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蔚然弯腰,靠在出租车的窗边,温柔的望着她:“想要我负责的话,随时找我,要告我的话,我也等着你。”
司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舒雅望冷着脸道:“开车。”
舒雅望一路呆滞的坐着,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很茫然,很茫然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要去告他,她不能放过他,她一定要去告他,一定要!
可是她真的好累,全身都好痛,她想回家,想回家,可为什么,就连回家的路也变的这么远,怎么累?
一直到司机提醒她到了,她才从呆滞中醒过来,下了车,望着军区大院的大门,她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错觉。
大院的路还是那一条,她从这里经过无数次,她忽然想起,她从这条路走过时的情景,很多很多的情节充斥在脑子里,小时候,她在前面跑着,唐小天在后面追着,小小的她,和小小的他,一脸天真的笑着,无忧无虑奔跑在那片明媚的阳光里……
上学时,他和她一起骑着自行车,风一般的从这条路穿过,她总是无赖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叫他带她,叫他骑快点,叫他加油,而他总是抿着嘴低头轻笑,然后猛地附下身,狂踩着,呐喊着带着她前进,她紧紧地握着他的肩膀,笑的明艳如花……
他们分别时,在这个路口,他扯下胸口的大红花抛给她,那红彤彤的花儿在空中飞舞,他大声对她喊:“雅望,你要等我!”
她抬手接住那用丝绸做成的红花,凉凉的手感,一直深记心中。
雅望……你要等我!
舒雅望忽然停住,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她僵硬的看着前方,无法动弹,中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可她却连一点温度也感觉不到。
她在马路上蹲了下来,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右手无名指上的砖石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丽的十字光芒,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慌忙的用手捂住它,紧紧地闭上双眼,一阵揪心的痛。
不!不是痛!是比痛更难忍的感觉,那感觉混合着耻辱,嘲讽,疼痛,揪心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
她觉得,她快不能呼吸的,真的好想死。
一想到小天,一想到小天,她真的好想死了算了!
怎么办?小天,小天,我要怎么面对你?
你是那么的疼爱我,你是那么的宝贝我,可是我现在……
我现在……
她紧紧的抱住身体,用力的咬住嘴唇,指甲深深的掐入肉中,喉咙里发出近似哀号的哽噎声。
她蹲在路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脚都蹲的发麻了,她也没有站起来,一直一直到,一辆轿车从她身边开过,又倒了回来,停在她身边。
白色的球鞋逐步出现在她面前,一个少年蹲了下来,干净精致的脸上满是关心看着她:“怎么了?”
舒雅望愣了很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他逆着光,像是被描了一线金,漂亮纯净的像天使一样。
舒雅望忽然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雅望?”夏木的声音里有着紧张:“你在哭吗?”
“没,我没哭。”舒雅望盯着地上,忍着泪水说:“夏木啊,背我回家好么,我肚子好痛。”
夏木静默了一会,垂下眼,转过身去,轻声说:“上来吧。”
舒雅望吸了吸鼻子,趴在他瘦瘦的肩膀上,夏木很轻松的将她背起来,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的走在熟悉的大院里,道路两边的白杨树叶奏着舒缓的乐曲,阳光在树叶的缝隙中轻轻旋舞着。
她咬着嘴唇,偷偷的抓紧了他的肩膀,心里一阵揪心的疼,他眼神微微一闪,嘴角轻轻抿起。
舒雅望刚打开家门,才想开口叫夏木回去,就听见舒妈急急忙忙跑出来骂道:“你个死丫头!一个晚上不回家!急死人了!你怎么搞的!电话也不接!啊!你到哪去了!”
舒雅望慌张的看了眼夏木,不知所措的摇头:“没……没有。”
“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舒妈一把扯过舒雅望,将门关上,仔细打量着一直低着头的她:“你知不知道,你爸派人找了一晚上!”
“我……我没事。”舒雅望的长发遮住她空洞而无神的眼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否认的这么快。
夏木紧紧等看着她,舒雅望慌张的握紧双手,转身躲避的逃向卫生间:“我去上厕所。”
舒雅望连忙关上门,带上门锁。
舒妈在外面使劲敲着:“雅望!你不说清楚你昨天晚上去哪你试试!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一个晚上不回家!你是订婚的人了,给唐家的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夏木你先回家去!”
舒雅望靠着房门缓缓蹲下来,咬着嘴唇,捂住耳朵,痛苦地张大嘴巴,想大喊想大叫,却又不能发出声音来。
她抬起视线,忽然看见家里的浴缸,一瞬间,好冷!真的好冷,她颤抖着,看着浴缸,昨夜那侮辱疼痛的记忆顷刻间灌入脑海,她慌不择路的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向浴缸!
“啊!啊!啊!!!!……”她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似的,疯狂大叫着,她使劲的拿东西砸着浴缸!疯狂的砸着!
舒妈在外面和夏木对望一眼,舒妈的心咯噔一颤,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使劲地拍打着门板,她的声音里带着紧张的哭腔:“雅望啊,雅望,你怎么了?雅望啊!开门啊。”
“雅望啊,开开门,让妈妈进去啊。雅望……“
夏木拉开舒妈,抬起脚使劲的踹着门板,一下两下三下,门终于被踹开,舒雅望还在疯狂的砸着浴缸,她的眼神狂乱,她的手不知道被什么割破,淅淅沥沥的流着鲜血。
舒妈连忙上去一把抱住舒雅望,用颤抖的声音问:“雅望啊,雅望,你怎么了?怎么了?你……你是不是让人……让人欺负了?”
舒妈的问题,让狂乱的舒雅望安静下来,一直忍着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
舒妈满眼通红的看着女儿,她抬手,将女儿的头抬起来,将她的长发撩起,她的嘴唇红肿破裂,她脖颈上布满了鲜红的吻痕。
舒妈晕眩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雅望,雅望。”舒妈紧紧地抱着女儿,老泪纵横,她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女儿说:“雅望啊,雅望,我的宝贝,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保护你。”
舒雅望再也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母亲,哭的像个孩子,大声地哭着:“妈,妈,把浴缸拆了,把浴缸拆了!妈……”
“好好,拆,妈妈马上找人拆。”舒妈拍着她的背,哭着哄:“妈……马上找人拆。”
一直站在一边的夏木,双手紧紧握起,眼神锐利冰冷的吓人,咬着牙问:“是谁?”
“是谁!”他猛的蹲下来,暴怒的按住舒雅望的肩膀问:“是谁!是谁干的!”
舒雅望哽咽的摇摇头,不能告诉他。
夏木失神的自言自语:“是不是那个男人!一直纠缠你的曲蔚然!?”
舒雅望猛然睁大眼,惊恐地望着他。
“是他。”夏木肯定了。
舒雅望伸手拉他,他退后一步:“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他双目暴睁,紧紧地咬着牙,为什么他昨天没有带手机!为什么他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为什么他没有坚持去接她!为什么!
他猛的转身,暴怒的冲出舒家。
“夏木——你干什么去啊?”舒雅望站起身来,跟着夏木跑下楼,夏木一路跑回家,跑进他的房间,打开自己最隐秘的抽屉,里面的东西撞击着抽屉的木板,发出沉闷地响声,夏木伸手进去,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塞进口袋,转身又向外跑,郑叔叔坐在轿车里奇怪地看着一脸怒气向他冲来的人:“夏木你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木就打开车门一脸杀气地将他从车上扯出来,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室,不管在车外叫嚷的郑叔叔,猛地关上车门,熟练的旋开钥匙,踩上油门,绝尘而去。
“夏木!你去哪?车子不能开出大院啊!”郑叔叔跟在车后叫嚷着,他追了几步停下来,疑惑地道:“这孩子怎么了?哎!真不该教他开车。”
夏木开出别墅区的时候,正好遇见追出来的舒雅望,舒雅望跟着车子跑着,拍着车身,试图让他停下来,可夏木却没看她,冷着脸,压抑着极大的怒气直直的将车开出小区。
“夏木——”舒雅望跟在车后面跑着,没一会轿车就消失在她眼前,舒雅望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夏木平时虽然少有情绪,总是一副安静淡漠的样子,可他一旦发起火来,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而曲蔚然那个混蛋,肯定不会让着他,两个人要是打起来的话,夏木一定会受伤的!
舒雅望焦急跑到大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海德实业的地址,舒雅望看着前方,紧紧的拽着拳头,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她好后悔她曾经对夏木说过曲蔚然工作的地方。
夏木,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第十一章:雅望,别哭 下
舒雅望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到大院外,拦了辆出租车,她报了地址,急得红眼通红,她不停的催促着司机快一点,车刚刚在海德实业大楼门口停稳,舒雅望就冲了出去,她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路狂冲向曲蔚然的办公室,可就在她离办公室还有几米远的的时候,身后的会议室忽然传出一声枪响,舒雅望猛的回头望去,动也不敢动一下,紧张的呼吸都停顿了,世界猛然安静了下来,会议室外面的人全部愣住。
“砰——”又是一声枪响,过了几秒,会议室里的人们像是苏醒过来一般,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声,穿着体面的白领精英们从会议室里蜂拥地逃出来,舒雅望从呆滞中震醒,她手脚瞬间冰冷,她紧紧的咬着嘴唇,蹒跚的扶着墙壁,努力的拨开人群向会议室里跑,不时有冲出来的人将她撞开。
等她终于走进去的时候,会议室只剩下一个挺俊的少年,那少年直直的站立在哪里,他举着枪,眼神空洞的望着椅子上的男人,那男人穿着体面的西装,挺俊的鼻梁上带着金边眼镜,他全身瘫软的坐在椅子上,紧紧的闭着眼睛,鲜红的血液快速的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滴落在地上,溅起的血珠将少年干净的白球鞋染红。
舒雅望脑中一片空白,她惊恐的睁大眼睛,颤抖着捂着嘴唇。
房间里,浓烈的血腥味刺鼻的吓人,夏木僵硬的站在哪,他的右脸颊被溅满鲜血,他的脸上还是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他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舒雅望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椅子上的曲蔚然,她轻轻抬手,试探他的鼻息,她猛的收回手,忽然间,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舒雅望捂着嘴唇惊恐的哭了出来,他杀人了!他真的为她杀人了!
她抬头,望向夏木,他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僵硬的站在哪里,舒雅望颤抖地站起身来,抬手握住他举枪的手,将他的枪拿下来,把他颤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她的哽咽的叫他的名字:“夏木……”
她的声音,像是唤醒了他一样,他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他看向她。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雅望,别哭。”他抬手,轻柔地擦着舒雅望的泪珠:“谁也不能欺负你,谁也不能!”
舒雅望一愣,心里像是火烧一般的难受,她哭着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夏木,夏木啊……”
二十二岁那年冬末,在当警笛声和救护车声的交错中结束,当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少年,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带走的时候,舒雅望跟着警车,哭的声声力揭。
从那时起,她的世界,忽然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舒雅望呆滞的坐在床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她的裤腿上还沾着鲜血,她愣愣的看着双手,脑中一片空白。
舒雅望使劲的咬着手指,她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十天了,这是夏木被抓的第十天,事情似乎一直在向坏的方面发展,医院里的曲蔚然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深度昏迷,医生宣布他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曲父无法承受可能会再次失去爱子的疼痛,对拘留所的夏木采取了疯狂的报复,他让人将会议室拍下来的视频散播在网上,高官子弟持枪杀人,多么好的舆论话题,网上一下就掀起了千层浪,那些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网民,高叫着杀人偿命的口号。他花高价请电视台连续三天报道此事,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此案,对夏家派去的人避而不见,一时间夏家无法将夏木保释出来。
夏司令曾想找曲父庭下和解,可曲父只说了一句:“相信夏司令也懂得老来丧子之痛,这伤痛,是任何条件都和解不了的。”
这话,也表明了他的决心,若是曲蔚然真的死了,那曲父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把夏木告到坐牢!
夏木家的别墅里一片静默,舒父站在客厅外面,夏司令严苛的脸上满是寒霜,他交握着双手问:“刘律师,这个案子你看法院会怎么判?”
坐在夏司令对面的刘律师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这案子,如果曲蔚然死了,那持枪杀人罪是坐实了,按照我国刑法规定,未成年人犯罪不适用死刑,包括不适用死刑缓期执行,所以不会判死刑以及死缓,而且,未成年人犯罪,按刑法规定,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也就是说,这个案件最高,可以判无期徒刑,最低也要判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如果没死,非法持枪且杀人未遂,两罪并罚,最高可判有期徒刑十年以上,最低六年以上有期徒刑。不过,具体怎么判还得看法官的。”
夏司令沉默了一会转头问:“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能把判刑减到最低?”
刘律师推了推眼镜说:“这得看医院里的人死不死才能定。还有,夏司令,可以找找我们市检察院的负责这个案件的法官,虽然证据确凿,可这判多少,还是法官说的算。”
夏司令冷着脸问:“被告方那边咬着不放,会不会加重判刑。”
刘律师摇头:“受害者起诉一般是要求民事赔偿;与刑事责任没关系。他在怎么要求,也只能要求加重经济赔偿。”
夏司令点头:“我知道。你先回去,这事麻烦你了。”石桥收集制作
“那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