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意的看着他,他不由心想,表妹长的美丽大方,又知书达礼,颇有大家小姐的气度,的确倒是同静卓相配。
他跟着穿过两道走廊,过了天井来到右厢一排房前,上了楼,带路的丫环推开房门对他说道:“公子爷,请进,这里就是了。”郝静恩哦的点点头,跟着进去了,只见屋中拍着书桌书架,上面排放着笔砚书筒,墙上悬挂着不少图画和装饰品,床柜靠在屋中右边,柜板雕刻精致,色彩秀丽,旁边紧挨着的一个平架上放着各种古玩,但见一切东西都摆放的整齐有序,屋中透着淡淡的女孩家胭脂香气,感觉亦然。
他在山上生活了这么些年,茅房草屋简陋习惯了,从未处在过这种环境之中,如今再处身在这里,不由立在那里细细观看着房中的东西,用心体会,只听身后那丫环说道:“公子爷,我在外面伺候着,你有什么事就随时叫我。”郝静恩一怔:“哦,什么?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行。“那丫环冲他一笑说:“是夫人吩咐我今天晚上照顾公子的。”郝静恩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说道:“我没什么事,你不必在这里了,还是回去吧。”那丫环听了答应出去了。
郝静恩独自在房中,看着墙上挂着一张踏青图,似是名家手笔,图画旁边挂着一副字体对联,上面字体纤细,似是女子的手笔,想来便是表妹所写的字。
写着“清清流水逐草青,年年水月遍东廊,早知华发不能尽,何必今宵无人还。”诗意新颖,虽然不似名家所做,但是却透露出一股独特之意,令人回味。
他立在那里看着,心想道:“我离家多年未曾好好的读书练过字,表妹的这文笔可要比我好过百倍了。”他立在字前出了一会神,只觉家中环境和自己在山上所住的环境截然不同,好似两世相隔。当下便走过去将床上的被褥掀到一旁,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躺了一会不禁又想起自己曾在竹林中同小南一起度过的那个夜晚。
想起那一晚的情景,两个人睡在木屋之前,夜色为房屋,篝火为温炉,竹林为音乐,草地为席褥,湖色为天窗,野狐为宠物,令人回味无穷,好似寥寥轻烟,絮绕心间,始终不能离去。
又想到了小南的音容相貌和她所弹奏的琴曲,伸出手又拿起小南给他穿挂好的那个玉佩,在夜色中,玉色晶莹剔透,更增莹润,无比洁白光滑,胜似黄金宝珠,郝静恩细细看着那块温玉,无法入睡。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四行字在夜色下交替生温,光辉变错,好似人间仙境,化为天上琼瑶,触手可握,深深其中,不知是何感觉。
小南和他两人呆在竹林中,他亲眼瞧着小南细心用针线为他穿戴起这块玉佩的每个动作,一丝一毫又辉映在心间,好似这块璞玉,洁白无瑕,光亮无比,清秀无穷,恒恒无尽,渐渐的,他瞧着这块佩玉,竟然有些痴了。
“此一生,如果再也见不到她的话,不知能不能还寻得似她这般适合我的女子呢?”他瞧着手里的璞玉,心里暗暗的道。
越想越觉得心情有些烦躁郁闷,竟是有些不能自已,他跟随师父学武多年,深知学武者须得沉心敛情,不可过于浮躁,当下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月光,只是怔怔地发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始终盘绕着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最后只得盘膝静坐,潜心运功,修炼起内功,感觉九阴真力在体内环绕旋转一周,顿时身体百爽,循循不断,逐渐便慢慢心境沉静下来。
他刚朦朦的入睡,忽听得门窗外有人轻轻的敲击了一下,他立即醒觉,只见窗外有人影一闪。他立刻翻起身来,跃到窗口打开窗格,见到月光下一个人影从外面树上一晃而过,身法迅捷,他不知是谁,心中有些好奇,纵身跃过去直追向那人。岂知对方的身法到也是挺快,郝静恩虽然紧跟在那人身后,在夜色下却一时追赶不上对方,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跃出了郝家府院,郝静恩在后面紧跟了一会儿,只觉对方的身法更快,便加紧跟随。又走了一会儿,忽然见前面那人影一动,夜色中忽然见到面前银光一闪,他立刻知道有暗器射过来,顺手一掌击去,掌风击落了暗器,他身形一动,反而速度加快,接着紧追向对方。
眼见越追越近,谁知此刻,前面那人蓦然停下身来,右手微扬,看样子又想发暗器,郝静恩不闪不避,运起内力,这次拿定主意要擒拿对手,右手一掌击向那人,可是没有料到那人竟然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竟是对他这一掌不闪不避,眼看自己右掌就要击到对方面前,在月光照射之下他忽然看清了对方的面目长相,不禁心中一惊,硬生生地把掌停住。
只见,在淡淡的月光之下,立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南。
郝静恩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停下身立在那里仔细的看着小南,小南也立在那里凝目注视着他,两人互相对视,只是不语。
郝静恩看着小南,只见她现在已经改了当初在林中初遇时那身装束,改成蓝色劲装,此刻头上梳着扶桑女子的发式,额前的头发梳向两边,后面头发扎结起来,上面插着一朵白色花朵,淡然雅新,束着头发的两根细长蓝色头绳此时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配着淡蓝色的外装,一身蓝色幽然,在月光之下显得清极,美极。
他低下头看见小南右手握着两枚细长的银针,想来刚才射向自己的暗器就是这些银针,忽然想起以前的交手经过,看着她不禁问道:“原来,你也会武功。”小南立在那里,缓缓的点了点头。
郝静恩不再语言,在月光下细看她的脸容,见到她的脸上有些发红,额前上几丝头发贴在额上,显然是刚才自己的掌风过于刚猛,从她脸前擦过所至,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刚才对敌那一刻间她突然会停下手,心想自己掌力施出来威猛浑厚,刚才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迅速收掌,只怕现在已经真的误伤了她,想到这里,不禁心下有些颇感歉意,便问道:“刚才你为何突然停下手来,你就不怕我真的伤到你吗?”
小南立在那里不语,过了一会轻声问道:“倘若有一天,我们两个人真的会成为对手交手的话,你会真的出手吗?”
郝静恩听了不由轻轻的一笑,看着她问:“那你说我会不会。”小南说道:“我不知道。”
郝静恩反问她:“那么你会对我真的出手吗?”小南没有说话,顿了一下缓缓的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郝静恩开心一笑,说道:“这么晚了,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在下可刚刚睡着,被你吵醒了好梦。”小南也是一笑:“你做得是什么好梦?”郝静恩哈哈的一笑,说道:“不便对姑娘说起。”两人相识一笑,一说起话来,气氛顿时缓和融洽起来。
郝静恩在月光下看着她的身影,忽然心中一动,说道:“原来那天晚上,在林中阻挡住我追那个黑衣人的就是你吧。”小南听了,点了点头。他心想小南肯定同那名神秘的黑衣人有关系,但是也不便问起,当下又轻轻的一笑说道:“唉,不知道怎地,自从和姑娘在林中相别以后,我心中也一直想着你呢。”
小南看着他:“想我又做什么?”边说着,边摆弄着衣衫,装作不在意。
他说:“我还想听姑娘弹琴,跟姑娘学学编弄东西,还有想喝你熬的粥。唉,这可奇怪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南听了,不由扑哧的一笑说:“原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郝静恩微微的一笑说:“是啊,你也没有忘记吧,要是你也忘记了,今天就不会来这里找我了吧。”小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一点头。
她走到旁边蹲了下来,从地面的草丛里摘了几朵鲜花,在自己手中把玩起来,郝静恩见她这般样子,便也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两人在夜晚并肩而坐,微风吹来只感到一阵清凉。郝静恩看着她手中把玩的花草,问道:“你是不是天生就会编弄这些东西,为什么我看你编什么东西就像什么,倒是有些奇了!”
小南一回头,说道:“我小的时候,除了我师父就只是自己一个人,没事可做的时候就找些花草竹枝编弄着玩,自然而然就学会怎么弄了,这有什么奇怪的。”郝静恩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小的时候,也是除了师父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倒是和你很相像。”月光之下,四周一片宁静,两人呆在这里,唯有能够听到远方似有海浪波涛的声音,心中都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静谧。
过了一会儿,郝静恩说:“当时一别,你弹的琴曲没有听够,现在要是能再听你弹琴就好了。”小南笑着说道:“你倒是很喜欢我弹得琴啊。”他嗯的一声点点头,小南说道:“可惜,今天我没有带琴过来。”向四周看了看,站起身来走过去削下一截竹枝,然后用随身带的小刀将这截竹枝简单的削成了竹笛,放在口边试了试,微笑着说:“这个就勉强的用一下吧,你想听什么曲子?”
郝静恩说道:“什么都可以。”
小南恩的一声将笛子放在自己唇边,轻轻的吹了起来,笛声清越,在夜间听起来更加令人回肠荡意,郝静恩听着笛声婉转动听又带些凄凉,好似夜晚草原上的天铃鸟,又好似黄昏日落处的燕子飞行,飘渺无穷,却又半点不空。
他坐在那里看到月光照射下她的半边侧脸,就如同那次在林中的晚上一模一样,带着说不出的好看,笛声渐渐的高了起来,他听着只觉得心中一片悠远宁静,只感到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她的笛声之外,唯有远方那片大海不可捉摸的夜晚波动之声,犹如在梦境中一般。
吹奏了良久,小南才缓缓的停下来,郝静恩说道:“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你。”“佩服我什么?”小南问,“佩服你能够吹奏出这么美妙动听的音乐来,若换成是我怎么也做不到。”
她听了郝静恩的话想了想,却幽幽的说道:“是吗,那我也很佩服你!佩服你的武功,如果同样换成是我,那我也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其实每个人在佩服别人的时候却不知道别人也同样在佩服着你自己。”郝静恩听她说得这番话倒颇有些深意,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以后若能这般一直听你吹奏的笛声,那有多好。”
小南听了,放下手中的竹笛,侧目视向远方,说道:“也许都是不可能的,我师父说了,我们两个人以后绝对不会在一起,这本来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郝静恩冷然一笑,“你师父是谁?”
小南却不说,“反正他说的就是了,我不敢违背他的话!”
他听了问:“为什么?”小南说:“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我是扶桑人,你是中土人,这里的人向来是仇视来自东瀛扶桑的人,你也必定会不喜欢我,因为我是扶桑人,咱们两人不能在一起,这都是命中注定改变不了的。”
郝静恩听了她说的话后,有些好笑,不以为然,稍稍顿了一下,缓缓的道:“命中注定?上天注定的事情那又如何?嗯,那你相信这些命中已经注定了的事情吗?”
小南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郝静恩却一笑,说道:“既然你相信这些命中早已注定的事,那么今天晚上又过来找我做什么?”小南听了不语。
郝静恩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其实你是中土女子也好,是扶桑女子也好,我本来就没有在意。我师父说过,世间万物,在于心间,不在于好坏,你认为是好的那就是好的,你认为是坏的那么就是坏的,仅此而已!”
小南听了他的话,有些意外,凝目注视着他,过了一会缓缓的轻声说道:“也许你师父说的也很有道理。”顿了一下又问他:“你师父想来也是位前辈高人,不知道是谁?”
郝静恩没有回答,反问她道:“那你师父呢?”小南听了也没有回答,郝静恩哈哈的一笑说道:“那自不用说了,也必定是位前辈高人了。”她微微的一笑,不说什么了。
两人这次见面比上次在林中初相识时候关系更加熟了,呆在这里,相依相偎,不觉间已一夜过去,直到清晨天明。
清晨时分,天气寒冷,两人在树旁边升起了一堆篝火,坐在旁边取暖。
忽然听得这时远处有脚步声响,有人走近,不知道是何人。那几人慢慢的走近,一人说道:“师伯,前面好像有人在那里生火,咱们过去瞧瞧!”郝静恩转头向那里看去,只见到有三人走了过来,当前一人却长的甚是面目熟悉,仔细一看来人却是一身道装打扮,长得道貌岸然,原来竟是海天派的无忧子。无忧子向前一看也见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都微微有些吃惊,想不到会在这里相见。
郝静恩见到无忧子身后还有两人,看样子像是海天派的弟子,无忧子一见到郝静恩,新仇旧恨不由全涌上心来,只是知道他武功高强,自己万不是他的对手。忽然看到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女子,一身蓝色衣装,正是小南。
无忧子哼哼的一声,看着他说道:“我道在这里的是谁,原来竟然是你小子,真是冤家路窄!”郝静恩看了他一下,冷冷的说道:“原来是无忧子道长,你好啊!”无忧子又哼的一下,不理会他,又看了看小南,说道:“上次我就见到你同这扶桑女子在一起,今天清晨一大早,没有想到又会在这里撞见你们,哼,你身为中土人,却和扶桑人勾结到一起,老实交待,你们两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又在做什么事情。”
郝静恩并不理会他,无忧子接着说道:“我这次正要去你们郝家去算账,看看我们海天派的血海深仇,你们郝家给我们什么交代。正好又叫我在这里撞见你又和这个扶桑女子呆在一起,哼,咱们一会儿到你们郝家再好好的说这件事情,瞧你怎么交待!”说完,不由嘿嘿的得意一笑。
他刚说完,忽然一支银针嗖的一声已经射向他,毫无任何征兆,无忧子连忙向旁边闪开,他身旁一名海天派弟子哎呦一声,身上已经中了银针。无忧子见到小南突然向他发出暗器袭击,心中一惊,没有料到这名扶桑女子竟然也会武功。小南见到他闪过自己的暗器,眉间蹙起,右手一动要准备接着再发银针。郝静恩却轻轻一伸抓住了她右手,小南看了他一下,才没有再接着发暗器。
无忧子见到小南发出的暗器防不胜防,而且知道郝静恩武功更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