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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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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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道:“你想打架是不是?”
最后有一个青衣的矮女,她把众人分开,向前跨了一步,直着脖子道:“小子!姑娘叫你来一个狗吃屎!”
这矮女可真是蛮横,说打就打,只见她一晃身子,已来到了照夕身前,那条短腿,贴着地面,“唰”的一声,直向管照夕双足上扫了过去。
照夕本就是一腔愤怒无处发泄,想不到这丑女如此欺人,当时见她单腿扫来,只冷笑了一声,一时运气双足,只听见“叭”的一声,众少女都不由惊得“啊哟”了一声!
却见那矮女杀猪似的怪叫了起来,东倒西歪,一直退后了十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时痛得挤鼻子眨眼,口中兀自“啊哟、啊哟”叫个不止。
管照夕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这么一来,余下的几个少女,一时都惊叫了起来,有的去搀那矮女,有的却向照夕扑了过来。
管照夕方自打起精神,想好好惩治她们一番。正在此时,却闻红楼阁檐间一声清叱道:
“不要打!不要打!”
接着这人用“燕子穿帘”的轻功绝技,三四个起落,已来到了近前。
这人一来近,照夕才看清了,来人就是昨夜败于自己手下的那个文春,不由向后退一步,一沉双掌,怒目向她视着!
这时其余的几个少女,也都后退了几步,见文春来到,一时七口八舌的嚷道:
“文姐姐!你来的正好,快收拾这个小子,他伤了人了!”
文春匆匆向照夕点了一下头,遂回过头,绷着小脸对姐妹道:
“你们胡闹些什么?这是七小姐的朋友,你们竟敢得罪,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她这么一说,众少女都不禁吓得一怔,那个受伤的矮女,口中也不敢再唉哟了。
文春这才收回了怒容,回过头来,对着照夕福了一下,含笑道:“公子真是信人,说下午来,就下午来,我们小姐早就等着你呢!”
照夕剑眉微皱,心想这个丫头倒是改得真快,昨日还同自己拳来脚往地厮打,想不到一夜之间,居然变得如此客气了。
当时仍是不欢不笑,只冷冷道:“那么就请带我一见,我只把银子给她留下,和她比一比功夫,比完了就走。”
文春妙目微合,浅浅一笑道:“这点银子,干嘛老挂在嘴上,其实我们七小姐……”
她说着,目光向一边的几个女孩转了一下,遂不多言,只点了点头道:“公子!你随我来。”
说着转身自去,照夕冷笑了一声,向四周之人看了一眼,也就放步跟去。
他这时才留意到,这院中好大的地势,亭台楼榭,花池松石,美不胜收,树枝上小鸟啁啾,伊然深府巨院,他心中更猜测不透这白雪尚雨春是一个何等之人了。
想着已踱过了一条回廊,眼前草地上耸立着一座红楼,楼前十数株老松青郁郁的十分雄伟,微风过时,发出一阵阵清啸,十分悦耳。
照夕见大厅门大敞,正有一个红衣使女,侍于门首,笑着向这边看着,文春回头笑道:
“公子请在客厅稍坐,我这就去请我们小姐。”
说着她便由一条小松径,向一边侧楼走去,照夕点了点头,向厅内走去。
那门前红衣丫鬟,弯腰叫了声:“管公子!”
照夕不由剑眉微轩,心想:“怎么我的姓,她们都知道了。”
当时怀着惊异,进到了厅内,见厅内一色的黑漆家具,太师椅上都加着猩红的坐靠垫子,另有紫藤团椅六张,作梅花状散于四隅。正厅粉墙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的仕女喜春图,两旁是一副祝枝山的对联,一笔大草气派非常。
照夕不耐烦地坐下来,那红衣小婢已上了香茗,他靠在椅上,暗想道:“我今天来,可不是来做客的,态度上也不能太礼貌。”
想着对那丫鬟一摆手,皱眉道:“不用!你端下去。”
那丫鬟睁着一双大眼睛道:“干嘛……这是刚泡的。”
说着还用手摸了摸杯子,转着眸子道:“太烫了是不是?”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你放下来好了。”
那丫鬟本来端起了杯子,遂又放下了,只半皱眉头,看着照夕似笑又颦,道:“公子……”
照夕本是一肚子火,可是却也不便对她发作,只道:“我不是你们小姐什么朋友,我只是来找她了一点事情,事情一完我就走。”
说着遂不愿多言,把头一转,目光却视向一边墙上。无意间,却见壁上交叉悬着一双连鞘的长剑,剑把上穗子极长,其下却是一副青绢小联,写着一笔疾劲的草书,照夕出身仕子,不由留意向那对联上一看,见联上写的是:
“持剑走天涯
归后笑武林”
没有上款,下款落名如龙飞蛇行,是“尚雨春”三字。照夕心中不由动了一动,想不到这尚雨春,竟写得如此一笔好字,他望着这副对联,不禁冷笑了笑。又想,好狂的女人,今日我定要同她比一比了,看看她有什么惊天动地之能,竟敢写此豪语。
正想着心事,却闻身侧那红衣丫鬟低声道:“小姐来了!”
照夕忙一回身,却见纱门开处,走进一人,正是那白雪尚雨春,照夕忙站了起来。
这时尚雨春秀发披肩,身着翠色短裙,踏着空纱拖鞋,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腿。
她一只手频频抖着肩上的秀发,发上水珠淋淋,就似一朵出水的荷花!
她匆匆走进客厅,略为红着脸笑道:“我正在后面玩水,文春来说,才知管兄来了,你先请坐,我……”
说着抿嘴一笑,匆匆跑上楼去。照夕心中不由一动,当时又坐了下来,只觉脸上发热,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得劲儿,却见那红衣小丫鬟,正睨着自己微笑。
管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暗忖:“不好!我不要着了她们的道儿。看此处所见全是女人,而且俱都十分撩人,秋波送媚,竟无半点羞涩。我管照夕是堂堂男子,若在此失了礼态,还有何面目出去见人。”
想着不由把心一定,由怀把备好的银子取出,暗忖着,只要那尚雨春下来,我就把银子还她,干脆武也别比了,走了算了。
想着心中稍安,此时那丫鬟退下,亦不见了先前的文春再来,约半盏茶的时间,却见尚雨春由楼上姗姗而下,微笑道:“管兄久等了。”
她边说着,已走近照夕,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在照夕脸上转着,透着微微的笑意。
她此时穿着一袭水绿的绸裙,上身是对钮小汗衫,露出半截雪也似的玉臂;尤其是头上那一篷乌云似秀发,用一条翠带朝天的拢着。其上仍可见亮晶的水珠儿,真个是秀丽晶莹不染纤尘。
照夕见她走近,不由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正色道:
“蒙姑娘宠召,管某来访,这是……”
他双手把那一小包银子往桌上一放,红了一下脸又道:“这是欠姑娘的银子……二两……请你收下。”
尚雨春在他说话之时,已把一双杏眼微斜地睨着他,嘴角上弯着,露出浅浅的微笑。
听完了他的话后,眯了一下眼,笑道:“怎么着,你真还我银子……我可是骗你的。”
照夕怔了一下,遂绷着脸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这银子虽少,也万无白用姑娘银子的道理,姑娘还是收下吧!”
尚雨春道:“你这人也太死心眼了,我既诚心请你吃饭,又何想要你的银子?”
照夕见她不收,不由着了急,当时一抱拳道:
“我既说了要还,万无再收回的道理,姑娘不必客气,我这就告辞了。”
说着正要转身,却见尚雨春笑道:“慢着,你先别走。”
照夕回过身来,只见尚雨春脸色微红地道:
“拿你这人真没办法,既如此,我收下就是。”
照夕点头道:“姑娘理当如此。”
尚雨春遂伸臂道:“你倒是坐下呀!”
照夕摇了摇头,窘道:“我……我要走了!”
尚雨春忽然低下了头,像十分失望。照夕把心一横,暗忖这地方定非善处,我还是不要久留的好。想着方一转身,却不想尚雨春又道了声:“喂!你不要走!”
照夕回过身来不悦道:“这是为何?”
雨春脸色微红道:“你……你不是还要和我比武么?”
照夕怔了一下,摇了一下头道:“我已伤了府上二人,实在不愿再多惹事了。”
却不料那尚雨春,由位子上站起,似笑又嗔的摇了两下头道:
“不行!就是因为你无故伤了我的人,所以今天不能这么容易就放了你。”
照夕红着脸道:“那么姑娘打算怎么样呢?”
说着一双俊目,翻了一下,炯炯地看着尚雨春。这姑娘笑了笑,她用手轻轻地在椅子背上划着,一面噘着小嘴半笑道:“我呀……我当然想要看看你的功夫。”
照夕冷笑道:“也好,那么我们就……”
尚雨春摇了一下手道:“不要慌,我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你先坐下,把火气压一压,干嘛说话这么厉害?”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遂又坐下来,心想这女人,可真有股磨劲,一时心中也不知她到底安着什么心。好在自己一身功夫,也不会就怕了她,倒不如耐着性子,看她如何。
这么想着不由叹了一声道:“我是路过这地方,不能在此久等,并不是我说话厉害。”
尚雨春见他坐下了,才又恢复了笑脸,道:
“你看天还没黑呢,而且太热,你也不用着急,干脆在我这里用了晚饭,我们到院子里月亮下面,好好的比一比,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说怎么样?”
照夕皱了一下眉道:“这……何必要等到晚上呢?”
尚雨春柳眉一竖道:“我不是说过现在太热了么?你未免太固执了,莫非……”
照夕不由红着脸点了一下头道:“既如此,依你就是。”
尚雨春这才回嗔为喜,当时唤了一声文春,就见由后面走出了那个俏皮丫头,尚雨春笑着说道:
“管相公在我们这里吃晚饭,你去关照厨房,要好好地准备。”
文春笑着答应了一声,即退下,照夕此时耐着性子坐下,心中实在是充满了疑端。
自己来此本有敌意,却不料竟成了宾客,闻言后苦笑了笑道:
“姑娘不必张罗了,我也不饿,再说我来此本是还你饭钱……现在你又要请我吃饭……这账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尚雨春嘻嘻一笑道:“这顿饭我绝不收钱如何?”
正说话之间,忽见那文春去而复还,满脸焦急之色,在门口对着尚雨春连连比着手势,照夕不由心中一怔,不知究系何事,又不便问,尚雨春秀眉微皱道:
“有什么话,鬼鬼崇崇作什么?”
文春窘笑了一下,红着脸道:“七小姐……你出来一下好不好?这话不便说。”
尚雨春这才站起了身子,对照夕浅浅一笑道:“你先坐坐,我去看看有什么事,马上就来。”
说着匆匆出门,遂听到那文春脱口道:“乔三爷来啦,说金鱼巷的买卖今晚过境……”
照夕才听到此,就见那尚雨春轻叱了声:“小声点!”
她匆匆回头向照夕看了一眼,又往外走了几步,二女低声叽叽喳喳了半天,照夕仿佛听到什么“乔三爷说人手不够”等语,余下就听不清了。
这时管照夕心中虽有些不解,可是还没有想到什么别的。须臾,那尚雨春又匆匆地进到房中,她脸上仍然是春风满面,不带出一点异态,嫣然一笑道:“让你久等了!”
管照夕剑眉微皱,道:“如果姑娘刻下有什么急事,我就回去了,这场比试也就算了。”
尚雨春摇了摇头,哂道:“没什么事,不要紧……我可不能放你……”
说着杏目向他瞟了一眼,带出无限妩媚,照夕不由将欲起的身子,又坐下了。
他低头想了想,暗忖道:“我一向直率豪爽,怎么今天在她面前,却如此百般温柔?
反倒不如她一个女孩子家了。”
想着不由把愁容尽去,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我不愿与你比武,实在是我急于返家,不想在路途之上,多有耽误。既是姑娘一再好胜,我也就不再推辞了。”
他又笑了笑道:“我并不怕你呢!”
尚雨春欢喜过望,翻着那双明亮的大眸子道:
“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我还真是对你不服气,今天我一定要……”
她说着话,忽然转动了一下眸子,似笑又颦道:
“不过……我临时有点事出去一趟,你是不是肯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呢?”
照夕怔了一下,但对方那双清澈晶莹的双目,正自牢牢的盯视着自己,不容他多作考虑,遂皱眉道:“这样似不大好。”
尚雨春忽然秀眉一剪,冷笑了一声道:“如此相公无此自信,也就罢了!”
她那艳若桃李,冷似冰霜的态度,倒使得这甫出江湖道的小雏儿大大为了难。尤其被尚雨春这么一激,不禁脱口道:“既如此,我等你回来就是。”
他脸色微红地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反倒无限惭愧,暗忖,听她之言,分明对方是素知自爱之人,我却反到把她想成淫娃荡妇之流,却也是太小看她了。
恐惧之心一去,自然无所警惕,却见那尚雨春问言又回嗔为喜,呼来小婢,换来香茗,一时二人畅谈了起来。
谈话之中,管照夕震惊的是,想不到此女小小年纪,居然对武林之中典故,各派门路前后因果,真是了如指掌;而武学一道,细细道来,亦如数家珍。照夕也就情不自禁的,由猜疑而对她生出了敬仰之心,心中多多少少也存了接交之意,到了此时,那比武之事,反倒绝口不提了。
相反,尚雨春也深深体会出,对方仅仅是一个甫出师门的少年,而江湖经历却丝毫俱无。可是武学一门似较自己尤有过之,几次想打探一下他师尊何人,奈何照夕却是守口如瓶,并微有疾愤之色,尚雨春也就不便再多问了。
可是她那水汪汪、圆活的眸子转动之下,无形中,已似流露出无比的倾慕深思,只是那少年公子,并不能体会罢了!
这时天也黑了,经此一段长谈之后,照夕已去了拘束之态,尚雨春并告诉他自己乃是自幼投师,学成绝艺。父亲为一盐商,并经营绸缎,时常往返江南北京,所以这地方虽有家宅,却极少来此居住。开封地面店商,悉数交她经营等等。
因此,照夕也就不惊奇了,反倒生出敬仰之心,暗忖她一个少女,有如此能耐,学成一身武功,已是不易;居然还能治理如此一片家业,确是很难能可贵了。这时丫鬟来请吃饭,二人也就进入了饭厅,照夕也就不客气,随着落坐。
照夕见满桌山珍海味,杯盘也很精致,比之北京故居,似更讲究,心中不禁暗惊商人之阔,实较名门巨宦,亦有过之!
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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