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形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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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形十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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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景惊得所有之人都失声尖呼,包括纪晓岚在内,他虽知岳家宇学了金佛上的办法,却没想到如此厉害,他以为凭二人之力能接下大敌,也能不错了。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岳家宇虽然占了上风,吃的苦头却比两个女人还大,他仅退了三大步,口鼻之中鲜血暴涌,面色苍白得象天上的冷月。
但他并不在乎,只是望着两个女人清丽冷漠的面孔,觉得这两个女人不象坏人。
她们的双目如天上熠熠寒星,眉、鼻、口、齿,都配合得恰如其分,那高雅的音,有如未食人间烟火。
她们柳眉微蹙,显然也受了内伤,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岳家宇。
全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良久,纪露露才扑到场中,悲呼一声“宇哥”!但岳家宇冷哼一声,撩起一掌,把她震出一丈多远。
在他的想象中,来敌本是面貌狰狞,神态可憎的魔头,万没想到,竟是两位高洁美极,一脸正气的女人。
两个女人面孔抽搐一会,其中一位冷峻地道:
“你是纪晓岚的什么人?”
纪晓岚立即接道:
“此子乃是老夫的爱婿!”
两个女人悚然一震,神色冷厉,目蕴奇芒,厉声道:
“你可是岳家骥之后?”
岳家宇心头一震,呐呐地道:
“正是!前辈是……”
两个女人的脸色由怒而惊,然后罩上一抹失望和悲忿的神色,突然仰天悲呼道:
“天哪!你何其残酷也,为何要如此安排!……”
她们的脸上表情,冷厉得可怕,好象长期忧愁无法排遣,毕生从未展颜过。
纪晓岚大喝一声,道:
“小子动手!——”
说着力拍两掌,两个女人冷哼一声,同时推出一掌,把纪晓岚震出一大步,但岳家宇却卓立未动。
纪晓岚沉声道:
“小子你还不动手,难道要反悔不成?”
岳家宇冷峻地道:
“在下既允联手拒敌,自不能反悔!但必须弄清这件事……”
两位妇人冷峻地道:
“小子,你真的娶了他的女儿?”
岳家宇不由一震,他与纪露露乃是假凤虚凰,双方都怀有鬼胎,心照不宣,但他为了报仇,现在不宜说穿,他虽知两个女人绝非坏人,却不便对她们说出真情。
他肃然答道:
“不错!”
两个妇人面色一冷,仰天悲声道:
“岳家骥……你可曾想到……你的后人以本姊妹的心法……对付我们?……”
岳家宇大声道:
“二位前辈误会了!这根本不是别人的心法,而是……”
纪晓岚似乎不愿让他们详细交谈,厉喝一声,道:
“小子,快动手一鼓而下……”
他全力劈出一掌,两个女人闪身让过,却对岳家宇轻蔑地道:
“小子,本姊妹除了为你惋惜之外,也为岳家骥悲哀!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走——”
她们带着轻蔑的冷笑,象两头大蝙蝠,消失在夜色中,岳家宇心乱如麻,突感内腑一阵剧痛,身形摇摇欲倒。
纪晓岚一脸杀机,缓缓走近,但纪露露却先到一步,接住岳家宇倒下的身子,悲声道:
“爹……把他交给我吧!”……
纪晓岚眉宇间一抹杀气逐渐消失,忿然道:
“好吧!把他抱到屋中去,他的伤势极重……”

第十八章
岳家宇在纪家又多住了七八天,内腑之伤尚未完全痊愈。纪露露日夜侍候,席不暇暖,衣不解带。使他大为感动,觉得再耽下去,他将失去报仇的勇气。
他现在更坚定了报仇的信念。因在受伤之后,纪晓岚曾与深夜探望他几次,每一次都目蕴凶芒,想向他下手,有一次正要动手,恰巧纪露露赶到。
因此,岳家宇下了戒心,纪露露不在之时绝不入睡。因而,他相信纪晓岚与那两个女人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岳家与那两个女人,也必有相当深厚的渊源。
他现在虽然仍未痊愈、但他自信已有把握杀死纪晓岚,只是一想起纪露露,就个忍下手。
现在外面又下着大雪,寒风吹打着窗门,使这身世苍凉的游子,黯然神伤。
年关已近、家家产户都在忙着办置年货,赶制新衣,出远门者已冒大雪赶回家院,现在正围炉与家人团聚。
那钟情景,和岳家宇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情形,形成强烈的对照。
“我要报仇!必须报仇!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消磨了志气!我之无家可归,正是这些血魔一手所赐!不然的话,我此刻也有温暖的家,也在享受天伦之乐!……”
他切齿挥挥拳头,狞视着窗外的狂风卷着大雪,狠狠地道:
“我要向这酷寒的风,所到之处,使那些两手血腥的魔鬼瑟索颤栗,魂飞魄散!我要马上下手……”
“蓬蓬蓬”!门外有人拍门,不用问,必是嘘寒问暖的纪露露,想起了她,刚刚充塞心头的杀机,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
她太多情了!也太善良!她有万紫琴的纯洁,有白婉的热情,更具有二女的美惠和体贴。
若杀了纪晓岚,老夫人必定悲痛欲绝,而纪露露也必绝望,哀极而自绝,这是一场风暴,而她却是一朵娇嫩的蓓蕾,受不了狂风暴雨的摧残,必定……
“宇哥……快点开门嘛!人家快冻成冰棍了……”
岳家宇暗暗一叹。近来她知道他的心情不好、除了百般安慰无微不至外,言谈之间,总是说些幽默字句,使他发笑,使他心情开朗。
他开了门,纪露露一闪而入,那娇展上冻得红通通地,身上罩了一层雪花,他连忙为她拍掉,道:
“露露……天这样冷……你还跑来作什?”
纪露露温柔的白他一眼,道:
“别打官腔好不!人家为你送来一样东西……”
她揭开一件包袱,里面是一个铜制的热水壶,里面装满了开水,为他放入被窝之中。
家宇暗暗一叹,心道:
“情仇缠纠,莫适莫从,苍天哪!你叫我如何下手?”纪露露握握他的手,怜惜地道:
“看你!手冻得冰冰地,快上床抱着热水壶吧……”
岳家宇肃然摇头道:
“露妹,你别这样好不好?万一我们不能结合,小兄我今后如何自处?而你……”
纪露露目光一黯,强自忍住,道:
“不能结合,就表示小妹不能如你之意,这岂能怪你!不过小妹早已下了决心,此生此世……”
岳家宇沉声道:
“露妹!表兄凌云飞任何一方面都不在少兄之下,你和他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儿!而且他也十分喜欢你——”
“快别说了!”纪露露似乎有些温怒,悲声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再说这些,我……我可要走了……”
“好……我不说……”他俩携着手,让那不同的痛苦噬啃着心坎。
纪露露把他推到床上,为他盖上被,把热水壶放在他的怀中,然后她也坐在床的另一头。
他们面对面坐着,腿部贴在一起,盖着一条被子,她身上的热力可以传到他的身上去。
“宇哥哥……”她幽幽地说:
“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说……又怕你以为小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岳家宇肃然道:
“小兄有那种意思,叫我不得好死……”
纪露露白了他一眼,笑骂道:“谁叫你起这重誓,死呀活呀地!”
岳家宇道:
“是你逼我说出来的嘛!”
纪露露正色道:
“小妹常常与寒夜之中想到你……设若小妹能终生服侍你……象这等寒夜……就不必再用热水壶了……”
她终于羞红了脸,垂下头去:岳家宇深知她的为人,既不轻佻,也不放荡,这正是她的肺腑之言,现在他非但不会轻视她,反而感到无限的温馨,继而又感到无限的惆怅!
“我若杀死纪晓岚,将是世上心她最狠毒,最无情之人了…… ”
“宇哥……”
“嗯!”
“我常常设身处地为你着想!也为我自己着想,设若我和你一样,家破人亡,失去父母之爱,我……我不会象你一样坚定的……”
“天哪!”岳家宇心道:
“叫我如何下手呵!”
但正因为她又触到他的痛处,立即冷冷地道:
“人生路途坎坷,未来不可预卜,处顺境,应居安思危,处困境,应逆来顺受!但人类的祸患,十九都是于有福不会享的安乐中种下的……”纪露露肃然道:
“宇哥,你看家父这人如何?”
她问着话,一双美目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岳家宇,似要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的心中之事。
岳家宇吃了—惊,忖道:
“看来她确实已猜出我的企图了,我必须不露声色,小心应付……”
他淡然地道:
“令尊为人如何?为晚辈的实是不便批评,况且我来此不到一月,即使有意批评,也无从……”
纪露露微微一叹,幽幽地道:
“宇哥……设若有人要杀家父,你准备——”
岳家宇心中猛然一跳,沉声道:
“谁要杀他?”
纪露露忧心仲仲地道:
“很难说!武林中人难免惹仇结恨!家父也不能例外!况且身为女儿,虽不便批评父亲,但说句坦白的话,一个人在年轻时,行为可能稍有不检而结下仇嫌……”
岳家宇心中呼喊着,道:
“我不能再耽下去了,我必须立刻下手……”
他故意打了个呵欠,谦然地道:
“这问题改日再谈如何?小兄有些倦了……”
纪露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失望地叹了口气,美目中泪光闪闪,下了床故意别过头去,怕被岳家宇看到。
岳家宇心中隐隐作痛,下了床想去握她的手,她终于悲泣出声,道:
“宇哥……请你可怜可怜我……”
说毕,夺门而出,消失在狂风大雪中。
岳家宇天人交战,幽肠百转,突然下了决定,喃喃地道:
“暂时离开吧!让时间再考验纪晓岚一下,若他确有取死之由,再杀他不迟!我现在必须立刻离开此庄……”
他不再犹豫,将衣衫穿好,留恋地望着屋中一切,掩上门向那李嬷住处掩去。
寒风刺骨,大雪扑面,人们都已入了梦乡,但他却要踏上征途,开始流浪生涯。
两个婴儿,本来可以在此享福,然而,这不是他们的家,老夫人虽然喜爱万分,却难保纪晓岚不向他们下手,因为她已知道真象。
到了李嬷的小楼之上,舔开窗纸,向内望去,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老夫人坐在摇床之旁,李嬷站在她的身边,两老正在逗着婴儿喜笑。
虽来进屋,已知屋内外的温度和外面有霄壤之别,屋中生有火炉,热气扑面,外面冷风往衣领中猛钻,忍不住瑟索颤抖。
“夫人……不早了……你也该去睡了……”李嬷打了两个呵欠催促着,老夫人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道:
“李嬷……这两个孩子是老身的命根子……你可要当心点……”
李嬷肃然道:
“老奴知道!夫人放心好了……”
老夫人下楼而去,李嬷熄了灯,上床安眠。
岳家宇心想,我若携走了婴儿,老夫人必向李嬷要人,这位老人性情虽暴,却是一个好人,我岂不害了她?
“况且婴儿一旦醒来,必定大声啼哭,我如何能使他们乖乖地跟我走?”
停了一会,李嬷发出鼾声,岳家宇心道:
“说走就走,不能再犹豫不决,为了避免麻烦,只得先制住李嬷的穴道……”
他自窗中进入楼内,轻轻走到摇床旁边。不由苦笑一下,原来两个小家伙并未睡觉,正在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安静地躺着。
“万一他们的生父不收留他们,我该怎办?到那时再送回来就不可能了!”
他搓着手,又趔趄起来,因为他来时背着两个小家伙,吃尽了苦头,拉屎拉尿弄得一身还在其次,一旦叫起来,嗓门很高,令人一筹莫展。
可是无论如何必须走!因为这不是长久居留之地,未来如何?不能想得太多。
他走到李嬷床前,心中默祈着:李嬷,现在只得委屈你了。
点了李嬷的穴道,把孩子捆在身上,尚幸两个小家伙也很识趣,并未哭叫。
他留恋地出了纪家庄院,数步一回头,因为他可以猜想到明天一早,当纪露露发现他不辞而别时的心情。
想起纪露露,奔行立即慢下来,心道:
“时间拖得愈久,我愈是不忍向纪晓岚下手!今夜就是和他永别之期,大丈夫作事不可畏首畏尾,顾前怕后!难道我能舍父仇不报,而纵敌逍遥法外不成?况且,仇家多如牛毛,放过纪晓岚,也不能放过其他仇人,今后若遇上类似情形,难道我也要心软而放弃?……”
风雪扑着他的脸,砭骨生寒,但他的内心,却被仇火煎熬着。良久,他毅然回头,切齿道:
“杀!”
只是一个字的意念,就决定了一切,他极力避免再想纪露露和老夫人,他只能安慰自己,他没有直接伤害她们。
他尽快奔掠,唯恐中途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极软,设若遇上纪露露,一切计划必将全部推翻。
进入纪家庄院,迳奔纪晓岚的寝室,他知道近日来纪晓岚心情极坏。自己睡在另一幢寝室中。
现在三更已过,四更未到,恐怕这庄中没有一个人象他一样,正在这寒夜中计划报仇。
纪晓岚房中漆黑一片,他贴在窗上听了一会,微微传来鼻息之声,似已睡熟。
他轻轻推开窗户,飘身入内,眼观六路,耳闻八方,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身上背着两个个家伙,动手实是不便。
他绝不能惊醒纪老贼,他要暗中下手,他本可以明里报仇,但一旦动起手来,恐怕伤了婴儿。
屋中虽暗.停了一会,已可看到床上的人影,正在蒙头大睡。
岳家宇暗暗切齿,忖道:
“合该你老贼恶贯满盈,你纳命来吧……”
他轻轻走到床前,可以清晰看到老贼胸前起伏,心道:
“你既是暗中偷袭家父,今夜我以同样手法杀你也不为过……”
他缓缓伸出右掌,暗暗祈告道:
“爹爹……今夜宇儿将为你结了一个最大的仇九人……今后,凡是残害岳家之人……无一能免……都将一个个地除去……你老人家可以瞑目了……”
他脸上充满了快意思仇的杀机,看准对方的心窝,右掌向下一按。
只闻“吭”地一声,好象一下子就断了气,他心里清楚,刚才用于八成内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无法再活。
人已死,大仇已报!他怔了一会,又想起了纪露露,然而现在想什么也没有用了。因为人已死亡,要来的不久就来,必须面对现实!
“这等事根本不可两全,为了血仇,一切都得放下。一切都不重要!”
他狠狠地瞪了床上蒙着被子的尸体一眼,不再迟延,穿窗而出,疾掠出庄而去。
他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迎着风雪疾奔,由于心中热血沸腾,丝毫不感觉寒冷。
奔了一天一夜,来到开封,又是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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