在,万一又被她爸妈嫌弃该怎么办?
“我这么挑剔的都能看得上,他们怎么会看不上。”穆迦岳一边给他鼓劲,一边给他保证,“即使他们不同意,我同意不就行了。”
屠非将信将疑道:“你要怎么同意?”
穆迦岳脱口道:“这样吧,我给你打包票,今后我和别人结婚了,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不管怎么算,我和那人都叫二婚。”
屠非听得又气又笑,“说自己要嫁给我,你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穆迦岳强词夺理道:“要体现你脑袋够灵光,我自己也得显得不差嘛。”
屠非哼了她一声,有些不满,“还想二婚,你讨打。”
能和他这样相处,穆迦岳才觉得自己是活了过来,这才是她的样子。她垫起脚,在他唇上吻了吻,“我爱你,你要有信心。”屠非低下头回应她,这才感受到,幸福太简单。
穆迦岳回到家,还在想要怎么和自己妈说屠非的事。穆妈妈就见她畏首畏尾回来了,“又是彻夜不归,你现在这样子,还是我女儿吗?”
她做贼心虚,“啊?”
“又跑到哪里喝酒了,真没出息。”
“哎……”又老生常谈了
“你说你这孩子,到底要糟蹋自己到什么时候啊?”穆妈妈苦着脸数落她,“我们以前看你喜欢小流氓,觉得你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