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涵英冷然说道:“有点什么?一旦建文返朝登基,你知道谁犯了那株连十族的大罪吗?”
陆谳脸色又一变,道:“卫姑娘,如今的上位是这位而不是那位,卫姑娘的作为,为这位上位所不容。奉劝卫姑娘就此打消找寻建文的叛逆念头,老朽还可以网开一面,不究既往……”
卫涵英厉声说道:“陆谳,你在太祖时入锦衣卫,蒙太祖洪恩……”
陆谳道:“老朽知恩图报,如今仍是赤胆忠心,为朱家效力卖命。”
卫涵英咬牙说道:“你这无耻无格、不忠不孝……”
陆谳大声喝道:“大胆民女,竟敢辱骂本指挥使,该当何罪?”
卫涵英厉声叱道:“陆谳,我奉太祖遗诏,你有几颗脑袋?”
陆谳还真吓了一跳,他呆了一呆,道:怎么?你,你奉太祖遗诏?”
“奉太祖遗诏”这句话本是卫涵英一时情急,冲口而出的,话说山口她就懊悔了,可是如今陆谳这么一问,她又不得不点头承认,当即把心一横,道:“是的,我奉太祖遗诏辅保太孙,铲除乱臣贼子!”
陆谳目光一转,道:“太祖遗诏是这么说的吗?”
卫涵英道:“太祖睿智,早知道会有今天,所以在遗诏里他预示天下忠义、武林志士辅保太孙,铲除乱臣贼子!”
陆谳神色忽转恭谨,道:“既然如此,请卫姑娘请出太祖遗诏!”
卫涵英冷冷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哪里配参拜太祖遗诏!”
陆谳嘿嘿一笑道:“恐怕卫姑娘是大言恐吓人吧?”
卫涵英脸色一变,道:“陆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陆谳截口说道:“卫姑娘,这很简单,只要你奉有太祖遗诏,陆谳就算是乱臣贼子,任凭姑娘治罪,要不然就别怪陆谳把姑娘当成叛党,下令辑拿了。”
卫涵英明白,陆谳老奸巨猾,他是看穿了自己,再说若请不出太祖遗诏,他也真会把自己视同叛党!
现在她明白了,她明白为什么严慕飞舍弃王府,躲避自己,隐居这多年,如今不顾一切地复出武林,奉遗诏辅保太孙了。当即她双眉一扬,厉声叱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就是没奉太祖遗诏,也照样能杀你。”
陆谳嘿嘿笑道:“说得是,不过那恐怕卫姑娘得好好费上一番手脚。卫姑娘,我不为己甚,假如卫姑娘答应就此放弃找寻太孙,我愿意不究既往,跟卫姑娘仍是……”
卫涵英叱道:“陆谳,你这是痴人说梦,我但有三寸气在,定然要找寻太孙,辅得他返朝登基,谁敢阻拦我,格杀无赦。今天你要是交出尤子玉,我也暂不难为你。”
陆谳道:“你想干什么?要杀尤子玉?”
卫涵英道:“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陆谳笑道:“卫姑娘,老朽说过,大相国寺的和尚万死其赎,罪有应得,这种事百姓无权过问。”
卫涵英道:“我就是要过问过问,陆谳,这么说,你是不交出尤子玉了?”
陆谳道:“老朽不但不交出尤子玉,而且还要拿姑娘当叛党办!”
卫涵英碎咬银牙,一点头,道:“好,陆谳,你不交出他,我自己动手!”
腾身直扑尤子玉,探爪出掌。
尤子玉一惊,连忙抽身后退。
陆谳倏扬冷哼,道:“叛党大胆,还不给我拿下她!”
有了他这句话,锦衣卫众高手齐动,纷纷亮兵刃围了上去,步履异常缓慢,但却很稳健。
卫涵英攻尤子玉的一掌落空,身形突然走斜,皓腕一翻,一掌当胸向陆谳拍去。
陆谳微微一惊,笑道:“老朽如果连你也应付不了,还当什么锦衣卫指挥使?”
话落,上身不动飞起一腿,踢向卫涵英的小腹。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陆谳能指挥锦衣卫,当然身手不简单,不等闲,他攻出的这一脚,既阴狠又快捷,逼得卫涵英不得不先求自保。
小腹是要害,也是女人家最那个的地方。
卫涵英红了脸,眉宇间杀机浮动,怒叱一声:“陆谳,你卑鄙无耻!”娇躯一闪退后。
论功力,“冰心玉女”列武林一流,可是陆谳领袖锦衣卫,他的身手更高,按说,卫涵英习过严慕飞的武学秘笈,她本不该一招使被陆谳逼退的,无如,天知道她是只得了一册,还是上下册都研习过了?
她闪身退后,稳了稳身形,刚要再扑,几十名锦衣卫高手已然围攻扑到,叱喝声中,兵刃齐指要害。
卫涵英顾不得再扑陆谳,她的身手对付这些锦衣卫高手还绰绰有余,翻腕一捞,一名锦衣卫的兵刃已被她劈手夺了过来,振腕再一扫,三名锦衣卫负伤,这一着吓人,众锦衣卫高手为之一退。
卫涵英把握机会,娇躯电闪,人跟兵刃合一,挟带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了尤子玉。
尤子玉大惊失色,一扬兵刃正要格斗。
陆谳那里大喝一声:“尤子玉,你不行,退后!”
话声中,他横里跨步迎向了卫涵英。
卫涵英恨透了尤子玉,她心知有陆谳出手阻拦,绝难伤及尤子玉,情急生智,她冷叱一声又改扑陆谳,同时右腕一振,兵刃脱手飞出,电光一般地射向了尤子玉。
这里她跟陆谳接实,砰然一声,两人身形晃动齐退,那里响起了尤子玉一声惨呼,再看时尤子玉被那柄兵刃透胸穿过倒了地,身形还在发抖。
兵刃透胸而过,哪还有救?
这一着更震慑全场,这客栈后院一时陷入一片死寂。
蓦地,陆谳扬起一声厉笑:“卫涵英,你竟真敢伤我锦衣卫领班,这官司你吃定了,这命你也偿定了!喂!你们都给我让开!”
他激怒地一挥手,锦衣卫众高手闪身退后。
院子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卫涵英。
陆谳脸色铁青,眉透狰狞,目射狠毒,嘴角噙着一丝怕人的阴笑,双臂下垂,迈步向卫涵英逼了过来。
卫涵英脸色微微一变,但她投有动,目光紧紧地逼视着陆谳,一眨不眨,她暗凝功力,以静制动。
空气扯得很紧,陆谳的脚步不是踩在地上,而像踩在人的心坎上,令人窒息,也令人颤凛!
六尺,四尺,近了——
突然,陆谳停了步,没有动!
两个人相隔不到五尺,就这么对立着。
谁都知道,这两个人正各自凝足了一身功力,在找对方的破绽,接下去的,将是雷霍万钧的一击。
空气扯得更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在场的锦衣卫高手,个个屏息注目。
蓦地,陆谳一声厉叱,双臂陡扬,翻掌向卫涵英胸腹击去,这一招的劲力,该能使石破天惊。
卫涵英倏扬冷笑,道:“陆谳,我试试你!”
皓腕双抬,翻掌硬迎了上去。
她打算凭内力硬拼一掌,岂料,眼看四掌就要接实之际,老奸巨猾的陆谳却阴阴一笑,双掌电翻而下,斜斜地拍向卫涵英两肋,既快又狠更阴毒!
卫涵英一惊仰身,右脚如飞踢去。
砰然一声,卫涵英躲过了两肋,左肩上却挨了陆谳一掌,肩骨立被拍碎,痛彻心脾,如不是她生性好强,咬紧了牙关,一声痛哼定然冲口而出。
而同时,陆谳的左腿上也挨了卫涵英一脚,身形一晃,退出了好几步,差点没坐下去,也差一点被踢中膝盖,只要踢中膝盖,他这条左腿便算废了,好险。
陆谳惊出一身冷汗,左腿上的疼痛,让他站在那儿一时没动。
再看卫涵英,她一条左臂已然垂下。
陆谳突然一声阴笑,道:“卫姑娘,你还能放手一搏吗? ”
卫涵英强忍痛楚,冷冷说道:“有何不可?你能我就能!”
陆谳抬了抬左腿,道:“卫姑娘看看,你踢偏了!”
卫涵英道:“算你运气好,造化大。”
陆谳阴笑道:“你卫姑娘的运气的确不如我那么好,造化不像我那么大,一条胳膊怎能搏斗?对不起,老朽要下令拿人了!”
他是够坏的,他看准了卫涵英左肩骨碎了,一条胳膊不能再动弹了,所以他要来个群殴围攻。
他说完了话,扬起了手。
卫涵英心里是又急又怒,她明白,只要一被缠住,她便凶多吉少,衡量情势太不利,匆忙间冷叱一声:“陆谳,暂寄你一颗贼头……”
陆谳大笑说道:“卫姑娘,主意是好,可惜来不及了!”
右掌猛然挥下。
锦衣卫众高手齐声大喝,挥动兵刃扑了上来。
的确,要走是来不及了,卫涵英咬牙横心,单臂凝功,打算拼一个是一个,就要出手。
蓦地,一声娇叱划空传到: “不要脸,仗恃人多!”
话声未落,一条娇小人影飞射落入院中,正是赵玉琴!
她腰佩长剑,扬着露眉,瞪着美目,雌威逼人。
陆谳为之一怔,锦衣卫众高手连忙收势闪身。
赵玉琴回身望了卫涵英一眼,道:“一大早出门也不叫我,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里陆谳定过神来要说话。
卫涵英忙抢先低低说道:“替我挡一挡,我在客栈等你!”
说罢,没容赵玉琴开口,强提一口真气,腾身飞射而去,锦衣卫众高手不知公主意向,没一个敢追。
陆谳要喊,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既急又气,一跺脚道:“公主不该来!”
赵玉琴脸色微微一变,道:“陆谳,你说什么?”
陆谳猛悟失态,他一惊连忙躬下身去,道:“公主恕罪,卑职一时情急……”
赵玉琴冷冷说道:“还好你只是一时情急,要不然你能杀了我?”
陆谳机伶伶一颤,头垂得更低:“卑职不敢,公主有所不知,她的左肩骨已碎。”
赵玉琴呆了一呆,道:“你怎不早说?”
陆谳暗暗一声苦笑,道:“回公主,卑职来不及禀报!”
赵玉琴皱了眉,道:“这是怪我,我要不来,只怕她早已被擒了。”
陆谳没敢再说,这要他怎么说?
赵玉琴美目一抬,道:“这么说她的身手并不怎么高嘛!”
陆谳道:“禀公主,卑职胜在取巧,她侧败在大意,卑职已试出了,真要说起来,单打独斗,她的身手不在卑职之下。”
赵玉琴“哦!”地一声,道:“是这样吗?”
陆谳道:“是的,卑职焉敢欺瞒公主?”
赵玉琴沉吟了一下,道:“那也不要紧,她既跟你不相上下,我的所学就比她只高不低,我去找她去!”
说着她就要走。
陆谳忙道:“公主要到那里去找她?”
赵玉琴道:“客栈,她说她在客栈等我。”
陆谳道:“公主,以卑职看,她绝不会再回客栈去了。”
赵玉琴凝目说道:“何以见得她绝不会再回客栈去?”
陆谳道:“因为她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公主的身份。”
赵玉琴一震,急道:“谁说的?怎见得她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陆谳道:“今早她出门,并未唤醒公主邀公主同行,此其一,适才她见公主到来,唯恐属下说出她肩头已碎,未等公主说完话便匆匆离去,此其二,公主睿智,请想想看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公主的身份?”
赵玉琴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有。”陆谳接道:“卑职遵公主手谕,将所有人手撤离了大相国寺,仅派他们不认识的三班弟兄王云龙去大相图寺监视一切。今早王云龙被她看破为她所制,她由王云龙口中得知尤子玉杀了大相国寺里的和尚,卑职以为她很可能也由王云龙口中逼出了公主的身份了。”
赵玉琴咬牙说道:“尤子玉跟王云龙都该死。陆谳,你带几个人去,把大相国寺里的和尚,统统给我杀光!”
这位娇贵公主简直是位女煞星!
陆谳没有答应,迟疑了一下,却道:“卑职斗胆,公主不可意气用事,请收回成命。”
赵玉琴抬眼说道:“怎么?那些和尚杀不得?皇上本就讨厌他们,如今我杀几个有什么了不起?”
陆谳道:“固然上位一直厌恶僧人,公主杀几个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公主得为上位着想,天下百姓对上位本就不甚谅解,如今再杀大相国寺的僧人,恐怕会引起民愤民怒。”
赵玉琴双眉一扬,道:“民愤、民怒,大胆!他们敢怎么样?”
陆谳道:“公主曾赞过唐贤相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可畏者唯民,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有道是:“得人者昌。”
想不到陆谳会说出这种话来。
赵玉琴不耐烦地摆了手,道:“好了,好了,她看破了我的身份,大相国寺的和尚也不能杀,那么你该该怎么办?”
陆谳目光一转,道:“卑职有个拙见在此,只不知公主……”
赵玉琴道:“你说说看。”
陆谳靠近一步,道:“公主何妨来个以毒攻毒?”
赵玉琴微微一怔,道:“以毒攻毒?你指的是什么?”
陆谳阴阴一笑,道:“公主,严慕飞不是快要来了吗?何妨借重他除去卫涵英?”
赵玉琴呆了一呆,道:“这……你有什么办法?你要知道,我不能见他,而且也不能让他知道朝廷另外派出了锦衣卫。”
“不然,公主。”陆谳道:“以卑职之见,公主不妨见见他,事到如今,也访让他知道朝廷另外派出了锦衣卫了!”
赵玉琴愕然说道: “这……怎么说?”
陆谳微微一笑,笑得阴狠,笑得得意,道:“公主请屋里坐,容卑职详禀!”
赵玉琴一点头,当先走向上房,她没有看地上尤子玉的尸体一眼,倒是陆谳摆手吩咐道:
“来个人把尤领班抬下去,交开封府觅地厚葬!”
说完了话,他跟在赵玉琴之后进了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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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玉龙谈佛
这一天,开封城里来了个人,颀长的身材,一袭黑衣,一顶大帽,一个长长的行囊,此人看上去洒脱,潇洒,气度高华,隐隐有逼人之感。
自然,那是武林称最,天下翘楚,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玉龙美豪客”,当年的“金陵王”九千岁严慕飞!
卫涵英没说错,也没有骗人,严慕飞果然到了。
严慕飞是怎么出困,从那太祖的地下陵寝中走出来的?怎么也到了开封?这,暂时是一团云雾一个谜。
严慕飞他进了开封城后,没往别处走,找到了鼓楼大街,径直地走向了大相国寺。
这时候,是正午热得人流汗,日头能晒出人的油来的时候,所以大相国寺前要比晚上冷清得多。
棚子、摊子,都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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