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胜思- 第31部分

很快就到了医院。按照莉丽之前的指示，思悯直奔急诊室。

急诊室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医生、护士，还有围观的人，承毅的爸妈也在，正在离急诊室最近的窗前，不断紧张地垫脚张望着。

“听说是抓贼的时候受伤的，给那小毛贼捅了一刀。”周围有人议论道。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听说还没结婚呢！”

“这做警察的警惕性不都是很高的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让那小贼得了手，不应该啊。”

“是啊，真是太不小心了。”

……

“嘀……”急诊室里的仪器传来刺耳的一声响，思悯不由地跟着心里一震，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预兆。

急诊室里一阵忙乱，却又在几分钟后恢复平静。

“抢救无效，宣布病人死亡。”一个医生平静地说着，声音算不上宏亮，却足以上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不，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有事的。”罗妈妈哭喊着冲进急诊室，罗爸爸也紧跟着她，一起进了急诊室。

“不，不可能的……”思悯惊讶地捂住嘴，她不相信眼前这一切会是真的，仿佛只是一场梦，是的，要是真是一场梦该多好。

但这终究不是一场梦，很快，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推了出来，白布没盖全，还露出了一角，思悯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承毅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这一睡便永远也不会醒来。

思悯的双腿好像是不停使唤，动都不会动，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

哭得不成样地罗妈妈被搀扶着走了出来，她抬眼看到思悯，双眼顿时变得通红，仿佛是沉默许久的忍耐即将爆发。“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出尔反尔，我儿子会出事吗？你还好意思过来？滚，立刻给我滚！”

她大声斥责着，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在思悯身上。

“我……”

未等思悯开口，“啪”一记耳光依然打在了思悯的脸上。

这一掌打得极重，险些把思悯撂倒。思悯的脸已经高高地肿起，红了一大片，耳朵也嗡嗡直叫，但她并不觉得疼，只是麻木。

“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罗爸爸对罗妈妈说：“当心高血压！”

他又对思悯说：“你走吧，我们大家都不想看见你。”说完，转身扶着罗妈妈离开。

思悯落寞地向前走着，在楼梯的拐角处遇见了莉丽。很奇怪，她并不是很伤心，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专程在等她似的。

“等一下！”莉丽叫住她。

思悯停下脚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莉丽安慰道，“阿姨他刚失去儿子，心情难免激动些，你要体谅下才好。”

思悯点点头，“我没事的。”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莉丽问。

“你说吧！”

“好！”莉丽沉思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承毅出了事我一点都不伤心。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们骗了你。”

“什么？”莉丽一席话，思悯还没明白过来。

“其实我们根本不是情侣，我只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什么！”

“那天承毅找到我，说想请我帮个忙，假扮他女朋友，演一场戏给你和你现在的男朋友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思悯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些答案，只是想从莉丽口中再证实下。

“他很了解你，他说只有他这样做才能让你安心。”

一行清泪已然从思悯眼角滑落，“不可能的，你们要是假扮的，我不可能看不出来的。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莉丽摇摇头，“刚才我说得都是真的。承毅真的太了解你，他说你很聪明，要是我们只是演一场戏，你一定会发现问题的。所以，我们做了全套戏。对不起，我们骗了你，要不是今天承毅出事，我想，这个真相还是不会被拆穿。希望你能理解我们，这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一下子太多的意外，思悯来不及消化，此刻只是呆呆地站着。

“这是承毅随身携带的钥匙和日记本，”莉丽掏出一本黑色的记事本和一大串钥匙，“我把它们都交给你，我想有些事，你看过之后都会明白的。其实，承毅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和他之间不是在演戏，如果他能对我好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可是，由始至终他喜欢的只有你一个，而我，只是他选中的女主角而已。思悯，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有一个如此痴情的男人一如既往地为你付出。”

思悯颤抖着接过莉丽手中的东西。那串钥匙思悯认得，很大的一串，有承毅新房的、有他单位的、还有车钥匙。钥匙扣上有他们那时候的大头贴，笑得很灿烂，想那时还是思悯非拉着他去拍的。大头贴贴得有些久了，边角都起了皱，可他却始终没舍得撕。

“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些。”莉丽拍拍她的肩说。

也许思悯已经听不进这些，她无力地靠着墙角，眼泪顺着面颊一滴滴滴到手中的记事本上，黑色的封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
71。七十。
原来，最傻的人是自己！

思悯的心里百转千折，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真相，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迟，为什么总让她有深深的负罪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让她有机会去走近他的世界，真的，只能是最后一次了。

捧着承毅的日记本，思悯离开了医院，她先去了承毅工作的地方。

他的同事都认识她，直接指了他的座位给她。桌子很干净，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只是中间放着的那个笔筒显得有些碍眼，思悯过去轻轻移开那个笔筒，下面的玻璃板底下压着的却是他们的合照，原来，这笔筒根本使得就是个障眼法，想必也是为了骗过那些同事。桌子后面是一排柜子，柜子没有上锁，思悯便打开看：里面一罐罐全是咖啡，都是她曾经送的，排得整整齐齐的。她有些纳闷，不是说他都已经喝了么？见思悯愣在那里好久，边上便有人过来说：“其实他一直都有胃病，平时都不喝这些的。不过他虽然不喝，却经常会打开看看，有时候还仔细地一罐罐擦干净，人家不知道，还当他存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呢！”

思悯是捂着脸出去的，她实在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与伤心。走到停车位，老远就看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那里。除了承毅，又能是谁的呢？她用手中的钥匙开了锁，车内依然整洁，就跟当初一样。她坐进驾驶位，试着发动车子，却发现自己是那样的生疏，也是，从驾校毕业后，她就再也没碰过这样的车，想当时，她还不止一次嘲笑承毅是那样的老土，竟然选了这样一部“有历史”的车。试了几回，总算是发动起了车子，很自然的，她朝着承毅的新房驶去。

手中有钥匙，很顺利地打开了房门。当初承毅带她来的时候，这里只是空荡荡的几堵白墙，而如今，这里却多了好些装饰，明显是有装修队“进驻”过，只不过，房子的装修还没有完成，地上零散地堆着未用完的木料，墙面的油漆也涂了一半。思悯四处走了一圈，那些装修虽然没有完工，但看得出完全是按着那天思悯说得做的。很显然，承毅是想给她个惊喜，让她在结婚的时候住上漂漂亮亮的新房。

思悯在客厅里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顺手翻开了承毅的日记。她从来都不知道承毅有记日记的习惯，直到她今天看到这本笔记本。

日记是从他们认识那天开始的。

X年x月x日

虽然我不喜欢相亲，但也不敢逆了爸妈的意。我原来以为这样的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但今天却不是。她很会说话，一点儿也不怕生；她很爱笑，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这不是我梦中所想的吗？歪打正着，还真是碰到对的人了，就不知道她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思悯继续往后翻，是她同意交往的日子。

X年X月X日

很高兴，今天她终于同意跟我在一起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永远记得今天。继续努力，希望她早点能成为我的妻子。

X年X月X日

奶奶病了，只有她能逗奶奶笑，这段日子她真的很辛苦，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奶奶。她当着奶奶的面答应会嫁给我，大家都很开心，但我却不开心，我知道，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想嫁。我想娶她，但不想她不开心，怎么办？

思悯直接把日记翻到今年情人节的那天，纸上有些泪痕，模糊了字迹。

X年X月X日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太意外了，老天，你是不是真要这样耍我？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下午却突然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我只想知道原因而已。

X年X月X日

今天在街上执勤的时候遇见她，她挽着一个男孩子的手，很甜蜜，很幸福的样子。我突然明白，那才是她真正的幸福，真正的快乐——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甜蜜过。看见我，她明显有些尴尬，我知道，她一定是怕我不高兴。小傻瓜，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只要你幸福，我就足够了。也许我该做些事，让她真正能安心。

X年X月X日

莉丽真的很不错，帮我演了这场戏。我想，他们应该是相信了。

真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么长的故事，从学生时代到现在，10年，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傻瓜会坚持。我想，我这样做是没错的。

他们走后，莉丽问我后不后悔？我只是摇摇头，是真的，这样做我不后悔，既然注定不能跟她在一起，那么，看着她幸福，也就够了。

思悯翻动书页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这一本日记，从他们认识的那天开始，记录下他们之间所有的点点滴滴，这其中很多都是思悯不知道的。

一页便签纸从日记本里飘出，掉在了地上，思悯捡了起来，仔细地看着。纸的正面工工整整地抄着歌词，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反面却只有一句话：“春风再美也比不上她的笑，我想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思悯抬头的时候，正看到涂了一半油漆的墙壁，墙上有几个字，虽然被油漆涂画过，却依然可以辨析出是承毅的笔迹，只有四个字：鬼迷心窍

这一刻，思悯泪如雨下……

关于《鬼迷心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一首让人听了想流泪的歌。

选择这首歌，源于一部小说，一部很虐却很有爱的小说。《鬼迷心窍》本是小说其中一篇番外的名字，讲述了男主角不为人知的心理故事。明明是为了复仇，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仇人的女儿；明明知道她恨自己，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为她心甘情愿付出一半身家，却在最后时刻放她走，给她自由……当小说被拍成电视剧的时候，有人拿《鬼迷心窍》当背景音乐做了个mv，只是些剧照，只是些零星的场景，却让人再次动容。

真正如此痴情的人会有几个？如果有人能为我这样付出，我想，我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但我知道，生活毕竟是生活，现实得很，有些情节，真的只能想想而已，注定只能成为小说感人的桥段。
72。七十一。
思悯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空气微凉，正如她此刻的心境，耳边时不时有几声闷雷响起，想必是快要下雨了。

推开家门，却是爸妈双双在客厅里正襟危坐着，一向温柔的眼神竟带着些严厉，让思悯觉得有些害怕。“我回来了。”她低头说着，脚步却是不断加快着朝自己房间走去。

“那么急着回房间干嘛？难道你就没话要说吗？”

终究逃不过！

思悯停下脚步，转过身说：“承毅出事了。”

“我们知道，我们也是刚从医院回来。”

“别的没什么事了，我想早点休息了。”思悯觉得很累，这时候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你的心里就真的过意得去吗？”

思悯不语。

“承毅明明就没有放下你们之间的事，为什么你要骗我们说他已经有了新女朋友？要不是今天我们去到医院，知道了所有的事，你是不是就打算骗我们到底？”

“我跟你们一样，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思悯说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之前我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真相。现在我心里也很难受。”

“是不是到现在你还要骗我们？女儿啊，你这回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他对你怎样你心里最清楚，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点？为了个不知所谓的人，居然要欺骗这么多人。”

思悯只是摇头：“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欺骗任何人，白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难过。”

“要不是因为你，他那么细心的人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分心，让歹徒有了可乘之机。”

“你们意思，就是说是我害死了他？”思悯直视着他们，“我是你们的女儿啊！难道你们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我们也想相信你，可事实真相却摆在眼前啊。”

“事实？真相？”思悯冷笑了一声，本以为回到家后便会得到父母的宽慰，没想到他们却是这样地不理解自己。“如果你们一定要这么想，那么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