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露举起杯酒,敬肖瑾,“我知道没有你,这次肯定中不了标。谢谢你!”
肖瑾没动作,她瞅着黄露,“谢什么?你谢我什么?”你TMD谢我什么呢?
见肖瑾眼神不对,李扬站出来解围,“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吃菜吃菜,明天就回去了,我这先祝你们一路顺风。”
黄露垂下眼,手里的酒杯并没放下。
沈东笑着对肖瑾说,“喝一杯都不行吗?给我们个面子。”
我们?对,你们。肖瑾觉得胃一阵一阵的疼,她拿起杯子,点点头,勉强组织出一句:“明天就走了吗?”语气喃喃的,要多不争气有多不争气。
沈东僵了下,目光有些仓惶的移开,一时出不了声。
黄露接的话,“嗯,合同都签完了,明天就回去了。”
……
一顿饭到最后的结束词,是沈东发自心底的一句:祝我们大家都——幸福!
未尽的话,都在酒里……都在心里。
说完,碰杯,一饮而尽!
沈东与黄露最先离开,李扬和向安起身去送,肖瑾一个人坐在那,眼前对着还未吃完的东西,背对着门口感受着他们离开,一步一步的,跟踩在心上似的……
终是没忍住,她回头,目光急急的寻着某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人,走在前面,手推着门,毫不犹豫的走出去,没回头!
反倒是黄露紧跟着,即将走出时,迟疑了下,转过头来,与肖瑾对视了一眼——
她在肖瑾的眼里触摸到了浓浓的眷恋和委屈,像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肖瑾在她的眼里感受到了一个笑到最后的兔死狐悲与类似于良心不安的怜悯。
一个她爱的男人,直到走都不回头看她一眼,却由另一个同类给予自己同情的一瞥……
肖瑾难堪的转过头。
这种难堪,不仅仅是失去了爱情,还有姗姗来迟的……清醒!
三年多啊……
他们都已经心有所属,只有她,被命运遗弃了般,年复一年,从白天到黑夜,自我放逐……
活得挺明白的人,愣是把藕断丝连玩成了作茧自缚。
李扬和向安回来,肖瑾摆摆手,“你们先走,我想再坐会儿。”
俩人不知该如何安慰,坚持了下,最终走了。
肖瑾低头咽着盘子里的食物,吃着吃着,眼中噙了泪……
到底拿不出“只要他过得幸福就很满足”的境界来。
她其实心里已经接受这个结局了,她只是看到人家那样,就是觉得自己好惨!
心酸的咀嚼着东西,谁愿意高尚就高尚去吧,她不是这块料,她确实心里不平衡了!看着人家过得好好的,自己被对比得如此狼狈,就是觉得好难过,好悲愤……
霍思杰沉着脸,像个家长从幼儿园领走他家闯了祸的孩子般,一言不发的牵着肖瑾的手,走出了饭店。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肖瑾默默的任由四姐牵着,垂着头,跟在后面走。
从街边的一家店里传出了一首歌,当肖瑾听清是那首《美丽心情》时,紧咬下唇,不能自已的差点飙泪……
四姐余光瞄到,停下二话不说将肖瑾箍进怀里,晃了晃,“怎么走火入魔成这样啊?他对你做的那些所谓的好,是个男人都能做到,我甚至比他做得更好……肖瑾,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样的男人并不是那么稀缺少有!”熊孩子,陷泥坑里就是出不来了。
肖瑾老实趴怀里不出声,反正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四姐郁闷,“我说你专一点儿行么,我这还掏心掏肺的在一旁等着呢,你好意思天天在我跟前为个别的男人哭
天抹泪的?”恨铁不成钢的使劲儿晃,“好意思么好意思么?”
肖瑾伸出手抱住眼前的人,像怕他跑了,她从没发现自己这样期待有个人领着她走。
她也有人陪了……
四姐瞬间老实了,心满意足的任肖瑾抱着,乐得也不敢出声,怕把这难得回应的好事给搅没了。
半晌,肖瑾一推四姐,“我好了。”
四姐冷丁不防被推开,重新抱上来,“没好没好!”
肖瑾:……
四姐秋后算账,“自己说,你这样几回了?”再一再二的,不像话啊。
三回?可是这次没哭啊。肖瑾不由惊奇,“怎么每次我特别惨的时候都让你撞上了?”总是能及时出现,跟110似的。
“有缘分呗。”说巧这样的借口就免了吧。四姐又嘲笑,“你这算什么惨啊?”塞翁失马而已,走了那么个差不多的,来了我这么个特别好的。
那什么样才算惨啊?肖瑾沉默着不想说话了……
霍思杰一拽肖瑾,往停车的方向走,“我最惨的时候你是没见过……”
嗯?肖瑾一愣,倒真有些好奇向来春风得意的四姐落魄的时候是什么样。忍不住开了口,“那说说啊,”
霍思杰绷着,不说。
直到坐进车里,肖瑾又推了推他,“说不说啊?”带点央求的音调。
、他就素个流氓
霍思杰掏出支烟,刚放到嘴里马上意识到什么,又塞进烟盒里。
“你抽吧,把车窗打开。”肖瑾说。
“不抽了。”四姐说着,将烟放一边,“听过我以前开公司的事吗?”
肖瑾想了想,好象是宋会计说过这事。“就是指那时候吗?”
四姐点点头,开讲:“我那时候,刚出校门没多长时间,摩拳擦掌的,自认目光长远、思虑周全,现在想想,呵呵……”似乎也受不了自己当时年少轻狂的样儿,直摇头,“我上学、高考等等,所有该经历的,都太顺了,一路被周围或者老师啊同学的,捧出了优越感,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大学毕业时,放着好单位求我去,我不理睬,愣是要开公司,我父母也没使劲儿拦着,只说,开公司不是过家家,要谨慎。结果……赔惨了!”
肖瑾眨巴眨巴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败家孩子吧?
“可怜我父母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用来遮风挡雨的房子,全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这跟头栽的,呵呵,”霍思杰笑,“怪就怪在我父母连句责备埋怨都没有,只全心全意的安慰我,说人这辈子哪有一帆风顺的……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没地儿住了。原本我家当时的生活水平过得正经不错呢。让我这一折腾,全毁了。”
肖瑾眼睛里多少有了点儿同情,这跟头栽得挺瓷实啊。
“但日子得过啊,已经当家庭主妇有两年的我老妈,给人当保姆去了。为了省房租,与我父亲住到他单位的宿舍里。然后把我安排到我姑姑家养着,拜托我姑姑每天要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跟人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么在床上睡一天一宿,要么整宿整宿的不睡,瞪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的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把我姑姑吓坏了,打电话把我父母喊过来,说这孩子怕是要想不开啊。”
肖瑾愕然,“你不会真那啥了吧?”
霍思杰被说中般,急急的否认,“什么呀,是他们以为我要怎么怎么样,其实我只是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而已。”
肖瑾了然的点点头,嗯嗯,你不用多作掩饰,我懂的。
霍思杰瞪她一眼,暂不跟她计较,继续道:“我父母立即扔下手头的工作,奔我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的把我房间门的门闩给启走了,到点就端着饭菜敲我房间的门,端进来哄啊劝的……现在想想,俩老人当时那低声下气的样儿,真可怜!”
肖瑾说,“你父母真是太爱你了。”换她,会试试拎起来直接给上几巴掌,看能不能打醒。
“有天,应该是半夜,不知道几点,反正我不知怎么了,就是特别烦躁,感觉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气来,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很想出去透口气,结果,一拉开门,我老爸老妈就那么直愣愣的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晚了不睡,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一脸惊慌的看着我……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俩当时说的话,一个假装懊恼,说,哎呀,不知怎么地睡不着了;一个眼巴巴的望着我,说,你饿吗……我当时站在那儿,心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的疼起来……”
肖瑾默,得有多担心,才不敢脱衣睡觉,不敢稍有松懈的站在门外,隔着一扇门,屏气凝神的、不放过分毫的倾听门里的一点点动静?!
“以后,再不敢让他们担心了……”
然后就发奋图强了?肖瑾脑补着,觉得当时那场面一定得有点眼泪才成,嗯……四姐这家伙肯定哭了。想象着,嚎啕大哭?抽噎哽咽?眼神鼻涕什么的……
肖瑾不敬业的走神了!
“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一直坐到天亮……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也不大少爷的待着了,于是——哥就去某大厦当保安去了。”
肖瑾一呆,“真当保安去了?”学历在那儿,找点工资高点的啊。
“我那时候不想说话,不愿意笑。当保安正好不用搭理别人,每天往那一站,当个门神就好……”
这是在缓冲呢,肖瑾认为。
霍思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当时感觉那天都是灰的,现在想想,其实蛮有意义的,有些跟头早栽有早栽的好处。用我老爸的话讲,人太顺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遇到个什么坎儿就爬不过去了……”说到这语气一顿,“不瞒你说,我当时还有个女朋友,也是大学时候处的,应该是大三下学期开始交往的,公司开不下去了,人家自然也不愿意留下了……”
肖瑾眼里的同情又多了几分,正要劝两句,想到自己,不敢吱声啦。
霍思杰的语气很淡然,“我倒是很理解,做为一个男人苦点应该,要是连累一个女人也跟着咱吃苦,确实说不过去。人家没这个义务!她有权力做更好的选择……倒是吓到我妈了,怕我受的打击太多撑不住,跑去求人家去了……”爱情哪能是勉强求来的?
肖瑾心里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好长时间了,此时上下衔接,融会贯通,终于问了出来,“你这些年交那么多女朋友,都是抱着什么心态啊?”受前女友刺激,玩弄心理?亦或是浪子本色,游戏人间?还是,大起大落后,觉得人生理当及时享乐?
以上猜测,貌似都有点病态啊有木有?!
霍思杰原本沉浸在往事中的复杂情绪被打散,他坐好,半转身对着肖瑾,直犯愁的看着她:“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儿我好的地方?”怎么就总揪着他那点历史不放?!
肖瑾无辜的想,你好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关键“花”和“渣”才是你最大的闪光点啊。
四姐好象会读心术般,双手暴伸,毫不怜香惜玉的揉搓着肖瑾的长发,几下就揉成了一个鸟巢。还在继续没好气儿的揉,“我以前是张扬了些,但现在收性了啊,看不到么看不到么?要是和你比,起码我在决定和你交往时,断得干净彻底,你呢?现在你心里有我几分位置?嗯?对我公平么公平么?”
肖瑾气急败坏的解救出自己的脑袋,脱口而出,“我让你这么做了?”
霍思杰听到后,动作一顿,随即眼睛微眯,手再次伸过去,不容拒绝的扳着肖瑾的脑袋拉在自己面前,眼对着眼,“听着肖瑾,我再说一遍,我是认真的,你别再把自己当事外人成么?”
此时的四姐眼睛亮得有点过分,肖瑾外强中干的撑着与他对视,“青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前的风花雪月太让人深刻了,做朋友我不计较,做老公人选我真的很难信任你。
因为自己是那种一辈子恨不得最好只谈一次恋爱的人,看到别人这么左一次右一次,再然后对着不知应该排第几的人说我喜欢你,想跟你结婚……觉得特别的违和!
好吧,好吧,霍思杰郁闷死了都,“都老早以前的事了,认识你后,我发誓再没跟任何人有过暧昧什么的。再说,就是以前,我也说过,都是她们上赶着我的,我还真没追过谁。”顶多有时候就是没拒绝而已么。
短短几句话,欠修理的地方就这么多,都无处下手了!肖瑾双目喷火。
四姐讨饶,彻底放下遮掩,“我这么说,可能你还是不能完全认可。但人有时真的很害怕寂寞,比如,下了班会茫然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该去哪儿;偶尔,跑去父母那儿吃顿饭,发现面对最亲的人,除了关爱和担心,他们也帮不了你什么。
我父母的房子是我前两年攒够钱特意买了个大点的,寻思着将来有机会四世同堂呢,可我还是买了现在的公寓搬出来自己住。因为应付父母也需要备足随时都要故作轻松的力气……
有时,陪客户喝醉了吐到胃空空的回家,整个房间安静的连点儿声都没有,就想,这人活着为了什么啊,拼命的争啊挣的,钱有了,日子却过得没劲儿透了……时间久了,找个我喜欢的过一辈子这种想法,我都不敢想了,总觉得好象不会发生了,就像被放过多次鸽子般,失望到不再抱有幻想了,也没耐性了。退而求其次的,只想有个人能陪自己一会儿,哪怕不说话,就感觉有个人陪着自己就行……
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是借口,可肖瑾,我心中没有可等的人,也没人让我甘心去等,所以,我做不到你在孤独中那样的心平气和。”一个人也不是不能忍受,可在没有任何期待的内心深处,还是想通过某种方式来扭转这种空虚的生活状态。
肖瑾的表情,很适合一个词——无动于衷。她不耻下问:“我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你的那张嘴?”问这话时,语气可真诚了。
一句话,就把四姐半天的口舌给报销了。
四姐想吐血啊,看看吧,就是这么不上道啊,千呼万唤仍没出来。
瞬间被整无力了。
四姐直接动手,一把拎过来肖瑾,“你这个女人,当你男朋友真是个技术活,哥不等了——”哥这急脾气,根本就不适合跟你这种淡定惯了的人讲道理!
肖瑾虚张声势的保持镇定:“你别惹我啊——”
四姐用嘴直接堵上。
先封了你的嘴,再批判你,让你说,让你说……
肖瑾先是狠狠的试着挣脱,几次想要退开,脑后的一只手牢牢的托着她,自己的双手被整个拦腰圈在一起困住,竟动弹不了半分。心狂跳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渐显浓重,毫无遮挡地喷薄在对方的脸上,任他的唇在自己的唇上摩挲,然后舌尖撬起自己紧闭的牙关,执着的吸吮纠缠,渐渐就失了意识……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出了窃,轻飘飘的,浮在半空犹如一缕薄雾,荡来荡去,令人不知所从。
被松开时,待肖瑾缓过神来,顿时羞怒交加,仇恨值满槽,但可能真被吓到了,没按正常剧情甩他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