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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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三绝-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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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儿道:“师太!弟子亦当在旁伺候。”
老师太点了头道:
“我已经把清风明月打发在大士像前跪经三炷香,小孩子还是少知道这些的好,这是後门钥匙,打开後门,把人抬进去後,立刻动手。”
她把一柄铜钥匙交在玉芹手中,自顾向庵门而去,韩宏忙道:“多谢师太,韩某惭愧,扰了佛门清净。”
老师太淡然道:“佛门本净地,无物能染污,否则即非真净,佛法无边,广被一切。”
“是!是!韩某将有远行,拙荆尚要麻烦师太一阵子!”
老师太却淡然道:“诸缘皆法,诸缘皆法,尊夫人与吾佛合该有此一段缘份,何云照顾,再说贫尼虽入空门,到底身在俗尘之中,与两个小徒衣履皆已破旧,却不谙缝纫之术;是贫尼麻烦尊夫人之处多,施主也不必说什麽将来致酬的话了。”

韩宏倒是一怔,他正想说他日归来接眷,当再致酬,那知却被对方抢先封住了口,看来这老尼姑倒还是有点神通,心中既敬佩又高兴地道:
“拙荆得师太如此高人照拂,韩某十分放心了,多谢师太!面对高人,韩某也不再多说那些俗套了。”
他作了一揖,要去帮忙许俊搬运尸体,老师太却又站住脚步道:“韩施主!”
韩宏忙道,“师太有何指示?”
老师太想了一下才道:“贫尼亦没有什麽神通,只是在静修之暇,偶尔也习弄一下先天易数。”
韩翻道:“周易乃道家之学,师太佛门高士,也会涉猎此道吗?”
老师太轻轻一叹道:“易理乃穷究宇宙奥秘之学,并无释道之分,是道家的人把周易列为道法之一种,并非周易属道,想文王创周易之时,尚无道家这一门,即三教九流十家,也是春秋之後的事……”
韩宏对道家包罗些什麽,并无十分详尽的研究,只是照一般的说法略有所闻而已。这时一听老师太的话,倒是万分佩服,因而恭身道:“多谢师太教诲!”
老师太又道:“易者三昧,施主想必是知道的?”、
韩宏没想到老师太此时会考他的学问,不过老师太平素沉默寡言,韩宏来此探访柳青儿多次,只见到一次面,今天突然话多起来,想必是有原因的,是以恭恭敬敬地道:
“可是简易、变易与不易?”
老师太道:“此三者相互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韩宏道:“这个弟子无所知,不敢妄言。”
老师太叹了口气:
“你们读书人都是被孔夫子哄了,孔夫子说他到了百经俱通,明性见理之後,仍有馀力,则以学易,遂使得大家都以为易理艰深,不去钻研了,其实易者虽有三体,实为一也,即以简易之方法,解变易之道,而明不易之真理。”

“是!多谢师太教诲!”韩宏恭敬地道。
老师太看出他的态度十分虔诚,不似在虚伪敷衍,乃笑了一笑道:“施主如此诚心,贫尼才多说两句,贫厄於静中参悟周易,倒是了解了许多道理,静中生慧,对身边一些人的未来,都预测了一番,以後的尚不得而知,但以前的却无一不验,因此,贫尼也为尊夫人作了一番推断。”

这才是正题,韩翻忙道:“请师太见示。”
老师太道:“贫尼非比寻常卜者之流,不会危言耸听,也不会阿谀所好,完全是直言论断,施主若是不以为信口胡演,贫尼就说给施主听一下。”
韩宏心中怦怦乱跳,因为老师太这样拐弯抹角,绕了半天才说出口,显然是凶多吉少。
但他是个读书人,对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训言,倒是一向服膺的,因此他并没有十分的惊惶,只是颇为不自然地道:“老师太但言不妨,弟子夫妇二人俱都问心无愧,一生中从未存害人之心,但有馀力,一定尽力帮助他人,若云有天理在,天不当负我,一定要有不幸,想是天数使然,命中注定了。”

老师太点点头道:
“施主能如此达观,贫尼就放胆直言了,不过先请施主放心的是,贫尼看尊夫人的相格以及推算她的将来,都是夫荣子贵,白头到老之相,後福无穷,只是命中多灾,早岁饱受颠沛,中年犹有几大灾劫,是浪遂浮萍,分而复合之兆。”

韩宏心中一沉道:“我们目前已有分离之趋势,师太是说将来必可复合?”
老师太点点头道:“是的,卜象显示是如此。”
韩宏有点难以相信了,老师太又道:“韩施主,贫尼在两天前,已经把那座枯并旁的杂物清除了一下,又把後门那把锁换了过来,旧有的锁年久生锈,无法打开,贫尼特地找了个铁匠把它撬断了,换上一把新的,这就是在易理中预料到今日合当有血光之劫,施主如若不信,可以去问尊夫人。”

韩宏对老师太倒是十分崇敬,连忙道:“不必问了,弟子相信师太的神通,并求指示迷津。”
老师太道:“贫尼只是在卜象中见到这些而已,因此劝施主不必为将来悬心,也没有什麽可指示你的,只有一点可相信的,便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教锲而不舍,终有成功之日。”
这只是一般勉励之言,听不出什麽玄虚,可是由於出自一个出家人之口,倒是别有一番深意。
因此韩宏恭敬地道:“弟子紧记在心,师太还有什麽指示?”
老师太想了一下才又道:“人生有许多不如意,更有许多不得已,施主宜往宽处想,施主是达人,尊夫人虽出身风尘,然未减其冰雪之质,施主能得斯妇为侣,该是人间至福,尚祈多予珍重。”
韩宏听不懂她的话,但也知道此类禅机,往往只是一点机锋,连说话的人也未必能解,因此也只有含混地道:“弟子只望能与拙荆长相厮守,相伴终身,其馀一概都不在心上,只要能换得拙荆平安,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

老师太想是很满意这个答案,连连点头道:“这样好!这样好!你们都是聪明人,当知道自求多福之理。好了,时光不早了,你们早点走吧!把马匹带走,使此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趁著还没被人发现,这是最难得的机会。”

韩宏答应了,忙来到後面,只见许俊已经把三具尸体都丢进了枯并,而且也把土墙推倒了下来,正用斧头敲劈并栏,要堆平这口井。
韩宏要上前帮忙,许俊道:“大哥,兄弟一个人就够了,你快把这套衣服换上,我们好脱身出去。”
原来他已换好了燕军的胡装。
说也凑巧,这两套服装也恰好配合他们的身材,胡人多半比较高大,偏生其中一个较为消瘦,与韩宏相似,而许俊身形雄伟,像巨灵天神,而其中一个胡儿也是巨无霸型,两人穿上了衣服,各骑了一匹马,带著一匹马,只朝柳青儿她们挥挥手,立即扬鞭而去。





  

  


 司马紫烟 》》 《琵琶三绝》

二十一

安禄山的近卫在长安市上神气不可一世,他们至此才算得到了证实,马行之际,他们遇到了一位唐朝的将军,现在当然是已经降了安禄山,仍然维持了大将军的职务,俨然新贵,在市上耀武扬威,而且还摆开了仪仗。

可是见到了他们之後,韩宏还在猜测是否会受到盘问。他虽然略事化装,只不过把脸涂黑了一点,仔细看了,仍然会被人认出来。
但他却是白*心,仪仗队老远瞧见了他们,赶紧避过在一边,而那位将军更妙,居然下马来,也垂手站在一边,向他们行礼先请了大燕王的安,又向他们问候。
许俊在马上只点点头嗯了一声,韩宏则扬著头,连招呼都不打,就如此扬长而过。
直到双方去远了,韩宏才轻呼道:“这是何苦来,那位将军在以前也是统率龙禁卫的,御前侍卫见了他,只有向他问候请安的份,现在他仍然统率著龙禁卫,却倒过头来要向安禄山的近卫请安了。”
许俊一笑道:“大哥!这没什麽希奇的,因为皇帝不同了,从前他是皇帝身前的贴身红人,现在他只是在外城守大门,跟一条看门狗似的,而我们才是皇帝面前的人,他敢不恭敬吗?”
韩宏道:“那也不需要如此卑恭屈膝呀!他的官阶比一名近卫不知高出多少。”
“大哥,不是这麽算的,像皇帝身边的太监,什么官衔都没有,可是一二品大员,见到他们,谁敢不客气?”
韩宏道:“这是那些官儿们自己没出息,我会在李侯寓所里见到了官里出来的太监,李侯问候圣安时,他们固然是抬著头答话,但请遇圣安後,他们垂手肃立回话,礼貌上一点都不敢有失。”
许俊一笑道:
“这是李侯本身有尊严,开国公李老公爷对大唐的功勋太大,皇帝对三原李家都搭不起架子来,那些太监自然也不敢放肆了。
在灵武,也只有侯大人对太子身边的那些人不假辞色,其他的那些官儿,对那些近侍仍然是十分恭敬的。”
韩宏道:“我想这还是本身的问题,只要我立朝无亏,用不著对他们如此的,我也绝对做不来这些。”
许俊道:“是的,侯大人对这一点也极为反感,他说内廷近侍之所以在以往跋扈骄纵,甚至於干扰朝政,就是一些官员对他们太过於放纵阿谀,他劝太子要励行新政,革新政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削弱内侍的权力。”

韩宏道:
“好!这是针对时弊的一个大革新,以前这些内侍闹得太不像话了,太子对这一个谏议作河反应呢?”
“太子当然是赞同了,事实上他自己当年也吃尽了那些小人的亏,他身为太子,有时竟然半年见不著一次皇帝。”
韩宏道:“会有这种事?”
许俊道:
“的确有这种事。那些小人最可恶了,皇帝身体不舒服,太子去省视,他们因为跟太子不太愉快,故意推说皇帝服药後已经睡著了,太医嘱咐不能惊扰,把太子给挡驾在宫外,然後却又在皇帝面前进谗,说太子在东宫府中欢宴享乐,而不来视疾。”

韩宏道:“这批狗头太可恶了,皇帝信了吗?”
许俊道:“皇帝起先是不信的。可是当不起这个说,那个说,居然就信了,於是以後病好了,太子来进省时,皇帝也下口诏挡住了,说叫太子回去请客重要,不必再来宫中耽误享乐。”
韩宏棚一叹道:“这皇帝未免气量也太窄了,对自己的儿子,那怕真有此事,也不该赌那种气呀!”
许俊道:
“可不是。而且太子天性仁孝,明知皇帝对自己有了误会,却不敢辩驳,只有含泪领命而去。”
“这是为什麽?该想法子辩个明白的呀!”
许俊道:“太子知道皇帝是受了蒙蔽,若是去辩明了,岂不是有损皇帝的英明?而且皇帝连骨肉至亲都无法信任了解,岂不是闹笑话?”
韩宏道:“那顾虑是不错,但是如此一来,岂不是会更引起皇帝的误解吗?”
许俊笑道:
“太子虽然不加辩解,但是他却会在旁敲侧击的地方设法的,尤其是有侯大人为他居间参赞,当然不会叫他常受冤屈的。”
“不错,有司马大人为太子策划,当然不会让太子吃这闷亏的,可是侯大人又是如何为之缓颊分解呢?”
许俊道:“侯大人知道这类家务事一定不能由廷臣直接进言了,皇帝除非有意改诏废储另立,否则也不会跟大臣商量这些事情的,倒不如走贵妃的路线,托她进言的好,於是就要太子去私访秦国夫人与虢国夫人,先说通了,由她们进宫去见贵妃。”

韩宏道:“杨国忠不是跟太子素来不和的吗?怎麽会让自己的妹妹去帮太子解释呢?”
许俊道:
“杨国忠虽胡闹误国,但是那两位国夫人却比他识大体,最主要的是她们看得远,皇上只有这麽一位太子,而且外有许多功臣国公拥戴,大宝迟早要交给太子的,为将来的长久富贵计,也不该开罪太子,所以她们姐妹俩立刻进了官,说动了贵妃。”

“贵妃怎麽样?”
“贵妃对这件事也很重视,立刻把两个姐妹留了下来,设宴请皇帝来吃酒,皇帝对这两个小姨子一向很喜欢,听说三姐妹陪他喝酒,当然很高兴,等他有了三四分酒意,最高兴之际,两位国夫人才婉转地说出太子的冤屈,而且贵妃也在旁边打边鼓,说皇帝生病时,太子不但天天来探病,而且也到自己这边来请安,因为被那些内侍所阻,所以每天都在自己这儿打听皇帝的病情。”

韩宏道:“贵妃对太子倒是很支持的了。”
许俊道:“是的。贵妃也和那两位国夫人一样想法。”
许俊忽又压低了声首道:
“大哥,小弟听同僚说起,贵妃在未曾入侍皇帝前,跟太子也有过一段情,所以她对太子,一直是很照顾的。”
韩宏也在民间听过此一传说,乃轻叹一声道:“李家天子风流是遗传的,从太宗皇帝开始纳进武则天,父子同宠一女倒也不算是新鲜事了,还好他们在宫闱生活上虽然略加荒唐,在处理国事时,倒还算英明……”
臣下批评君上,涉及官闱,是大不敬罪,要不是际此乱世,他们也不敢如此公开在闹市中直言的,好在他们此刻身穿胡服,且是大燕王近卫的身份,即使批评大唐皇帝几句,也不怕人听见。
许俊笑笑道:
“反正那一次皇帝总算明白了是几个内侍在捣鬼,龙颜大怒,一下子杀了好几个身边的重要近侍,而且,听说这一次事件中,高力士还出了不少力,自从那天之後,高力士也升了内廷总监,成了皇帝身前的红人。”
韩宏道:“这当然是道听途说的传言,而且还有内廷夺权的阴谋在内,内情不会如此简单,兄弟!你以後对这种事,听了放在肚里,却千万不可对人再转述。”
许俊笑道:“大哥放心,小弟没这麽鲁莽,这是在大哥面前才偶一谈谈,在别人面前,小弟绝不开口,侯大人也是因为小弟言行谨慎,才会一再地擢拔升迁,担任机密事务的传达的。”
韩宏点点头道:“这就好,我也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人,只因为我们是兄弟,我才对你要求多一点。”
许俊感动地道:“是!多谢大哥的教诲,小弟对大哥的擢拔举荐之恩,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韩宏忙道:
“兄弟,别这麽说,你我既是兄弟,本该互相照应的,而且,今後恐怕是你照料我的地方多了。”
“这怎麽敢当呢?小弟在侯大人门下所以得受信任,完全是大哥举荐之故,而且侯大人巴巴地要小弟到长安来要大哥前往效力,主要是因为大哥的参赞策略高明之故,今後仍是大哥提携小弟之处为多。”
兄弟两人一路低声谈著,已经穿过了城区,到了设关检查的地方,沿途他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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