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我。”
屋子里一片寂静过后,房门突然打开,李若茹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果真是心远,差一点就喜极而泣,半晌之后才将心远拉进了屋,然后关上了房门。
心远见她双目微红,脸上依稀带着泪痕,一头青丝散乱地堆在肩上,不由得心中怜惜之情大盛,举起手来在她脸上轻轻擦拭了两下,将散乱的头发理到耳根后面,柔声说道:“我来看你了。”
李若茹听到心远这句话,突然忍不住掉下泪来,但却笑着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心远扶着她在桌旁坐下,然后在杯中倒了一杯水,运起内力将水烧得沸腾了,放在桌上说道:“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看你。”
李若茹望着心远点一点头,眼中欢喜之情流露,嫣然一笑,说道:“那我每天晚上都等着你。”
心远笑道:“好。”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放在李若茹手里,脸上爱恋横溢,说道:“喝点水吧,晚上阴冷,小心着凉。”
第12卷 第96节:第四十八章(1)
第四十八章
李若茹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眼望心远,见心远也正看着自己,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但觉人生中最安逸幸福的时光,莫过于此时此刻。
四更时分,心远见李若茹眼皮沉重,满脸倦容,但却依旧强打起精神陪着自己坐着,心想她可能困了,于是说道:“茹儿,我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晚再来看你。”
李若茹听说心远要走,有些依依不舍,眼中便流露出来。心远见她如此娇弱可人的样子,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明晚子时再来。”
李若茹于是点一点头,嫣然一笑,说道:“我一定会等着你的,你若不来,我便不睡。”
心远道:“我一定会来的。”说完起身出门,然后再次回头望了李若茹一眼,跳出院墙,消失在了夜雨中。
李若茹凭窗而立,目送心远的背影离去,心中充满了温馨。过得半晌,她才感觉到自己困倦难当,于是关上门窗吹熄灯火,盖上薄被很快就睡了过去。
自从此夜之后,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心远每天晚上子时便从后墙进入李府,在李若茹房中待到四更时分才又越墙离去。李若茹每天晚上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守候,直到心远扣两下门,她的心中便“咯噔”一声大跳一下,赶紧将门打开让心远进来。心远进去之后,李若茹便将藏起来的女儿红酒拿出来斟满一杯,放到心远前面。每当这个时候,心远会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李若茹斟满一杯茶,两个人相视一笑,举起杯来轻轻地碰一下,李若茹抿一口茶,心远则将一杯酒全部喝干。
心远每天晚上在李若茹房中和她相见,两个人除了品评音律诗画,心远还会讲佛经给她听,尤其是当心远讲起佛祖割肉喂鹰和迦叶拈花微笑的典故之时,李若茹总是听得入了神。虽然李若茹从前也在书上看到过这些佛家的典故,但当心远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的时候,她总是听得很认真,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或悲或喜都在脸上显露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心远时不时会被她那一脸的纯真和善良打动,在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瞧着李若茹发呆。
当然,李若茹也会讲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给心远听,只是她从小在李府中长大,所见之人除了父母兄弟,就是身边的丫鬟和家丁,讲来讲去,讲的也不过是些闺房之事,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远不如心远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有趣。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央求着让心远把外面的世界讲给她听,于是心远便从自己的身世讲起,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地乱扯一通,有时候讲得兴起,还会细致入微地刻画江湖上人物打斗之时的心理,直到让李若茹听得天昏地暗、眼花缭乱才肯罢休。
这半个月中望月洞和摩罗门似乎没了动静,心远估计望月洞已经收到了李千霸派人送去的一百万两银子,是以没有对李府动手。
第13卷 第97节:第四十八章(2)
心远自从来到江南后,休息时间就逐渐发生了变化,总是晚上出去,白天回来睡觉。这半个月中,他除了每晚子时和李若茹在一起的一个时辰外,其他时间都是在西子庙和府山之间徘徊。虽然摩罗门不是杀死神木大师的凶手,可是在心远心中,摩罗门却难辞其咎。加之老莫头临死之时曾经托付让心远帮助照看武当一派,心远也时时谨记在心。于是查清楚摩罗门的真实面目便成了心远在江南的唯一任务。
心远每日夜晚都要去望月洞附近探查一番,他注意到半个月中望月洞里突然多了许多陌生人,根据桂三秋对这些陌生人的态度,心远几乎可以猜得出他们在摩罗门中的地位一定比桂三秋要高,这其中就包括西门香主和西门兰玖母女两人。
心远从易然口中得知望月洞里来的陌生人俱是摩罗门各地分支的首领,几乎全是些草莽绿林之流,并无名门正派中的人士。根据易然的推测,这些首领们之所以齐聚望月洞,一定是针对李府而来。心远对此并无怀疑,因此曾暗示过李石,让李石小心防范。
心远白天回到客栈之时,不管他多么小心,小辉都会发觉,然后便端茶送水过来伺候。心远曾多次告诫小辉二人以兄弟相称,不要把自己当成下人,可小辉就是不听,反而更加殷勤。除此之外,小辉对学武十分感兴趣,心远见他聪明好学,有时间便抽空教他两招,半个月下来,一套小擒拿手便已经学会了一小半。
心远每夜子时准时去李若茹房前叩门,不知道是他小心,还是李府的守备松懈,半个月下来倒也没有被人发觉。
这天又到了黄昏时分,心远一觉醒来,一缕夕阳正好从窗户中斜斜照进来。他起身走到窗前,但见西天霞彩满天,红彤彤的一片,就像是朝阳初升时候的东方一般,不由得心情大爽,突然想到了喝酒,于是喊来小辉,说道:“走!我们到对面喝酒去!”
小辉听说心远请他喝酒,诚惶诚恐地道:“大哥,我从未喝过酒。”
心远道:“怕什么?我当和尚之时就已经喝酒,你又不是和尚,不受清规戒律的约束,为何不能喝酒?”
小辉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小时候也曾喝过,可是酒一沾唇就醉了,喝一口便昏睡一天,因此上不敢轻易去喝。”
心远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还有这等怪事?”
小辉见心远不相信,急道:“是真的,若是大哥不信,我喝一口请大哥看看……”
心远见他说得逼真,倒也不得不信,便说道:“那好吧,你去给我打三十斤酒来,再炒两个菜打包带回,我一个人喝便了。”
小辉答应一声出门而去,一会儿的功夫就从烟雨楼回来,将买好的酒菜放在心远面前。
心远手掌轻怕,打开一坛二十斤的女儿红喝了两口,但觉入口温润,于是仰头狂饮一气,然后长嘘一口气,对小辉说道:“好酒!到底是江南,连酒都跟北方的不同。”
小辉问道:“大哥,有何不同?”
心远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喝酒,估计不明白酒的区别;北方的酒甘冽刺激,南方的酒醇香绵柔;北方的酒像男人,烈性纵横,入口即醉,酒气十分霸道。而南方的酒更像是女人,尤其是这绍兴的花雕女儿红,在地下埋得十八年后,色香醇厚,性情温润,喝下之后当时没感觉,可一旦心情不好,抑或是运动之后当你血流加速之时,酒劲便会猛然发作,倏忽而来,倏忽而去,防不胜防。”
小辉听了,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哥莫不是在唬我吧?这酒又不是人,哪里有这般神奇?”
心远看着小辉那一惊一乍的表情,突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笑,莞尔一笑,用手挠一挠头,奇怪地看着心远,等他说话。
心远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是南方人,喝一口南方的酒就会昏睡一天,北方的酒劲比南方的更厉害,你以后千万别喝的好。”
小辉见心远取笑自己,也不以为意,说道:“我以前是身子虚,不过跟大哥练武之后,身体长得强壮些了,也许就能喝酒了。”
第13卷 第98节:第四十九章(1)
第四十九章
心远点一点头,说道:“对!要多加练习。”吃一口小辉打包带回来的鸡腿,说道:“你也吃吧。”
小辉说道:“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大哥你吃吧。”
心远于是一个人将所有的菜吃完,最后提起坛子来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往窗户前走了两步,觉得头重脚轻,有些晕忽忽的。此时天边的夕阳早已落下,但漫天的霞彩尚未散尽,心远望着西天那即将逝去的最后一抹霞光,突然觉得眼前景色仿佛就是当年自己在少林寺山腰上练那套罗汉拳时候的情形。一想起罗汉拳,心远突然心血来潮,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左摇右晃地练了起来。
小辉见心远踉跄着脚步差一点就摔倒,以为是喝醉了,连忙上前去扶,却没想到就在他双手即将抓住心远胳膊的一霎那,心远突然往左滑了半步,猛地一头就往旁边的墙上撞去。小辉大吃一惊,心想这要是撞上了,恐怕不死也得重伤,匆忙间来不及想别的,一闪身靠在墙上,将整个胸膛挡在了心远即将撞到的地方。
就在心远的头即将碰到小辉胸膛之时,心远迈在前面的右腿突然一软,整个身子跟着右转,顿时便将后背朝向了小辉,重重地撞在了小辉胸前。
小辉一把抱住心远,叫道:“大哥!大哥!你喝醉了?”
心远笑道:“这是醉拳,用意不用力,指东打西,有意无形,你看好了。”说着话,身形左转滑脱小辉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往窗户前撞了过去。
小辉听心远说这是醉拳,疑惑地看了心远一眼,于是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见心远脚步踉跄地在屋中挥手踢腿,有时候险些就要摔倒了,但却倏忽一个转身便又化险为夷。小辉看了一会儿,渐渐地看出一些门道来,但却还是不大懂。又过了一阵,心远才大汗淋漓地回到桌边坐下,小辉立刻凑上去问道:“大哥,这是什么醉拳?”
心远将另一坛十斤的女儿红酒拍开封泥,喝了一口,说道:“醉拳有很多种,几乎各家各派的武功都可以用作醉拳的架子,只要能够领悟了醉拳的要诀,任何武功都可化为醉拳使用。”
小辉听得不大明白,说道:“我不懂。”
心远笑道:“我刚才练的是醉罗汉拳,少林寺原本只有罗汉拳,没有醉罗汉,可是武学之道讲求随机变化,所以我就自创一套醉罗汉,就算是喝酒之时的助兴拳法了。”
小辉脸上突然泛起光彩来,兴奋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学?”
心远看了他一眼,说道:“练醉拳就得喝酒,你敢喝吗?”
小辉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试试?”
心远点一点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满一杯酒,说道:“那就喝下它。”
小辉于是举起酒杯一气喝干了,呆了片刻,突然异常激动地说道:“大哥,我怎么没咳嗽?”
“咳嗽?为什么要咳嗽?”
第13卷 第99节:第四十九章(2)
“可是我以前喝一口酒会咳嗽半天,刚才怎么没有……”
心远“哦”了一声,说道:“是因为你刚才喝酒的时候没有害怕。”
“没害怕?为什么?”
“一般人对酒都有所恐惧,怕喝醉了,所以只敢一点一点地喝,喝酒之时酒气被嗓子眼封闭住了,不能及时下到肚中,而咽喉遇酒时间太长就会炙热,瘙痒难当,所以会突然咳嗽。可是经常饮酒之人却不同,他们对酒并无恐惧之感,饮酒之时酣畅淋漓,酒气下到咽喉后毫无阻滞,所以就算狂饮之时,也不会被酒呛住。”
小辉点一点头,渐渐地感到头有些晕,白净的面皮开始泛红。心远见他对酒的反应如此强烈,便道:“教你一个增大酒量的法门。喝酒之后快速奔跑两圈,让酒气贯穿到五脏六腑,等到身体适应了酒气之后,等到你下次喝酒之时,耐力便会有所提高,而酒量也会相应增强。如此这般不断练习,到后来酒量自然就会提高。”
小辉但觉头脑比刚才更加沉重,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于是点一点头,道:“大哥,我快醉了。”
心远伸手抵在他背部天宗穴上,输入一股真气,帮他稍稍化解了一下酒气,说道:“好了,你去外面跑几圈吧,由慢而快,等出完了汗再回来。”
小辉迷迷糊糊地应一声“是”,走出房门,到客栈外面去了。
心远喝一口酒,看看天色已近子时,于是出门往李府走去。
李府中连日来守卫松懈,心远每天晚上进出李若茹的房中都毫不费事。他还像往常一样从后院进去,来到李若茹的房门前轻叩两下,等李若茹开了门,他便闪身而入。
李若茹待心远进去,立刻将门掩上,转过身来和心远相拥在一起,片刻之后才分开来,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心远迟疑了一下,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去了?”
李若茹道:“自从那晚我被望月洞挟持以后,家里便不让我再出门,我好久没到过外面了,你带我出去好吗?”
心远见她眼神中充满了企盼,便道:“好吧,不过天亮之前要赶回来,否则被你爹发现,恐怕我今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若茹嫣然一笑,说道:“我爹要是不让我见你,我就离家出走,跟了你远走高飞。”
心远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爱怜地看着她,用手理一理她耳畔的头发,说道:“你若是离家出走,你爹娘一定会很担心的。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李若茹看着心远,忽然“噗哧”一笑,说道:“你倒是会替我父母着想,可是他们却不会为你着想。你越是忍让,他们越会难为于你,到时候只怕你会受更大的气。我不忍心看到你受气。”
心远听了,将她搂到怀里,低头在李若茹脸颊上亲吻一下,说道:“我爱你是真的,你父母爱你也是真的,正因为他们爱你,所以才对你诸般限制。我不想让你因为爱我而伤害你父母对你的爱,那样我会感到很自责。”
李若茹依偎在心远怀里,抬起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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