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琬过去既与岳大哥相好,又怎会嫁给‘冬眠公子’?不!这‘冬眠公子’又是假的,岳大哥不认为白姑娘太善变么?”
岳家宇冷冷地道:“岂止善变,简直是胡来!设非看在恩人面上,我的涵养哪有这么好!”
“岳大哥……。”柳梦丝幽幽地道:“我万分抱歉,不该招惹白姑娘,致使你不得不出手,而将她击伤,以致弄得如此之惨……”
岳家宇肃然道:
“现在还说什么?不过事情并不如想象之糟,我相信对方不会杀死我们,设若杀害我们,刚才在水中早就下手了……。”
这时石壁上一块大石突然转动,钻出一个稚龄少女,深深一福,道:
“小姐请公子一人进内叙话!”岳家宇对柳梦丝道:
“小妹就在这里等一会,不要再随便出手!”柳梦丝道:“大哥你去吧!我不再与人动手就是了!”
少女伸手一让,道,
“岳公子请!”
岳家宇钻进小门突然惊呼一声,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扯谎,他搓搓眼,仔细望去。
不错,一张精工雕刻的石椅上,端坐着一位身段窈窕、耸鼻,蓝眼、皮白如雪的女郎,正是西藏拉萨附近幽谷中的的奇女谷中兰。
“你……你不是已经坐化了么……?”岳家宇沉声道:
“而且岳某曾依照你的遗嘱埋葬了你……”
谷中兰已换了中原衣装,全身火红,再配上金黄色的秀发,形成一种奇怪异致:她那蓝色美目微闭,两颗大泪珠在睫毛上流转,凄然道:
“佛家有语云:善得善因,恶得恶果。贱妾昔年苦研武学,实际上已达性命交修之境,只以为坐化物故,与草木同腐。岂知一点元神始终未散,当郎君将贱妾埋于石像下约三个时辰之后,贱妾就复活了……。”
岳家宇膛目乍舌,茫然道:
“世上真有这等怪事么!”
谷中兰柔声道:
“郎君请坐,贱妾坐化之时,虽然浑浑噩噩,对四周景物似知不知,似觉末觉,但因灵犀一点,不忘入谷套中石像之人。是以对郎君抱妾出水,看巨鹤操演掌法,以及掩埋及立碑,贱妾都隐隐记得,是以郎君大恩,贱妾粉身难报……。”
岳家宇慨然道:
“谷姑娘言重了!坦白地说,上次远走边陲,本人的目的并不为了救人,至于谷中之事,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谷中兰肃然道:
“你我已是夫妻,郎君切莫以姑娘称之!”
岳家宇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太玄,肃容道:
“岳某承诺之事,绝不反悔!你我已是夫妻,今生不再更改。但有一事不明,你复活之后,怎能出土?出土之后又怎地要那少女冒充‘冬眠公子’,娶白琬为妻?”
谷中兰道:
“贱妾以前说过,因久困幽谷,苦练有成,事实上功力已与家师相伯仲,复活之后,体内先天罡气自然震松泥土,出土之后,来到中原,收了几位妹妹,为我所用,那妹妹本是‘黑暗别府’中的侍女,知道郎君和白琬姑娘交谊不恶,妾身思念郎君心切,乃不借得罪白姑娘,想到用她将郎君引出,岂知弄巧反拙,竟伤了白姑娘!贱妾前此不知白姑娘之父母,乃郎君的恩人,自护悉此事后,深深引启自责……。”
岳家宇接过侍女递来一杯香茗,道:
“此事也不能怪你,你我名分既定,自然希望早日相聚,至于白琬,行为嚣张,乃是自讨苦吃,不知她的伤势如何了?”
谷中兰叹了口气,道:
“贱妄于心有愧,自是全力而为,但能否复原,就很难说了……”
岳家宇道:
“小弟仍有一事不明,不知兰姊,怎会隐于此处?又怎会发现此一洞天福地?”
谷中兰嫣然一笑,道:
“说来那都是遇合前定,贱妾离开西藏之后,就留意天下谷水奇潭,希望觅一佳处,继续修练内功。竟于来到中原的第一个月,发现了水面的出气筒,深信下面有藏身之处,入水一看,石屋无人,不知为何人所留?但当初建造此屋之人,不但匠心独运,而且必定耗了毕生心血……。”
岳家宇点头道:
“此处太神奇了!一个人若能隐居终老于此、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兰姊,小弟简直视你为神人了……。”
谷中兰甜然一笑。道:
“姊姊只想与你做神仙眷属,你能喜欢这里。那是最好了,只怕消磨了你的大志!”
岳家宇道:
“报了大仇之后,小弟真希望隐居于此,永远与世隔绝。但小弟仍要问你一事,左世保投奔姊姊处,而且姊姊与他也有深仇,为何让他从容逃走?”
谷中兰幽幽叹道:
“姊姊与他势不两立,也可以说此来中原,除了找你之外,主要想手刃左贼,岂能让他走,只因他变化万千,令人捉摸不定,今日在前面庄主,小婢缘薏化名‘冬眠公子’与白姑娘成婚,旨在引你来此相见,想不到左贼也在数百高手手之中……”
岳家宇道:
“那缘薏小婢怎会想出‘冬眠公子’这个名字!”
谷中兰道:
“说起来这名字也不是凭空杜选,只因姊姊坐化之后,以迄复活,这一段期间的不饮不食,正是一种冬眠状态。乃将内功心法改为‘冬眠大法’。缘薏深得姊姊所学,所以她才称‘冬眠公子’……。”
岳家宇道:
“姊姊,白琬呢?我想见见她!”
谷中兰道:
“她在潭外疗伤。你不必担心,即使双腿无法治愈,生命可保无虞……。”
岳家宇站起来道:
“兰姊,你我的百年大事,早在小弟遗嘱葬你时已经承诺,只因小弟血仇未报,不可马上与你成亲,所以小弟现在要暂时离开你了……”
谷中兰道;
“妾身已是郎君之人,郎君今后去到哪里,妾身必定相随,至于郎君另有两位未婚妻,因定情较贱妾为早,妾身自无异议,郎君自管放心……。”
岳家宇肃然道:
“兰姊乃女中丈夫,容人之量,自非世俗女子可比,小弟万分佩服。那么咱们走吧!因为尚有同伴之人在丹阳城内丹阳酒家等候,如今已过了一天,不知她们是否已经离去!”
谷中兰离开石椅,姗姗走到岳家宇身边,柔声道:
“岳郎,急欲离去,也不在一时,何况三位同伴在该处等候,过了约定时间。但也必在附近,姊姊决定负责为你找到他们,你既然来了,岂能空腹而回!”
她立即吩咐摆酒,端着岳家宇的手进入另一间石屋。
这间石屋更加奇妙,由于四周有三面墙壁以一丈见方的晶石板拚揍而成,似乎象没有墙壁一样,也等于完全暴露在潭的深处。
因此屋外的水中景物,一览无遗,屋中灯光极暗,加之外面水草撩映,鱼类游荡,使屋中五颜六色,光彩夺目,令人目不暇给。
谷中兰倚在岳家宇怀中,站在水晶墙壁边,指着外面道:
“岳郎,潭底景物与上面迥然不同,这里万簌俱寂,永无凶杀斗胜之事。长住于此可以心如止水,若在此进修,更是事半功倍……”。
岳家宇连连点头道:
“不错!任何人在此住些日子之后,也曾俗念涤荡殆尽,心平气和。兰姊,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
谷中兰将粉脸贴在他的面颊上,幽幽地道:
“可是姊姊再了不起,总要绿叶亲配,设若没有你,终有一天会寂寞而死,象一朵新花一样,因缺乏阳光和水份,枯萎而死……”
“兰姊,小弟对你真有这等重要么?”
“是的,太重要了!你必须记住姊姊也是女人呀!女人总是需要慰籍和保护的……。”
“兰姊,我现在还不够资格保护你!”
“但你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独步天下,因为‘鹤形八掌’,堪称天下一绝,而你的进境又快。”
谷中兰道:
“岳郎,我们可以走了!恐怕你那位义妹已经等得不耐烦呢……”
岳家宇肃然道:
“兰姊,你真有五十多岁了么?”
谷中兰道:
“姊姊岂能骗你!怎么?你不嫌姊姊太老吧?”
“那里!小弟一向言出必行,不用说兰姊看来仍是二十许人,即使红颜老去,小弟也不会自毁前言的!”
第四十五章
岳家宇、柳梦丝和谷中兰于第二天来到丹阳,到丹阳酒家一问,据说确有两女一直在该楼等到深夜才离去,此刻他们正在丹阳酒楼用膳。
岳家宇大为失望,道:
“兰姊,依小弟之见,我们还是在此等他们三天,每天都到该楼用饭,设若他们因事离开,必定再回来看看,那就可以遇上了。”
谷中兰道:
“也好!反正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们,而且站在姊姊的立场,为了赎我耽误你赴约的罪过,我必须尽一切力量……”
岳家宇道:
“兰姊,这也不能怪你!”
谷中兰柔声道:
“岳郎,我必须坚持这个主意,找不到他们,我绝不离开丹阳……”
岳家宇激动地道:
“噢!兰姊,你真是一个可人儿!”
谷中兰美目中升起一泓水雾,道:
“郎君,但愿姊姊在你心目中永远如此!而不受另外两位妹妹的影响!”
岳家宇正色道:
“兰姊自管放心,小弟绝非朝三暮四之人!”
一边的柳梦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一个少女的初恋,终身难忘,虽然对方不爱她,其后果也是一样。
因此,她感觉自己成为这世上的多余之物,尤感在岳、谷身边,徒使人家累赘,乃产生离去的念头。
饭罢已是入夜一更多天,岳家宇口了嘱酒家。若那三人回来问及他们,就说住在附近XX客店中。
三人入了店,谷中兰为了安慰柳梦丝,乃和她一房,岳家宇单独一房,但两房并不相连。
岳家宇记挂宋、万、纪三人,久久不能入睡,大约三更刚过,突闻窗上有“剥啄”之声,好象一头大鸟以嘴啄着窗棂。
岳家宇一跃下床,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可以隐隐看到窗外有个巨大的阴影。
“天哪!这是什么怪物?”
原来窗外那个巨大阴影,乍看身子极大,头显太小,不象个人,却又不象兽类,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凉意。
他轻轻启开后窗,穿出户外,翻过屋脊向下一看,差点惊呼出口,原来窗前站着一只怪鸟。
此鸟差不多有人高,一身黑绿杂毛,巨目类似画眉,长啄约有半尺,尖端向下微勾。乍看颇似猫头鹰,但仔细看却又不象。
此刻怪鸟突然侧头看到房上有人,大翅一展,就上了屋面。但未落下,低叫一声,贴屋向北飞去。
岳家宇觉得此鸟太怪,立即追去,出了丹阳急迫,始终有相距怪鸟二三十丈,而怪鸟也仍是低飞似是在前引路。
大约疾奔一更天,到了江边,只见那大鸟飞入江中央沙洲之上,没入丛林之中。
“怪事!”岳家宇心道:
“莫非怪鸟引我来此,确有深意!”
“不管它!我就到沙洲上看看……”他在附近雇了一条渔舟,上了沙洲。
这沙洲极长,林木甚密,岳家宇刚刚进入林中,就闻到阵阵鸟鸣之声。
他近日连番上当,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缓缓深入林中,大约一里多路,突然开阔起来,原来这林中央有数十幢木屋。
而且刚才听到的鸟鸣之声,都是自木屋中发出。
岳家宇伏在树后听了一会,似乎没有人类住在这些木屋之中。立即掠近一幢木屋,向内望去。
这个木屋中有两个大鸟,却是知名的猛隼,较一般鹰隼却大了一倍。
两头猛隼似乎饿极了,乍见有人在窗外窥伺,猛扑过来,以钢钩似的爪子向窗上抓来。
“当”地一声,火星之冒,岳家宇心头一寒,说道:
“看样子,这猛隼不但能伤人,也可能吃人肉!”
他骇退一步,又向一幢木屋窗上望去。
嘿,这里面是四只巨大的啄木鸟,巨啄有一尺多长,闻到人声扑过来,“喀嚓”一声,就以长啄把窗根啄断了一根。
岳家宇不由大为惊骇,这些鸟都比一般的大出多多,而且凶猛异常,一般的啄木鸟十分温顾,更不会袭人,但这四只……
他一连着了四五个木屋,里面有雕、蟹、大鹏等等,都是一些鸟中之威猛者。
最后他来到一个最大的圆形木屋之前,自铁栏杆的内望去,不由惊呼一声,力贯双臂,将两根铁杆拉弯,钻了进去。
这里有浓重的血腥气昧,以及鸟粪味,三只人头多高的猫头鹰,正在分食一具尸体。另外三人,被绑在三根大铁柱上。
这三人正是宋象干、万紫琴和纪露露。
岳家宇不由大怒,不知道鸟园主人是谁?为何把他们三个诱来此处?
三人被人点了穴道,惊悸焦灼地望着岳家宇。而那三只大的猫头鹰,其中一只停下啄食尸体,向岳家宇望过来。
那怪物的双眼极大、有如两盏黄钉,巨啄上仍挂着人体的皮肉。血红一片。
岳家宇心头骇然,吃人的猫头鹰,见所未见,此尸既被啄食,谅也是武林中人……。
他暗暗提足内力,缓缓走近,此刻另外两只也停止啄食,但其中一只嘴上还含着一段模糊的肠子。
显然这三只猫头鹰也知来者不善,二只杯口大的黄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岳家宇相距五步停下来,两臂猛张,拍出一道罡风。
那知三只猫头鹰也极灵敏,不待罡风到达,就飞了开去。
罡风过处,把那具尸体震得粉碎,都贴在四周铁栏杆之上,惨不忍睹。
但三只猫头鹰怪笑一声,慑人心脾,分三个方向,凌空扑来。岳家宇长啸一声,身子凌空跃起,扫出三掌。
三只猫头鹰,被震得羽毛纷纷洒落,在空中翻翻滚滚,却末受伤,显然并未被罡劲击中。
就这样人鸟战了盏茶工夫,相持不下,而岳家岳却越打越心惊,忖道:
“这样打下去,一旦乏力被啄食。他们三人也就完了……。”
可是,三只凶鸟啄扫、抓扇,攻势厉害,身坚似铁,有时被震出数丈,却仍能再飞起猛攻。
“有了……。”岳家宇力劈七八掌,掏出一个火折,将火头打着,四周立即明亮起来。
这一下三只猫头鹰就吃惊啦!因为它们只能夜视,就怕见光,虽是星星之火,却使它们不敢飞近。
岳家宇一手护着火头,恐怕被风吹灭,步步进逼,俟机出手。
此刻三只大鸟贴着屋顶绕飞,好象瞎了一般,有时差点碰到梁上。
岳家宇认准一只,力贯左掌,推出“鹤形八掌”第一式。
这些扁毛畜牲无论如何厉害,毕竟不能以身尝试“鹤形八掌”,“蓬”地一声,屋中羽毛纷飞,有如雪片下落,而被击中的那一只,已掉在地上挣扎悲鸣。
另外两只已知同伴被伤,凄厉的悲叫摄人,却不敢以目视光。
接连两掌,另外两只也蓬然落地,岳家宇抹去汗水,急忙掠向宋、万三人铁柱旁。他深深庆幸那只怪鸟把他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