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慈音挨着楚楚坐下来,说道:“楚楚,你不要生飞狐气了,他也是心里着急,才那样对你说话的,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多替他想想。”
“哼!他就只会着急他的雪儿,我干吗要替他着想啊?”楚楚仍然醋烘烘地说。
“你这是误会他了,他现在哪还顾得上儿女私情,心里边全都是这些流放犯们的事啊,今天雪儿也在场的话,他肯定也会责骂雪儿的,你信不信?”
“哼!我才不信呢。”楚楚撅着嘴说。
“我知道你心里明白,只不过嘴硬。不过——”说到这儿,古慈音犹豫了一下,看着楚楚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慢声说道,“楚楚,你听大嫂一句话,那个殷展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可要提防着他点儿,不要被他利用了!”
楚楚一听古慈音说这话,一下子就想起了殷展鹏刚才跟她说的那些话,于是,火气又上来了:“哼!殷大哥说的果然没错,你们果然都站在雪儿那边,瞧见殷大哥多护着我一点,你们就说他有目的!怎么,我尹楚楚何该就是被人骂被人嫌的吗?就不该有人多为我说句话的是么?哼!”
楚楚说完,负气地站起身,也不再搭理古慈音,转身就走了。
古慈音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尚书府的大小姐,不碰钉子是不会回头的。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入眠的夜晚。已经是二更天了,流放犯们宿营的大营里,灯火仍然还在如同白昼般地亮着。
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飞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乱转。算算时间,雪儿应该找到纪廷亮他们了,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那个纪廷亮他们能跑到哪儿去呢?
就在飞狐一筹莫展的时候,叶伏龙领着那个名叫黑炭子的小木匠来了。
飞狐一看黑炭子,不由一怔。
“黑大哥?你怎么来了?”
黑炭子瞅了叶伏龙一眼,似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飞狐单独说。叶伏龙一看,急忙退了出去,自觉地站在门外,为飞狐看起门来。
这时,古慈音走过来。她一看叶伏龙在为飞狐站岗,就有些奇怪,没话找话地问道:“伏龙,怎么还没睡啊?”
叶伏龙叹口气说:“嫂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哪儿还睡得着啊!”
古慈音有些自责地说:“这事儿也怪我。”
叶伏龙急忙安慰古慈音说:“嫂子快别这么说,要不是飞狐心软,听了那两个丫头的馊主意,也不会出这事儿。”
古慈音看了一眼屋内,问道:“谁在屋子里说话?”
“是那个小木匠,看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
“哦?”古慈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其实,黑炭子来找飞狐是来告诉他,黄麻子今天晚上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纪廷亮跟若华往里边钻了。他让飞狐赶快跟他上镇子里去,如若不然,这两个人就有生命危险了。
“哦?原来是这样。”飞狐听黑炭子说完,急忙来到门外,让人给他备马,他把大营的事都托付给了叶伏龙和古慈音,然后就跟黑炭子直奔宁远镇黄麻子家而去了。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黄麻子已经算计好了,他知道,若华不会扔下他们的女儿不管的,她肯定会回来找他们那个刚刚满周岁的女儿的。因此,他让他娘把一个枕头用平日里包女儿的被子包好,放在床上,然后让众乡亲们埋伏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就等着那一对奸夫奸妇往他布置好的罗网里钻了。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纪廷亮领着若华潜回到了黄家大院。
若华一进院子就觉得不大对头,这黄麻子既然已经派人盯上他们了,为什么此刻这院子里竟然一点动静没有?她有些疑惑地对纪廷亮说:“有点奇怪呀?怎么这么静啊?”
“也许他们上山里去追捕我们去了罢?”纪廷亮分析着说,“我们正好趁这时候把孩子抱走。”
若华一听有理,急忙进屋,走到床边,抱起孩子,这才发现这孩子是假的。她心里一惊,知道已经中计了,赶忙低声喊道:“不好,纪哥,你赶快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是霎那间,黄家大院的门里门外就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了。乡亲们本来就喜欢看热闹,现在,这一对偷情的野鸳鸯自投罗网,被他们给抓了正着,这送上门的热闹,岂有不看之理?于是,人们叫骂着,呼喊着冲进了黄家的院子里。
还没等纪廷亮来得及从门里跑出去,屋门已经被黄麻子给踹开了。
“他妈的,好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黄麻子既得意又气哼哼地骂道。
这时的纪廷亮已经顾不了一切了,他一把抓起若华,就要往外冲。
那黄麻子还有他的老娘,怎是纪廷亮的对手,纪廷亮三拳两脚就把黄麻子娘俩打翻在地上了。可是,当纪廷亮冲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包围住了。
黄麻子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来到门外,冲着他请来的那些乡亲大声喊道:“众位乡亲们啊,我黄麻子求你们啦,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往死里打!出了漏子,我黄麻子负兜着!”
那些已经拿了黄麻子好处,手持棍棒的乡亲已经扑向了纪廷亮和若华,还没等他们往外冲,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棒子了。
有几个喜欢打架的地痞趁机上前去摸若华的乳房,并且幸灾乐祸地叫骂道:“打啊,打死这对狗男女啊!”
此时,一直跟着纪廷亮与若华回到镇子里的雪儿忽然从房檐上跳了下来,她想冲散众人,然后将他们救出来。但是,雪儿又害怕自己伤了那些无辜的乡亲,所以,下手就有些拘谨。但是,还有不少百姓在她的拳脚下到在了地上。
黄麻子他娘一看雪儿,就大声喊道:“就是她!就是这个女的,帮着这个土匪勾引我媳妇!”
众人一听更是怒不可遏,挥动着棍棒纷纷向雪儿扑来。
此时的若华与纪廷亮已经被一大群乡亲给捆绑起来了,雪儿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你们不要打他们,你们听我解释一下”
没人听她的解释,人们像疯了一样扑向纪廷亮和若华,雪儿想上前去给他们解围,但是,乡亲们根本不让她靠前。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飞狐赶到了。
“住手——”飞狐凛然叫道。
众人都被飞狐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冷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是什么人?”黄麻子问道。
“我是朝廷命官,负责押解纪廷亮等一干重犯流放东北,这纪廷亮是我手下的罪犯!”
众人一听是朝廷的命官,谁都不敢造次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黄麻子看着飞狐,指着雪儿问道:“你是朝廷命官,那,这丫头片子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帮我押解犯人的助手。”
“哦,这么说你们是一伙的了?这丫头帮着这对奸夫奸妇做出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必也是你出的主意了呗?”黄麻子冷笑道。
飞狐踌躇了一下,然后坦然答道:“这个也可以这么说罢。”
这时,黄麻子他娘大声叫喊道:“大家都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啊?这朝廷命官竟然帮着罪犯抢夺我们良家妇女,霸占我的媳妇,你们说,这天理何在啊?我们平民百姓还没有法活了?”
这个恶婆婆说完,忽然鼻涕一把泪一把,呼天抢地的号啕大哭起来。
纪廷亮大声地为飞狐辩解道:“这不关参军大人的事儿,这是我自己——”
飞狐害怕纪廷亮在这种场合把责任兜揽过去,再加大他的罪过,于是,大声呵斥道:“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一个乡亲大声说道:“哼!看他这样就是个狗官!”
雪儿冲着那个乡亲喊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黄麻子他娘更来劲了,大声哭嚎道:“你们看哪,啥叫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就是啊!我黄婆子今天就算栽在你这狗官手里了!我不活啦!”
说着,这个黄老婆子更加耍起了无赖,竟然假模假式地用脑袋去触地,一付想要寻死的样子。
飞狐害怕整出事儿来,忙上前去劝她:“婆婆,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解释么。”
“我不要听你解释,”黄婆子甩着大鼻涕哭叫道:“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罢!”
这时,一个乡亲说:“既然你们是朝廷的命官,就更应该知法守法,要解释上衙门去解释去!”
飞狐一看众怒难息,只好答应跟他们上衙门去解释。
这宁远镇的县官乃是一个糊涂的县官,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这冷丁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告朝廷的命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
黄麻子与飞狐先后跟着县官叙述了案情。这县官觉得这个案子真是没有办法审了,一来被告林飞狐是朝廷派往东北押送犯人的参军,你说是让他下跪还是不让他下跪?倒是飞狐自己觉得朝廷的官员既然成了被告,也得跟普通百姓一样,于是,他坚持要跪,可是,还没等他跪下,已经把那个县官吓得魂不附体了。
“哎哟哎哟可不行,可不行啊,参军大人,你可不能胡乱下跪啊!你这一跪,要是跪出毛病,可就折杀了我这个小官啦!我看这么办罢,大人你这么高高地站在堂上也不大好看,干脆,我让人给您搬张椅子得了。”说着,县官咧开公鸭嗓子嗷唠一声喊叫:“来人那,给参军大人搬张椅子让大人坐下。”
县官这么一整,飞狐已经明显地占了优势。但是,飞狐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大得劲。
县官得意地问他手下的师爷:“师爷,你看我这么处理中罢?”
师爷本是个溜须的角色,急忙奉承道:“老爷,您实在高明!高明啊!”
这时,黄麻子他娘哭咧咧地磕头如倒蒜般说道:“大老爷,你可要替我们这些奉公守法的百姓做主啊!”
黄麻子也随声符合道:“是啊,是啊,大老爷,你可要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这个案子确实让这个糊涂的县官老爷为难了,查以前的案底,也没有这样的案例可供遵循,一个是朝廷的命官,一个是本地的富绅,可怎么判呢?
县官跟他手下的师爷嘀咕了半天,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宣判道:“这个这个这个参军大人安排过乡的流犯会见亲友,是基于情,这个黄麻子告妻子不守妇道与纪廷亮私会是基于理。一个有情,一个有理,现在大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我看哪,这纯粹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我看这么的罢,本官判定流犯纪廷亮交由参军大人带回去处置,这个黄麻子媳妇黄氏么,责以二十大板!”
宣判完毕,这个县太爷自己都被自己这突然涌上来的聪明才智给兴奋得不能自己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这么复杂的案子,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自己竟然给处理得这么头头是道,井井有条。既维护了朝廷命官的尊严,又给本地乡绅找回了面子。真是聪明绝顶的决定啊!
就在他洋洋得意地跟那个师爷说着自己这聪明的判决的时候,想不到被告的参军大人翻脸了。
“不行!”飞狐这一声断喝,把那个县官吓了一跳。
“咋咋回事儿?参军大人,这判决您还不满意么?”县官瞅着飞狐嗑嗑巴巴地说道。
飞狐站起来,凛然说道:“这黄氏并非不守妇道,她与纪廷亮庙中相会,本是基于辞别之意,当日我承诺,纪廷亮与黄氏见上最后一面,是我糊涂未查黄氏已然身为人妇,所以,若真要受那二十大板,该受的人应该是我!”
雪儿与纪廷亮一看飞狐竟然主动替他们出庭受责,不禁都替飞狐捏了一把汗。那个县官也被飞狐的这个举动给弄得不知道咋办才好了。
“参军军大人你,你这不是难为下官呢么?”
“不!我这不是难为你!”飞狐说完,走到堂上,趴在地上准备受罚。
这县太爷这下可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杖责这个天朝的命官。
那个师爷还想查查有没有先例呢。县官急忙阻止住他说:“你别再查了!”县官对着下边告状的黄麻子以及他领来的乡亲们说道,“各位乡亲,你们瞧瞧,咱们这参军大人如此大义凛然,咱还能说什么啊?我看,此案已真相大白,大家就以和为贵罢?嗯?咋样?退堂!退堂!”
那黄麻子他娘一看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趴在大堂上就嚎啕起来:“大老爷,你这不是欺压我们老百姓么?这哪儿还有公道可言了?老天爷,你怎么不长眼睛啊?我不要活啦”
说着,黄麻子他娘就要死在大堂上。众人也议论纷纷,一时间,大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县官急忙一拍惊堂木,高声叫道:“安静!安静!”
两班衙役齐声呼叫:“威武——”
大堂上这才安静一些了。
县官苦着冬瓜脸说道:“我说你们这些老百姓也真是难为我啊!我是一个小小的县太爷,他是朝廷的命官,你们叫我怎么审呢?有本事你们就上皇上那儿去告么!这案子我可没法审了。”
县太爷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忽然从大堂外传来一阵尖利的阴笑声:“哈哈哈哈,谁说这案子不能审啦?”
众人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来人竟然是威慑朝野的东厂大总管万公公。
“有我万公公在,他朝廷命官,也要照审不误!”
飞狐瞅着这个突然而来的万公公,简直惊呆了。
这天早晨,叶伏龙起来的较早,他巡视了一圈犯人们的情况,然后去打水洗脸。这时,换了一身素衣的古慈音从她居住的屋内走了出来。叶伏龙猛然一抬脸儿,看见古慈音一身白衣,真如天仙下凡,好不俊秀飘逸啊。一时间竟不由得看直了眼。
古慈音从叶伏龙的眼睛里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她的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笑了一下:“早啊!”
叶伏龙这才恍若从梦中惊醒一样,他也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一下。
“嫂子,起来的好早啊。”
叶伏龙边说边往自己的脸上使劲地搓着水,似乎想借这凉水来搓掉自己那迷乱的心态。
古慈音转身朝那些囚犯们走去,只见他们在寒冷的秋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有的还咳嗽起来。
这时,叶伏龙洗完脸走过来,对古慈音说道:“嫂子,飞狐他们一夜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古慈音并不看叶伏龙的脸色,她的眼睛看着那些囚犯们,说道:“我也在惦挂着他们。不过,既然飞狐让咱俩照管囚犯,咱们还得沉住气,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才是啊。”
忽然,古慈音看见,殷展鹏骑着马过来了。她有些奇怪,这大早晨她骑马干什么去呢?正在思谋时,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