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浪子痴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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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浪子痴情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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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回过头来,望向含儿,在月光下看清了含儿的脸,惊道:“小姐,是你!你怎会来这儿?”



含儿这时也已看清那人的脸面,竟是在家中做了一年多的厨子瑞大娘!这瑞大娘烧得一手好京菜,是爹爹的好友杨提督介绍来的,含儿最爱吃她做的纸包鸡和蛋皮饺子。她一个大厨出现在厨房自是不奇,奇的是她竟在这三更半夜出现,并且还出手杀了一个人。含儿也自呆了,说道:“瑞大娘,我…你…”



瑞大娘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领着她快步出了厨房,来到後院的一处角落,四处张望,见都无人,才低下头,望着含儿道:“小姐,谁让你来这儿的?”



含儿迟疑不决,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低声道:“娘!爹爹到了麽?”却见假山後面转出一个女孩儿来,年纪与自己相若,背上背着一个包裹,短打装束,似乎准备远行,却是瑞大娘的女儿宝儿。宝儿一年多前跟着母亲一同住进周家,平时便在厨房帮忙。含儿见过她几次,知道她乖巧伶俐,在下人中人缘极好。含儿望向她们母女,心中一动:“是了,那怪客说一个大娘和一个小女孩儿,不就是她们了麽!”当下试探地问道:“大娘,你刚才可是要去井边等人?”瑞大娘脸色微变,说道:“正是。你怎麽知道?”含儿道:“因为有人要我去井边找一个大娘和一个女孩儿,将一件事物交给她们。”



瑞大娘神色凝重,说道:“托付你的,可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姓郑的?”含儿点头道:“是的。我听他们叫他郑寒卿。”瑞大娘喜道:“是了。那是我相公。”又皱眉道:“他们?他们是谁?”



含儿当下述说了午後在秋千架旁见到的厮杀,说完便拿出怀中包裹,交给瑞大娘,说道:“他要我将这包裹交给你,还要我跟你说,赶快逃去虎山,求一个甚麽人…是了,求医侠夫妇,请他们保护你们。还说东西一定要交到医侠手中,非常要紧。”



瑞大娘神色越来越沉重,问道:“他还交代了甚麽没有?”含儿想起他临走时回头说的几句话,便道:“他要我跟小女孩说,这包裹里的东西,她二十岁前不能看,还说…嗯,说爹爹去了,要她记着,她永远都是爹爹最心爱的宝贝儿。”这几句话由她童稚的口音说出,瑞大娘和宝儿听在耳中,对望一眼,都不禁凄然落泪。含儿望着她们母女,心中隐隐知道那个怪客,也就是宝儿的爹爹,是不会回来的了,心下也甚是为她们难过。



瑞大娘吸了一口气,抹泪说道:“含儿小姐,多谢你替我相公送物传言,我母女感激不尽。宝儿,含儿小姐替你带来爹爹的传话,你快向含儿小姐磕头道谢。”宝儿便即跪下,向含儿磕下头去。



含儿想起自己还忘了那信,心中极为惭愧,连忙说道:“不,不!你快起来。其实我…我还忘了一封信在房间,他要我跟包裹一起交给你们的,那信想必很要紧。我真糊涂,竟然将信留在房间里。我这就去拿!”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尖声尖气地道:“郑大娘子,你老公已死在洪大总管手上啦,你怎地还不去奔丧?”另一人道:“快拿下她,赃物想必在这寡妇身上!”



瑞大娘一惊,回身望去,却见面前站了两人,都是东厂宦官打扮,各自挥着拂尘,直攻上来。瑞大娘反应极快,立时举起匕首格架,但听当当声响,那两柄拂尘竟都是刚铁所制。瑞大娘身手敏捷,匕首招招狠辣,向敌人的要害攻去。两个宦官尖声喝骂,举拂尘抵挡,三人相持不下。



宝儿见母亲与人动起手来,连忙拉了含儿闪到一旁。含儿心中挂念着那信,说道:“宝儿,你跟我一起回房去拿信,好麽?”宝儿摇头道:“我得在这儿帮着妈妈。含儿小姐,你快回房间去,今夜莫再出来了。我们若能打退这些人,定会回来找你取信。快走,快走!”



含儿被她一推,又听得兵刃相交之声连绵不绝,心中惊恐,急忙摸黑往正屋奔去。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所幸无人追来。她仓皇奔入自己房内,脚步粗重,早将丫头吵醒了。丫头爬起身,见她气喘嘘嘘地倚在门口,奇道:“小姐,三更半夜的,你刚才去哪儿啦?”



含儿不去理她,赶紧跑进内房,从床上摸出那封信,塞进怀里,心想:“我定要将这信交给她们。”当下又奔出房间,沿着原路回到刚才与瑞大娘母女对答的後院角落。这一去一回,不过一盏茶时分,但见黑夜沉沉,万籁俱寂,不但已无打斗之声,更无半点人声,瑞大娘等早已不在当地。含儿心中一阵惶惑,只想:“她们去了哪里?我该上哪儿找她们?”又想:“宝儿说会来找我取信,我还是快回房间去罢。”



正想举步回房,忽觉腰上一紧,已被一人拦腰抱起。含儿出声惊呼,却被人按住了嘴巴。她感到自己被人抱着快奔,时高时低,似乎已出了自家後门。她心中大惊,奋力挣扎,却如何挣扎得开?如此跑了好一段路,那人才停下来,却听旁边一人笑道:“逃了大的,抓了小的,这回功劳不小!”



抱着她的人呸了一声,说道:“甚麽功劳不功劳?那姓郑的家伙死了,东西却没追回来,洪总管怒气冲天,咱哥儿回去不得个死罪,也算命大。”另一人道:“事情也没那麽糟。天一亮,咱们便将这女娃儿交去给总管,将功赎罪。”



含儿听到此处,猜想到他们定是将自己错认为宝儿,才将自己抓走。她心中大急,想辩白自己不是宝儿,但嘴巴立时被人塞进了一块布,更说不出话来,跟着眼睛也被蒙起,又有人将自己双手双脚都给绑了起来,丢在一旁地上。含儿从未受过这般粗鲁对待,心中又惊又怒,还有更多的恐惧,不禁哭了出来。



她哭了两声,便觉腰上一痛,被人踢了一脚。一人骂道:“臭娃子,哭个甚麽劲儿?再哭我踢死你!”含儿眼泪流得更凶了,只能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却听那二人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她听两人对答,显然都是宫中侍卫,一个姓尤,叫做尤骏,一个姓吴,叫做吴刚。两人谈的不外是郑寒卿为何要从宫中偷取事物,究竟偷了甚麽要紧事物,洪总管又为何传下密令,许下重金,抓到郑寒卿丶追回失物者重重有赏,不然必有重罚,及有多少侍卫在这一役中死伤在郑寒卿手中等等。两人显然对此事的前因後果全不知情,胡乱猜测臆度,谈了半天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含儿只觉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哭了一会,感到一阵疲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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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金劫难  

过了不知多久,含儿忽听一人叫道:“尤老哥,不好了,这小娃子搞不好不是…不是姓郑的女儿!”正是那吴刚的声音。



含儿悠悠醒转,觉得眼上仍蒙着布,但多了一些光明,似乎已经天亮了。又听那姓尤的侍卫惊道:“他妈的,你说甚麽?”吴刚道:“我刚才出去探探,在街上听说周家的大小姐昨夜失踪了,京城里公差正到处搜寻。还说那大小姐今年八岁,这…这岂不是跟这小女娃一样?”



尤骏道:“你可问仔细了?”吴刚道:“我还去了东厂询问,那儿的几位公公被姓郑的婆娘打伤了,全躺在床上养伤呢。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姓郑的婆娘带着女儿出城逃走了。”尤骏一拍大腿,骂道:“他奶奶的,真抓错了人!你怎地如此糊涂,却捉了周家的大小姐回来?”吴刚回嘴道:“我糊涂?你还不是一样,也以为她定是姓郑的女娃?好了,现在该怎麽办?”尤骏哼了一声,说道:“我怎知道该怎麽办?周大学士和京城杨提督交好,不见了宝贝女儿,怎会善罢甘休?你我二人都脱不了干系。”



吴刚似乎甚是害怕,说道:“依我说,还是赶快放了人去,装做不知此事,也就是了。”尤骏道:“放不得,放不得!我们昨夜说话都给她听去了,你我的尊姓大名都她都知道了,怎会不指出我二人来?”吴刚没了主意,连声道:“那该如何是好?”



尤骏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杀人灭口,一了百了。这事终究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吴刚迟疑道:“抓错人还不是大罪,若杀了她,被查到可是死罪一条。”尤骏骂道:“你猪脑一个!这事怎能查到我们头上?依我说,尽快杀了,就埋在这小庙後面,咱俩即刻回宫报到,谁也不会知晓。”吴刚道:“好罢!就听你的。”



含儿听说二人要杀人灭口,只吓得全身发抖。忽觉眼前一亮,一人取下了自己眼罩,一个满脸胡须的侍卫手拿尖刀,恶狠狠地望着自己。含儿惊呼一声,却听那胡须侍卫低喝道:“周大小姐,这可是你命不好,阴错阳差,撞到我们手上来。去到阴间,只怪自己命苦,莫怪我等手下无情。”说着尖刀伸前,便要向含儿颈中割去。



另一个秃头的侍卫,听声音便是那姓尤的,忽然踏上一步,挥手阻止,说道:“且慢!这小女娃子长得倒标致,我倒有另一主意。”吴刚道:“长得标致又如何?八岁的女娃儿,我可没兴趣。”尤骏摇头道:“吴老弟,咱们这回没捉到郑寒卿的婆娘,回去定会受洪总管重罚,是麽?”吴刚道:“受罚和杀这女娃儿灭口,那是两回事。怎麽?”



尤骏道:“老子干皇宫侍卫已有十个年头,也干得够了。这回事情没办好,洪总管若来个杀人灭口,哼,轻一点的,给充军边疆,或是给派去做那些服侍公公们的贱役,我宁可死了乾净。依我说,咱兄弟不如就此逃离京城,去往江南。我有个拜把兄弟,叫做陆老六,在苏州专干买卖人口的生意。凭这小女娃儿的货色,咱兄弟带去了苏州青楼兜售,卖个几百两银子都不止。咱兄弟拿了银子,便在那出名的烟水小弄里尽兴玩乐一番,混上几年,你说美不美?”



吴刚听到这里,也不禁怦然心动,说道:“亏你想得到!嘿嘿,苏州妓院的风光,想必是美得很的。”两人当下兴致勃勃地计议如何带着含儿逃离京城。当日下午,吴尤二人取齐了盘缠,将含儿装在一个大麻袋里,连同几袋其他什物,雇了两匹马,一辆马车,装扮成商人,出京南下。



二人却不知道,这一走却恰好保住了他两条性命。那洪总管得知郑寒卿的妻子带着盗去的事物远走高飞,惊怒交集,为惩罚手下及保守秘密,当日便将前一夜所有参与追拿郑寒卿的宫中侍卫和东厂太监尽数处死。他见吴尤二人失踪数日,派出亲信四处探访,都无消息,只道二人在混战中被郑寒卿杀死,弃尸郊野,便没有再继续追究。



这一路上,吴尤二人将含儿这棵摇钱树看得紧紧地,晚上总将她锁在房中,白天赶路时便将她关在马车里。两人想着要将她卖个好价钱,不好饿着了她,或损伤了她手脚脸容,因此虽不耐烦看她哭个没完没了,最多口里骂骂,倒也不敢拳脚相加。含儿一路上有吃有住,没吃到太多苦头,但离家越远,心中越是惊怖绝望,知道即使能逃出这二人的魔掌,她一个小小女孩,身上没有半文钱,又不识得路,绝对无法自行觅路回到京城。眼见前路茫茫,到了苏州是如何光景,又怎能预料?她每想起爹爹妈妈,想起家中的种种,便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不一日,吴尤二人带着含儿来到了苏州府。苏州府乃是当时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而又以城中的烟花街巷“烟水小弄”闻名大江南北。



却说尤骏去找了他的拜把兄弟陆老六,两人相见之下,好生欢喜,陆老六身为地头蛇,便在二人下榻的客店摆下酒宴,替二人接风洗尘。尤骏告知他们带了个女娃儿来想在本地兜售,陆老六微觉诧异,问道:“娃儿是甚麽来头?”



吴刚想吹嘘乃是京城大家的小姐,尤骏却精明些,为省麻烦,抢着道:“是京师城郊一户农家的女娃儿。去年年成不好,家家户户都在卖娃儿。我兄弟运气好,买了个上等货色。你来瞧瞧便知道了。”当下领着陆老六来到房间。



陆老六见含儿一张脸蛋清秀绝俗,肤如凝脂,眼如点星,颈长肩削,年纪虽幼,已显然是个美人胚子,不禁赞不绝口,说道:“果然好货色!依我瞧,这娃儿的姿色可算是上上等。此地几间青楼最爱这个年纪,姿色超群的女娃儿。我将她领去几间大院子兜售,定然抢手得很!”



含儿见这人口贩子一张麻皮脸,吊眼歪嘴,长得十分丑陋凶恶,心中不禁厌憎。又听他口口声声称赞自己姿色,更觉恶心,转过头去不肯看他,暗想:“我周含儿是大家闺秀,怎容你这坏蛋品头论足?”至於“青楼”和“院子”是甚麽所在,这些人要卖她去干甚麽勾当,她自是全然不知。



吴刚听了陆老六的话,忙问道:“依陆六哥估量,大约能卖到多少银子?”



陆老六又细细看了含儿的头面手脚,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这等货色,一千两银子都不难。”



吴刚和尤骏对望一眼,都是喜出望外。他二人本想卖个几百两银子,便已十分满意了,没想到陆老六竟说能卖上千两银子。三人出房回到酒宴之上,吴尤二人想起拿到银子後,便可在那烟水小弄尽兴挥霍一番,皆是心痒难熬,忙向陆老六打听烟水小弄的情况,哪家院子最好逛去,哪位姑娘最美貌风流。陆老六乃是当地最大的人口贩子,与各家青楼自都熟识,当下如数家珍,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嘿!两位想寻欢买醉,可是来对了地方。咱苏州别的没有,多的是美酒美食美女。想那大江南北各大城镇的烟花街巷,论姑娘的姿色丶才艺丶风情,全比不上咱苏州城东的烟水小弄。近十年来,那些玩赏脂粉丶寄情风月的江南子弟们,无不聚集於这烟水小弄,流连忘返。”



吴尤二人越听越喜,忙问究竟。陆老六道:“你且听我道来。烟水小弄中三间最出名的院子,是为‘风月潇湘’,即情风馆丶弄月楼和潇湘小筑,各有十多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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