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负什么责?我有说要嫁你吗?”红芍暗哑低语。
“可你……我……”
“我警告你,昨晚的事,你不准再提起半个字。”红芍半眯着眼睛,恐吓着呆滞的霍家少爷。
这下子天霁可迷糊了,本想顺水推舟结成姻缘,怎么这会儿红芍又不认帐了呢?不是哭成个泪人似的吗?
红芍老实不客气的把眼泪鼻涕全抹在天霁上好的衣料上,才满意地退开身。
“我说过了,婚配得要我中意的对象才行。”言下之意,便是天霁并非良人。
“但,我……你……”他结巴了。
“霍少爷您贵为天之骄子,红芍只是平凡至极的女子,无法匹配霍府。发生在我们之间的荒唐事,就请您别再提起了。”
天霁心头一悸,事情怎会发展至此?
他无法顺利掌握便罢,红芍竟明白表示对自己毫无情意?情感与自尊双重受挫,使得天霁失去了平日灵敏的思绪,只能沉默以对。
望着天霁颓败的脸容,红芍内心非但没有升起预期的胜利感,反而兴起一股暗恼自己逞口舌之快的扰恨。
明知天霁提亲之言出自真心,但她就是不愿如此轻易托付终身。对他日生好感并不代表钦慕之情,更不消说平白让他糟蹋清白就一定得嫁他,哼!哪那么轻易就让他占尽便宜。
红芍恨恨地想着。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回到草屋内,便见着一名急得满头汗、来回踱步的男人。当他看见归来的天霁和红芍,眼睛马上一亮。
“少爷,你可回来了。”
原来这名男子是霍府的家仆。“少爷,城西的铺子有事,夫人请你回去处理。”
天霁闻言眉头一皱,家仆口中所说的“城西那家铺子”是霍府经营的钱庄,平日经手的银两数目不小,娘这回不惜惊动休养中的自己,必定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清。
可是,当下红芍的情况也十分棘手。她的清白被自己玷污了,却又倔强地不肯嫁。如果这次就这么走了,下回再来,恐怕就人事全非了。所谓打铁要趁热,真让两人断了联系,要再重温欢爱,可没那么简单。
平日反应灵敏的天霁,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家中有事,怎么还不走?”红芍在一旁冷言道。
“我的好妹妹,如果我走了,独留你一人在这荒林野地的,我会不放心。”
“谁要你瞎操心了?”红芍哼了一声,走到角落窗边去。
“话不能这样说。”天霁欺身过去。“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能留你一人在此呢?”
“你!”红芍转身怒视,深怕他刚才的话语被那名家仆听到,羞债不已。
天霁见状,便以眼神示意家仆至屋外等候。
“我告诉过你别再提那件事了,是不是想我名誉扫地才高兴?”红芍握着双拳,情急之下眼泪掉了下来。
“别哭!”见她哭了,天霁也慌了。怎么回事,红芍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这几个时辰说哭就哭。
“你一定要这么欺负我才行吗?”
“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在有第三者的场合提起。”
“这也不行,反正你忘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忘就忘,哪那么容易呢?昨夜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是一件相当美好的事,绝不是苟合之事,我不许你如此看轻。”
红芍见他说得好似肺腑之言,有些惊愕,但却又不甘心。
总之,红芍认为男欢女爱应是两情相悦,而不是糊里糊涂之下在草野之间野合。更何况天霁老没个正经,与她心目中的对象有很大的差距。他是说过要负责,但她怀疑两人间有没有感情……就这么随便托许终身,心里实在气不过。不过,看他似乎真有点良心,没有想像中那般孟浪,口气便也缓和下来。
“反正,你别再提起那件事便是了。”
天霁听出红芍有软化之意,连忙打蛇随棍上。
“红芍妹妹,我一定守口如瓶。”手举三指,以明心意。“我久客未归,又逢家中有事,理应立即打道回府;但沐先生不久前才外出医治病人,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不如你先随我回府,我令仆人通知沐先生届时到我府邸接你,这样可好?”
“这……”红芍觉得天霁的提议十分有理,她自己一个女孩家独留山林,确实安全有虑,眼下与天霁成行是为上策,但又怕天霁找机会再占她便宜,红芍实在不敢贸然开口答允。
见红芍犹豫不决,天霁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保证,没有你的应允,我一定不会动你一根寒毛。”天霁又下一帖安心符。
“你想得美,别以为你还有机可乘。”
话中之意,就是答应同行啦!
天霁马上会意过来,出声唤家仆进屋。
“沐姑娘将到霍府作客,快来帮沐姑娘准备行李包袱。”
看天霁松了一大口气,与家仆忙进忙出准备动身事宜,红芍黯沈的脸色有了异样的神采。她有种特别的预感,此趟霍府之行,将会为她的生命带来莫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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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一路上匆忙赶路,在进入城门后,马车便被拥挤的人潮堵塞在街头。七日后适逢灯节,城内居民无不乘机采买过节用品,将平日热闹非凡的街道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红芍妹妹,霍府就在不远处,我们走路较快些。”霍天霁见状连忙决定。
天霁将马车内的红芍扶下车后,怕混乱的人潮将红芍冲散,牢牢攫紧红芍的玉手,振步往前迈进。
跟随天霁稳健的脚步,红芍好奇地观看身旁经过的市景,这是深居山间的红芍从来未曾见过的景象。来来往往的人潮、高声吆喝的叫卖,看得红芍目不转睛,真想伫足仔细瞧个过瘾。
天霁即使归心似箭,也发觉背后好奇的小身影流连的觊觎之心,不过情势所逼,脚下踩的步伐仍是直驱向前。
离开热闹喧哗的市街,红芍瞧见眼前耸立的大宅院,光是两片门扉就有她家草屋的一半大。
这,这就是京城首富霍府吗?真是……大……太大了。
随着他们接近,那厚实的红门发出沉重呜响往两旁敞开,天霁向早已等候多时毕恭毕敬的门房低声吩咐几句,而自山林跟随两人回府的家仆也拔腿跑步越过他们,一溜烟便消失在主屋内。
回到家门的天霁,终于松了口气,放缓脚步慢行在前往主屋的石廊上。映入眼帘尽是华美造景。门楼之内亭台楼阁、假山荷池,皆极尽奢华铺张之能事。红芍面对这般陌生且具规模的庭院显得有些僵硬。
天霁向红芍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安抚她惊慌失措的心。“自在点无妨,就当是你自己家。”
两人一进主厅,无声无息出现的丫餐噙着暧昧的视线侍奉上茶水,红芍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仍被紧握住,忙胀红着脸抽开来。
天霁见她无限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托起茶杯,隔着茶盖,一双炯炯黑眸凝睇着她绯红的面颊。红芍被他瞧得不知所措,心跳莫名地加速。
“你别净对着我瞧!”
“你不也是看着我?”
“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谁爱瞧你了?”
“不然……”天霁气定神闲地放下茶杯。“你怎知我在看你呢?”
“你……”红芍一时词穷。“分明是你在看我。”
打死也不愿承认她的确也在看他。
“啧啧啧,想我霍天霁风度翩翩、俊俏非凡,是京城云英未嫁女子心中所倾慕的对象。不知多少含羞少女心,拜倒在我风采之下,就只有你如此不识货。”天霁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呵呵呵。”一声娇笑声自廊间传来。“说得好极了,不知霍大公子何时打算钦点幸运儿,让你娘亲对得起霍家的列祖列宗呵?”
雍容华贵的霍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门来。“怎么,光说不练?真要叫老人家等抱孙子等到白头?”
管家李伯跟在霍夫人身后,恭敬地向天霁作了个揖。“少爷。”
天霁赶紧上前托住母亲左臂,侍候着母亲入主座。
“娘亲安好。”
霍夫人平日保养有术,脸色红润,尽管已四十有余,仍是风姿绰约。
“我的心肝哪!你这趟到沐大夫的山居休养,似乎进步颇多,气色清明不少。”霍夫人伸出手臂,关爱地抚揉天霁的面颊。
“是的,娘。有沐先生的妙手回舂之术,儿子自然有明显的疗效。”说完,天霁侧身让母亲能够看清楚一旁的红芍。“娘亲,我来为您介绍。这位就是沐先生的女儿,沐红芍。”
红芍乖巧地往前,向霍夫人福了个身。“红芍向霍夫人问好。”
“好,好。真是个玉人儿,长得真是好。”霍夫人满意地把红芍从头看到脚,精明的双眼也不放过那俏挺的圆臀。
方才,里里外外的门房、丫鬟都已经详尽密报过了,天霁自城门口就拉着这位姑娘的小手,直到进了霍府才肯放开。看来,霍家之后有望了。
瞧瞧这位姑娘,相貌端庄莹静,体态窈窕娉婷,一定能为霍家开枝散叶。霍夫人不禁眉开眼笑,暗忖着天霁那副破身子日后有人看着喽!
“娘,沐先生外诊未归,红芍妹妹这阵子要在家里作客。”
哦!小美人要在家里住下,更好,更好!近水楼台,正好培养感情,霍夫人差点忍不住拍起手来。
“欢迎、欢迎。红芍,你别拘束,就当在自个儿家得了。”霍夫人露出亲切的微笑,对着红芍一股脑地大释善意。
“谢谢,晚辈就不客气,叨扰了。”
霍夫人的眼光在红芍身上作完最后的巡礼,这才又回到天霁身上。
“我说,儿啊!你城西的铺子不是有要紧事等着处理吗?”霍夫人提醒道。
“是的,娘。那小儿就先告退了。”天霁离开前仍不放心地又叮咛一句。“娘,红芍妹妹对于俗世之礼有些陌生,有任何不周之处,还请娘亲多多包涵。”
临走还不忘为小美人儿打底,这下子,霍夫人更加确定红芍就是儿子倾心的对象。
见到霍夫人点了点头,天霁这才放心。“李伯,那我们走吧!”天霁向一旁的老管家吩咐了一声,两人便提步出门。
等这一老一小离去后,霍夫人起身走向红芍。
“来,小心肝。我让人给你准备间上房,在这之前,我来为你好好介绍一下霍府,熟悉一下环境。”霍夫人亲密地勾住红芍的手臂。
“谢谢夫人。”红芍羞怯地笑着。这对母子,怎么都喜欢叫人“心肝”呢?直令人甜到心窝里。
脚步随着霍夫人往前走,红芍的目光不自觉的飘至天霁离去的方向,心中夹杂的是落寞、也是依依不舍。这是与天霁相处数日来的首次分别,就好像是习惯呼吸有他的空气,习惯眼角烙满他的身影。他如此匆忙地离去,甚至来不及对她说声再见,红芍忍不住暗自沉闷了起来。
这几天,在霍夫人的殷切招呼下,红芍总算对电府的全貌有了概括的认识。走进门楼石廊,华丽的主屋坐落在二门后右方,主人家寝于东侧,而红芍则被安排入住在厅堂西侧厢房。
二门后左边是迎宾待客的梅花亭,他们又管它叫“飞水亭”,因为亭后蓄着一个水池。水池一端过了弯曲的“篮桥”,便是“映月水榭”。水榭旁既有假山,还有娃紫嫣红的花园。整座后院呈现出强调自然与闲情雅致的风格,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花费不少银两。
红芍终于自春菊一就是那位当时对着她暧昧笑着的那位姑娘口中得知,霍府城西那家铺子是京城最大的钱庄,每日往来的银两几乎是一般百姓半年的收入!这次,铺子出了内贼,他们怀疑里头有人内神通外鬼,把白花花的银子私下给吞了。因此,才会不辞千里把休养中的天霁请回来紧急处理,也难怪红芍连着两天都没见到他的影子,连她特地每日早晚请春菊煎的汤药,最后都搁凉、甚至倒掉。
红芍说服自己,会如此在意天霁喝不喝汤药,完全是担心到时候爹亲看到天霁的气色毫无好转而怪罪于她,绝对不是内心对天霁有任何异样情嗦。
没错,爹临走之前嘱咐我要好好照料天霁,我现在只是依命行事罢了。
红芍暗自安定心神,手中不忘端扶托盘上的汤药,脚下直往后院的飞水亭走。春菊告知她说,少爷已经从铺子回来了,现下正与李伯在对帐册。
“初五这笔就有问题了,你注意看,这与前后日的结算都有出入。”天霁聚精会神地推敲着帐册的疑点,丝毫不放过任何可能性。“李伯,这里应该……”
“红芍,你来了。”出声的是在一旁乘凉的霍夫人,好意地提醒在座某人。
“霍夫人,您好。”红芍意外地看见霍夫人也在这里,连忙问安。
天霁不着痕迹地将帐册合上,视线对上明媚闲雅的红芍。李伯也立即识相地收下帐册,起身将座位让给这位令少爷分心的娇客。
“红芍妹妹,来,这边坐。”天霁一改方才严肃的面色,拍拍隔邻石椅,释出暖暖笑意招呼。“咦!你端的是什么?给我的吗?”天霁凑过身去,好奇地闻了闻,窜入的是熟悉的浓郁药味。
“是补药,春菊说,你两天都没喝了。”红芍不悦地瞪着他说道,抱怨的口气中隐约含着娇嗔。
“是,是,我太忙了,没记性,该骂。”天霁连声赔不是。
大手托起陶碗,一口饮下。
“好了,全喝完了。”邀功似的,天霁将空碗移至红芍面前检查,还不忘加句甜言蜜语。
“谢谢红芍妹妹的爱心。”
红芍还真的往碗内瞧,看见里头一滴汤药都不剩,十分满意。再抬头看天霁,发觉他嘴边沾了深色的药渍。“你这里没擦干净。”红芍指着自己的脸,告诉他位置所在。
“什么?哪里?”天霁往反方向抹去,没发现不对之处。
“不是,这边。”红芍见状,换了个边,又指了一次。
“有吗?没有啊!”天霁仍擦着同一边脸,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笨呆子,左右都分不清。红芍暗骂在心头,孰不知天霁是故意耍着她。亭内所有的人默契十足地不发一语,皆以眼角偷偷地瞄看两人。
“到底在哪儿?”天霁无赖地把脸凑到红芍面前,要她擦拭。
红芍拗不过,只得抬起衣袖为他抹去沾渍。“喏!干净了。”
一旁的人像是看了一场好戏,眼角都带着浅浅笑意。只有那单纯的红芍,全然不知免费给天霁占了便宜。
清凉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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