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低下头,抹去眼泪,说道:“你没事就好了。”服侍他洗脸换衣。
赵观问起别後诸事,丁香简单说了,忽然一笑,说道:“少爷一去这麽久都没有音讯,我猜想你定是拐了李大小姐私奔去啦。”
赵观回身搂住她,吻上她的脸颊,笑道:“不错,我正是私奔去了。後来李大小姐不要我了,我只好回来找我的亲亲丁香。”
丁香脸上通红,啐道:“李大小姐不要你,我也不要你。”
次日赵观便带了丁香和辛武坛手下南下岳阳,接收整顿林小超的旧部。一个月後,接收庚武的事宜尽皆就绪。这日百花门传来消息,说有人在武当山上见到两个使弯刀的人。赵观心中一动,暗想:“武林中使弯刀的人不多,莫非便是那年攻入幽微谷的人?”他心想线索难得,决意亲自去武当一探。他交代了辛武丶庚武中事,便带着丁香向湖北赶去。到了武当山脚,才知武当倾巢而出,上少林和丐帮对质去了。他在武当山附近搜寻数日,全无线索,不由得甚是懊恼。正打算回转杭州时,百花门人又传来消息,说见到几个使弯刀的人数日前曾在湖北一间道观出现,之後匆匆上路,似乎往陕西去了,赵观便与丁香向北追去。行出数日,越过秦岭,进入陕西境内,二人在一个市镇歇脚。
次日清晨,赵观与丁香出门吃早点,见街上有许多红衣喇嘛来往,心中奇怪,便问小二道:“这附近有喇嘛庙麽?怎地这麽多喇嘛在街上逛?”
那小二悄声道:“这些喇嘛爷是京城来的,凶悍得紧。前日他们在凤阳酒楼大闹,砸坏了好些桌椅杯盘。”赵观奇道:“他们老远从北京来陕西闹事,做甚麽了?”小二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爷快别多问啦。我听说他们是来追捕朝廷要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说他们是西厂的手下。哎,这可不是我说的,若有人问起,客官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便匆匆走开了。
赵观哼了一声。须知当年明成祖多疑忌刻,为监视探查朝野叛乱,於永乐年间设立了东厂。其後东厂为朝中奸臣宦官所掌握,成为罗织罪名丶对付异己的利器,恶名昭彰。宪宗成化年间又增设了西厂,两厂更是变本加厉,摧残朝中正直之士,鱼肉平民百姓。赵观听说这些喇嘛是西厂的走狗,心中憎恶,暗想:“不知这群爪牙来抓甚麽人?既被我遇上了,可不能坐视。”
早饭之後,众喇嘛便聚集在客店门口,总有一百多人,准备上路。赵观瞥眼见街角站了两个黑衣汉子,帽檐低垂,看不清面目,快步走开,身手甚是敏捷,他暗暗留上了心。不多久众喇嘛便分批上路,十人一组,骑马往西去。赵观和丁香结了帐,骑马在後跟上。
出城不久,便听身後蹄声响动,赵观回头看去,但见两骑急速奔来,马上乘客似乎便是在城中见过的两个黑衣人,脸上蒙了黑布,两人的坐骑都是通体漆黑,极为神骏,八蹄翻飞,从赵观和丁香身边掠过,掀起一阵尘沙。
丁香道:“这两匹马跑得真快。”赵观道:“这两个乘客多半身负武功。不知他们是不是冲着那些喇嘛来的?”
又行出十馀里,忽闻血腥扑鼻,二人策马上前,但见地上血迹殷然,十个喇嘛倒在草堆之中,竟已全数毙命。
丁香道:“是那两个黑衣人干的。”赵观下马检视众人的伤痕,说道:“这两人转瞬间便杀了十个大喇嘛,武功甚是厉害,不知是甚麽来头?咱们快跟上去瞧瞧。”当下策马快奔,想追上前看个究竟。
前面道路转了个大弯,赵观和丁香策马转过弯後,便见两骑黑马奔在前面道上,另一帮喇嘛更在前头。赵观和丁香对望一眼,却见那两匹黑马忽然同时快奔起来,追上那帮喇嘛,银光闪处,两个黑衣人长剑出鞘,向众喇嘛杀去。那十名喇嘛连忙取出兵刃抵挡,黑衣人长剑飘忽,招式凌厉,转眼杀死了五个喇嘛。便在此时,草丛中忽然传出呐喊声,一群喇嘛钻了出来,总有八十多人,将那两名黑衣人团团围住,显是预先设下的埋伏。一个高大喇嘛喝道:“两位不断杀我师兄弟,究竟和我等有何冤仇?快快报上名来!”
两个黑衣人不答,将马靠在一起,忽然娇斥一声,纵马向来路闯去。众喇嘛挥起长刀木棍挡住,但那两匹马奔跑神速,一眨眼便冲出了重围,正向着赵观和丁香奔来。众喇嘛纷纷上马,随後追上。
赵观和丁香见数十个喇嘛纵马向这边冲来,声势惊人,连忙掉转马头,让在道旁。但见那两匹黑马快捷无伦地从身前掠过,不多时便奔得不见影踪。众喇嘛急驰追去,也消失在尘沙中。
丁香道:“是两个姑娘。”赵观点点头,说道:“看来是侠客一流,出手惩杀这些无法无天的喇嘛。啧啧,那两匹马当真不得了,搞不好是龙变的,那就是所谓的龙马了。龙马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我们该追上去看个清楚。”
丁香抿嘴笑道:“少爷想看人,又何必藉口说要看马?”
赵观笑道:“人若好看,便也看人。”
赵观与丁香便策马回头,过不多时又回到镇上。那群喇嘛显然未能追上两个黑衣人,在镇上大呼小叫,四下搜索。到得午後,一群喇嘛重新整装,再度上路,这回二十人一夥,又向西行去。
赵观道:“那两个黑衣人定会再去找喇嘛的麻烦,我们跟上去便是。”便和丁香在後缓缓跟上。一直到了下个宿头,两个黑衣人却没有再出现。众喇嘛在酒店中大吃大喝,喧哗嚣张,自称是京城出来公干的朝廷差人,饭後也不给钱,店东只吓得唯唯诺诺,哪敢多说一句?一众喇嘛吃饱喝醉了,便结夥到街上横行,有的去赌博,有的上娼家,还有的看到路上姑娘长得好看,便一把抓过来,逼她们服侍佛爷。
赵观心想:“这些喇嘛从京城出来,在地方上这般无法无天,真不是东西。”向丁香道:“那几个强抓民女的,去替我解决了。”丁香点点头,走到街上几个喇嘛身旁,笑道:“几位佛爷,这两位姑娘哪有我们飘春阁的姑娘标致?你跟我来,让我们姊妹招待各位佛爷。”
那四个喇嘛醉得眼睛乜斜,其中一个笑道:“小姑娘,佛爷不要别人陪,就要你陪。”丁香笑道:“啊哟,我一个人,怎麽陪得了你们四个?”众喇嘛见丁香伶俐可爱,便放过了那两个民女。二女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见佛爷放过自己,如获大赦,忙不迭地奔去了。
四个喇嘛围住丁香,纷纷出口调笑,伸手乱摸。丁香格格娇笑,说道:“大街上这麽不好看,我们去巷子里。”便和四人拉拉扯扯地走入一条暗巷。
不多时,丁香走回酒楼,向赵观道:“少爷,都解决啦。”赵观微微点头,说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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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陈氏姊妹
当夜二人找了间客店住下。饭後赵观出去溜达溜达,喝了几杯酒,注意路上行人。他只道那两个黑衣人定会跟上,却始终没有见到她们的影踪。夜色深後,他回到客店,心中一动,信步来到客店後的马厩,果见两匹黑马系在厩中。赵观心想:“原来她们也在这客店下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客店中走了一圈,听得角落一间木屋传来水声,便蹑手蹑足地走上前,从壁缝中看去。
却见木屋中蒸气弥漫,一个女子正坐在浴池中洗澡。赵观望见她的背面,只见她体态丰腴,肤光如雪,一头浓密乌亮的黑发垂在白玉般的背上,年岁显然甚轻。赵观不禁吸了一口长气,目不转睛地痴望,口中喃喃祝祷,盼那女子转过身来,让自己看看她的脸容。正偷看得高兴,忽觉背心一凉,一人低喝道:“看甚麽?”
屋中那女子也已惊觉,急忙抓起衣服披在身上,高声叫道:“真儿,是谁?”
赵观偷看女人洗澡被人抓个正着,不由得满脸通红,缓缓回过身来,却见面前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中长剑指着自己的胸口。灯光下但见那少女持剑的手纤白如玉,赵观顺着她的手抬头望去,不由得呆了:但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目晶亮,艳美无方,年纪虽幼,已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那少女望向他,似乎也是一怔,手中长剑却未放松半毫,仍旧定定地指着他的胸口。
屋中那女子又叫道:“真儿,有人偷看麽?”
那少女微一迟疑,说道:“没有。是我看错了。”
赵观一怔,不知她为何替自己遮掩,但见她目光严厉,便不敢轻举妄动。那少女长剑一指,示意他走到旁边。赵观走出十多步,心想:“她要杀了我麽?”
却见她收起长剑,向自己又埋怨又责备地望了一眼,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我姊姊洗澡。她若发现了,定要挖出你的眼珠子来。快走开罢。”
赵观微笑道:“你姊姊这麽凶,你却这麽善良。”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回身走开。赵观在昏暗中看到她的眼神,忽觉十分熟悉,想起洗澡女子出声叫过她名字,脱口叫道:“真儿?”那少女回过头,愠道:“我的名字,岂是你能乱叫的?”赵观跨上一步,问道:“请问姑娘是姓陈麽?”那少女一愕,奇道:“你怎知道?”
赵观笑道:“真儿,真儿,你长得这麽大了!你小时候跟你爹娘去过苏州,是麽?”
陈真儿一双妙目凝望着他,静了一阵,才问道:“你究竟是谁?”赵观道:“太湖边的红土窑,观音庙的钟楼,楼上都是香灰,你记得麽?”
那少女果然便是陈真儿。她当年被人口贩子拐去时只有六七岁,但情况惊险,脑海中印象极为深刻。她骤然听赵观提起钟楼香灰等,惊讶已极,终於想起眼前这人便是当年曾救过自己的那个男孩儿,嘴角露出微笑,正要开口说话,屋角陡然转出一个人影,寒光一闪,长剑直刺向赵观面门。
陈真儿惊道:“姊,住手!”当的一声,挥剑挡开。赵观回过头,却见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长眉入鬓,杏眼含威,头发犹湿,便是刚才在洗澡的女子,暗想:“没想到真儿的姊姊也这般美貌。可惜她洗澡时没转过身来。”
那女子瞪着赵观,喝道:“刚才在墙外偷看的,就是你麽?真儿,你跟他说些甚麽?这种人口中还有甚麽好话!”
陈真儿忙道:“姊姊,他没有…没有偷看你洗澡。我只是在这儿撞见他,跟他说起话来。”真儿的姊姊哼了一声,问道:“这人叫甚麽名字?”
陈真儿未曾来得及请问他的姓名,涨红了脸道:“我不知道?”真儿的姊姊摇头道:“妹子,你太过单纯,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半夜里跟陌生人说甚麽话?我们走。”
赵观咳了一声,拱手说道:“在下姓江名贺,未曾向姑娘通报姓名,还请恕罪。”陈真儿道:“原来是江大哥。我是陈如真,这是我姊姊,陈若梦。”赵观行礼道:“陈大姑娘,陈二姑娘。”
陈若梦冷冷地望着他,也不还礼,拉起妹子的手,说道:“谁要你跟他说我的名字了?跟我走。”陈如真还想和赵观说话,却不敢不听姊姊的话,回头向赵观望了一眼,才跟着姊姊去了。
赵观走回房间,见丁香已自睡着了,桌上还替他热着一壶茶。他倒了一杯茶,坐在桌旁慢慢啜着,回想陈如真那双好似能说千言万语的妙目,心中感到一阵乐陶陶地,又想:“这两位陈姑娘自然便是那黑马的主人了。她们是关中大侠陈近云的女儿,难怪剑术如此精湛。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女娃,几年不见,竟长成这麽个大美人儿。她姊姊也不错,就是凶了点。”正胡思乱想时,忽听窗上一响,他连忙起身开窗,却见一个少女站在窗外向他招手,正是陈如真。
赵观大喜,开门出去,陈如真做手势要他跟上,赵观便跟着她走到客店之後。陈如真回过身,抬头望向他,微笑道:“江大哥,原来你就是当年在苏州救了我的小哥哥,我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啦,我还常常想起那次被坏人抓去的惊险,心中对你好生感激。”
赵观见她温柔天真,竟还记挂着自己相救的事情,心中一阵温暖,说道:“那没有甚麽。陈姑娘,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地又遇到你,真是巧极了。”
陈如真道:“这儿已是陕西境内,我家便在附近。倒是你,怎麽老远从苏州跑来这里?”赵观摇了摇头,苦笑道:“说来话长。我离开苏州已有好多年了。”他解救真儿之後的第二天晚上,情风馆便遭屠杀,他孤身逃离苏州,从此便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几年经历太多,自是一言难尽,便问:“令尊令堂都好麽?”
陈如真叹了口气,说道:“爹妈这几个月来操心得很。”赵观忙问究竟。
陈如真道:“今年年初,我在朝中做官的二伯上书批评奸臣严嵩专权乱政,被严嵩抓起下狱,说要处死。我爹妈听说了,连忙赶去京城,从天牢中救出了二伯,送他去隐秘处躲藏。严嵩知道了,又下令逮捕在两广做布政使的大伯。爹妈只得再赶去救,打退官兵,安置大伯一家。严嵩手段狠毒,立刻又派了这些西厂喇嘛来关中抄我们本家,要逮捕爷爷。此刻爹妈正从两广赶回,尚未到家,我们得知抄家的讯息,便出来挡他们一阵,但盼爹爹妈妈能及时赶到才好。”
赵观道:“原来你们一路杀那些喇嘛,便是为此。”陈如真甚是惊讶,问道:“你见到了麽?”赵观道:“我在前一个镇上便注意到两位,随後跟上,见到你们出手杀了十多个喇嘛。你们的马十分显眼,我晚间在客店的马厩中见到两匹黑马,便猜知今日出手的定是两位。”
陈如真道:“原来如此。刚才你见过我姊姊了,她人很好的,刚才误会了你,对你凶了些,请你别见怪。”赵观微笑道:“不,我怎敢见怪?只求她别来挖我眼珠便是了。”陈如真一笑,说道:“我们明日还得上路,待家里事情安顿了,我再去找你,让你见我爹妈,好麽?他们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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