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掌掌心的血筋,已变成深紫色,无俦的爪劲迎面射到。
岳家宇身形一挫,以“铁牛锄地”之式,横扫一掌,那十缕爪劲贴头掠过。十丈外一块千斤大石,立即爆炸开来。
“血爪婆婆”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最后施出两爪,已无力再迎接岳家宇的一式“铁牛锄地”,“咕噜”一声,口鼻中又冒出鲜血。
岳家宇一掌来到,她已经仰身倒下。
岳家宇怔了一下,仔细一看,敢情已经气绝身亡了。
岳家宇连忙掠到爹爹身边!这时岳家骥已经醒来,睁眼一看,“血爪婆婆”已死,不由大为激动道:
“宇儿……真难为你……你也受了伤吧?”
“还好……爹爹……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只是内腑之伤,要休养半年之后才能好!红儿和钰儿呢?”
“他们也受伤了……”岳家宇走到朱嫣红和李钰身边,为他们推拿一会,二人立即醒来。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疾掠而至,站在岳家强身边,阴声道:
“妹夫,妹妹早就过世了,为了我今后的安全,我希望你到地下去陪她!”
岳家宇大吃一惊,原来此人正是庞起,原来此贼早已获知白道与太华帮即将火拚之事,乃隐在一边俟机而动。
他有自知之明,论身手差得太远,而且黑、白道两道中有他的仇人,被任何方面捉到,都活不成。
因此,他想趁机混水摸鱼,他知道双方实力都不弱,一旦火拚,可能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再出现,把几个不容他之人杀死,今后就不必再到处亡命了。
岳家宇切齿道:
“庞起,我是你的外甥,爹爹是你的妹夫,外祖母为你而死,两位舅母为你流离失所,你若还有一点人性,就快点滚开,永远不要露面……”
庞起阴声道:
“我本准备如此,可是老天爷帮忙!‘血爪婆婆’一死,陶百寿也活不成,太华帮以下的人物更不必说了,至于白道方面,未伤的只有二三人,其余的不死即伤,现在只剩下你们父子,是我的死对头!不错!我一生作恶极多,但我不想改变自己,因为改变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谅解,现在我要杀死你们,可谓易如反掌。”
岳家骥泰然道:
“庞起,如果你确有杀我之心,就动手吧!如今‘血爪婆婆’已死,太华帮已经消灭,我的目的已达,对这世界我已经无所留恋了……”
庞起道:
“妹夫,我不得不杀你!因为我还要生存,但我杀了你之后,仍要斩草除根!”
岳家骥沉声道:
“庞起,我知道你的心意,怕宇儿以后找你报仇,你放心吧!你我的仇嫌就此了断,宇儿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可以罢手了!”
庞起狞笑道:
“我庞起一生做事,从不留尾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妹妹地下有知,必能原谅我!”
庞起缓缓提起右掌,岳家宇切齿道:
“庞起,你就是杀了我爹爹,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吗?”
庞起狞笑道:
“你内腑之伤极重,你再妄用真力,那是自求速死……”
岳家骥沉声道:
“庞起,我是死定了,你有没有发现附近有一位高手潜伏?”
庞起抬头一看,“嘿嘿”笑道:
“哪一位躲在大石之后?”
一个修长身影一闪而出,道:
“庞起,想不到本人会出现吧!”
庞起面色大变,贼眼四扫,企图逃走。而岳家宇却暗暗一叹,忖道:
“此人出现,更无生理了……”
来人乃是左世保,他被副帮主逼出华山、进入一片森林,改变方向,向北驰来,竟摆脱了副帮主,恰巧遇上。
左世保阴声道:
“庞起,你我目的相同,都要杀死岳家骥父子,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庞起道:
“还是你动手吧!在下失陪了!”
左世保迎面一拦,道:
“慢着!请你代劳一下,先把他们杀了,我们再算帐,但我可能会饶了你!”
庞起冷笑道:
“左世保,你少卖狂,你现在也和姓庞的一样。天地虽大,却没有咱们容身之地,黑道不容,白道也不放过我们,你还休还是考虑一下吧,若是揣手合作,对我们二人还是有好处的。”
左世保道:
“你的话也对!就请你先杀了他们,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庞起贼眼一转,心道:
“一个左世保,比较容易对付,因他也有弱点,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江湖中走动,岳家父子却不同,他们侠名久着,白道中人都是他们的眼线,所以非除去他们不可……”
岳家骥见他目蕴凶芒,不由暗暗一叹,心道:
“我本无杀他之心,怎奈他良心已灭,毫无人性!这可怪不得我了……”
岳家骥以传音人密之术道:
“庞起,你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信不信?”
庞起斗然一震,狞笑一声,也以传音之术道:
“你已受了重伤,武功虽高也施展不出来!”
岳家骥道:
“我命令你把左世保诱到我的身边,我自能擒住他,我保证不会杀死你!”
庞起不由一愕,冷笑道:
“我不信你还能出手!”
岳家骥道:
“庞起,你必须相信我,只要你一动手,我就非杀了你不可!你该知道‘血爪婆婆’的身手,也死在我父子手中,我此刻虽已受伤,杀你仍是易如反掌,只是怕左世保逃走,不易捉到……”
庞起道:
“我还是不信!”
岳家骥道:
“不信你就试试看!你要知道,你虽无情,我却不能不义。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内兄,看在宇儿亡母面上,我仍是不忍杀你!”
庞起一想也对,“血爪婆婆”身手之高,白道中人,如司马龙、魏宝初之流高人,都非敌手,岳家骥能杀了她,可见功力非同小可。
庞起道:
“好吧!我试试看……”
庞起道:
“左世保,他已经不行了,不信你过来看看!”
左世保道:
“不管行与不行,补他一掌也就是了!”
庞起道:
“左世保,你不敢杀他,恐怕落个杀人罪名是不是?”
左世保狞笑道:
“庞起,我知道你在激我,待我动手杀死他时,你再趁机出手!”
庞起哂然笑:
“错了!只因他是我的妹夫,无论如何,看在亡妹面上,也不忍在他重伤之时杀死他,如此而己!”
岳家骥慨然忖道:
“说的和想的完全不同,此人不可救药矣!”
左世保恐怕有人追来,也不敢久耽,立即走了过来,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好心肠!此刻你不杀他,终有一天他会杀你!”
庞起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忍下手!”
左世保走到岳家骥身边,庞起退了三步,左世保提掌向下轻轻一按,哪知岳家骥随掌而起,一下扣住了他的脉门。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庞起岂能放过这等机会?集平生功力,向二人各推出一掌。
左世保并非末提防庞起,只因岳家骥突然扣住了他的脉门,大惊之下,就慢了一步,“蓬蓬”两声,二人同时倒地。
岳家宇虽已重伤,却不禁怒火中烧,一跃而起,向庞起扑去。
庞起得了手,不禁仰天哈哈大笑道: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永远跟着我庞起了……”
岳家宇厉喝一声,身形摇晃着,劈出一掌,庞起狞笑连连,轻描淡写地还了一掌。
他以为只要二三成真力?就可以击毙对方,哪知“啪”地一声,他自己反而退了三大步。
岳家宇又吐了一口鲜血,但他知道爹爹九死一生,他绝不能放走了庞起。
庞起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岳家父子的功力,都已突飞猛进。立即提足了内力,力推一掌。
岳家宇知道这一掌接下来,八成活不成了,但咱己死了也要使庞起重伤,如果朱嫣红和李钰尚能爬行,必能制庞起于死地。
他不假思索,闭目出掌,而且停止了呼吸,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轰”地一声,二人在尘雾中倒了下去。原野上又恢复了沉寂,他们都昏死过去。
朱嫣红爬了起来,摇了李钰一下,道:
“师弟……快去看看师父……我……我看看师兄……”
二人向岳家父子爬去,是那么吃力,朱嫣红知道,就是爬到岳家宇身边,也无能为力,只能和他死在一起。
她终于爬到岳家宇身边,只见他面如金纸,气息似有似无,活命的机会显然已绝。
她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岳家宇身上,哀哀悲泣不已,李钰爬到岳家骥身边,叫了一声“师傅”,又昏了过去。
原野上只有朱嫣红的哀号之声,令人肝肠寸断。她越想越伤心,终于也昏死过去。
这工夫,两条人影疾驰而来,为首是个老妇人,后面是一个少女,她们乍见这等惨烈的场面,不禁惊噫一声,愕在当地。
老妇狠狠地道:
“一步来迟,大仇竟未能报……”
少女悲声道,
“师祖啊……他们已经死了……又何必死不放手!”
妇人不由面色一变,道:
“我知道你仍是不忘这小子!”
少女冷冷地道:
“不错,人是情感动物,天长日久,情感自生,况且我知道他是一位君子!”
“贱人!”妇人厉声道:
“不管他是君子小人,但他是你师门仇人,不能手刃他们,仍算没有报仇!”
少女冷笑道:
“师祖未免太狠心了!难道要毁去他们的尸体不成?”
老妇冷峻地道:
“他们还没有死?此刻报仇,仍不算晚!”
这一老一少,正是谷中兰和她的师祖,在洛阳设计陷害岳家父子未成,一路追来,在途中听到黑白两道火拚之事,知道岳家父子必是赶往华山助阵,也跟了来,却遇上这回事。
谷中兰道:
“他们虽没有死,也仅是多了一口气,此刻向他们下手,良心过不去!也辱没了本门的清誉!”
老妇面色一寒,道:
“贱人,你在教训老身?”
谷中兰道:
“晚辈不敢!只是岳家宇父子,乃是有名侠义之人,我等若在未弄清仇嫌是否他们做的之先而下手,未免太辣手……”
妇人面呈杀机,道:
“小贱人,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世,当初若非你师傅可怜你收留你,你这番邦孤儿,哪有今天!”
谷中兰大声道:
“师祖说的不错!正因为师傅救我之恩天高地厚、所以为徒儿的要珍惜师傅身后之名!现在左世保和庞起也在这里,而且都没有死,你何不先问问他们,是否他们所杀!”
老妇恼羞成怒,道:
“这是命令,我偏不问,非杀岳家父子不可!”
谷中兰挡在岳家宇身旁厉声道:
“师祖,你若是不顾身份,可别怪我要出手反抗了!”
老妇轻蔑地一哂,道:
“番夷之邦,毕竟不如中原礼义之邦,如今你已露出狰狞面目了!”
谷中兰大声道;
“晚辈绝无以少犯上之意,只是前辈急怒攻心,行为失常,有许常理,晚辈不能做出亲痛仇快之事?”
老妇大怒,一掠而至,向谷中兰劈出一掌。
谷中兰冷哼一声,站着不动,回敬一掌,竟把老妇震退一步。
老妇斗然一震,惊怒交集,又是一掌劈来,谷中兰又轻松地化解开去。
老妇面孔抽搐,厉声道:
“原来你这小贱人早有反叛之心,不知在哪里学来的怪学,对付老身,老身就豁出老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谷中兰冷冷地道:
“这正是岳家宇的‘鹤形八掌’,奉你之命,骗了第七招,但我资质不佳,仅记住四招,想不到今天却以他的绝学,来救他的生命,这也是天意……”
老妇切齿道:
“你不是说没有骗到手么?”
谷中兰道:
“那时我对你已生疑心,你不叫我杀死岳家宇,却叫我骗他的绝学,我已看出你的人格并不高尚,所以没有把骗到手的绝学告诉你!”
老妇气得咬牙切齿,厉声道:
“不管你如何了得,老身还是要杀死你,你若是正派之人,就不会用别人的武功来对付自己的长辈……”
谷中兰冷冷地道:
“那要看长辈是否自尊自爱,若一定要向他们父子动手,晚辈只得甘冒以少犯上之罪……”
老妇大喝一声,疾扑上来,谷中兰施出“鹤形八掌”第三式,“蓬”地一声,把老妇展出五六步,坐在地上。
谷中兰悲声道:
“师祖你是何苦?”
老妇再次跃起,如同狂风,谷中兰施出第四式,把老妇当场击昏,岳家宇醒了过来。
他看了半天,才看出是谷中兰站在他的身旁,立即问道:
“谷中兰……你……刚才……向谁下手……?”
谷中兰惊喜交集,泪水暴涌而出,道:
“家宇……你……你不碍事了吧?”
岳家宇冷冷地道:
“我问你刚才是谁倒了下去?”
谷中兰悲声道:
“是我的师祖……”
岳家宇冷冷一笑,口中又淌下鲜血,道:
“你好毒的心肠!”
谷中兰悲声道:
“家宇……你……不知道……她……她要趁你父子重伤之时……杀了你们……。”
岳家宇冷峻地道:
“这虽是不光明的行为……但是……在你来说……却不该以少犯上……欺师灭祖……”
谷中兰本是极爱岳家宇,只是师祖之命难违,才欺骗他,刚才若非她出手拦阻,岳家宇父子早就完了,她想不到出力不讨好,委屈之下,不禁嚎淘大哭。
岳家宇欠欠身,又痛得躺了下去,但他必须去看看爹爹,谷中兰悲声道:
“家宇,不论如何?我总是你的妻子……”
“不必了!”岳家宇道;
“那不过是儿戏而已,何必认真!”
谷中兰大声道:
“你不承认了?”
岳家宇冷冷地道;
“你根本就不重视这段婚姻,怎说我不承认了?”
谷中兰道:
“我虽然骗了你,那不过是奉了师祖之命,我……我怎会不重视这件婚事?”
岳家宇厉声道:
“设若你重视这件婚事,何不早说?为什么到了露出马脚才不辞而别?”
谷中兰悲声道:
“那是因为师祖之命难违,而且她暗中强迫我……”
岳家宇道: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向她下毒手?”
谷中兰道:
“我不能让她杀死两个不能还手之人!”
岳家宇爬了两步,又痛得伏在地上,谷中兰把他抱起来,放在岳家骥身旁,道:
“家宇……令尊已经……已经……”她无法说下去,因为岳家宇斗然一震,又昏了过去。
谷中兰连忙为他推宫活血,一边呼唤,这时朱嫣红却爬了过来,道:
“这位姊妹,你和岳大哥是何关系?”
谷中兰立即说了,朱嫣红道:
“谷姊姊,不要理他!我认为你作得很对!”
这时岳家宇抱尸痛哭,椎心泣血的悲嚎,可传出数里之外。
山风很大,哭声和松涛汇成一股悲壮的声浪,使山野中充满了凄凉,东方已现曙光,阵阵寒意,逐渐加深。
左世保已经醒来,他自知伤势太重,五脏都已离位,活不太久,而且江湖虽大,却没有他栖身之地,他已经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