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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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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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除了一只眼球,但就后来我看到的状况而言,并无大碍。”文森如此回答道。
真是万幸!
马修斯想:这虽然可怕,但不是什么致命伤,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因为受伤我们前进的速度很慢,不得不在一个小镇歇下。希雅大人的伤势严重,药品也快用光了。期间兰西士兵对难民查得很严,伊万是兰西人,为了安全希雅大人和他扮作夫妻……我在其中一次搜查中被迫和他们分开。”
希雅大人和他扮作夫妻……
之后文森又说了些什么呢?是只有欲言又止的姿态,含糊的眼神,还是他又描述了一些具体的内容?马修斯只记得谈话中,有一段极长的时间,只有令人难堪的沉默。
“我被兰西军查出在特种部队的经历……被关押监视了很久,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五年前,在兰西境内一个靠近南特边界的小镇。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我试图劝说希雅跟我一起回到瓦尔特,但是她拒绝了。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那个小镇,我再去找他们的时候,又被兰西人抓住了,直到您救我回来。”
马修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的反应,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还是得体的,感谢圣灵——直到此刻他的坚强才彻底崩塌。
——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这句话背后究竟掩藏了多少没有说出口的描述,马修斯连想都不敢想。
在诺曼修建的庞大的地下系统,埋伏了他所有的近卫队、天鹅堡最好的医生,还有无数的物资,只是为了那个预言。战争比想象中到来得更快,未能完全建成的系统只有几个地点没有与其他位置接通,却最终让一切都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想过所有的结果,但不包括这一个。
她还活着,她嫁给了自己塞给她的那个医生,她神志清醒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她拒绝跟文森一起回来。
……因为担心希雅可能会联系不到他,他每年都会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平民聚会,到学校去演讲,到边境的小镇里去探望军属——他甚至在遇到刺杀的情况下还会公开自己的行程,就是怕万一——她想同他说话,他却听不到。
多好笑的故事啊,如果他自己不是其中的一部分,这简直是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了!
十二年了!
“我估计他们现在在共和国境内,大人。”文森这么问他,“您之前搜寻的方向错了,您应该去南特找她……”
找?
还有必要吗?
他去见她做什么?去求她?去杀了伊万把她抢回来?
文森继续说着,常年的监狱生涯,让他的语气有一点畏畏缩缩的感觉:“但是……我不知道希雅大人会不会跟您回来。”
别说了!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这是我的罪。”自己仿佛是这么回答文森的,“知道她有了自己的生活,这就够了。谢谢你,我的朋友。”
水很冷,冷得刺骨。
但他需要这样的温度,不然他就要燃烧起来,变成一团灰烬。
他想强迫自己站起来,他是瓦尔特公爵,他是帝国元帅,他是战神——但他做不到。在世界的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强大都不见了,只剩内里血淋淋的伤口。
他可以把眼睛闭起来,让泪水汇聚,让水流击打地面的声音,遮盖住哭泣。
年轻的时候,人总以为会有永恒的东西。但是他们错了。
什么都会变的,连注定的未来也一样。
他改变了未来,现在圣灵来惩罚他了。

  弑母者
伤春悲秋这样奢侈的事情,只有在学校里的孩子们才能有功夫去做。马修斯因哭肿了眼睛,不得不在军事会议上戴了一天的墨镜,搞得下属们无从揣测他的心情,汇报时都有几分战战兢兢。前线的部队已经调动完毕,空军全部回到国境线以内,先前占领的两个兰西城市已把陆军撤了出来。相应的,兰西在合约上答应的经济补偿,也已经到位三分之一。双方此次和谈都拿出最大的诚意来,但和平究竟能持续多久,即便是马修斯也很难预知。
第二天上午戴维皇太子一行人到达天鹅堡,马修斯虽没有亲自去机场迎接,但洗尘宴会却必须参加。尽管肿已经消了,但他还是化了浓妆来遮住脸上的疲惫和憔悴,这些花招在直播中虽然不会被发现,可对于距离身体三米之内的人来说,必然会发现他脸上的油彩。果然,在和戴维亲密地握手拥抱之后,马修斯便看到对方略带担忧的眼神。
“你还好吧?”简短的欢迎辞结束,戴维对马修斯举起酒杯,轻声问道。
“不能再好了。”马修斯微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戴维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但除去喝酒,马修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举止极为得体,说话也幽默动人,等宴会结束时,两人又一同走到门口。
“明天见,我的朋友。”马修斯伸出手,眼角已经带了些醉意。
戴维握住他的手,又靠近了一些,摆出拥抱的姿态:“你现在住哪?我得跟你谈谈。”
“殿下,陪您睡觉可不在咱们的合约里啊。”马修斯贴着他的耳朵回答道。
他拍了拍戴维的肩膀,便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戴维扫见摄像机和记者,只得略一欠身,转身坐上车子。
尽管宴会的地点离公爵府很近,但自从希雅失踪之后,他只在母亲去世时回去过几天,偌大的城堡几乎就此荒废。马修斯到达湖光别墅时天色已暗,他才卸了妆洗完澡,却听见丹的房间里有争吵的声音。
马修斯皱眉看向管家,对方小心回复说是文森来了,在同丹谈话,马修斯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早曾吩咐过让他来吃晚餐,顺便见见他儿子——却不知这父子二人多年不见,这会又为什么顶上了。
待走近两步,便听到文森提高了嗓门吼道:“你居然还有道理!你……你……”
声音颤抖,显然已经激动到了极点。马修斯一肚子的酒精,此刻正在头晕,便轻轻靠在门边,并没有直接进去。房间内两人都站着,剑拔弩张的架势倒是颇像,丹冷着脸,表情僵得仿佛是被冻在脸上,说:“我没有错。”
文森竟一下子从怀里掏出枪来指着他:“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畜生,给你母亲……”
马修斯见了这一幕,却不得不出声了:“文森!”
两人看见他,都先本能地低下头。
“元帅!”
“大人……”
马修斯对丹做了个手势:“你先出去,我跟你父亲谈。”
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离开了房间。马修斯看了文森一眼:“怎么,你还想把枪口对着我吗?”
文森像是猛然惊醒,慌忙把枪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用枪柄对着公爵。马修斯找了张椅子坐下,说:“你胆子倒不小,来我这还敢带枪。”
“元帅,我……你不知道这畜生做了什么……”
“我知道。”
“您知道?您知道他……”
“你是说他杀了他的母亲。”马修斯点点头,“还是说他是安迪手底下最强的杀手之一?”
文森又吃了一惊:“……他是……杀手?”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个?”马修斯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支住下巴,“非常好的杀手,履历让人惊叹。”
文森狠狠攥着拳头,似乎是在压抑怒火,但说出口的话依然是有礼的:“那……您为什么把他留在身边?”
“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女儿的同僚……这两点已经足以让我留下他了,不是吗?”马修斯勾起嘴角,“而且——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一个人么?”
“像谁?”
那个名字在马修斯的喉咙里滚了一圈,只引起强烈的胃痛:“这不是重点……”
文森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元帅,作为丹的父亲,我希望能亲自处置这个弑母者。”
“你忽略了另一件事。”马修斯看着他说道,“丹是我的男友。”
“您把我儿子当成什么了!”文森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上来,提高了嗓门。
“他把他自己当成什么,我就把他当成什么。”
文森狠狠道:“看来您不能责怪希雅大人,先变的人是您!”
这话像根刺一样扎进了马修斯心里。他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把手放下来,酒完全醒了,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刺穿一般,最后却微微笑了:“你说得对。”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文森反而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元帅,丹还没有成年,他应该在我的监护之下生活。”
马修斯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为了丹着想,我还是多告诉你一些信息吧。”
“信息?”
“你知道丹杀了他的母亲,你也该知道你的妻子赌博吧。”
“她是有这毛病,可那又怎样?”
“你失踪之后,我给过她一大笔钱,但是不到半年她就全输光了。他们从卡迈拉市中心搬到贫民窟里,但她还在赌,想把钱捞回来——没多久她就开始卖肉过活。”
看着文森脸上僵住的表情,马修斯极恶劣地补上一句:“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不可能。”
“你想要资料,我可以给你,但我不建议你看。她穷困潦倒,房子越换越小,最后当着丹的面和男人胡搞,有嫖客打她,还连着孩子一起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还不止是打——这才有后来的事情。”马修斯冷酷地说着,丝毫不顾男人如同死灰一般的脸色,“丹在那个嫖客身上扎了十几刀,你妻子被捅的数字也不会比这个少,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军属家里出了这样的丑闻,军队脸上也没有光彩,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媒体压下来。”
文森往后退了一步,失去力气一般靠在墙上,摇头道:“我不信!”
马修斯停顿了一下,又说:“警察的记录和照片,记者的调查和采访我都有底稿——但是你真的想看吗?那个场面可有点糟糕啊。”
他还只是摇头:“不,我不信,这不可能。”
“事实往往不是那么简单的。看到丹以往任务照片的时候,他的残忍连我都有些惊讶。”马修斯顿了一下,“这孩子受伤很深,你的脾气帮不了他。但是我能。”
文森默不作声。
马修斯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放柔了声音:“文森,我的老朋友。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不是什么好故事。你是我的恩人,我很感激你照顾希雅,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很感激你。”
见文森还是失神地站在原地,马修斯继续说道:“不管你想退役,还是想去任何一支部队,我都可以满足你。我知道钱、勋章和军衔都无法弥补你所付出和失去的一切,但我希望你能够接受,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他顿了一下,眼神是诚恳而坚定的:“只是别把丹从我身边带走,好吗?”
春夜的风终究是冷的,让文森微微哆嗦了一下。他看了看马修斯,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神经质的天才少年了,他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和阴谋者,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让人无法看透,尽管知道他留着丹在身边绝不是出于他所说的原因,但文森却无从反驳,也无从反抗。男人的背脊终于一点点塌下去,又是那一副畏缩的模样了:“可他是个杀手啊,元帅。”
“不用担心这个。”马修斯说,“你儿子还小,他威胁不了我。”
等吃过一顿冷淡的晚餐送走文森,马修斯又独自在餐厅坐了一会,果然没多久,丹就红着眼圈进来了。少年温顺地跪坐在他身边,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马修斯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说道:“谢什么?”
“我没法告诉他……”丹闭上眼睛,“我没办法告诉他为什么……”
“别怕,已经过去了。”马修斯放轻声音,“都过去了。”
男孩猛地抬起头:“你知道?”
马修斯说:“我既然知道文森是你父亲,自然也会知道那件事。”
丹垂下头,半天没有说话,再抬起脸的时候,眼眶里闪着亮光,他闷声道:“大人,我做错了吗?你告诉我,我错了吗?”
马修斯看着他,说:“这不重要,小家伙。”
“我需要你告诉我答案……”他吸了吸鼻子,“我真的需要……”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站起来,把文森的枪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丹。
“如果我说你错了,你会怎么做?”马修斯说,“你手里有把枪,你会把错误纠正过来吗?”
丹茫然地看看他,又怔怔地盯着手中的枪。
“按照瓦尔特的传统,鲜血将会洗清一切罪恶。”马修斯在一旁说道,“你会这么做吗?”
——不,他不会这么做。
他不是没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指责和谩骂充满了一个十岁孩子的世界,当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鄙夷和厌恶;甚至更久以前,当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走进简陋的家里,把他们肮脏的器官插/进母亲的身体,然后又把可怖的魔爪伸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他想过死亡,想过很多次。
但是……为什么是自己?
为什么不是那个伤害他的混蛋?为什么不是眼睁睁在旁边看着的,那个自称为他母亲的女人?
如果要用血来洗清罪恶,为什么是他的血?
“我没有错。”丹把枪放下。
马修斯笑了,伸开双手道:“过来。”
丹扑过去拥抱他,男人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特别安心。
“你看,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马修斯说,“有一些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别人不是你,他们不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在那个时候,你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还是周三和周六更新下一章会有海黛和亚力克出场,嗷唔~~~~~~~

  舞会(上)
那天晚上丹发了狂一般死命亲吻马修斯,两人从客厅一路亲回卧室,马修斯被丹撩拨得全身的皮肤都透着一层淡淡的红,却实在太累了,躺在床上便再不想动。丹要把手探向他身体深处时,又被马修斯狠狠扭住。男孩不由得很憋屈地想,这老家伙长得如此妖骚,分明是要在下面的,怎么这么别扭!
不得已,丹只得用手和嘴来解决了两人的欲望,最后欲求不满地背对马修斯缩成一团。本以为他还会过来搂住他,谁知过了好一会还没有动静,回头看时,男人竟已经睡着了,气得丹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等碰到马修斯的手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热气并不是兴奋的缘故。
——他在发烧!
丹一时竟有些惊慌,只胡乱披上一条浴袍,就冲出去叫医生。马修斯身体向来不好,经诊断只是感冒,可那天晚上的状况还是让丹印象深刻。他哭了,抱着被子,拼命把脑袋埋在手臂之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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