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公差看见他出来,左右迎前去,一个随即问道:“公子见过捕头了?”
萧七点头。
“事情都清楚了?”
“嗯!”萧七仰天望了一眼,心头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萧条。
一个公差亦向天望着道:“这场雨下得可真突然,也可真大啊!”
萧七道:“可不是。”
“公子要走了?”
萧七道:“嗯。”
“那儿有雨伞,我去给公子拿来!”
萧七摇头道:“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
目光一转,身形欲起。
也就在这一个时候,一骑快马如飞奔至。
马黑色,神骏之极,马上却是一身红衣。
还是一个女孩子,腰挂着三尺长刀。
她头上戴着一顶竹笠,那顶竹笠却没有遮去她漂亮的脸庞。
那个女孩子事实很漂亮,却不是杜仙仙那种漂亮。
仙仙漂亮得来温柔,她漂亮得来却是有点泼辣。
一这股泼辣现在已毕露无遗。
她冒着风雨策马在狂奔,叱喝连声,手中马鞭还不时反抽在马股上。
那一身红衣已经湿透,可是她一些也下在乎。
衣虽然湿水,看来仍是那么红,使得她看来,就像是一团火焰燃烧在马鞍上,燃烧在风雨中。
若是在烈日下,那还得了?
马奔过衙门剎那间,她无意往那边瞥了一眼,一瞥之下,浑身突然一震,目光亦自凝结。
那匹马剎那奔了两丈,她才有如梦中惊醒,一声叱喝,硬硬将马勒住。
“希聿聿”马嘶声中,那匹马旋即被她勒转,回奔向衙门那边。
这一次马奔得更加快,女孩子那股泼辣反而一扫而空,娇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得多,又为什么?
看见了萧七?
那个少女看见萧七的时候,萧七亦已看见了那个少女。
他欲起的身形不由就停下。
以前他看见那个少女,除非来不及,否则能够开溜一定就赶快开溜。
因为那个少女温柔的时候虽然温柔得很,但泼辣起来,十个恶男人加起来只怕还比不上她一半的。
最少他就已经亲眼两次看见她将两间酒楼几乎都拆掉一半。
只因为那间酒楼的小二背后批评了她几句,却被她听了入耳。
那些店小二无疑可恶,但只为了几句话,打了人之外,还要将酒楼拆掉,(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这样的女孩子也不可谓不可怕了。
她若是叫别人动手,还有的商量的余地,但她却自己来动手,才教人措手下及。
那两次她原是准备将整间酒楼拆掉才肯罢休,幸好拆到一半时候,萧七就来了。
也就只有萧七一个人才能够制止她。
这并非因为萧七武功高强,是因为她太喜欢萧七了。
只可惜她那种表现喜欢的方式,实在令人吃不消了,更可惜的就是虽然与萧七走在一起,她一样还会闯祸,而且因为有萧七在旁,闯的祸更大。
所以萧七看见她,总是找机会开溜。
这一次,他却是站在那里,等着她过来。
因为在现在这种环境,这种天气之下,他未必跑得过那匹马,若是躲进衙门里再行开溜,又担心那个少女在衙门内闯出祸来。
更重要的就是,他也想找到她,好得对董千户有一个交代。
那个少女不是别人,就是董千户的独女董湘云。
“火凤凰”董湘云。
“的得”一阵马蹄声急如暴雨乱打芭蕉,那匹马竟然箭也似冲上了衙门大门前面石阶。
两个公差大吃一惊,慌忙左右闪避,一个公差不忘一声叱喝道:“来者何人,斗胆飞马乱闯衙门?”
话口未完,马已在石阶上停下,董湘云一声娇喝:“住口。”迎头就是一鞭抽下”萧七慌忙一把将那条马鞭抄住,道:“你怎么胡乱打人!”
董湘云也不解释,一声:“萧大哥!”火云般从马鞍上跃下,随即一手拉住了萧七的一只手。
那两个公差看在眼内,也都怔住在那里。
萧七上下打量了董湘云一遍,叹了一囗气,说道:“半年下见,你还是那个脾气?”
董湘云立即问道:“这半年你到哪里去了?”
萧七道:“到处走走。”
董湘云道:“我却是到处找不到你,有几次很接近了,谁知道赶到那去,你又已早一天离开了。”
萧七道:“你找我干什么?”
董湘云道:“没什么,就是要跟你一起。”
萧七叹了一囗气。
“怎么你不等等我?”
“谁知道你追在我后面?”
“想不到在外面追不着,一回来就遇上。”董湘云格格娇笑道:“早知道这样,我索性就在家里等你回来,也省得那么辛苦。”
萧七道:“在外面走这一趟,江湖中人不知道有你这位火凤凰的相信很少的了。”
董湘云道:“说真的,一路上我实在干了好几件痛痛快快的事情。”
萧七嘟喃道:“幸好你不在我身旁,否则够我头痛了。”
董湘云笑得花枝乱颤,道:“看来我追你不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有你在一旁,一定不肯让我放手干。”
萧七道:“我是回来见到你父亲,才知道你外出找我这件事。”
董湘云道:“是我爹爹找你?”
“当然!”
“到你家?”
萧七摇头道:“在路上。”
“这么巧?”
“他是知道我回来,特别在路上等候的。”
“有没有对你动刀子?”
“还好没有。”
“你放心,就算爹爹动刀子,看在我面上,也不会怎样难为你的。”
“现在看见你,我才真的放下心。”
董湘云喜形于色,偎着萧七道:“你心中原来一直牵挂着我。”
萧七叹息道:“我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你若是有什么不测,ZEI8。电子书你爹爹的刀子准得向我的脑袋招呼。”
董湘云嗔道:“你原来只是担心你的脑袋。”
萧七道:“连自己的脑袋搬家也不担心,这个人的脑袋一定有毛病。”
董湘云道:“也是道理。”
目光一转,道:“你好象从衙门之内出来。”
萧七道:“你以为我在这儿避雨?”
董湘云上不打量了萧七一眼,道:“看来就不像了。”
她格格娇英两声,接道:“一身衣衫湿成这样子,还避什么雨,干脆跑回家算了。”
萧七点头。
董淞云松开拉着萧七的那只手,一拍萧七的肩膀,道:“那你干什么走来衙门?是不是哪家的女孩子为你单思病死,官府要传你问话?”
萧七道:“你胡说什么?”
“然则是什么事情?”
“我没有时间跟你细说。”
“你在忙什么?”
“人命案子。”萧七道:“这件事情你爹爹也知道,可以回去问他。”
“我要你说。”董湘云固执的道:“我要你现在说清楚。”
萧七道:“又来了。”
董湘云催促道:“快说快说。”
语声未已,萧七身形倏的一闪,从董湘云身旁掠过,窜不石阶。
董湘云一把抓不住萧七,急嚷道:“你要到哪里去?”
“要知道就跟我来。”这句话说完,萧七已在三丈之外。
董湘云拉过缰绳,牵着马奔不石阶,旋即一纵身骑上马鞍,一声娇叱,策马追在萧七后面。
萧七头也不回,蝙蝠般飞舞在暴风雨中,“飕飕飕”疾向前掠去。
董湘云一面策马,一面连声高呼:“萧大哥!”
萧七充耳不闻,身形一落即起。
董湘云催骑更急。
“的得”蹄声中,那匹马如箭离弦,紧追着萧七。
那两个公差目送他们去远。
一个奇怪道:“那个女娃子是谁?”
另一个回瞪一眼,道:“连她你也不知道,可谓孤陋寡闻了。”
“不是不知道,我来到乐平镇还不到半年。”
“我几乎忘记了。”
“到底是谁?”
“她叫董湘云,是董千户的女儿。”
“奔雷刀董千户?”
“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董千户?”
“有一个武功那么高强的父亲,难怪她如此凶恶了。”
“据说她的武功并不在她的父亲之下呢。”
“真的?”
“是否真的不得而知,不过到现在为止她与人动手,从未打败过可是事实。”
“这么厉害?”
“所以在路上遇上她,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我哪有这个胆量。”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口齿轻薄,或者背后说她泼辣什么。”
“我都记不了。”
“那最好。”
“是了,怎么又叫她火凤凰?”
“凤凰是一种很美丽的雀鸟,她岂非也很美丽?”
“不错不错,至于那一个火字又是……”
“方才你有没有留意她那身衣衫。”
“质料很好,颜色也很鲜艳。”
“而且鲜红得就像烈火。”
“原来是这个意思。”
“再加上她的脾气也是烈火一样,这凤凰不叫火凤凰叫什么凤凰?”
“不错不错。”
“至于叫她凤凰,据说还有另一个解释。”
“是不是凤凰有雌雄之意,这位董小姐雌然是一个女儿身,行动却有如男人一样。”
“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一个聪明人!”
'奇'两个公差相顾大笑。
'书'笑声倏的一落,两人不约而同回身望去。
'网'长街上杳无人迹。
萧七董湘云早已不知所踪。
一个公差随即又失笑,道:“你是否担心那位董小姐突然回来,听到我们的说话?”
“难道你不是?”
那个公差叹了一口气,道:“看来闲谈还是莫说人非好。”
“这个倒是。”
“不过,我们偶然在这里谈谈那位董小姐倒也无妨,因为她就算没有离开县城,也很少会在衙门之前经过。”
“嗯。”
“但对于衙门中人,譬如我们大老爷,却还是少说为妙,因为他每天都在衙门之内,很多时都会外出走走。”
“嗯。”
“说起我们大老爷,前天我倒听到了一件关于他的很有趣的事情。”
“你方才说的怎么现在就忘记了?”
那个公差慌忙回转身子。
在他的后面并没有任何人,一个也没有,内望院子就只见风雨迷蒙。
风是那么急,而是那么大。
风雨不萧七身形箭射,竟然始终走在董湘云之前。
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莫非湘云那匹坐骑跋涉长途,已经很疲倦了?
他的推测并没有错误。
董湘云反而疏忽了这回事,看见坐骑越跑越慢,只道它不尽全力,立时就鞭如雨不。
这其实也并非全因为疏忽,她一气之下,本来就什么也会忘掉了。
也是那匹马遭殃,这一顿鞭子下来,一个屁股快要开花了。
幸好这个时候,萧七的身形已停下。
他纵身跃上一户人家门前,就停在那户人家屋檐下。
那户人家毫无疑问是大户人家,外表很华丽,门前石阶左右还有两只石狮子。
董湘云却没有理会那许多,一双眼珠子盯稳了萧七,咯咯的娇笑道:“我看你还能够跑到哪里去!”
说话间又是两鞭,那匹马一痛再痛,勉强再发力,冲上了石阶。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户人家的大门突然在里面打开来,一个手拿把雨伞,大踏步从里面跨出来。
董湘云一骑正就向那个人迎面撞去。
那个人满怀心事,也本来就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开门就跨出,并没有理会那许多,冷不防一匹马迎面冲来,当场吓了一跳。
幸好他武功高强,反应一向都灵敏之极,一声:“大胆!”身形一顿,右手一抓,就抓住了那匹马的鼻梁。
那匹马也竟就硬硬被他截住了去势。
董湘云亦一声:“大胆!”一鞭便欲迎头抽下。
那剎那之间她忽然发觉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也同时看清楚了那个人,握着马鞭的那只手当场在半空停顿,一怔旋即失声道:“爹!”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董湘云的父亲“奔雷刀”董千户。
这户人家也正是董家。
董千户亦自一怔,脱口道:“怎么是你小丫头回来了。”
萧七一旁看在眼内,实在有些好笑。
董千户跟着也发现萧七就站在一旁,“哦”一声接道:“小萧也来了。”
萧七忍不住笑,欠身道:“老前辈。”
董千户“唔”一声,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萧七两遍,说道:
“你怎么一身湿透?好象落汤鸡一般。”
萧七道:“风雨奔下来,岂能不变落汤鹞?”
董湘云插口道:“我在衙门前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身湿透了。”
董千户道:“是么?”目光一闪,又问道:“你莫非已经找到了那个幽冥先生?”
萧七点头。
董千户再问道:“人已送去衙门?”
萧七道:“相信赵松现在已将他用铁链锁起来。”
董湘云又插口道:“幽冥先生是那一个?萧大哥为什么要找他?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董千户一个也不答,却叱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董湘云瞪眼道:“谁是小孩子!”
董千户也不理会她,接问萧七道:“那个幽冥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萧七道:“很奇怪的一个老头儿。”
“如何奇怪?”
“相貌肌肤,以至言谈举止,与常人都有些分别。”
“懂不懂武功?”
“相信不在我之下。”
“你如何将他抓住的?”
“手到拿来。”
“不是说他的武功……”
“我抓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是你出其不意将他击倒?”
萧七摇头,道:“另有其人。”
“是谁?”
“目前尚未清楚。”
“你在哪里抓住他的?”
“他那个地狱庄院的大堂。”
“一直没有醒转?”
“醒过一次,在衙门验尸房之外,与我交手几招,却又再度昏迷。”
“原因何在?”
“尚未清楚。”
“这真是奇哉怪也。”
“要清楚,目前惟有等他醒转,而神智又完全回复正常,问他一个详细。”
“以你看,什么时候才会再醒转?”
“看不出。”
董千户目光一扫,道:“你是离开衙门的时候,看见湘云的?”
董湘云道:“是我先看见他。”
萧七一笑道:“但无论如何,总是我将你带回家来。”
董湘云一怔道:“你要去的就是我家吗?”
萧七道:“正是。”
董湘云追问道:“为什么?”
萧七道:“将你交给你爹爹。”
他转向董千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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