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告知你,不可小觑同盟,到时悔之将晚,以现今之情,果应其言。你还说我若将你击败,你愿随我出家做和尚,你真肯入佛门否?”于震青道:“事已至此,何悔之有?只求一死,就当我以前说话一文不值。你佛界中人,该知救苦救难是你分内事,我死无关,但若这些兄弟能求得性命,你功德莫大,就代红日帮谢你了!如今天要亡我,无话可说矣,唯想不通的,以前你们是如何赢我的?”齐然冷笑道:“好笑,堂堂红日帮帮主,竟会说些一文不值、出尔反尔的话,你还有脸面苟活于世?你不感到害臊?你以为同盟真的不是你对手?你说天亡红日帮不过搪塞而已,你到死都不肯认输,真可恨可悲。”大空道:“于施主,此次惨败,实乃你昔日罪因所致,恶有恶报,望你想通此话,我们不会杀你,你们都回去罢!往后不要为非作歹!”于震青万没想到同盟对他宽恕如此,转忧为喜,将信将疑,悄溜溜地带人出洞,见四周无人,方舍命逃回夏口。
词曰:
龙争虎斗冷僵持,此中永不休止。
彼此心毒死,却有佛家怀悲慈。
只厌汝辈魔疯痴,恶意犹还可治。
从今恨与惜,且辨分歪曲良直。
第十二回 兵败如山倒
更新时间2009127 15:42:34 字数:9203
第十二回兵败如山倒
红日帮回到夏口,已是惊弓之鸟。众人皆知,如今之红日帮,不比昔日,强盛的势容一去不返。于震青思绪万千,迷葬于失败的苦海,夜晚常醒于恶梦。他并不相信同盟真会宽恕红日帮,还担心同盟再来打。而他自己也是不甘心失败的,只要可能,还要卷土重来。默念自己当年叱咤风云、所向披靡,如何一下子就败得一塌糊涂?是自己老了?才能衰减了?黄阜西倚在于震青怀里,深察到他心里的恐慌脆弱。她同情丈夫,于震青的命运便是她的命运,她何尝不像于震青一样害怕?于震青荒野迷路,黄阜西又何尝不随波逐流?她牢牢地搂着于震青,似乎能安抚他的伤痛。震青回头问道:“夫人,我是否真的老了?”黄阜西一阵迟疑,道:“人老不碍创业,常言‘老当益壮’,况且你还不老。哪能保证得常胜不败呢?你可千万顶住,相信自己才对呀!”两人静了一会。震青下床,欲出外散心。黄阜西拿了长袍,轻跟身后。屋外不住有巡夜人队往来。四周也站了许多勇士,正喝酒喧哗。巡夜的见有人不回屋歇息,便大声喝骂。未出两句,那些人即以牙还牙,争先恐后骂巡夜的。双方唇枪舌剑,性情暴烈者要出手打人,一伙人正动手动脚,好在一个伶牙俐齿的勇士跑到大人面前告状,几位小士赶来,奋力扯开,难免对他们雷鸣海啸。起先喝酒的还不言语,刚骂了几句,那些人怎又忍受得住?铁汉似的不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大人犯起口角。红日帮的纪法一直肃严,少有属下与上官口角,自近来挨打,众人的厌恶初见端倪,愈演愈烈,致有今夜事情。做头领的看不惯手下无礼,便要动手揍人。那些勇士更不服,骂他们不过区区小士,芝麻大的官。一小士尤恼怒,揪住一个叫嚣的勇士,狠狠的就几耳刮。勇士还想无法无天的反抗,岂奈人家拳打脚踢?地位本不及,勇士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弗出,眼中渗泪。震青远处看着,无非更增心酸,默叹一气,别处去了。隐又见聚众几处,倒抽一口冷气,底下如此散漫竟全然不知,好像红日帮要支离破碎。他虽知底下像自己一样丢失气魄,还认为众人忠心如故,自己在红日帮仍有威信。止今才觉悟到实在错了,大家随时随地都可能背叛他。又一支人队走过,一两个微有职责心的还说一两句。众夜客即报以忿言。另几人且劝:“老兄,可别管那么多,这样子又非一两次,你知道说也无益,何必多费心思?”假装没看见,自顾走了。于震青靠前去。原来都在赌博,三五一伙,犹说犹笑。震青偷偷一旁走过,隐闻有人议及帮中事,不知是好话还是歹话。过去细听,不过说红日帮今不如昔,惋慨罢了。忽闻远处叫喊:“老三,你娘的又犯赌?看我明日罚你。”这边一人笑道:“哎哟,我老大,你饶了我罢!何必当真?来,小弟陪你玩一把。各弟兄,谁让我老大玩?”远处走来三人,方才那人又道:“瞎了你狗眼,看这位是谁?”一伙赌徒失惊,同声叫喊:“王大士。”老三道:“属下该死,没看出来,辱没了大士大人,望王大士见谅。”王大士佯骂道:“深更半夜的,还在聚赌?该知帮中法条不允。”另一人道:“嘻嘻!我等愚人是该遭罚,只是天气闷热,故出来透气,也无它法。下次决不敢了。”王大士及两位小士半忍半怒。此人又道:“苏小士,你们操心劳累,不如请那位小士和王大士一起来乐一乐!”众人附和道:“可不是?若我们输了,我们掏钱,若王大士输了,我们不得钱。”“不要光顾着办事,也要为自己消遣,调调神嘛!”王大士道:“胡说,哪有做大士的和手下一起赌钱的理?简直破坏纲纪、丧沦帮风。”一勇士道:“王大士的话说哪儿去了?我们哪敢说王大士带头违反帮规?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敢。只是小的们邀请,玩上两把,解解闷而已。”王大士不语。众赌徒再三调唆,王大士半推半就,坐了下来。众人玩得高兴,一人忽叹道:“哎!有生之年,该痛快就痛快,都什么时候,还管它帮规不帮规?”另一人回道:“你吃了豹子胆还是神经错乱?敢说这样的话,小心脑袋搬家!”那人满不在乎道:“脑袋搬家就搬家,帮主在这儿不?你叫他杀了我罢,我的命早晚都要送在于震青手里,我还有甚好怕的?有甚好避讳的?”众人见他这样说,也都说于震青的不是,说如何专横,如何暴戾,如何疯狂。王大士道:“我知道你们对红日帮早有不满,今日如此忿懑,分明心中压抑久了。其实我们这些做官的何尝不和你们一样讨厌他?是他断送了红日帮的前途,置兄弟们的生死不顾,冷了兄弟们的心。他再不是我们以前的帮主了!”大家也都对于震青失去了信心。红日帮已走到穷途末路。躲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的于震青,心中万分消沉,欲将几人杀之而后快!只得忍住,不想再听。值无力回身之时,见黄阜西在身后,两手捧袍,眼里隐泪,月光之下,显得亮澈悲戚。震青长吁一声道:“你都听见了?”黄阜西低头,轻拭双眼道:“我们回屋去罢!何必理喻这些!”两人遂一前一后的回房歇息。
两人躺下,震青问道:“夫人,还想龙洞山么?”黄阜西道:“哪能不想?想红日帮强盛时,山上何等热闹!夫君何等雄姿!家人寄红日帮神威,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至今记忆犹新。”震青自笑道:“夫人还想回去否?”黄阜西颇惊,道:“回去?夫君为何想着回去?莫非你已丧青云之志,安度余生了?你不该向同盟认输,我相信夫君若励精图治,不用时日,定东山再起!”震青问道:“你不怕同盟现在打来?”黄阜西道:“打过来?不是说过,同盟诸长老宽恕你了?”震青道:“那是他们的话而已。你如何信得?”阜西道:“难道他们诳你?你不相信?”震青哂笑道:“夫人为何不想,你都想着东山再起,不肯服输,他们缘何相信我安分守己?”阜西甚自愧,问道:“上次你困在连环洞时,他们为何不杀你,反放你生路?”震青轻哂道:“他们不是赦我,只想羞辱我一番罢了。若一时杀我,解不了心头之恨。只有看着我一败涂地、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他们才高兴。同盟那一伙狐狸何等狡诈?明知我大势已去,而故意不杀我,知我奈何不了他们,却装出假仁假义的面目,想羞辱我,又想卖天下人的好。什么名门正派,实比蛇蝎可恨!”阜西道:“如此说来,你重回龙洞山,其意在躲避同盟?”震青点头。阜西叹道:“提防一些,还是好啊!”
翌日,于震青召集部属,迁往龙洞山。照往日情形,摆置一番。此时人人怀念昔日,感伤如今的衰败。就此暂安下来,不提。却说那日大空放于震青出洞,回来告知众人,修行之人且不多言,那华山、天柱及天龙三帮中人极不满,皆言将于震青捉来,砍了他头,千刀万剐,为伤亡的兄弟报仇雪恨,众方丈与之分辩,那些堂主、主事就是不依,要亲手杀了于震青。若放了他,对不住命丧九泉的弟兄。大空无奈,只得与李天木、杨静、马原金商议,是否将于震青置于死地!杨静道:“于震青这厮罪恶滔天,原也该死,只是大师的主意尊贵,另有一番道理,常言‘佛法无边’,大师你宽宏大量,普度众生,教人怜悯!无奈众兄弟的心不像你们,恕我华山中人不能遂大师之愿!”马原金苦笑道:“大师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才德浅薄,有仇必报,不用和我们一般计较。”大空合什道:“业因有业果,作孽不可活。两位掌门既不想饶恕于震青,该做该何,遵两位意愿便了!李帮主,你大概也想杀于震青吧?”李天木道:“佛祖在上。大师,众人之愿不可违!望大师见谅!”齐然道:“既然卿等都有了主张,捉拿于震青不费力气,我们出家人无趣再留,卿等自去追穷寇罢,我少林与其它佛门弟子都该回去了。”众方丈皆答应回去。李天木道:“走不得。大师们的苦心,我们明白。只是那于震青非大师想的听话,今朝若不擒他,他日必又来犯我。我们不可手软。我李天木可以答应诸位大师不杀人,但决不就此罢休。你们莫急着走,别忘了盘山、苍岩山还在他们手中,那里还有敌人,我们先把那两个山关收来,这些不可缺你们的人手啊!”杨静道:“不能收盘山和苍岩山,若耽搁了时日,于震青逃出了夏口,往后找寻,犹大海捞针,岂不冤枉放了他?”统领刘国安道:“说得是,宜先拿住于震青要紧。”大空道:“我看这样,去夏口的去夏口,去盘山的去盘山,这干碍不了谁,岂不周全?”众人也都答应。大空续道:“事已至此,数年风雨止今平息!望江湖从此太平!让我最后分派,杨静、李天木、马原金三位掌门可带着自己的兄弟去擒拿于震青,若抓到手,如何处置,随你们便了。少林、五台收取盘山,其余各派收取苍岩山。事不宜迟,即刻起身。事成后,各掌门会聚于此,其余大伙也可安回家派,从此图享太平。”说毕,大家散去,准备起行。
且说那些出家人来至盘山、苍岩山,并不见山上一兵一卒,空荡荡的一座山罢了。早在红日帮围南宫时,于震青已将北方分兵招至夏口,江南的一些分支,继南回兵马后,随之北回。于震青欲专心对付同盟,聚集兵力,不料自己会一败涂地。众人见是空山,个个屁颠儿似的乐,精心准备的恶战,到了眼前却泡了场空,不必枉送性命,岂不欢乎?于是大家相互道别,各自回去。大空、齐然、本汕、普济、释难、法均、仲安诸掌门及一些长老仍回栾城,等候李天木、杨静、马原金三人。那三派人马来至夏口,寻不着红日帮踪影,便知于震青领全帮逃了,同盟处处打听,红日帮又此去不远,才得知其大致去向。于震青狡诈多心,出行不扬,几路人马,多向去龙洞山,以此混淆人眼。同盟打听一阵,已深知于震青用心。他逃离夏口,又不让人清晓行踪,分明野心仍在,绝无悔改之意。大家追了一程,之后并不能打听到行伍迹象,猜测红日帮又加分散,改了装束。三位掌门暂止行伍,商议如何追于震青。想来想去,哪能抠出甚鬼主意,干着急罢了。华山主事胡家曾和李信共事,对李信道:“李公子,你的能耐同盟中人尽知,无人不佩服你。想来曾偷入红日帮,解救武林前辈,多次从红日帮中获猎秘信,而此次能否跟得上于震青,非你不能决事啊!”华山堂主朱范道:“李公子可否先去查寻一番?谁不知你神通广大?此区区小事可难不住你呀!”李信哂笑道:“多谢前辈夸赞咯!其实你们如此托靠我,有点过实,若旁人这么说,那是无知,你们却这样说话,则另有其意吧?如今红日帮未除,大家当协力相助,不应有何疑嫉,若内方都不能好好融通,甚有内讧,怎能去打别人?岂不让人笑话?这道理想必二位都明白。同盟中有用得着我李信处,李信固不推却,只不喜轻薄的口气。说这些话,原非得已,还望前辈往后多留口舌,免我口吐伤气之言。”杨静赔笑道:“李公子莫生气,我手下有不是,杨静向你赔罪了,望公子大局为重,不要理喻此等粗话便是!”马原金道:“李公子,你就先去探探罢!”李信回笑道:“我可以重大局,只我一人也是没用!同盟中要人人以大局为重。”杨静诺诺唯是。李信道:“红日帮无影无踪的,怎个找法?我又不是神仙,会算事不成?我看另想它法!”李天木道:“信儿,两位掌门都开口说了,你哪能不去?就算找不到于震青,辛苦一趟,还是好的。”李信道:“父亲,不是孩儿不想去,你看毫无头绪,谁都不知如何……”言未毕,见父亲怒目炯炯,李信无法,只得作别众人,骑马往前瞎跑。马上胡思乱想,万难定出红日帮去向。不免泄气,心中暗骂华山派那两人。早知他们对我才华功绩深怀嫉恨,过去时常与自己违逆,此次两人如此说话,分明有意给我难堪。若不为了武林共利、兼碍父亲脸色,本公子早和那两厮翻脸了,当是本公子好得罪的?李信越想越气,干脆不追,停马进酒家大吃大喝,酒足饭饱后睡个神仙觉,回去只说红日帮往龙洞山了,如此猜测,他们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说了我的意思,该做的已做,看他们拿我怎样?如此思量,觉得红日帮回龙洞山倒有几分可能,难说于震青左不去右不去,偏偏回老窝哩!李信回来照般说了,李天木问缘由,李信胡乱编造一番。众人颇具狐疑。李天木问大伙:“我们该否去龙洞山?”马原金道:“李公子的话,向来喜爱,李公子是不说没道理话的,龙洞山去得!”杨静道:“去龙洞山无妨!”说着,人马走向龙洞山。
于震青刚过几日安稳日子;哪知同盟又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