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我是简静。”
“简静,我是妈妈。你什么时候……”
妈妈要我今天晚上回家吃饭,说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一定要回去。我奇怪极了,对妈妈神秘的笑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挂掉电话,顺手打开新浪的邮箱。
‘您有未读邮件1封’
2003。11。9。P。M。1:21发件人:散步的水
哦?挑高眉点击变成了蓝色的‘2003。11。9。P。M。1:21发件人:散步的水’
发件人:散步的水
收件人:紫兰色的猫
时间:2003。11。9。P。M。1:21
内容:《冬思》
冬,
凄凉的散发着灰色的温柔。
那温柔太轻太轻,
未及触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昏暗的街,
你没有表情,
任由我怎样的呼唤。
当纷飞的雪覆盖整个城市的时候,
你的表情开始融化,
虽然没有太阳。
我捉摸不透,
你仿佛屋角的风铃,
风吹过时,
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而歌。
散步的水难道想重演徐志摩曼妙的人生?他真是符合他的名字——散步的水。逍遥自在,信手拈来便是诗词一首。我在回邮件栏里敲下:
散步的水:
你好。你想做诗人的话为什么不去文学社?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文学社社长,你这样等于是徒劳。小女子奉劝一句,你再对我这样卖弄“风骚”,莫怪我不客气!
‘邮件发送成功!’
不出一会,邮件就已经躺在他的邮箱里了。
网络还真是个好东西。
下雨了。
中午麦琪约我去附近的百货买唇膏。
麦琪的公司离我这里很近,走路也只需要10分钟。麦琪给老板做秘书,每天衣着光鲜的参加这个宴会那个舞会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漂亮的人总是占便宜,虽然麦琪说我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简静,你看,那不是?”麦琪的嘴巴张成卡拉OK的O的形状,我怀疑她卡拉OK唱太多了。
卡拉OK是项好的运动,但是也要适量,若是过了头那就不但拥有了乌鸦的美妙嗓音,也变成了鸭嘴兽。
“嗨!你们好啊!”
在我还在研究麦琪嘴巴的问题的时候,一声熟悉的招呼打断我继续研究的思绪。
“陈浩!”我张大眼睛。“怎么是你?”
“哦,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吧!我现在在这家百货上班,职务是销售总管。”陈浩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有点得意的说。那得意似乎在说:简静,当初你嫌我陈浩没工作没本事,现在你看看我不但找到工作而且还是个领导呢!你后悔了吧?
“那你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啊?”麦琪问。
“2600左右,如果加上提成什么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陈总管,请您验货!”一位年轻女孩隔着柜台对陈浩彬彬有礼的说。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简静你们别走,一会忙完了我请你们去喝下午茶!”陈浩说完转身走进柜台里。“你们在这里等会啊!”他边走边扭头对我和麦琪说。
我和麦琪一直看着他走进柜台尽头的那扇玻璃门里,麦琪才开始说话。
“哎呦呦!看他那个得意样,仿佛在向你示威似的。我保准他现在还在偷笑呢!”
“算了,他那人就那样,肤浅的很。我们走吧!”
“走?你不等他请我们喝下午茶了?”
我转过身,觉得好笑又好气。
“谁知道他一会还要向我炫耀什么,下午茶我请你喝还不行吗?走啦!”
下班了。
提着中午买给爸妈的礼物兴冲冲的敲开门。
“静静,你回来了!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有客人要来。”妈妈接过东西笑咪咪的对我说。
“客人?谁啊?我认识吗?”我边换鞋子边问。
“静静,一会不要让爸爸失望啊!”爸爸从厨房探出头来对着说。
“哇!你们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爸爸不知道在厨房忙什么,妈妈拿着抹布这里擦那里擦的。“哇,好冷啊!”我搓搓双手,开大暖风,打开电视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叮咚……
门铃响了,妈妈急忙去开门。
“阿姨,您好!”
男人的声音。
“段杰你来了,请进请进。”
“静静,来,妈妈给你介绍,这位是段杰。段杰,这就是我的女儿简静。”
这个叫段杰的男人向我伸出手,友好的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如同坠入迷雾,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你好,我也很高兴。”我被动的送出我依旧冰冷的手。正文 D 相亲
吃饭吃到一半我才知道这个叫段杰的男人来我家的意图——相亲!
MyGod!有没有搞错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相亲这么老土的方法。我不得不佩服我那精明的妈妈和英武的爸爸!
“……我在一家网络公司工作,主要是从事软件开发工作……哦,谢谢谢谢。”
妈妈不停的往他的碗里夹菜,因此他必须说几句这个那个的再说几句谢谢,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比较完整的话。我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你是搞软件开发啊!呵呵,那你能不能把超级玛丽的红白机版本开发成电脑控制的程序啊?”我略带挑衅的说。
“简小姐喜欢玩超级玛丽啊!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哦,谢谢谢谢。我可以回去以后试试看!”
“好啊!那么我拭目以待。妈妈爸爸我吃好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我放下碗筷,拿出一张纸巾抹抹嘴。
“静静,你都没有怎么吃,怎么就说吃好了呢?”
“我真的吃好了,晚上天寒地冻的,我回去太晚了不方便的!”
我起身穿好厚笨的羽绒服,拿起手袋,对他们挥挥手。
“简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段杰站起来微笑着对我说。
“哦?”我挑高眉。这个表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
“如果我说介意呢?”我笑笑的说。
“我想你不会的,不是吗?请等我一下!阿姨,叔叔,那么我也先告辞了。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简小姐安全的送回去的!”
“那么好吧,你们路上小心啊!”
“爸爸妈妈再见!”
“叔叔阿姨再见!”
楼道里很黑,没有灯。
我们两人抖抖索索的摸下了楼,当然这中间他要求友好的“帮助”我,我礼貌的回绝了。窄小的楼道,黑暗的视觉效果,如果再加上暧昧的肢体语言,不知道会碰撞出什么样的后果来。我礼貌的回绝也是在我的面具之下强撑起的虚伪的墙,他不会知道的。
我想我真的是很虚伪,很无耻,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却也会大骂自己水性扬花之类的词语。我想我应该叫简矛盾才对!
终于摸下了楼,下雪了。很漂亮,真的。
马路上很安静,街灯一盏盏的顺着马路的边沿向远处伸展,或弯或直。
“简小姐,我看……”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简静!”我打断他的话。
“哦,呵呵,好的!”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有几片雪调皮的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我现在才开始仔细的打量他。棱角分明的脸,坚毅的含着淡淡微笑的唇,宽阔的肩,我想他可以搭上美男子的末班车。
“我们走吧!”
于是我们并肩向街头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散步的水写的《冬思》里面的一段:
当纷飞的雪覆盖整个城市的时候,
你的表情开始融化,
虽然没有太阳。
我捉摸不透,
你仿佛屋角的风铃,
风吹过时,
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而歌。
但是我现在觉得我的表情不只是表情还有面具开始因为这纷飞的雪融化,虽然身边的这个男人我不了解,我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答应他送我的请求,我似乎只是被动的接受着这一切,可是我接受的理由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在自己做的茧里纠缠着,混乱着,幸好这夜色掩盖了我所有混乱的情绪。
“这个是我的手机号,认识你我非常荣幸,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保持联系!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电话号码,礼貌的说:“我会的。”我抬头看看大楼上那扇漆黑的窗,那是我的房间。
“好了,你不必再送了。那么再见!”
“再见!”
我转身拉拢围巾,走进了大楼。
进入房间,我靠在门上大松一口气。忽然我觉得自己好象马戏团的小丑,在台上尽情欢笑,仿佛不知忧愁。台下卸妆后,才看清楚自己脸上真正的表情。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重新卷入痛苦的旋涡中去。
我把窗帘拉条小缝,楼下除了一盏盏孤寂的街灯,以及漫天飞雪触摸大地的沙沙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是想知道那个叫段杰的男人是否已经走了吗?走了又怎样,没走又如何呢?我被自己反反复复的情绪搞的头昏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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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未读邮件3封”
发件人分别是:散步的水、单眼皮的狗熊、Fly跳蚤。
我点击“散步的水”,依旧是蓝色的。
发件人:散步的水
收件人:紫兰色的猫
时间:2003。11。10。P。M。2:22
内容:《对不起,也许我们该换个途径》
紫兰色的猫:
你好!我想也许是我的方式有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晚上我在OICQ上等你。我的是19164**。
我盯着这7个数字,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在熟悉的键盘上敲下了19164**。正文 E 五角星上的男人
我给他发送了一个通过请求,很快就得到回应。他的头像跃然跳进眼眶,是我最喜欢的那种。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头像把我对他的感觉拉进了许多。
——你好!紫兰色的猫。
——你好!散步的水。
——我没有料到你会来。
——呵呵。既然你给了我OICQ号码,我为什么不能来?难道你不希望吗?
——呵呵,是的。我是很希望,不过我想你对我可能有点不必要的误会,在这里我将澄清一下。:)
——请。:)
——我喜欢写诗,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我写的东西从来不拿去投稿,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我喜欢自己慢慢的去欣赏,虽然它们并不优秀。
——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发给我呢?你认为我可以欣赏的了你的“佳作”吗?
——没关系。我们只是陌路人罢了。
——……
陌路人?是的,我想的确如此。我们坐在不同的地方用键盘上的ABC,用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图画,来进行交流。谁知道屏幕那边的人是男是女,是七八岁的孩童还是白胡子老头,一切全是凭直觉,一份稍纵即逝的感觉。在这里彼此亲密无间,卿卿我我,走在大街上即使擦肩也不会知道这个人就是你网络的贴心爱人,依旧是擦肩而过。
——你怎么了?
——我下了,再会!
关掉OICQ,我颓然的坐在椅子里。因为散步的水这样的一个简单的词语击破了我心底脆弱的屏障,我开始反思我在网络上疯狂游戏的意义究竟何在。
***************
“简静,你晚上有空吗?”麦琪在电话那边问道。
“有。什么事?”
“光虹街新开了一家PUB,听说很不错,晚上我们一起去转转!”
“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啊。你又想独守空房啊?”
“那……好吧,几点?”
“七点。我在百汇路口的雕塑那等你。拜拜。”
*******************
我和麦琪七点半到了这家名叫“欢乐摇摆”PUB。
它的规模不是很大,蓝色原木制作的很精致的木门,门的边框用耀眼绚丽的霓红装饰,在这样寒冷的冬的夜晚投射出温暖的光。
蓝色木门上简单的刻着三个英文字母——ZJR,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的修饰。
ZJR。
这三个字母的含义我不知道,直到……
“麦琪,你也来了!能赏脸跳支舞吗?”
一位高大健壮的男人向麦琪伸出右手邀请道。
“对不起,Matin,我要留下陪我的朋友。”
麦琪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
“麦琪,没关系的。你去吧,男人遭到这样的拒绝是很没面子的。我在那等你,OK?”我指着右边的角落说。
“那……好吧。我一会来找你。”
男人牵着麦琪滑进舞池。
我在右边角落挑了一张三角形的桌子坐下,并点了一杯名叫“黑色寂寞”的咖啡。其实我很想问问吧台里面的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这杯咖啡的名字为什么叫“黑色寂寞”,但终究还是没有去。
我开始打量周围,发现这家PUB布置的很有特色。它的桌子分为圆桌、方桌和三角桌,中央的舞池是用透明的钢化玻璃一层一层堆砌起来的,形状似乎是五角星形。五个角最高的那个角上有一支乐队,正为池子里缠绵的男女演奏着。
“小姐,赏个脸?”
我转过头,一个打扮的有点嘻皮感觉的男人对着我微笑的伸出手。说真的,他的微笑很难看,很僵硬。
我想我该接受的,我刚刚还说过男人遭到拒绝是很没面子的事情,我想我应该站起来对着眼前这个嘻皮男人微笑着伸出我刚刚被暖风温暖起来的手,然后慢慢的滑入那个五角星形状的玻璃舞池,在音乐里翩翩起舞。
但是,我心底的屏障用100分贝的声音大声的呼喊着:简静,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想想你为什么不接受段杰在黑暗楼道里向你发出的友好的帮助信号?你是戴着面具的人,你是台上欢笑台下悲哀的小丑……
最终,嘻皮男人悻悻的走了,我依旧坐在原位,三角桌子上依旧摆放着温暖的“黑色寂寞”。舞池里的人群也依旧温柔的摇摆着,音乐依旧是波浪般的起伏着,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然而我的内心已不再平静,心灵深处的两种声音开始争吵,那争吵在一点一点的沸腾,我的情绪也在一点一点的沸腾,好象开了的水,沸腾到一定程度就会溢出来了,心底那股无名的仿佛是针对自己的怒火熊熊起来。
忽然,我感觉一股清流滑入心底。添满了沸腾的水,熄灭了熊熊的火。是什么?
音乐。
是一支用吉它单奏的不知名的曲子,这曲子我从来听过,柔软的令人不自觉的怜惜。我深呼一口气,睁开紧闭的眼,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是一直闭着眼睛来压抑情绪的。
我望向五角星的五个角上最高的那个角,那里本是一支乐队,但是现在却只坐着一个抱着吉它的男人。他头顶那盏朦胧的灯将朦胧的光洒在他略长的头发上,他灵巧的左手娴熟控制着音频,六根琴弦在他修长的右手下或欢喜或哀伤的跳跃着。
他一直低着头,专注的演绎着浪漫,似乎将台下翩翩的人群,闪烁的霓红,微微喧闹的吧台,这所有的所有都置身事外。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