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夫人,早。”红芍露出赧然的笑容,轻声问好。
“沐姑娘,你也起得这么早?”丽夫人认出她是昨晚与霍家少爷一同出现的姑娘。这位与她娘家同姓的少女,有说不出来的眼缘。
“我有晨起的习惯。”
“喔!与我这老人家一样。”丽夫人藕臂一扬,示意要她入座。
“丽夫人说笑了,您看来不过三十出头。”红芍句句真心实意,在她眼底的丽夫人,丰若有肌,柔若无骨,举手投足间在在显示养尊处优的责气。
“早就不是一朵花,难道还不认老。”丽夫人仍是一派敛虚。真正美丽的人,连内心都是美的。
丽夫人瞧见红芍眼皮微肿,猜测这名清丽的少女晨起除了习惯之外,应是有烦心之事,以致并未安眠。“怎么了?有什么事搁在心头?”
红芍讶异于丽夫人细腻的心思,居然一眼瞧出自个儿暗藏心事。
“我虽然没长多少智慧,不过,看的世面总比你多些,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愿闻其详。”
“也没什么啦!只是……”
红芍觉得这名长者给人一种信赖的感觉,然而,一时之间脸皮薄,少女的繁重心事硬是说不出口。
丽夫人鼓励性的对她笑了笑。
红芍迟疑地说出困扰自己整晚的烦恼。“只是纳闷,原本看不入眼的,后来怎会变得顺眼了。”
“到底是怎么样顺眼呢?你要不要稍微再说明些?”
红芍斟酌即将脱口的字句。她不想说得太明白,事实上,她自个儿亦搞不清楚对天霁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红芍自小只接触嬷嬷与沐樗栎,嬷嬷老迈,爹亲又醉心医术,从来没有人教导她情爱之事,自然对天霁的所有复杂情绪困惑不解。
“比如……我是说——假若——开头时一个人令你讨厌得紧,但不晓得怎么回事,后来却变得没那么碍眼……我不知道,这样是否算反常呢?我的意思是说,人当然有很多面啦!可是,看久了就越习惯,有时好像没见过似的,时时有新发现的感觉。”
听着红芍窘瘪地描述,丽夫人立即明白她话中之意。
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女,怕是动了初情,却又不知如何厘清。看着她,丽夫人的思绪不禁飘回属于自己年少轻狂的那段日子,那时,被称为“丽美人”的她正值豆寇年华,初识情滋味,同样也是这般忐忑,只求化身彩蝶随着爱人飞舞,将炽热的情感捧在粉红的手心,毫无保留地倾倒在他翩翩风采。
“那你见不着他时,是什么感觉?期待,还是思念?”
“我不知道,好像整个人都空空的,没想什么。”红芍偏着头努力想,眼角余光瞄到丽夫人含笑看着她。“您别误会,我没说是谁哦!”
丽夫人给了她一个“我知道”的微笑。“甭紧张,我明白你仅是假设而已。”
“是啦!假如,不是真的。”红芍多此一举地再度解说。
“你放心,我只是霍府的客人,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晚些时辰,我也要启程回中书府。”也就是说,今天所听所闻都不会说出去。
红芍胀红着脸,低声喃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
其实,说得乱七八糟就是在讲霍家少爷。可是,她都还没厘清对他的情感,着实顾忌旁人妄下断语。
“你也甭想太多。人跟人能相遇就是一种缘分,处得好便是善缘。我只能给你一些建议。你得细心观察身边的人,太表面的了解有时是浅薄的。了解愈多,看到的面貌愈全。顺应你的心,沐姑娘,它自然会引领你。”
“我的心?”
“是的,你的心。”丽夫人慈祥的面容似发光一般,望着红芍。“人在世上走这么一遭,没好好尝试自个儿真心向往的事,不是很枉然吗?你还没许人吧!嗯?”
红芍点了点头。
“真心是可贵的,如果遇到倾慕的对象,而他又能珍惜你,可别让这份善缘白白流走。”丽夫人媚眼瞄见亭外来到的侍女。“我言尽于此,沐姑娘,希望我的一席话能对你有所帮助。”
红芍讷讷地看着丽夫人离座。
“我在霍府留宿已久,老爷催我回去了。沐姑娘,咱们有缘再会。”丽夫人想起疼爱她的崔老爷,恨不得立即飞奔至他跟前。
望着丽夫人的背影,红芍的内心涌起一股失落感。她还来不及弄清这奇异的感觉,双脚已经追到亭前。
“丽夫人!”她出声呼唤。
丽夫人缓缓回过身,脸上仍是带着和煦的微笑。
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一吐为快,倚在亭柱的红芍终究却仅是说了句。“谢谢你。”
娇媚如花的丽夫人点了点头,翩然离去。
红芍走回飞水亭内坐下,沉淀着刚才的对话。丽夫人所言不无道理,红芍前几年只见过天霁放浪不羁的负面形象,不过,那都是在他造访沐家草屋时才有的举动。
这些天来,跟着天霁回到霍府,她终于看到他以前未曾展现的另一面。他在处理事务时专注沉稳,与霍夫人相处时尊奉长辈,恭敬有礼。还有他在灯节找回失散的她时,那股焦急在意的模样,宛若寻获至宝。更重要的是,尽管两人已经……想到这儿,红芍又羞红了脸。
而天霁也仍遵守当日的承诺,没对她有任何不尊重的举动。
她看见他的认真,他的重诺,以及他的关爱与尊重。这地都是红芍先前从未注意到的。如今,丽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她似乎真该好好重估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红芍的眼光飘往丽夫人离去的方向,胸中充满了对这名长辈的好感,丽夫人的和善与解惑令她收获良多,她会永远记得今日的谈话。如果有可能,红芍殷切地希望与丽夫人结成善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轻风送着飘扬的柳絮,阳光洒入红芍暖暖心扉,一切似乎变得更加美好。
黄昏之后,飘起了绵绵细雨,空气中沾染了些微湿气,为夏日的夜晚更添加凉意。
此刻大伙儿围坐于餐桌旁,用着晚膳。趁着娘亲侧身交代丫鬟琐事,天霁蹭到红芍耳边道:“待会儿饭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红芍用眼神询问他,但他眨了眨眼,仅以薄唇做出“嘘”的嘴形。
须臾之间,霍夫人已经转过头来,天霁连忙恢复正色挟菜入口,红芍也跟着状似自然地低首扒饭。
真是——作啥那么神秘?红芍不禁在心中暝道。
不过,方才他在敏感的耳朵旁呵气,惹得她怦然心跳。不讳言,经过丽夫人一番开示与引导,红芍已不若先前那样排斥天霁的靠近。事实上,下午与春菊说起逛灯节的事时,还有点想念他。她揣测着他现在在做什么?钱庄的麻烦解决了吗?或者,红芍思考霍府缺乏让天霁泡药汤的药材与缸子,该不该换个法子给他增补?
最后红芍决定每天早晚都煎一帖药,让天霁出门前和就寝时服用,以弥补他每日奔波钱庄以及打理霍府其他产业的辛劳。如此一来,等沐樗栎来接她时,天霁的气色便不会差到哪儿去。
用完晚膳,天霁拉着红芍就往街道走去。下着雨的夜里,街头行人寥寥无几。天霁撑伞护着红芍,立在街旁。
“你带我来这儿作啥?”红芍不解地斜睨他,这不就是灯节那晚经过的空房?
天霁轻推她向前,她只得狐疑举步。
房子犹是一样处于空置的状态,不过,好似清洁许多。门扉没了蜘蛛丝,红芍推开门踏进里头,虽然空荡无物,石地板却是一尘不染。
“我让人打扫过了。”
红芍轻喔了一声,但还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提过,京城里的药材贵得可以。”天霁状似无心的说,视线却紧瞅着红芍秀丽的脸庞。
“嗯!”她是说过,可是那同这间空房子有关系吗?
“霍府通路颇广,最近有意在名下产业中增加药材这一线,正好手头上有市集这间屋子,可拿来当药堂的铺面。”
听到这里,红芍瞪大了眼睛,屏气凝神。他……他的意思是……
“关于利润方面,霍府可以找到最低廉进价的药材,所以药价绝对公道。而且,如果来买药的人是穷困人家,药堂亦会酌情少收点钱,毕竟,霍府另外几个铺子赚的钱挺够了,也不差这间。”
红芍只觉喉里一阵哽酸,眼泪不禁盈眶。既然不差这间药堂赚钱,那又何必开设?他准是先前在沐家医筑时听进她的愿望,记下了,特地挑选这里为她完成梦想。
“不过,老实说,霍府对药材这方面可说是一窍不通,到时候恐怕要麻烦沐先生与红芍妹妹替我们多花点心思,指点与照料喽!”
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作梦吧!
她将有一间药堂,帮助穷人的药堂,可以让他们不必担心药费过贵,没钱买药而苦苦受病痛折磨。
“你现在说的……是真的吗?”
“做生意的事,我霍天霁是不诳人的。”这一点,他是有自信的。
听见天霁的保证,红芍满怀惊喜,忍不住在屋内转起圈来。跑到屋角,摸着灰墙,她预想,这里是要放药柜的地方。厚实的杉木柜嵌有很多很多小方格,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有熟地黄、川芎等常见药材,也会有灵芝这样的珍贵药材。她可以包给需要的病人,来抓药的人们也能以平实的价钱购买。
这……实在是……是她美梦成真的一刻,连作梦都不敢想的事。
天霁含笑看着红芍发亮的黑瞳和因兴奋而泛红的耳垂,想像着包覆在衣裳内的同体必也是同样的潮红。他知道那片肌肤抚摸的感觉有多细腻,因为他曾碰触过。
该死的!天霁暗骂自己。他带红芍来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要占她便宜,天霁从她的笑容可以感觉到,她相信他,她好不容易才渐渐对他撤下防线,有了些好感的。
可是,天知道,他现在唯一想做的竟然是品尝她柔嫩的芳唇,然后……
天霁试图压抑汹涌的欲望,不愿让男性卑劣原始的恶性破坏两人初萌美好的互动。他漠视背后流下的冷汗,拉回心智,继续介绍未来的理想。
“药堂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这期间我会尽快安排好进货的源路。”声音粗哑且困难地说道。
红芍蹙起黛眉,走近他面前仔细打量。
“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着凉了?”说时还伸出纤手,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热热的。
天霁痛苦地咬紧牙根。纯真的红芍完全不知道这小小的举动,对他有着莫大的杀伤力,她靠得如此近,近得可以闻到她发后颈间传来的阵阵香味——
他不是圣人,打从红芍踏进霍府,进入他的生活空间起,他就时时刻刻想拥抱这位倾爱的女人。他说服自己,她的人就在触手可及之处,正是好好培养感情的良机,他相信给她应有的尊重,一旦朝夕相处日子久了,她铁定会接受他、爱上他。但是,这个折磨已经远远超过他能够忍耐的范围。
“我们要不要回去了?”红芍忧心忡忡地建议。
天霁下了决定,伸手拉住她。“不用,我没事。”但他可不能担保她也没事。
“你确定吗?外头飘着雨呢!或许是气温下降,你可能受了风寒。”
“我真的没问题。红芍妹妹,这屋子还有个地方让你瞧瞧。”
“是吗?,哪里?”
“里头还有一间内室。”天霁沙哑的暗声隐藏着哄诱猎物危险的讯息。
纯真的红芍毫无戒备,跟随着天霁的脚步踏进全然未知的境界。
天霁在她细细打量这间以布幔与外相隔的内室时,随手将火烛固定在一旁的矮桌之上。
内室的布置十分简单,仅有紧靠石墙的长排木柜,与一张矮桌。天霁以氤氲黑眸紧盯着四处浏览的红芍——此刻她正上前触摸柚木材质的柜子,高度约莫腰下,同外头一样亦有数个抽屉可供放置药材。
红芍转身,赫然发觉天霁已无声无息地贴在身后。
“噢!对不起。”红芍蹙起双肘,想拉开两人过分亲密的距离。
怎料天霁忽地猿臂一伸,硬是将她搂入怀里。
“呃!”红芍霎时脑袋一片空白。
寂静的黑夜中、幽闭的暗室里,两具年轻的躯体紧偎在一起。红芍鼻间窜入熟悉的男性麝香,背后牢箍的铁臂像是要把她揉进体内。
她试图在他怀中抬起头抗议,却遭突来侵袭的狂吻吞噬。蛇般灵活烫舌趁她开口想发出反抗时滑入齿缝,交缠住她的,贪婪地索取她的甜蜜。
红芍只觉得神魂一瞬间被抽离身躯,天旋地转似的昏眩。抵在他胸前的小手不知何时叛变,攫紧前襟布料,完全臣服在他高超的吻技下。
男性的薄唇往下啃咬纤颈,引来怀中佳人一阵轻颤。天霁逸出满意的低笑,知道已成功攻陷她的初步防备。他将已然无力的她提抱坐在柜沿上,顽长的身躯顺势挤入她双腿之间。右手俐落拨开她胸前交横的衣襟,左手一手拉起桃红色抹胸,两团豪艳椒ru马上弹跳出来。天霁看红了眼,赞叹不已,清淡的乳香味清晰可闻,老实不客气地张口将小巧粉嫩的蓓蕾含入,舔洗着、啃啮着。
第七章
晌午时分,红芍倚在窗轩恍神思索昨夜发生的事,内心纷乱杂陈,揣测天霁当时所言有几分真实。
他真的喜欢我吗?还是把我当成个随便的女子?在石洞糊里糊涂失身,可以失去神智做为理由。可这回,两人意识清楚,实在责无旁贷。
“沐姑娘,沐姑娘。”春菊急促的唤声自内廊传来。
“什么事?”红芍立即推门走到房前庭院。
“沐姑娘……”春菊上气不接下气,按着胸口大喘。“你快来瞧瞧,少爷他……”
“少爷怎么了?”红芍见春菊白着脸,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发病了吧!
春菊二话不说倏的转身,领着她便往后院奔去。红芍提着裙摆,慌乱地穿越回廊来到水榭。只见下人与丫鬟全围成一圈、挤着头望着前面,交头接耳连声细语。
“借过一下,借……”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自动让出通道。红芍只见器宇轩昂的背影,正好端端地立在水池前方。
听见身后骚动,天霁神采奕奕地侧转过身来,露出熟悉的邪肆笑容。
什么嘛!害我紧张得要命。红芍蹙着眉头,嗔睨着霍家少爷安好地站在跟前,只见他自负的嘴角微微上扬。
“哇!好漂亮的牡丹花!”
顺着春菊惊呼,映入红芍眼帘的是一片株丛丰满的花海。色泽艳丽的花卉满满绽放在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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