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毫不掩饰的嚣张挑动了何天蓝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凉凉的嘲讽:“想来何正一也说不出什么好心情的话了。助手如此高效,还充分积极的发挥着主观能动性,只不过,却是在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前提下。我相信他头疼的症状不会比我轻。”
何天莲狐疑的打量着他们两人,心头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握个手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两人都接收到她目光里的疑问了,随即若无其事的同时放手。
夏明远镇定的回答:“有劳何总经理挂心了,我也只是‘在其位,谋其事’而已。如果我的主观能动性给您带来了麻烦,我只能深表遗憾。”
你那表情,“遗憾”得只差没放鞭炮了!
何天蓝暗暗咬牙,面上不动声色的说:“我想,夏先生到最后多半是不能一偿夙愿的。我在此也只能……提前表示同样的遗憾。”
夏明远不以为意的笑笑,转头对何天莲说:“你要小心……也许有人会放冷箭。”
其实他不确定卓清雅在今天和他见面后还会不会有后续动作,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何天莲一下,有备无患总好过措手不及。
何天莲皱眉:“什么情况?”
喜喜一如既往的目光来回穿梭,在他们三人之间交织出了一张无形又纠结的网。
夏明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摇摇头轻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算了,等我搞清楚以后再说吧。”
事实上他并不清楚卓清雅对何天莲的怨恨所为何来。
“好的。”何天莲也不再多问,打定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你还是老样子,对于你觉得不重要的事,别人不说,你就不往下问。”想起往事,夏明远有些感怀。
何天莲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无所谓的笑了笑。
她不是没有好奇心,只是要对人对事,看是不是重要到值得她好奇罢了。
何天蓝见这个状况,有些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煽风点火:“从现在这个局势来看,除了你,好像没有谁还有向她放冷箭的理由,你同意吗,这位同学?”
——这位同学,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又是这个声音。
这个几年来反复出现在夏明远耳旁的声音和何天蓝此刻的声音重叠了,飘飘忽忽,似远似近,听不清楚,却字字挑中夏明远的回忆。
“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回来的目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知道我的目标是谁,”他的眼里积起风暴,笑容发狠,渗出嗜血的狰狞,“但是我相信,在‘谁是我的靶子’这个问题上,你的思考方向是最容易和我达到统一的,对不对,何天蓝?”
果然是那件事!
何天蓝脸上的假笑无比淡定,心里其实在默默含泪远目。
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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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番外二 那一年 。。。
那一年天很清,水很亮,刚刚才在家族企业里初露锋芒的何天蓝还是一朵未褪尽青涩男纸。
当他被董事长兼自家大伯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心里还会有点踌躇,在大伯开口前一直在冥思苦想,是不是在哪一件事出了错,以致引来长辈召见。
何清泉看到侄子谨小慎微的神态,不禁露出慈爱的笑容:“别紧张,你没出错。大伯叫你来只是想麻烦你帮我办一件私事。”
呼,那就可以放心了。
何天蓝松了一口气,得体的应承下来:“大伯,您有什么事尽管交待就是了,做侄子的帮您跑个腿有什么好麻烦的。”只要您不是找我麻烦,那就一点都不麻烦。
“是立秋的事,”何清泉也不跟自家侄子绕弯子,开门见山,“那丫头嘴紧得很,回到家什么也不跟我们说,可我跟你大伯母都看得出来,她肯定谈恋爱了。”
“这都快大学毕业了,谈恋爱是好事啊,”何天蓝顿了顿,小心的看了伯父一眼,“那人您不满意?”
“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根本连是谁都不知道,”何清泉叹气,“她不肯说,我也就一直由着她。只是最近她要开始实习了,我看苗头不太对……”
“怎么了?”何天蓝和这个堂妹的关系一向是很亲近的,闻言也不禁紧张起来。
“她好像准备去外地。”
“她不是喜欢往外跑的人,不然当初家里打算送她出国她就不会拒绝了,”何天蓝皱眉,“难道她是为了追随她那个男朋友?”
“女大不中留啊,她要是真喜欢,我也不打算拦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让她去外面受罪?如果她自己本来就是野脚性子,那我也就忍了,只要她高兴。”
可是她明显就是个恋家的人,当爹的自然不愿意让她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就委屈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何天蓝点点头:“伯父,我懂了。我马上去查查那人是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清泉失笑,抬手制止他起身的动作,“我不是想叫你去帮我棒打鸳鸯。只是希望你跑一趟,去学校把她的档案提到公司来,让她直接进何氏实习。这样一来,她那男朋友怎么的也得为她留下了吧。这是我当父亲的一点私心,以后再向他们解释,我想立秋会理解的。”
就这样,何天蓝带着大伯父的郑重请托去了何天莲的大学。
“老师,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何天蓝的礼数很周到。
那位老师赶紧回握他的手:“哪里的话,学生能有好的就业前景,我们做老师的比谁都高兴。”
挥别了老师,何天蓝不负所托的带着档案离开。
刚走出那间办公室没多远,身后有人喊道:“请等一下。”
何天蓝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刚才一直在办公室角落里帮那位老师整理档案的男生追了上来。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生跑到他面前停下:“我想请问一下,何氏百货为什么会提何天莲的档案?我记得她没有投过何氏。”
“你怎么知道?”何天蓝眼神一闪,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人家来。
莫非这位就是立秋的那个“藏镜人”男朋友?
那个男生果然脸红了,避开他的目光:“如果您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
女朋友被大名鼎鼎的何氏直接提走档案,做男朋友的也为她高兴,只是事情来得太奇怪了,他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同学你很八卦啊,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偷偷告诉你吧,”何天蓝一时起了玩心,神秘的做了个手势让他附耳过来,小声对他说,“因为何天莲是何氏的大小姐!”
那个男生目瞪口呆,半晌过后才喃喃的说:“不可能!你……跟我开玩笑的吧?或许你们弄错了?”
何天蓝也瞪大眼睛:“这位同学,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再说了,我可是何……氏的老员工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弄错?又不是想砸饭碗。”
何天蓝想和这个大舅子开个玩笑,等此人将来登门认亲的来个身份反转,哈哈哈,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会的,她从来没说过……”那个男生的脸色微微发白,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隐隐的愤怒和不甘。
可惜何天蓝赶着回去交差,没有认真的察言观色,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笑笑:“她当然不会随便跟人说啦。毕竟何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的,她要交朋识友总得留个心眼,万一人家是冲何家来的,那就没意思了嘛,能理解吧?”
男生僵硬的立在当场,没有接话。
何天蓝很恶劣的决定再捉弄得很一点:“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我从来不和女朋友们合照,以备将来随时翻脸不认人’,道理是一样的。你想啊,她是何家大小姐,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我听董事长说,她好像交了男朋友,回家也不敢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男生怔怔的,口气很生硬。
“因为如果那个男人过不了她家人那一关,下场会很惨。她这是放人一条生路,懂吧?最后大家好聚好散,还不伤和气。”所以,好好讨好她的家人之一,也就是你面前的我,是很重要滴。将来你就明白鸟。
哈哈。
何天蓝信口雌黄的胡诌完,随手向他挥了挥:“同学,不能陪你聊啦,回去晚了我会被扣工资的。有缘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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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39 章 。。。
“我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喜喜偷偷瞄了一眼副驾上何天蓝正襟危坐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靠在何天莲耳边,低声感叹。
正在低头出神的何天莲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夏明远不是你的前男友么?按照常理来说,他的目标应该是你才对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幻觉了,刚刚听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冲何总来的呀……”喜喜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到了——
莫非何天蓝和夏明远曾经是好丽友,好基友?!那现在的形势不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何天莲轻轻皱了下眉头,忍不住觉得好笑:“说实在的,我也看不明白,可能我和你一样幻觉了……”
我果然不是一个人在幻觉……
喜喜忍笑远目。
前座的何天蓝猛的一回头,面部表情略嫌抽搐:“你们两个太闲了是不是?”
可怜的喜喜目前的身份只能算是何天蓝身边的小学徒,还摸不清这个大BOSS的路数,所以不敢造次,只能强迫自己把满心的疑惑咽回去。
不过对何天莲来说,这个问题当然是不存在的,于是很令人发指的回了一句:“说实话,是蛮闲的。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趁着这个空档,好好关心一下顶头上司的私生活。”
“毛的私生活!就这个鬼问题我只回应一遍,那就是,我对夏明远那厮只有公仇没有私怨!”何天蓝有点气急败坏的把头转了回去,瞪着挡风玻璃的眼神像随时能喷出火来。
“就算你对夏明远没有私怨,也不代表他对你同样没有吧?”何天莲歪着头看着喜喜,突然很想狂笑,“哎喜喜,你说我哥到底对人家做过什么啊?”
“真是相当让人好奇啊,刚刚夏明远看起来就是很有私怨的样子……!”喜喜也是拼了命才忍住笑声,跟何天莲一搭一唱的。
一本厚厚的资料夹从副驾上飞过来,直接砸到她们两人中间。
“你俩闲得慌就给我看资料!”
有问题啊,大有问题啊……
何天莲和喜喜对视一眼,低头翻开资料,双肩一起抖动。
何天蓝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们的动作,心情十分复杂,但又深知这个时候是不能搭理何天莲的,不然一定是没完没了的刨根问底,只能忍气吞声的沉默,一口牙都快被咬碎了。
真是要冤死了,当年他可什么都没做!
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话而已,谁知道夏明远那厮会玻璃心发作啊!这可真是他爷爷的神经病人思路广,脑残少年多冷艳。
你个神经病夏明远,难道没有教育过你,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在很多时候都是多余的吗?!
接下来和市政府方面再次会晤又是无功而返,工会拒绝谈判的态度不只是让何天蓝束手无策,市政府方面也很恼火,又不好采取强硬手段激化矛盾,于是事情依然处于胶着停滞的状态。
从市政府办公大楼出来,败兴而归的何天蓝宣布就地解散,正大光明的允许下属早退。
何天莲打趣:“哥啊,这不像你的风格呢。你不是常说我们要以身作则吗?”
“警告你别惹我啊,我现在没心情跟你瞎贫。”何天蓝燥郁的挡回她的好奇心。
喜喜很识趣的明哲保身:“那我就先走了,何总再见。”
“算了,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吧。”何天蓝决定最近要多做好事攒人品。
何天莲撇撇嘴:“何天蓝,你这是差别待遇啊!我也是你的下属,怎么光送喜喜不送我?”
何天蓝冷笑:“自己打电话叫你老公来接,他最近不是无事一身轻吗?我可不想被他扎小人。”也不想在车上被你八卦的目光凌迟!
当然,没说出口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见他抵抗的姿态很明显,何天莲知道今天是挖不出什么劲爆内幕了,果断拿出手机致电自家老公,毫不愧疚的把晚餐地点订在附近的一家餐厅。
“何天莲,你真是已婚妇女之耻,不下厨的女人叫什么女人啊!”何天蓝忍不住嘴贱一下。
何天莲若有所思的看看他:“何天蓝,通常你莫名其妙找我茬的时候,都是想掩饰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盖弥彰啊,没问题才怪。
何天蓝被噎住,打开车门把喜喜扔进后座,自己快速的钻进副驾催促司机离开。
何天莲见状,好奇心更是无法阻挡的无限扩散,导致整个晚餐时间都异常沉默。
“今天都忙了些什么?”罗煜城认真的开着车,状似不经意的问。
“跟何天蓝去了趟市政府。”何天莲敷衍的对他笑了笑,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两人之间有个从没挑明的默契,那就是罗煜城不会主动的深究何氏内部的事情。毕竟何天莲的身份摆在那里,对何家这种盘根错节的家族企业来说,罗煜城作为外姓姻亲,对何氏内部的运作最好是有多远避多远,否则何天莲很容易两面不是人。
于是罗煜城没有继续深问下去,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锲而不舍换了一个问题:“你和何天蓝都出去了,谁带龚喜?”
“她一起去的。”何天莲明显一心二用,两眼有放空的趋势。
这下罗煜城真的很不是滋味了。
一直以来何天莲都是很乐于跟他聊天,而且他们两人之间一向都是由她来开启话题,她说过她很在意晚餐时间的谈话,因为这是两人一天里唯一可以自在交心的时刻。像今天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让他有点慌。
但他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思维混乱,于是话题就很没逻辑的来回跳跃:“百货大楼那边的事情很棘手吗?”
何天莲终于察觉了他声音里的悒悒不乐,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精神集中一点:“嗯,算是吧,反正现在我们和市政府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那就从问题的根上把事情理顺。”罗煜城帮她想了一下。
“可现在工会方面完全拒绝和我们接触,跟市政府派去的人也只是虚与委蛇的敷衍着,”何天莲想到这个事就头痛起来,“夏明远这招简直就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啊……”
罗煜城在听到某个名字后眉梢轻轻一跳,自动开启选择性听觉障碍的功能,把那个名字忽略掉。
“……他真要一心求死也没谁会拦着,干嘛非拖着我们垫背,真是巨烦,”何天莲崩溃的倒向罗煜城的肩膀,惨叫,“亲爱的罗先生啊,何天蓝要是丢了董事长选举,你老婆很可能下半辈子都得卖给他做牛做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