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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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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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请左护法转告宫主,在下卑贱,自愧的很,就此告辞!”
他脸色铁青,一转身拉开了木门。此时,一阵疾风从后刮来,掠过他身侧,“咣当”一声,将门带的合上,透过墙缝的零星阳光下无数灰尘飞扬起舞,整个房子似乎都颤了几颤。
“宫主在九华上,没我的引领,此时你休想踏上九华!”
一阵强似一阵的绞痛撕心裂肺的袭来,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晕过去不久便又醒了过来。阑珊轻轻睁开眼,似乎连睁眼这样轻微的动作都能加剧噬心之痛,她止不住一阵一阵的颤抖。视线所及,均是如茵绿草,苍郁青山,花香草香环绕周身。如此美景,在她眼中一瞥而过,郁郁葱葱里,唯有她一双苍白的眼,无心打量这大自然的瑰丽秀奇。一瞬间,她只想离开这苦世轮回。一草一木都能汇聚天地神秀,独她不能安乐生存,她连一株草木都不如!
一滴泪滚下她眼眶,不知是痛的原因还是悲伤使然。一个身影走到她身边,一身白衫,不是她所期待的。她想叹息,可连叹气都能引起新一波的绞痛。世事向来不能如她的愿,她亦不再抱有期待。
那人俯下身,拿起她手腕,一股强劲而不失柔和的真气沿她腕部经脉而上,一路探至她心脉,而后在她心脉附近游走。阑珊因绞痛而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如置身温泉,好受了许多,心口的疼痛也舒缓了不少。那股真气护在她心口,似乎在阻止噬心蛊的不断进攻。
阑珊觉得稍微有了些力气,张开了半睁的眼眶,看着咫尺的这个人,她眼里不自觉的起了一阵波动,“七、七公子?”
那人只微微看她一眼,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
阑珊脑中急转,是这个人把她从山路上带走,谢斯寒与幽灵宫主交手时,他自称“步某”!
那些片断在她头脑里交汇。“渡云楼”、“塞上”!
阑珊猛地抽回手,愕然的打量他,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这个人,“你、你是步虚词?”
他亦收回了手,回看着她的眼睛,淡然答了一句“是”。
阑珊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她只愣愣的瞧着这人,一时无法将那个“七公子”与这个“步虚词”联系到一起,这真的是同一个人?“植绍”,止少,就是一个“步”字。这人处心积虑,到底存了什么目的?这就是那个人人称说的“塞上之王”、天水渡云楼的楼主步虚词?就是那个灭了百医盟的人?就是那个导致疫病蔓延而无医者可救的罪魁祸首?
阑珊心中又一片绞痛,她抬起满是恨意的眼盯着他,“你——你就是步虚词!”她强忍着噬心之痛,恨然道:“可惜那次没能取了你的命!”
这样温婉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
步虚词眼中掠过某丝复杂的神色,他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什么。阑珊撑着山壁艰难的站起,他的真气有一部分尚在她体内,护着她心脉。阑珊心情复杂,自己为何要受他如此多的恩惠?她挪动着脚下,简单的迈步都令她上气不接下气。每动一步,她体内的真气就散一分,噬心蛊就强厉一分。
步虚词看着她的举动,冰冷的眼中渐渐融动,他挪开了眼,望向天空,“我救过你三次。——不知这一次算不算是,如果算的话,就是第四次了。”
阑珊蓦地止住了步子,三次?除了在市集茶楼上她中了别人诡计得他相救外还有哪两次?“有那么多次么?”她忍不住问。
他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并不打算作进一步的解答。
阑珊只当他是信口胡言,也不再问。离他远了些,她才回过身,正色道:“你把我劫来这儿,是什么目的?”
步虚词笑了笑,抬手指向四周,“这里的景色难道不是很不错么?九华山果然名不虚传啊!就这么离开未免可惜呢!”
他言语嬉笑,依然是那个“七公子”的派头,阑珊宁愿他只有这一重身份。虽然那个七公子亦是手段狠绝之人,但与她心中步虚词这个恶贯满盈的人相比,她宁愿选择前者。对于七公子植绍,她虽有不满,但还是存了些感激之心的。但是当植绍就是步虚词时,她该怎么办?
她又茫然了。
她抬眼看着那个言笑晏晏的人,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就是步虚词,就是那个手段残忍之人!
“你来中原是想把百医盟赶尽杀绝?”她尽量择些残忍的词句,既坚定自己的内心,也想激的他现出本来面目。
果然,笑容在他脸上停滞了一瞬,他眼中划过一抹冷光。
这个人,灭人满门,难道就会对自己容情么?阑珊想到自己未必不是处于危险之中,起初她还有一丝顾虑,但一想到自己所中的噬心蛊,只怕是活不过一个月,她也就豁出去了。
“百医盟的死伤难道还不够么?还不足以平息你的嗜血之心么?”阑珊一时激愤,心口又有了剧痛,斥责的话说的也没有力度。
“挽不回来,怎么够……怎么够……”
他仿佛呓语,阑珊吃惊他突来的转变。那人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缥缈间已远隔重山。许久,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回到她身上。那是怎样的目光啊,沧桑,哀恸,慈和,怜惜……那么多种含义交织。阑珊从未见过这么复杂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与他的年龄相去太大,让她感觉他仿佛在瞬间苍老了许多。那深邃的目光里,沉入了多少的过往?阑珊猜不出,不觉想探究。她的探寻一点点融合在他目光里,似乎她整个人都被收入他瞳中。
一阵噬心的痛传遍全身,阑珊意识重回,顿时惊觉自己竟倚靠着他,他的手心触着她的脸颊。阑珊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后退,却退不出腰后他的手臂。阑珊避不开他的目光,却也读不懂他的目光,她思想混乱,再没心思去探究,只想逃离。却怎么也逃不离。
他擦去她落到脸颊的泪,“为什么哭呢?”他的气息已吹到她脸上,阑珊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仿佛已经脱离躯体,再也支配不了自身。
“我已经为你报仇了啊!他们都死了,都付出了代价,你高兴么?”
他在她耳边诉说,依然如呓语。阑珊只听见“报仇”、“死”这样的字眼,她面前立即浮现出无数尸体交错的场面,冲天的血腥,她只觉要晕倒。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这人。步虚词一时不察,踉跄几步后,眼中的雾气散去,他吃惊的看着这个脸上满是泪痕的女子,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有过怎样的举动。
阑珊蹲下身,捂着心口,眉宇紧蹙。步虚词上前欲扶住她,阑珊疼痛之余,也不忘躲开。她已对面前这人完全陌生,方才一刻,她简直不认识这人。
步虚词见她避自己如此,低头见到了衣襟和袖子上的泪痕,便明白了一些,“刚才冒犯了姑娘,抱歉!”
阑珊扶着石壁艰难的站起,她警戒的看他一眼。噬心的痛使她吸了口凉气,她扶着石壁的手都禁不住起了阵颤抖。步虚词又待上前,阑珊绝然道:“你信不信我撞死在你面前!”
步虚词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目光起了阵波动,“我非有意……”
“你放我走!我与你并无瓜葛,并不相熟,非要让我恨你入骨么?”她的神色果决而冷漠。
步虚词黯下目光,只是不语。
山色茫茫,阑珊只想离开这里,她咬了咬牙,认定了前方,一撑石壁,奔跑了起来。只要噬心蛊还没有吞噬她,她就不放弃生的希望。步虚词并不见如何行动,然而阑珊一起跑,下一瞬间已被他拉了回来。阑珊如何甘心,拼命挣脱。
“住手!”
这一低沉的喝声就在十几丈远处,阑珊一闻,顿感生之趣,她使出十分的劲甩开了捉住她的手,拔足往声音的来处奔去。步虚词一扬袖,拂过她腰上一寸处的魂门、意舍穴。阑珊顿时仰倒,步虚词伸一臂接住。同时,他看向不远处的地方,笑道:“我自然是不会住手的!谢庄主来的好快!”
来人正是谢斯寒,在他身边的是宁溪亭。“你到底想怎样?”谢斯寒缓步走了过来。
步虚词淡然道:“不要再过来,她在我手里!”
“堂堂渡云楼主亦是使用这种手段的么?”
对答之前,二人目光已数度交锋,即使现在谢斯寒止步,二人也是互不相让。
“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步虚词微微笑了,“方才谢庄主不受幽灵宫主要挟,我想知道现在,谢庄主是否依然是不喜欢被人要挟而不接受对方的条件。”
“你好像很有把握!”谢斯寒依然是没向阑珊看一眼。
“本来把握不大的,可是既然谢庄主这么快来了,应该可以说把握相当大吧?”
“这么说,步楼主是在此等候谢某了?”
步虚词笑道:“也不完全是吧!九华山的景色不错,又有美人相陪,多停留一刻也是赏心悦目之事。谢庄主不出我所料,果然是找到了这个地方,竟在幽灵宫主之先!要知道,这整个九华山如今是在幽灵宫的控制之中,而谢庄主却仍比他们早到,这是否可以说除了谢庄主本事高之外,还有,是对这姑娘的在意呢?”
步虚词看了看臂弯里的阑珊,继而对谢斯寒笑道:“看来幽灵宫做事很能抓住要害,可惜他们还不够了解谢庄主。”
谢斯寒静静听完他的话后,嘴角亦浮起笑意,“步楼主心思缜密,只可惜过于自大,太过自信!”
步虚词大笑,“这句话正是我想对谢庄主说的!虽然今日我们才初次见面,但步某久居塞上,对冷月庄主却是关注颇多,深为了解。说谢庄主向来自信,这话应该不错吧?自信的人一向不喜欢被人窥见弱处,若是被人以弱处相要挟,则必以各种手段掩饰。”
他停顿片刻,看对方的反应。谢斯寒却是一副不愤不怒的样子,大有静待他说完之意。步虚词续道:“谢庄主故作无情,不就是在掩饰么?”
谢斯寒淡淡道:“谢某不必掩饰,倒是步楼主一开始似乎便是在掩饰。”
步虚词眉头一动,紧了紧抱住的人,敛了笑意,“百医盟之事本与冷月庄无关,奈何谢庄主偏好揽事上身,阻我之事,步某只好奉陪了!谢庄主的拜帖步某已收到,待步某回塞上恭候!”
他左手拥着阑珊,右手虽垂下,却攻守兼蓄,步伐已微微挪开,似是准备随时撤身。
谢斯寒踏前一步,目光一寒,衣袖已有真气鼓动,“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
“这里怎会有旁人?”步虚词语带讥讽。
杀气、剑气已从谢斯寒广袖中涌出。
步虚词左手扣住阑珊命门,右手变成攻势,此时再守怕是不够,毕竟,他还是没有把握,这颗棋子到底是怎样的位置。
“只要你出一指,她即刻断命!”步虚词扣紧了左手。阑珊脸色已是惨白,她目光散漫,似乎无力聚起,缕缕离散的眸光飘向前方,与谢斯寒目光相接。她苍白无力的眼神灌进他心里,他的目光起了阵不易察觉的波动。但他的杀气没有停止。
步虚词手上的力度一分分加大,那份苍白也就愈发透明。他心中一阵烦躁,莫非如此还不足以制住他?
谢斯寒凌厉的杀气已笼罩了过来,也许他会随时出手,只待时机。
阑珊如初夏的娇莲,在烈日下寸寸枯萎。步虚词此时有心也顾及不过来,因为他的对手与他只在伯仲之间,他手心现出微汗,真气亦吞吐而出。
天地动怒,只在一刹!
谢斯寒袖中幽光寒电耀出,宛如飞龙出袖,天崩地裂之势席卷而来。戾风呼啸,仿若九天而来,天裂之风雷击而下!凡身肉体,即便十个,也足够毁灭十次。而对面只是两人!
飞龙耀眼的光从他袖中吐出之际,步虚词已展动白袖,一只笔轻灵跃出,直击那飞龙。金笔以万钧之势,破地裂天,直从龙首而入,一路飞袭,奔雷般轰然划过,直刺向谢斯寒!
飞龙白光耀散,但却余势不减,震荡开山中气流,只余一路真空为道,汹涌奔袭,直袭向步虚词!
绝顶交锋,仅此一刹!
一刹之后,山中复归平静,二人依然岿立。
许久之后,步虚词微微侧身,淡然道:“一个月后,步某在塞上恭候,届时务必请带上百医盟令牌及宁公子!”
语毕,他带着阑珊转身离去。他的左手依然在阑珊脉门之上,自始至终未曾松过。
谢斯寒任由他们离去,未作阻拦。
一旁的宁溪亭惊骇过后,回过神来,见此茫然不解。
“为何……”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措辞。
那两人快速离去后,宁溪亭不禁着急起来,“他们……”
然而他没有问完,却看见了他身下地上的点点血珠,溅在青草上,仿佛殷红的露珠。他心中震动,莫非——他已受伤?所以——无力再阻拦?当世竟有人能伤得了他,而那人却安然无恙?宁溪亭震惊非常,那个渡云楼主竟有这么厉害?
宁溪亭不知他伤势如何,颇为担忧,但瞧他面色似乎一切安好。他试探地问道:“谢庄主,……你还好吧?”
他站着未动,只是点了点头。
他会受伤,只是因为他未用全力,未能将对方一举击杀。因为他不能,他不能当真不顾一切的出击。他以磅礴之力只是想召那人出全力,如此那人才能顾及不上阑珊。然而,那人却未能如他所想。步虚词亦是未出全力,他用了余下的力量去护住阑珊,因为他以为谢斯寒会毫无顾忌的出手,若是谢斯寒不在乎阑珊,那么,他就不用将那女子推向浪尖,眼睁睁看她凋落。
所以,谢斯寒未出全力,是因为他有顾忌;步虚词未尽全力,是因为他有顾及。二人皆非对方所想,所以谁也没有占便宜。
九华山的另一处。
洛尊对一人恭敬道:“宫主!是否该我们上场了?”
幽灵宫主只微微抬眼,“做什么?”
洛尊低下头,“看来他伤得不轻,如果我们这时候去……”
幽灵宫主看向另一边的崔铉,似笑非笑道:“崔统领以为呢?”
崔铉笑了笑,“若是该我们去,只怕宫主早就行动了。”
左护法愁心冷冷瞧他一眼,“莫非你的庄主现在还是老虎一只?”
“岂止是老虎?”崔铉依旧笑着,“只怕还是一条九天之龙!”
“九天之龙?哼!”愁心冷冷然。
幽灵宫主却淡淡笑道:“谁也不知他伤得如何,我们现在去又能怎么样?反正好戏已经看过了。”
“没有了那女人,我们失了优势,要不要将宁溪亭夺回来?”洛尊依然低头道。
“现在夺回来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就让冷月庄去查,令牌到底在何处!”幽灵宫主又是似笑非笑,“更加精彩的好戏只怕还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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