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到了数十丈高空之后,射势一顿,忽然爆裂,散为数十缕淡红轻烟,向四下飞散而去。
这时,起自金玉琼檀口的那缕血光也越来越低,越来越细,终于消失不见!
血光消失后,金玉琼像脱了身,螓首缓缓垂下,半晌之后,方始拍手整理满头乱发,然后插上凤钗,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块轻妙,覆在她那艳绝尘寰的娇靥之上,这才缓缓站起身影。
口口口
天,渐渐地亮了,金轮起自东山,晨霞万道射上赤壁,在晨雾里,严慕飞跟卫涵英相继驰返。
金玉琼忙迎了上去,问道:“姐姐,可有什么发现?”
卫涵英苦笑摇头,转望严慕飞道:“你呢?”
严慕飞道:“你大概一直没留意,在峭壁上那斗大的‘赤壁’二字之下,被人以金刚指力镌刻了八个小字!”
卫涵英“哦!”地一声,惊声说道:“峭壁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毫无可资攀援之处,一失足便坠于大江之中,此人竟还能用金刚指力携刻八个小字……”
严慕飞道:“且字迹均匀,刻划入石三分,足见当时他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卫涵英惊骇地道:“此人之功力怕不跟你相仿?”
严慕飞道:“放眼天下,除我之外,只有纪纲。”
卫涵英神情一喜,忙道:“英雄所见略同,那八个宇是什么?”
严慕飞道:“恐怕要很费一番心思去解去想了,八、六、二十四、七十二!”
卫涵英一怔,愕然说道:“这……这算什么?”
严慕飞道:“字既是纪纲所留,则不会毫无意义!”
卫涵英道:“他也太捉狭了,字留在那个地方,除非特别留心,不放过每一处,才能发现‘赤壁’两字之下另有字迹,也除非是你,换个人也设办法知道那些字写的是什么!”
严慕飞霍然说道:“难道他料定我必然复出?”
卫涵英叹道:“纪纲是个奇才,怕是这样了。”眉锋一皱,道:“八、六,二十四,七十二,他这是什么意思?比前几次都难解难懂。”
严慕飞道:“该是越来越难的,要不然岂不被人很容易便知道他俩的去处?看来他是存心考我。”
卫涵英愕然说道:“怎么说?”
严慕飞道:“他既然料定我必然复出,又留了这么八个令人难懂难解的怪字,这不是分明要我去解,分明考我么?”
卫涵英一点头道:“对,你奇才,他才奇,所不同的是一个称第一,一个称第二,他要看看你这位称第一的奇才,能不能解得开住所留的这八个字。要是你解不得,那就枉为第一奇才了!”
严慕飞摇头苦笑,道:“八,六、二十四,七十二,这究竟是意味着……难煞人,难煞人!纪纲他也太以捉狭……”
金玉琼突然说道:“这个数目是不是代表一样东西?”
卫涵英道:“谁知道,应该是吧!”
金玉琼沉吟说道:“这几个数加起来是一百一十,这一百一又意味着什么,什么东西跟一百一有关?”
卫涵英道:“众所周知的,少林有四尊者,十八罗汉,一百零八尊木罗汉,却没听说过有什么一百一十。”
金玉琼道:“真要说起来,这世上跟一百一十有关的事物不会没有,只是不太出名,不为人所知而已。也许某个地方有一百一十间房子,某个地方有一百一十株树,某地方有一百一十个洞,某地方有……”
严慕飞摇头说道:“玉琼说的不错,这个谜委实是不难解了……”目中异采忽闪,道:
“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金玉琼道:“也许是我的门人。”
蓦地一声尖锐啸声起自左边一座小峰之后,啸声虽利又难听,但却中气十足,内力劲道裂石穿云,直遏长空!
金玉琼双眉一扬,笑道:“果然,是我底下的白衣八侍……”
当即也仰面一声清啸!
啸声未落,八条白影自那座山峰后转出,闪电一般地飞掠过来,个个足不沾地,一如随风飘行。
卫涵英脱口喝道:“好身手……”
金玉琼笑道:“姐姐夸奖了!”
说话之间,那八条白影已射落崖顶,正是金玉琼座下的“白衣八侍”,长发披散,手臂下垂,加上那袭白衣,一如鬼魅!
他八个一见严慕飞,另外还有个清丽如仙的女子,齐齐一怔,立即停身在数十丈外,八对犀利目光,尽射惊诧地向这边望了过来。
严慕飞含笑说道:“敢情她们八个还认识我!”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哪一个忘得了‘玉龙美豪客’!”微顿轻喝:“如今我跟严大侠是友非敌,你们八个过来吧!”
“白衣八侍”这才腾身掠了过来,近前躬下身形:“八侍见过门主,不知门主召唤有何指示?”
金玉琼一抬皓腕道:“见过严大侠跟‘冰心玉女’卫姑娘!”
“白衣八侍”转身行下礼去!
严慕飞与卫涵英忙还了一礼。
金玉琼道:“你们八个在什么地方接获‘血蛊令’的?”
八侍中最近一名欠身说道:“回门主,属下八人是在江夏城外接获‘血蛊令’的。”
金玉琼道:“原来你们八人就在附近,可曾见着别的人?”
左边那名白衣侍者道:“回门主,属下八人数日前在房逊附近碰见过‘六虎’中的老五跟老六!”
金玉琼“哦!”地一声道:“他俩到房逊去干什么?”
左边那名白衣侍者道:“房逊一带这两天兵马调动频繁,像是有什么大事故,而且锦衣卫也到了不少高手,他两个想去看个究竟……”
金玉琼把诧异目光望向严慕飞。
严慕飞眉锋微皱,沉吟说道:“这情形很不寻常,只是——这是为了什么?”
卫涵英道:“房逊地近武当,又在武当势力范围之内,他们要在武当的势力范围之内干什么?”
金玉琼道:“武当剑术冠绝宇内,与少林并称武林两大宗派,武林人不敢轻易招惹,可是官家不会有什么顾忌,武当也绝不敢轻易管官家的事!”
卫涵英道:“他们此举究竟是……”
严慕飞突然说道:“走,涵英,咱们折回嘉鱼找‘穷家帮’问一问去!”
卫涵英道:“咱们走了,玉琼怎么办?”
严慕飞道:“要想不为人知,在这个地方分手最好。今后咱们分为两路,各干各的,要想传递什么消息,只找附近‘穷家帮’!”
卫涵英一点头道:“对,这是个好主意……”
走过去握住了金玉琼的一双柔荑,道:“妹妹,我跟他走了。我有点舍不得你,但这只是小别,以后的日子长远,你要保重!”
金玉琼也满怀的离情别绪,微微点头说道:“谢谢姐姐!姐姐也该保重,并请代我照顾他!”
卫涵英倏然而笑,道:“妹妹放心,倘他多半点吃不好,穿不暖,他日见面时,你唯我是问就是!”
金玉琼娇羞地微微垂下螓首。
卫涵英没有多说,再道珍重后,与严慕飞飞掠而去。
赤壁,嘉鱼近在咫尺,片刻之后,他俩并肩进了嘉鱼县城,在城门口找到了一个‘穷家帮’弟子,严慕飞出示‘穷家帮’信符,那花子一惊便要行礼。
严慕飞伸手拦住了他,道:“这儿行人不断,阁下不必多礼。我向阁下打听一件事,听说房逊一带兵马调动频繁,且有大批锦衣卫高手赶往,不知可有此事?”
那花子道:“回您,确有此事,这几天,房逊分舵一直在严密注意此事!”
严慕飞道:“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那花子道:“回您,听说是跟建文有关!”
严慕飞心头一震,与卫涵英飞快文换一瞥,然后转望那‘穷家帮’嘉鱼分舵弟子,道:
“贵帮在房逊一带可曾有所发现?”
那花子道:“房逊一带倒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据房逊分舵说,经常有个俗家客人从武当下来到草店镇购物。”
严慕飞道:“草店镇是武当的入山口,武当山上何来俗家客人,阁下可知道那俗家客人的长相如何?”
那花子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
严慕飞沉吟说道:“武当八宫、六院、二十四庵、七十二观,哪一处也没有俗家。”
目中异采暴闪,霍地转注卫涵英,道:“涵英,你听,八宫、六院、二十四庵,七十二观!”
卫涵英大喜,脱口说道:“八,六,二十四,七十二,对,正是那个数。”
严慕飞双眉一扬,道:“这就够了。”
转望那花子,接道:“多谢阁下相告,贵分舵主处也请代为致意。我有急事在身,不能在嘉鱼多停留,告辞了!”
微一拱手,偕同卫涵英转身出城而去。
他这一拱手不要紧,害得那花子差点没趴下去,望着严慕飞二人出了城,他像一溜烟般跑进了对街一条小胡同里。
口口口
严慕飞跟卫涵英是既兴奋又焦急,一出嘉鱼县城便专找僻静处,尽展身法向前飞驰。
路上,卫涵英诧异地道:“慕飞,他们会比咱们还快?”
严慕飞微微皱着眉锋道:“怕是纪纲不慎,暴露了行迹,被他们的眼线无意中发现了,要不然他们绝不会快过咱们!”
卫涵英道:“这件事是在好几天之前,你看如今会不会……”
严慕飞道:“谁知道,那要看天意了!”
卫涵英道:“纪纲是够机警的,也许他早带着太孙跑了。”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谈何容易,只怕他们早就把武当百里之内团团围住了!”
卫涵英脸色微变,道:“那……那怎么办?”
严慕飞道:“别急,别愁,咱们只尽自己所能地往那儿赶,其他的就要听天命了。倘天意属朱棣,谁也没办法挽回的。”
卫涵英沉默了。
严慕飞也没再说话。
他俩过长江之后,购了两匹健马代步,然后马不停蹄,日夜不敢稍歇地往武当赶去。
等过了荆山的时候,两匹马都跑累了,好在荆山既过,前面就是保康县城,再过去就是武当了。他两个弃了马匹,尽展身法疾驰,在这一天的上午到达了保康县城。
进了保康县城,迎面走来个伸手花子,严慕飞明白,当即抵低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那花子低低说道:“严大侠,恕我无法大礼拜见!我特来禀报,他们还未见有什么动静,只是要想从保康往武当去,只怕难了……”
严慕飞道:“为什么?难道他们不让人往武当走?”
那花子道:“正是,从房逊经保康、均逊、谷城,一直到竹山,动用兵马上万,并有锦衣卫高手,把武当百里山区团团围住,任何人不许进出。”
严慕飞眉锋一皱,道:“可知道指挥这些人的是谁?”
那花子道:“是一位公主跟锦衣卫指挥使陆谳!”
严慕飞微一点头道:“谢谢你了,并请代为向贵分舵主致意!”
那花子道:“不敢,严大侠,我能为您效劳,就是整个‘穷家帮’跟我的无上荣宠。”
头一低,转身而去。
严慕飞一怔,摇头失笑。
卫涵英皱着眉低低叱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严慕飞道:“有什么不能笑的,你以为他们能拦得住我么?”
卫涵英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他们不敢拦你,可是我呢?我总不能不跟你一起往武当去呀!”
严慕飞道:“我的意思也就是让你在这里暂时住下等我。”
卫涵英一拧娇躯,道:“把我一人撇在这儿,不行!”
严慕飞笑了笑道:“涵英,这可是在大街上,瞧瞧有多少人在看你!”
卫涵英抬眼一看,可不是么,一对对的眼晴都在看着她。她脸一红,低嗔道:“讨厌,有什么好看的!”
严慕飞笑道:“人好好色,恶恶臭,这能怪他们么?只怪他们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更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扭身撒娇。”
“讨厌,你!”卫涵英羞气地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嘴?”
严慕飞微微一笑,道:“自从洞房花烛之后!”
卫涵英娇靥通红,“哎哟!”一声道:“你,你怎么敢……你要再敢说,瞧我不拧你掐你!”
严慕飞道:“使不得,夫人,那会招来更多的目光!”
卫涵英既羞又气,心里更甜,却奈何他不得,有心想跺脚,又猛然想起跺不得,当即咬牙说道:“好哇,待会儿到了没人地儿,看我不……”
严慕飞进:“涵英,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前面便有一家客栈,听我的,暂时在这儿住下,行么?”
卫涵英道:“不行,要去咱俩一起去,要不去咱们都别去。”
严慕飞道:“涵英,事非小可,岂能闹孩子气!”
卫涵英道:“谁孩子气了?我一人在这儿多没意思,我害怕。”
严慕飞“哈!”地一声,失笑说道:“好个害怕……”
卫涵英幽怨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就忍心撇下我一人儿?”
严慕飞道:“涵英,你今天是怎么了?”
卫涵英道:“怎么了?问你呀,都是你害人!”
严慕飞神色为之一荡。
卫涵英接着说道:“再说,琼妹妹把你交给了我,要我照顾你!”
严慕飞笑道:“涵英,我只身闯荡了这多年,你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卫涵英道:“难道你不需要人照顾?”
严慕飞敛去笑容,微一点头,道:“倒是真的,如今我还真觉得身侧不可片刻无卿。”
卫涵英倏然失笑,白了他一眼道:“不害躁,进去吧!”
推了严慕飞一把。
严慕飞抬眼一看,敢情已到了客栈门口。当即他一怔,却只听卫涵英哦声说道:“你还当我真那么孩子气?”
严慕飞摇头失笑,转身进了客栈。
进了客栈,他找了一间干净上房,安置好卫涵英后,他就要走,卫涵英却坐在床边上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撇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心里总是怪别扭的。”
严慕飞道:“以往呢?”
卫涵英矫媚地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那不同,以往心里想你,现在更想得厉害!”
严慕飞一阵激动,忍不住握住上柔荑,道:“涵英,你知道有句话?”
卫涵英道:“什么?”
严慕飞道:“小别胜新婚。”
卫涵英红透耳根,一抖手,嗔道:“去你的,就知道你没有好话……那种羞死人的事儿,岂可一再……”
严慕飞索性涎脸说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是人之大伦……”
“哎呀!”卫涵英一双玉手捂上了耳朵:“你再说,你怎么敢……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皮厚不害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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