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老跟着我呢？”楚楚恶声恶气地问殷展鹏道。
“我怕你出什么事！”殷展鹏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楚叹口气：“要是飞狐也像你这样对待我，那该有多好啊！”楚楚向往地说。
“你别傻了，楚楚姑娘，我师弟的个性我是最了解不过了，太轻易到手的东西，他是不会懂得珍惜的，包括人在内！”后边这几句，殷展鹏故意加重了语气。
楚楚终于听出了殷展鹏的弦外之音。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楚楚请教地问道。
殷展鹏诡异地笑了。
“那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当杨苍戌和古慈音从黑碳子那里把那些木枷锁去回来之后，他们才真正懂得了飞狐的用意，原来，飞狐是想用这些木枷锁锁住这些流犯们的心啊。
正文 第九章
黄昏。宁远镇郊外的一条土路上。
残阳夕照，秋景凄凉，瑟瑟的秋风，在郊外那些颓败的枯树荒草间凄厉的哀鸣着，更给这残秋的黄昏涂抹上一层冷瑟荒芜的悲凉色彩。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孩子在这荒凉的郊外拼命地奔跑着，她的后边正有一个长着满脸麻子的男人在穷追不舍。
这个女人是若华。后边追赶她的是她的男人黄麻子。
黄麻子边跑边骂：“你给我站住！你再跑，我就挑断你的脚筋”
若华只顾奔跑，没有注意脚下，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她终于被一个横在路上的枯树枝子给绊倒了。
黄麻子几步抢上来，一把薅住若华的头发，狠狠地掴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小淫妇，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你倒是跑啊，跑啊”黄麻子边说，边狠狠地抽打若华。
若华跪在地上，满脸惊惶，流着泪水苦苦哀求道：“麻子，我求你就饶过我们母女俩罢”
“哼！饶过你？我在官府已经饶过你一次了，你还不知好歹？你还想让我怎么饶你啊？”黄麻子恶狠狠地叫着说。
“麻子，你根本就不爱我，为什么就不放过我呢？”若华满面泪水，哀求着黄麻子说。
“放过你？你是我的女人，我想怎样就怎样，这辈子你就认命罢！”黄麻子说着，就又想起了这个女人带给她的种种屈辱，于是，对着她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若华怀中的孩子在“哇哇”地哭叫着，这撕声裂肺哭叫再加上若华那悲哀的求情声，弥漫在这秋日黄昏的残阳里，更显得凄凉哀楚。
“你不要以为官府治不了你的罪，我就没法子治你”黄麻子又狠狠踢了若华一脚，忽然眼珠一转，猛然上前抢过若华怀里的孩子。
“好罢，我放了你，你走吧！走啊我看你能走多远”黄麻子狞笑着说。可怜那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孩被黄麻子这么一折腾，哭得更厉害了。不一会儿哭得就没有声音了。
若华知道这是孩子哭背过气去了，她更加心疼孩子。她磕头如倒蒜般哀求着黄麻子：“麻子，你就把孩子给我罢，我求你了麻子，你就行行好罢”
黄麻子一脚踢开若华，转身要走。
若华扑上去，想把孩子抢回来。但是，他哪里是黄麻子的对手，黄麻子猛然抬起右脚，照准若华的小腹就是一脚。
若华“啊呀”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此时，古慈音和杨苍戌骑着马，黑碳子以及他手下的一个工人拉着板车往流犯们住宿的大营去送木枷锁，刚好路过这里。古慈音一看若华遭此毒打，不禁气冲两肋，她翻身下马，猛然冲了上去。
“住手！”古慈音厉声喝道。
说着话，古慈音已经把手中的长鞭甩了出去，那鞭绳正好缠住了黄麻子手里的婴儿，古慈音轻轻一挑，黄麻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他手中的孩子已经到了古慈音的怀里。
“黄麻子？怎么又是你啊？”古慈音气愤地叫道。
“这是我的家务事，你少管”黄麻子底气不足地说道。
站在一边的杨苍戌小声提醒古慈音道：“弟妹，咱别在节外生枝了？”
古慈音叹口气，愤然说道：“这等事我没瞧见也就算了，现在让我碰上了，我岂能袖手旁观？”
说着，古慈音将孩子交给若华。
“你没事罢？若华？”古慈音看着若华问道。
黄麻子愈看若华那副可怜的样子，心中的火气就愈大。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有那个宣读圣旨的男人的对手，于是，只好高声叫骂道：“你们这些人，就只会欺压老百姓，你们要是敢把她放走了，我就豁出去，非上京城去告御状不可，告你们拐骗良家妇女！”
古慈音冷冷地看着他，不屑地嘲笑道：“那好啊！有本事你就去告罢！”
“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黄麻子忿忿地说着，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若华一看黄麻子走远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梆梆梆”就给古慈音磕了三个响头。
若华哭泣着说：“多谢二位，再次帮我解危”
古慈音急忙扶起若华，安慰她道：“你不要这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快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杨苍戌皱着眉头，似在思谋着什么。
“弟妹，在下有句话不得不说”
“哦？”
“咱们能救她一时，但能护得住她一世么？”杨苍戌有些忧虑地说道。
“就算护不了她一世，咱也不能坐视不管啊！”古慈音说道。
杨苍戌走进若华，问道：“姑娘，你日后有何打算？”
若华流着眼泪说：“我只想离开老黄家，不再受他们的欺凌平静地将我的女儿抚养成人”
“但是，既然你已经是那个黄麻子的妻子了，他能放你走么？万一，惹怒了他姑娘，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杨苍戌的话语里饱含了更多的语重心长的味道。
若华突然又跪了下来。
古慈音不解地：“你这是干什么啊？”
“嫂子，我求求你，能不能让我在跟廷亮见上一面？”若华哀泣地说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先起来再说罢。”古慈音急忙上前扶起若华。
这时，杨苍戌有些着急了：“弟妹，咱们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还是先回去，免得参军大人惦念咱们！”
若华急忙问道：“能不能让我跟你们一块去？”
“这恐怕有所不便罢？”杨苍戌拧着眉头说道，“你想前去无非是想再见见廷亮，这等事情，我们真是没法答应，你还是请回罢。”
古慈音看着若华那个可怜样，有点于心不忍，对杨苍戌说道：“杨大哥，你叫她一个妇道人家，上哪儿去呢？我想”
杨苍戌急忙打断古慈音的话头：“弟妹，你千万不要心软，否则，只会给咱们增添麻烦。”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的小木匠黑碳子忽然开口了：“二位大人，我和纪廷亮好歹也算是个朋友，这若华的事，我这个做兄弟的也不好袖手旁观，如果若华姑娘不嫌弃，今天晚上就上我家跟我媳妇先挤一挤，以后的事情呢，完了再说。”
古慈音说道：“嗯，这倒是个好办法，若华，你看呢？”
“住哪儿都没关系，我只求与廷亮同行你们能否帮我？”若华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最大的愿望。
古慈音点头说：“我将尽力而为，那我们暂时先在此告别了。”
说着，古慈音与杨苍戌上马启程。
黑碳子对他身边的那个工人说道：“二愣子，你就先带若华回去罢。”
二愣子豪爽地说：“没问题，若华姑娘，请随我来罢。”
黑碳子又把一些具体事项跟那个二愣子交待了一下，然后就拉起板车跟在古慈音他们的马后，朝前走去了。
夕阳已经压山了，苍凉的天空上正有几只旅雁在凄厉的哀鸣。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流放犯人们的宿营地正在给犯人们改换木制的枷锁。那些衙役、侍卫们一个一个地给那些带着铁镣铐的犯人们把那沉重的镣铐取下来，然后再把木制的枷锁戴上。
飞狐有些魂不守舍的一个人走出营地，来到外边，心里边涌上了许多难以言说的烦恼。
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黄麻子的状告，若华的受疟，万公公的突然到来，纪廷亮的逃跑，再加上雪儿与楚楚的争风吃醋。他真不知道这遥遥的路途后边，还会发生什么事啊。
那弯淡淡的月牙已经横空了，秋露正降，寒霜泛起，夜色浓浓，已近子时。
忽然，飞狐发现，有两个人影站在远处正看着自己。
“谁？”飞狐轻声问道。
“是我们。”是叶伏龙的声音。
飞狐认出来了，站在叶伏龙旁边的是杨苍戌。
“二位大哥，你们找我有事吗？”
叶伏龙与杨苍戌走过来。
叶伏龙说：“飞狐，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我看，这事还是让杨大哥说罢。”
杨苍戌接着叶伏龙的话说道：“飞狐兄弟，请恕我直言，咱们这一路走来，风波不断，再加上这楚楚姑娘以及雪儿姑娘在宁远镇上惹出的这些麻烦事，于公于私，都不利呀！在下斗胆恳请参军下令，请她们两位姑娘离开，以免延误我们的押送任务！”
飞狐无可奈何地看着杨苍戌，说道：“我也正为这事儿头疼呢，但是，楚楚是尹大人的女儿，行径难料，就算我们以军令赶她走，她要是不服从，我们有何办法？”
杨苍戌道：“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可以让楚楚姑娘自愿离去。”
“哦？”飞狐瞅着杨苍戌，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这位尚书府的大小姐离开这里。“你说说，是什么好办法？”
杨苍戌接着说道：“我们发现，楚楚姑娘之所以非要跟着我们去东北，她完全是为了你。她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情，现在她所以不愿意离去，所顾忌的是你的那个雪儿姑娘”
飞狐终于听明白了杨苍戌的意思了：“杨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雪儿赶走？这样，楚楚就能离开了？”
叶伏龙说道：“正是这个意思。飞狐，雪儿姑娘是你的师妹，让她离开，恐怕你不难办到罢？”
飞狐为难地叹了口气：“雪儿的事，我一定会处理的。”
杨苍戌解释道：“为了尹大人，属下的这种无理要求，实在是迫不得已啊，还望参军打人能够理解”
“我明白两位大哥的好意，你们是担心我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影响了押送任务，请你们放心，我林飞狐不是这样的人！”飞狐有些不高兴地说。
杨苍戌急忙解释道：“我们知道你不是这样人，我们只不过请参军多为大局着想”
飞狐咬着牙说道：“明天早晨出发之前，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快点休息去罢。”
飞狐说完，转身离去。心里边却是撕撕拉拉如同刀割般地疼。
就在飞狐已经决定把雪儿赶走的同一时刻，雪儿跟她的大师兄殷展鹏正在给那些囚犯们改换枷锁。
这时他们已经换到李刀这儿了。
殷展鹏对于飞狐给犯人们更换木枷锁似乎不太理解。他对雪儿说道：“你说，这木枷锁，能管事吗？我真不明白飞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雪儿说：“你不要胡乱说啊，我相信二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殷展鹏一听雪儿帮着飞狐说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看着雪儿，用一种妒忌的口气说道：“雪儿，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是飞狐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认为是正确的呢？而我在你的心目中却什么都不是！”
雪儿淡然一笑：“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什么都不是啊！”
这时，正在更换枷锁的李刀笑着搭话道：“雪儿姑娘，你选择飞狐参军是正确的，他真是个好人啊！是一个从里到外都为别人着想的大好人啊！”
殷展鹏狠狠地瞪着李刀：“谁让你来多嘴！”
李刀并不惧他，反唇相讥道：“我又不是哑巴，难道说句公道话还不成么？”
殷展鹏强忍怒气，收拾起那些铁镣铐，起身离开了。
李刀戴着木枷锁，在地上走了几步，开心地说：“嗯，果然轻松多了。”
站在一边的段江也高兴地说道：“李刀，这木枷锁做的真是巧啊，连我这神偷都舍不得把它给毁坏。”
这时，正好楚楚进来了。
楚楚一听段江这么说，就接着他的话茬说道：“这可是飞狐参军体恤你们这一路跋涉太过艰苦，对你们的信赖，你们可别辜负了他的美意。”
李刀看着自己戴的木枷锁，神往地说：“若是能全免了这些玩意儿，那就更美了。”
段江自嘲地说道：“你别不知足了，咱们可是朝廷的钦命要犯，若是没了这些枷锁，别人怎会知道咱们的身份呢？”
“嗯，说的也是，”李刀说，“什么身份就得有个什么样子。”
李刀的话音一落，便和段江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
楚楚径直来到雪儿身边，悄声说道：“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讲”说着，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身就走了。
雪儿看她悄无声息离开后，随后也跟她走了出去。
外面，寒星如豆，孤月横空。初冷的秋霜，已经打湿了那些瑟瑟的荒草。正是下露的时辰。
雪儿跟着楚楚来到外边，走到一个僻静处，站住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雪儿看着楚楚问道。
楚楚也瞅着她，好像要把雪儿的心思看透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楚楚才开口问道：“雪儿，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这一路就这么跟着飞狐大哥走下去？”
“你怎么这样问我？什么意思？”楚楚不解地反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走下去罢？”楚楚又强调了一遍。
“那，你呢？”雪儿问道。
“你不要问我，如果你真的要坚持走下去，就不要被飞狐大哥给说服，我的意思你懂了么？”楚楚看着雪儿，眼睛里似乎已经含了什么秘密似的。
雪儿更加糊涂了：“为什么？”
楚楚有些犹豫地说道：“因为因为，我总得有个伴儿，只要我们两个都坚持不走的话，他就赶不走我们了。”
直到这时，雪儿才听明白，原来，飞狐已经有了让她走的意思了。因为只有她走，楚楚才能离开这里。
楚楚继续解释道：“纪廷亮的事，对于我们来说，是给飞狐闯下了大祸，就算飞狐大哥不想赶我们走，其他人也许对我们有了反感了，总之，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飞狐怎么做你的工作，你都不要答应离开这里，我的意思这回你明白了罢？”
雪儿没有直接回答楚楚的话，她的眼神游移不定，似乎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
“你倒是行不行啊？”楚楚看着雪儿那种犹豫的样子，有些烦。
过了好一会儿，雪儿才慢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我留在大队里，对二师兄有所妨碍的话，只要二师兄跟我说一声，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