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高仁,亦叹道:“是过分了一些,打得玉儿怪可怜的。是否心疼了?”高仁道:“大哥没见玉儿身怀仇恨的看我?”正元笑道:“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还能对你有甚深仇大恨?”高仁道:“我心里怕,怕他不长进、没出息,将后无法在这世上安身!他父母是一对英烈,死前叮嘱我要好好将玉儿带大。若不能将其调教成有用之人,教我于心何甘?”正元道:“他毕竟不像我们大人,你每日逼他家中习武,如此大任,他哪承受得住?一个幼孩,不等于索他性命?漫儿虽听话,也不见得像你想的满意呀?须慢慢劝导,不可过急。以后我们一同调教,保他成器!”高仁道:“大哥说得是。”正元道:“小弟,你心里压力大,不要想得太多,若真觉得累,注意歇息身子。”正元拿过高仁酒杯,催他入寝,陪在床头与之谈论,深夜方离。
几日过去。大家正一起用膳,只见常佳成不住摇头叹息,大家甚奇,问为何如此。常佳成道:“前些日子,有个老汉让我为他写状子。这老汉有个女儿,长得甚美,在路上让一公子看见。公子是福州总管亲嗣,平常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此处颇专横,坏事做得也不少。见姑娘长得迷人,想占为己有,跟随老汉家处,认清了门户,次日遣人说媒。老汉一家早闻公子恶名,没曾答应。公子甚恼,又亲自备礼登门。老汉一家驱退。公子急怒,命人抢夺姑娘,拖到路上,殴打一顿,将姑娘打得半死不活,扬长而去。老汉家人将姑娘驮回家里,医治不愈,数日后离世。老汉悲愤,来集上让我写了一张状子,告上县衙,哪知县官是巴结上司的饭囊,见公子的老子是福州总管,不敢得罪,反将老汉打了数十扳子,驱出公堂。今日我见到老汉,问其事如何。老汉故哭泣之下将事述全。”众人听毕,无不叹息。高仁觉得这姑娘与水云遭遇相似。勾出旧情,生来悲愤。饭筷一拍,怒喝:“岂有此事?”友万庆道:“仁兄动怒何益?又不能将老汉的女儿叫活!常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们只当闻若无闻便了。”高仁问常佳成:“那老汉可常在集上出没?”常佳成道:“或许会吧!一个农户,隔三差五的总要在集上买卖。”高仁道:“从此我与常兄弟一起,见那老汉时,指给我认识。”众人道:“高兄弟真要管此事?”正元道:“小弟侠义之心,我等钦敬。无奈这天下冤屈之事,说也说不尽,就算你管得了这个,也管不了那个。我们还是想想自己,少涉那些事为好。”高仁不听。于是高仁每日与常佳成一起。过了几日,果见到那老汉。常佳成招呼进来,说知高仁。高仁道:“老伯勿惊,请带我去见识见识那家公子,我自替你作主。”老汉道:“壮士,万万不可。我不想连累你。那些官宦人家,我们哪敢拔他一根毫毛?我算见识了,怕了他们。”高仁道:“老伯勿怕,我只要你带我去见识那总管一家,天塌下来我撑着,不干你事。”老汉道:“壮士当真为我作主?”高仁道:“决无戏言。”老汉蹼嗵一声跪地,泣道:“若报得此仇,小女地下也安心了!不知壮士如何处置那家公子?”高仁道:“不以命偿命,焉能解恨?”老汉惊慌道:“事关重大,壮士可曾打算自己后果?”高仁大笑道:“我不仅要那公子性命,就是那县官也杀他不留。”常佳成道:“我兄弟自然说到做到,只要老伯不要将事传说出去!不然反害了我兄弟!”老汉道:“焉有说出之理?若害了恩人,教我一家祖宗不佑,天地共诛!”几人收拾摊什,一起向总管家去。及至,果然是朱门漆户,豪院大宅。高仁解开发束,撕破衣服,涂脏脸面,扮成乞丐,命佳成将老汉带走。常佳成当即将疑惑不解的老汉拉走了。高仁叩开院门,向门公道:“请阁下赐贱人饭吃。”门公吆喝高仁离开。高仁纠缠不走。家中奴仆见闻,端来白饭,递之高仁。高仁见无菜,遂叫闹着要菜。二人喝骂高仁。高仁愠怒,将二人打倒,直闯屋里。二人随后追来。公子正在房里看美人图,闻听外面吵闹,跑出看望,只见一叫花往大厅闯来,远处奴仆、门公喊道:“公子休怪我,是叫花自己闯进的,将我二人打倒。”高仁知眼前的正是害死老汉女儿的公子,有意走近道:“请公子赐我菜吃。”公子见这脏兮兮的叫花,一脚将高仁踹倒道:“死贱人,在此胡闹!”高仁爬起,搂公子双腿道:“请公子开恩。”公子双拳直往高仁背上乱捶。高仁一用力,将公子拉倒,暗运功,趁爬起之势,一掌拍击公子背心。公子顷刻口吐鲜血,高仁慌忙跑出。总管一家见公子吐血不止,重伤在身,请医治疗。公子无效死去。及夜,高仁又去往县衙,将知县的首级砍了。次日,总管之子与知县死讯已遍县境。老汉闻听,知是高仁所为,一家人烧香拜佛,祈祷高仁平安多福,又去找常佳成,亲临其舍拜谢高仁,不在话下。几人聊谈,牛二临至,满脸愁容。高仁让牛二见识老汉。两人招呼毕。高仁问牛二为何发愁。牛二道:“各位不知,目今此地流行一种瘟疫,方才听说瘟疫已及我村,那边的仇大婶和她大儿子患此瘟病已有两日。不用多久,我们可都要患上瘟病了!”众人大惊。高仁道:“既有此瘟疫,可有药物克治?”牛二道:“未曾打听到。”罗秋兄弟道:“可不是要白白等死?”张介兄弟道:“不如迁往别处,躲避瘟疫!”老汉道:“列位勿慌,老夫听说过此瘟疫,那是我妹夫所在处也曾遭难此疫。治这东西不难,却是药物此处不多。汀州有两家药铺,一者陈万旭药铺,一者谢石青药铺。陈万旭家有乱七八糟丸,谢石青家有鬼画道符丹。只要将这两种药和服一段时日,瘟病必除。恩人可往汀州去取药。”高仁道:“既如此,我下午就去汀州,买药防之,也可救治村人。”陆鹏兄弟道:“还是让我和常兄弟去,不用高兄弟奔波。”高仁道:“我去无妨,你们只等我回来便是。”老汉道:“恩人别去,还是让小哥儿们去吧!”高仁问道:“为何?”老汉不言。高仁再问。老汉道:“我知恩人侠肝义胆之士。早听闻陈谢二人非正汉,明处冠冕堂皇,暗地不知让多少人唾骂!我怕恩人在彼处不满其行端,生出事来,以防万一,故早先劝告。”高仁道:“又是两个败类,老伯可详知其底细?”老汉道:“我只听说而已,不知实情。恩人万勿再惹祸上身,不然,教老朽愧对于心!”高仁默语:“等我到汀州后,若探闻二人恶迹,必治之。”又对众人道:“大家放心,我高仁岂是好乱乐祸之人?所为所不为,心中自有分寸。”大家用毕午膳,老汉拜别。高仁去往汀州,来到街上,正寻找药铺,忽见一伙人聚闹,凑近观看。几位富商揍打一个乡下人,引来好些旁观者。高仁好奇,拉住一人问道:“请问这是为何?”那人道:“唉,偷人钱财,招来惩打!”高仁观摩那乡下人,面容甚善,不像惯为偷盗之人,道:“我看他不像小偷啊,其中必有缘故!”那人摇头带笑。高仁止住几位富商,道:“阁下住手,只让他还你钱便了,宽量容忍,还是好的。”富商见高仁气度不凡,有些馁震,道:“打此贱人,何须留情?不干你事,退一边去。”高仁怒道:“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富商才领略到高仁威武凶悍,颇惧怕,只得放手。及人群散走,高仁问乡下人:“老兄何故偷人钱财?”农夫忽捶头顿足,痛哭不止。高仁又问:“老兄似有苦衷,能否诉与我听?”农夫哭道:“我家老母及妻子无不患上瘟病,只我一人侥幸免难,如今家人皆卧病在床,危在旦夕。听闻汀州有奇药,故来此购买。方才打听,五两银一两药,如此贵重,教我不得不行此下策,否则一家子性命都不保啊!哪知没偷成,反让人恶打一通。我受辱事小,家人的病恐没指望治了!”高仁道:“老兄可知药铺何处?能否带我去一趟?”农夫点头,将高仁带至一家陈万旭铺。只见门庭若市,有柜外买药的,有坐门外哀叹的。隐闻有人讽骂陈万旭和谢石青。高仁留意,靠近那伙人坐下道:“这陈万旭良心何在?药价抬到五两,岂不要把我们穷人置于死地?于心何忍嘛?”一人道:“兄弟也骂那陈万旭,原来和我们一样恨他呀!”高仁道:“不恨他才怪!”另一人道:“你们不知,听说陈万旭和谢石青二人是勾心斗角,在汀州互为争夺,暗底作恶多端,这汀州妓院多有二人偷抢买骗来的姑娘。”又一人道:“不足为怪,他们勾通官府,排除同行,手段狡辣,素善记仇,有时伤亡人命,若无其事。这汀州城里的商户没有哪个敢和他们争。”高仁冷哼一声道:“你们手里银子少,买不到药,这里空骂何益?不如凭个人多势众,把这药铺的乱七八糟丸抢走不就完了?”众人皆惊愕。一人道:“这位兄弟可说得对呀,买不到药,家里人会死,不如闯进去将药抢到手,大家平分,或一蹴而就,我们家人可有救了!就算让他们抓住,都值得!”众人茅塞顿开,即欲行事。高仁将那农夫招呼过来,叫他一起去抢药。农夫听了,吓得坐跌在地,甚是害怕。高仁急道:“你不去抢,你家人就没救了。”说时,那伙人已挤进药铺,在里面乱抢。高仁于农夫道:“你都让人家打过一顿了,就算让陈万旭的人抓住再打一顿又何妨?何不去试一试?你这么窝囊,可对不住你家人哩!”农夫见那伙人在店里抢得不亦乐乎,受高仁点激,方往店里跑去。一伙人抢了药物,刚已均分,正欲散手,忽让一群人围住。高仁看见,知是陈万旭的人,遂站出喊道:“我们是谢石青的弟兄,听说治瘟病少不了你们的乱七八糟丸,故借一些过去观阅观阅。主人说,你们若不服气,今夜可往城门外找他,我们恭候你们。”说罢,耍起拳脚,把那些人打得半死。看着那些人逃走,高仁于大伙道:“是非处不宜久留,回家救人要紧!”大伙散走。高仁又去找谢石青药铺,进了一店,依然热闹非凡,店外亦站了许多买不到药的穷人。高仁将人群拨开,立至铺前道:“你店中有多少鬼画道符丹,都卖给我!”后面的人听说高仁要全买了,纷纷说骂高仁。高仁回头道:“各位兄弟,对不住了,请你们别处去罢。”店主将一堆鬼画道符丹搬在铺上,欲一一称过。高仁道:“不用称了。”说时,将药往门外扔,且喊:“没钱买药的,只管把药拿走。”穷人见到药,纷纷抢拿。店主甚奇道:“客官不让我称一称,该如何付钱?”高仁冷笑道:“适才你们的人抢我陈家的药,还打了我们的人。想要银子,到我主子面前去要,他老人家要和你们评评理。”说毕,将店主一阵乱打,又整个半死。离开说道:“告诉你主子,我爷陈万旭今晚城外也恭候你们。”店主慌找人捉高仁。高仁早远去。是夜,陈万旭和谢石青两家果然城外相见。高仁歇一树上看光。双方不明不白地瞎吵一番,打斗起来。高仁暗喜,只顾观看。眼见双方人员伤亡渐多,高仁跃至树底,纵声大笑。双方皆以为奇,陈万旭见高仁有意笑他们,喝道:“你这疯汉,无缘无故的瞎笑什么?”谢石青又道:“若不老实,看我把你揍扁!”高仁冷眼看道:“你们这帮笨蛋,没来由乱打架,害人害己。岂能不笑?”陈万旭道:“你说我们没来由的乱打架,焉知我们之事?”高仁道:“你们不知,我知。”谢石青道:“一派胡言,不揍你,你还不知道厉害。”说罢,抡起一拳往高仁身上打。高仁不躲不闪,看准拳头,一把捉住道:“我说明白,包你们后悔。”陈万旭道:“让他说说无妨!”谢石青松拳。高仁亦放手道:“你们只以为对方挑衅自己,其实你们根本没人到对方店铺中闹事。”陈谢二人道:“胡说,乃手下对我亲自相告,让人打伤,证据确凿,怎说没人闹事?”高仁笑道:“那是我打了你们,而非你们打了对方。”两人一听,顿时明白,不免怒火中烧,胁迫高仁道:“你为何与我二人过不去?”高仁笑道:“是你们与对方过不去。你们真若能和睦相处,相信对方,怎会打起来呢?”陈万旭道:“你到底和我有甚冤仇?”高仁道:“你岂只和我有冤仇?你和许多人有冤有仇,你心里也自明白。我是奉天命来教训你们的!”谢石青道:“恐怕你没这个能耐。”高仁道:“有无能耐,较量才知道。”谢石青一挥手,众人围住高仁,欲行擒拿。高仁与之打斗,渐将其制服。陈万旭又招呼他手下攻打,亦被高仁击垮。高仁捉住谢石青,往他臂上一拍,双臂断折。又抓住陈万旭,向膝上猛踢一脚,腿脚已废。且喊道:“此番教训你们,诚铭记在心,不要作恶,若以后劣性不改,必取你们性命!”言毕,大步流星的走了。高仁盗来一马,将两袋药驮在马上,回往安乐。正在驰行,忽见三四人扛一麻袋,匆匆急急从身旁走过。高仁暗疑不对,想这伙人鬼鬼祟祟,不知有甚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勒住马头,将马系一隐僻处,偷跟其后。行了一程,临至一茅亭,几人劳累,将麻袋抬入亭中暂歇。只见那麻袋地上张动不已,不知所装何物。高仁颇奇,亦走近茅亭,偷看动静。忽听一人道:“我有个主意,不知你们同意否?”另二人道:“是何主意?”那人笑了笑,往那麻袋瞅了瞅道:“把她干了。”另二人道:“使不得,若让主子知道,饶不了我们!”那人扫兴道:“这么好的一个姑娘,错过了岂不可惜?”三人不言。高仁默语:“我当那袋中装的什么?原来是个人。不知这三人捉个姑娘作甚?听说陈谢二人常拐骗女人在汀州为娼,莫不是陈万旭和谢石青的人,正搞来一个姑娘充货?”又听那人道:“想想这姑娘的丰韵美姿,把我的魂也勾了,你们到底干不干?”另二人尚迟疑道:“若让主子知道,决不轻饶我们!”那人道:“能把我们怎样?杀了我们不成?他自己还不是先干女人再送货?损不了他的钱!”另二人又不作声,决断不下。那人道:“你们是孬种,我不是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