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翔,你这次看好啦,因为这一生里没几个人见过这曲调。秦阿人说。
空气里有东西微微流动,像一阵波浪轻轻推进,舞翔能感觉到身体被簇漩涡拉扯,但他可以凭借功法克制。天空中云彩有了变化,幻作线条,秦阿人纹丝不动的望天,线条起伏拨动着,银白的辉闪动。
整个天空里辉光四射,水面和天空一起交错,造就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群星明暗,线条在拨动的时刻,起伏出幻影。开合与交接,曲终和曲起。
曲罢,不知何时起,曲静,不知何时了。当舞翔回过神时,秦阿人已侧立在他的身边,眼神安详的看着他,有着长者对晚辈的爱惜。
老伯,你什么时候停下的?舞翔盯着他问。
当它想停时它便停下,自在心生自在心灭。秦阿人回答,挥手一舞,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一个‘静’字写在空气里。他说,凡事都需心平气和,凡事都得冷静面对。
老伯,是否得经历大风大浪才会释然。舞翔石似懂非懂的问。
秦阿人点头,从水涧旁缓缓向前行。“老伯,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强呢?”舞翔眼光里充满崇拜的色彩,他看秦阿人时便与众不同。
灵石(1)
传说在这片平静的湖底,隐藏着一只灵石,唯当它遇见合适的人方可爆发出无穷尽的力量,亦会赐予它主人得天独厚的神力。流传终归是流传,百年,千年消逝,而那块灵石依然没现身,许多钻入湖底打捞的人一无所获,然后悻悻离开。
秦阿人割破了手指将鲜血浸入水面,一抹红晕瞬间散开,融进清水的间隙里,再寻不出丝毫的迹象。
老伯,你在做什么?舞翔抬起头问道,天真一如他的纯洁。
我在让灵石现身,等会你就可看见它夺目的光彩。秦阿人回答,划破的拇指尖一片银辉闪烁,逐渐扩散出如月盘大小,左手在空气里灵动的变换,宽大的袖袍舞舞生风,他的眼专注于那片银辉,像等待着什么似的。
你所说的灵石当真那么厉害么?舞翔不解的问,不过是一块石头,想想溯国历来涌现出成千上百的出类拔萃的国巫,翻云覆雨,不过依仗着水的柔韧,那是日日夜夜勤苦得来。
当然,若不是怎会有如此多慕名而来,为睹它的真相。不过许多人功法不及,甚至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秦阿人认真的回答。
水面稍微的不平静,涟漪圈圈追逐着散开,湖底的沙石及游鱼恍惚不清,被揉碎的波光破坏了完整的身形。漫山遍野,草木皆如微风拂过,轻轻的摇浅浅的晃。舞翔知道在这隐秘的不安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一切就如老伯那只得天独厚的曲调,惊为天人。
一阵惨白的粉红光彩腾空而起,破浪而出,水花忽的四散开去,嗒嗒又落回水面,无数的水圈散开,重叠,交织,然后变作上下起伏。
粉红的光芒在山涧里飞来撞去,极不安分的,一边发出铃铃的旋转声。舞翔望着那朵彩云似的光,暗想,原来真有灵石这回事,老伯没有骗我。
秦阿人指尖的银辉渐渐缩小,而灵石便靠近水面几寸,他极平身之力操控着,对舞翔说道,舞翔,你可看清楚啦,待我指尖银辉熄灭,灵石就会重新落入湖底。
老伯,我看清楚啦,你没有骗我。舞翔满足的说。
最后几寸银辉一瞬即逝,灵石拖出长串的幻影,直插水底,空气中残留着粉红的影痕,刚才的一幕叹为观止,舞翔也算长了些见识。
秦阿人叹息,他无奈的说,这颗灵石在水底沉寂了那么久,也不知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老伯,我相信灵石自会遇见它的真名主人。舞翔说,像是对秦阿人的安慰。
但愿如你所说,灵石会落入它真名主人手中。秦阿人在一旁干净的石上坐下,他为操纵出灵石可谓损耗了他七层的功法,现在需静心调养,以恢复充盈的体魄。舞翔安心的等在一旁,眼睛盯着水面,久久不能平静。
灵石(2)
清澈的湖水点滴荡漾开去,秦阿人静坐在水畔,金黄的气息围绕在他的身旁,宛若初升的阳光。
舞翔环着水域缓缓行走,而脑袋里冒出奇怪的想法,小小的年纪小小的他,长衫于他过于宽大,微微的风一吹便掀起褶皱。水中灵石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它究竟会遇上怎么样的主人呢?他却不得而知。秦阿人逼出巨大的光环笼罩着他,一分一毫的修复损伤的元灵,水面倒影着那团刺眼的光幕。
唰的破浪声响起,灵石腾空而起,粉色的光芒闪耀,舞翔望去甚为不解。灵石先环着山巅铃铃作响,然后向舞翔靠近,正在修复元灵的秦阿人亦发觉了这一幕,便迅速的挥动手臂,想急切的还原元灵。
老伯,这怎么回事啊?舞翔站在原地怯怯的问,眼睛求助的望向秦阿人。
他已经站起身来,环绕的光幕瞬间消无,他捋着银白的胡须思忖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你先立在原地别动,它的威力并非我能驾驭的。
舞翔听话的站着,心底畏惧着灵石打伤老伯的前科,灵石粉色的辉芒闪烁眼前,他的眼底流露出可怜兮兮的颜色,脑袋偏移而灵石亦跟着偏移,口中含糊的发出求助的声音。秦阿人恍然大悟,仰天大笑道,原来灵石的主人将在今天降临人间。
舞翔更加不解,问道:“老伯,灵石的主人降临人间关我什么事,你快帮帮我不然就死定啦。”
秦阿人愈加笑得开怀起来,白袍,白发以及银色的胡须,湖水里映射出他的轮廓,仙风道骨,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风韵,舞翔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着秦阿人,嘴咧向一边,眼睛大得似葡萄。身后的风景如画,身前的湖水清澈见底。
小兄弟,灵石的主人正是你呢。秦阿人的笑显得慈祥起来,像舞翔逝去的爷爷。
“不是吧?老伯你别拿我开玩笑,我怎么驾驭得了它呢?”舞翔无辜的躲开灵石,撒腿便跑,,可灵石却似乎没追上去的趋势,他暗自舒了口气,摸着脑袋庆幸。秦阿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苍白如雾,大声道:“不妙,小兄弟赶快离开。”
灵石忽的罩出一片金色光芒,一股强劲的力量吸附着他,他抬手遮住眼目问道:“老伯,这又怎么回事?”
秦阿人摇摇头,叹息,你将融为灵石的一部分。
不会的,我才八岁呢?好长的路没走,我要做溯国的第一战将,我要保护那片美丽的海湾,还有父亲和哥哥。可他的身体已朝灵石中飞去,一瞬的功夫便没了影。灵石宛若抛掷起的卵石,追下去,彭的掀起一圈涟漪散开。
虚幻世界(1)
灵石里波光摇,仿佛涟漪般一圈一圈扩散开,舞翔每每抬步向前,脚下无数的波圈散开。灵石里的世界是虚无而零散的,他在其中缓缓前行,直至一片光线忽然消失,眼前的环境他感觉似曾相识。
秦阿人对着沉入湖面的灵石大声说:“小兄弟。。。。。。小兄弟。。。。。。”
一遍一遍的喊,可依然没有回应。最后秦阿人左掌一挥,就眼前划出一道银白的辉芒,右掌轻点湖面,宛如一柄尘里的利刃剖开了水面,辉芒直追灵石而去。或许控制灵石损耗的元灵过度,他未能全力以赴再次操纵灵石。掌心辉芒与灵石抗衡,他希望将所知的传达给舞翔。
舞翔从那片水波似的光芒里走出,偌大而恢弘的古楼阁,不是将相王府那么也为达官贵族之家,可这座楼宇里却显得格外的安寂,安寂得能嗅出死亡的气息,安寂得仿佛来自炼狱熊熊烈火中的死灰。他在心底自问,这到了哪呢?
一个魁梧的男人金戈戎装,大红的战袍飘起,一纵战士紧随其后从长廊里穿过,一直向大门外行去。他的身后一个很小的孩子蹒跚的追着,边哭边走,他稚气的哀求道:“父亲,父亲。带上舞翔一起走吧,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那个男人听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明显驻足了一下,脑袋微微侧偏,看见那个孩子从长廊的尽头奔跑而来,拳头不自觉捏了捏发出咯咯的响,一狠心命令道:“总管,姨娘。把舞翔送回去好好照顾,有什么闪失唯你们事问。”
眼睛冷冽如冰,他是溯国的将军,身居要职总领整个王朝的国巫,保家卫国,征战四方。钟离甚至在舞翔出生不久母亲离世只是短短呆了几天,然后溯王一纸文书下来,即刻披甲上阵。
总管和姨娘将舞翔抱入怀里,他伸出小手在空气中胡乱抓着,鼻涕眼泪一起流。
时光无声的走,转眼间舞翔便长成了八岁,钟离为溯国的安慰立下赫赫战功,每当所过之处都会飞翔一直苍鹰在天空盘旋,鸣叫声穿过云霄时,硕长的翅膀间或扑腾一下,然后钟离便会一身戎装的出现。
舞翔进入灵石后瞬间成长为二十岁的模样,一如当年叱咤风云的钟离,他看着天空里盘旋而过的苍鹰,他知道父亲的身影就会出现在钟府,而那时的舞翔已长成八岁的模样。
一个声音飘来,雄浑而深厚,他四处张望,然后听见秦阿人说:“小兄弟,你眼下的一切皆为幻象,现在的你是二十年后的你,灵石中所见皆为你小时候所经历,记住当你认为它是幻象时方可逃脱灵石的束缚。”
老伯,可我眼见的是真真切切的,怎么会是幻象呢?舞翔大声问,转来转去,身边的景物影影绰绰,可一停下又仿佛亲临其境。
秦阿人额头汗珠颗颗滚落,面部青筋鼓起,他就快支撑不住灵石的灵力,左掌的辉芒渐渐熄灭,他说出最后一句:“切忌,不可把视野所见的当作真实,否则你会化作灵石的一部分,在尘世灰飞烟灭。”
湖面忽的合拢,那道划开的痕瞬间消无,秦阿人的元灵被打得支离破碎,他沉重的坐下,在通身罩起一片金色的结界,接下来他得损耗不知多少时日来修复。令他纳闷的是,灵石的主人既已现身,却为何将主人吸入灵石里的世界呢?
舞翔听罢最后一句话,似懂非懂,他观望四周,那些景物熟悉得像五指,时时刻刻可见。原来这是他小时候的钟府么?
冥思间一队人马悄然无声的潜入府中,那位将军的脚步急切,像是期盼已久。
虚幻世界(2)
舞翔看见父亲雷厉风行的走来,他迎上去,兴奋的喊道:“父亲,孩儿回来啦。”
钟离一直穿过他的身体向堂内行去,紧随的每位战士一一穿过,他仿佛虚无缥缈的空气,直待他们走完舞翔才恍惚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每个人对他熟视无睹呢?
钟离刚至大堂门外,八岁的舞翔欢天喜地的冲出来,很久不见父亲的模样,依然那么的健朗,依然高大伟岸。他将舞翔抱起就原地转了个圈,他咯咯的笑着,很幸福亦很开心,天空里那只苍鹰盘旋着,鸣叫着。父亲告诉他那只大鸟是溯国的大海上飞翔的,向往更高更远的苍穹,一直努力飞努力飞,直至精疲力竭。
“父亲,你别丢下孩儿不管。”舞翔期待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孩子的无可奈何。
钟离缓缓将他放下,半蹲在地面恋爱的看着他,尽管蹲着仍比舞翔高处一大截,他抚摸着舞翔的脑袋,他说:“舞翔,父亲这次回来是带你一起走的,每当在疆场上策马奔扬时,总忍不住想起走时的你,那凄厉的画面。这次父亲会去溯国的海湾,跟着父亲一起走好不好?”
溯王给他下达了命令,即可启程去溯国海湾,保护美丽的溯国边缘,边陲危急万分,刻不容缓,他承蒙溯王的旨意返乡接舞翔一块走。
“父亲,能不能别去那么远的地方?”舞翔不知是留恋着钟府的什么,总之当离别时来到,心中充满着依恋和不舍的情怀。
钟离叹息了一声从青石的地板上站起,他的眼神是坚毅的,男人特有的倔强。双手交叉于背后,说道:“你知道溯国现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灾难么?作为溯国的一员,我们应当鞠躬精粹。”
“你别难过,父亲。我去还不成吗?”舞翔听话的说,一双孩子般纯真的眼专注的盯着他,仰望着,他对父亲是崇拜的,亲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多么威武。
“原谅父亲的无能为力,这么小便要和父亲一起颠沛流离,而且前途凶险万分,不知何何年何月才能从回这片生养的土地。”他说的话挺深奥,那时候的舞翔很小,还不能理解。
那晚钟府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在钟府建成以来这样的盛况也没多少次,钟离那晚特别的高兴,趁着酒意给在座的每位一一敬酒。当苍鹰盘旋在高空时,许多人便知钟离从边陲回乡啦,于是溯国一些位高权重的贵族纷至沓来,庆贺他的凯旋而归。
那是离开钟府的一晚,之后便再没有回去。那次舞翔就坐在父亲的身旁,看着他微红的脸,豪放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座皆欢呼喝彩。边陲时,酒既可壮胆亦可驱寒,长此一来便练就了他的好酒量。他离父亲那么近,第一次感觉他的磅礴大气,他用筷沾了点在嘴里尝尝,微辣,他忙咋舌。
第二天便离开钟府,突然给人一种背井离乡的悲戚,钟离回头望了望,拉直缰绳狠心的一马当先,而舞翔就躲在他的怀抱,免受风雨的伤害。
灵石中的舞翔一直观看着他们,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们是幸福的,父亲有父亲的威严,也有母亲的慈爱。他每次很想上前告诉钟离,自己是二十年后的舞翔,可于心不忍破坏那份恬静。
忽然时光一转,他被拉扯到了另外一片天地。溯国的海湾,他就是在那里成长起来,父亲常常带他去到那座高高的礁石上,看着浪潮汹涌澎湃而来,白色的浪花宛如一堵高墙,他顿觉得胸中热血沸腾。
可是这里却变成了惨烈的战场,远处的战舰一艘艘靠拢来,焚烈国的旗帜在海风里飞扬,远处一片浓云越逼越近,父亲告诉过他有关焚烈国,尊邸国,溯国的巫术,一眼辨出那朵云彩的蹊跷。
那位临危不乱指挥着军队的是沉道,他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身体以拥抱的姿态扑过去,偏偏落空,他窜出很远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了呢?他对着身边的每位战士说话,焦急的说,可谁都无动于衷,仿佛他真不存在世上一般。
正在发生着什么事?骇浪滔天,战舰整齐的驶进,双方各自投射了大量的人力及物力,准备来一次空前的战争。
直至舞翔看见云层中落下两道身影,一边飞奔一边厮杀,然后他看见父亲硬生生的倒下,落在这片碧蓝的海水里,海水义无反顾的将他吞没,此时,焚烈国开始撤兵,丢